《好人寥寥》

這是1992年上映的電影。整部影片講的是一個軍隊內部殺人案的審理。在關塔那摩美軍基地,一個士兵聖地亞哥被另外兩個士兵殺害瞭。年輕的律師凱菲受委托擔任這兩個士兵的律師。他和另一名女律師蓋洛維以及自己的搭檔山姆對此事進行調查。調查中發現瞭許許多多令人意外的謎團,其中的關鍵點是殺害聖地亞哥是這倆士兵個人行為還是他們受命而為。這其中,他們受到瞭來自各方的壓力。凱菲頂住壓力,終於使真相大白。

片名《好人寥寥》(A Few Good Men)是個比較文雅的譯法,通俗點的話,也可以譯為“沒幾個好東西”。影片中出現的那些人和事,真的符合這個片名。至於這部影片其它的一些片名,如《義海雄風》、《軍官與魔鬼》等等都和影片的主題不太相符。表面上看此片和以前看過的律政片的套路差不多,無非是為罪犯或為受冤屈者辯護,迷霧重重,終究峰回路轉,正義取得瞭勝利。這部影片雖然也在這個套路中,卻有點不一樣。借這個事件的審理,揭示的是美軍內部的種種不堪。影片中的軍人們,一個個軍服筆挺,勛章閃亮,或高傲,或嚴肅,或認真,或主持正義,或玩世不恭,動輒以正義為名,拿榮譽說事。真像是那麼回事。實際上,這身光鮮的軍服下掩蓋著的是一個個不可告人的鬼胎。在法治、軍紀之下還有另外一套規則。這套規則可以凌駕於所有規則之上,上司可以用這套規則以軍團、國傢、上帝之名懲治看不順眼的下屬。確實沒有幾個好東西。即便是寥寥的好人如凱菲和蓋洛維,在爭取公平之時,也有自己的盤算。

上面所說的這套潛規則在關塔那摩基地稱之為“紅色條規”。在法庭上,擔任起訴人的羅斯煞有介事的拿出一本條令讓證人找出這“紅色條規”,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雖然在條令上並不存在,更不可能顯示在任何文本中,它卻無處不在。傑賽普上校明知道這些條款是不合法的,是見不得人的,但以“深處前線保傢衛國”之名,使得這紅色條規具備瞭正義性和合法性。以此來威懾那些不聽話和不守規矩的下屬,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形成瞭”自己的管理方式“。對於士兵而言,這“紅色條規”更是具有強大的威懾力,稍有不從,便會遭到懲治、凌辱,甚至送命。而且還沒地方說理去。我相信在美國的軍營中,叫“紅色條規”或是其它什麼顏色的條規是真實存在著的,軍營就像一座監獄一個黑社會,軍官們就是一個個獄頭和黑社會老大老二老三,士兵如同犯人,屈服於這條款的淫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充當著炮灰。影片中聖地亞哥在暗夜中被殺死後,鏡頭立刻轉向瞭陽光燦爛的基地,軍樂隊在演奏著豪邁的軍歌,美國國旗冉冉升起。這是一個多麼諷刺的畫面!

影片有一個場景,是凱菲首次亮相的棒球場上,他一邊打球,一邊在和場外的檢察官討論案情。檢察官說:“我需要給上級一個交代。”然後說“你勸他認罪的話,我可以建議判他三十天監禁。”看到凱菲不為所動,立刻改口說:“二十天監禁。”凱菲答曰:“C級輕罪,十五天受限處罰。”我以為那個檢察官一定會說:“成交。”事實上他們確實成交瞭。這像不像一樁很典型的買賣?我斷定編導上演的這場戲,並非是荒誕,也不是為瞭諷刺,而是美國的司法體制的常態寫實。在美國這樣的商業社會中,各行各業都不免受到金錢思維的左右,法律也概莫能外。

美國民族和中國不同,他們推崇的是個人精神。從這個意義上看,我們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解讀“紅色條規”。對於士兵們由原來的個人至上轉化為軍隊團體的榮譽至上,還是有一定作用的。盡管這個條規很下作很卑劣。美國的先哲約翰亞當斯曾經說過:“權力總認為自己有偉大的靈魂,當它違背瞭自己的法則時,它就認為自己是在執行上帝的旨意。”那幾個士兵的排長肯德瑞克上尉就是這樣的基督徒。也是“紅色條規”得以實施的堅實基礎。

對於凱菲,他所繼承的完全是美國的這種個人主義精神傳統。在他的心目中,外部所有的事物,都是為他的個人利益服務的。他的職業是律師,這個職業是為當事人提供法律服務,讓他們得到最大限度的公正對待。不過在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背後,說到底,這個職業同樣是為他自己的個人利益服務的。在影片中一個關鍵的場景。當案件陷入瞭巨大的黑幕,贏得訴訟幾無希望的時候,凱菲失去瞭信心,借酒澆愁。這時,蓋洛維斥責他為“懦夫和膽小鬼”,並鼓勵他,讓他重新振奮瞭精神,“又上好瞭發條”,投入戰鬥。這體現瞭美國民族百折不撓迎難而上的可貴品質。這是值得我們學習和稱頌的。但另一方面我們再看他的動機。凱菲在絕望之時,想的不是道森和多尼的命運,也不是維護司法的正義,而是自己的前程。他擔心這場訴訟失敗,將會使自己失去工作,失去信任,淪落到“去沃克科洛佈女子學校,執教打字機維修”。對此,蓋洛維失望的譏諷凱菲說:“抱歉我毀瞭你的大好前程。”後來他重新走進法庭,也不是因為想法有瞭轉變,更不是同情當事人,而是在他的初始動機的驅使下,純粹是像賭徒那樣,為瞭自己的前程奮力一搏。說到底,令他頹喪和令他振奮的,都是深埋於他心底的個人主義精神。這很美國。很對大多數美國人民的胃口。

看這個影片,對美國有瞭新的認識。那裡有可貴的奮發向上精神,有人們所渴望的美國夢。也有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公平正義之下掩飾的虛偽。

影片的情節很緊湊也很講究,盡管主要場面是枯燥的法庭辯論,仍然能最大限度的吸引觀眾。阿湯哥扮演的凱菲和黛米·摩爾扮演的蓋洛維都能如同大明星那樣,中規中矩的展示自己應有的演技。最出彩的是傑克·尼克爾森扮演的反派角色傑賽普上校。看過他出演的《飛越瘋人院》,是一個適合多種性格的實力派明星。在這部影片中,他把傑賽普上校那種驕橫傲慢老謀深算不怒自威的性格演繹的淋漓盡致。

本人評分: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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