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12月27日,英國首相「丘吉爾」同蘇聯領導人「斯大林同志」在伊朗德黑蘭舉行會晤。
▲丘吉爾會晤斯大林
會議上,丘吉爾專門談起瞭時任梵蒂岡教皇「庇護十二世」(曾擔任梵蒂岡駐納粹德國大使)不肯放棄頑固反共立場,甚至對於納粹的暴行都保持沉默,這在國際輿論上對同盟國損害很大。
▲庇護十二世
聊到最後,丘吉爾滿臉愁容,還憂心忡忡地對斯大林說道:
「教皇這樣和納粹曖昧不明,尤其是考慮到他巨大的影響力,這實在令人憂慮」。
結果,斯大林同志沉默片刻後,直接用輕蔑的口吻反問丘吉爾道:
「教皇?他能有幾個裝甲師?」
▲中國網絡上關於斯大林調侃教皇的梗
二人的這段對話後來成為在中國「軍迷」和「歷史愛好者」圈子裡的一個搞笑段子,經常用來調侃羅馬教皇,乃至整個「天主教勢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戲。
而且 ,和大傢想象的歷史事實不同,聽聞斯大林這番言論,丘吉爾不僅沒被觸動,反而加深瞭對斯大林的「思想成見」。
會議結束後,丘吉爾是這樣形容斯大林的言論的:
▲晚年的丘吉爾夫婦
「強大的力量不隻有物質這一種表現形式,有時候,一支強大的軍團也不是簡簡單單搞個閱兵,秀個肌肉就能呈現的,但後者的破壞力往往更加可怕」。
後來發生的歷史事實也坐實瞭丘吉爾的斷言:這個被斯大林調侃「有幾個師」的梵蒂岡教皇,在東歐的天主教國傢實施瞭巨大影響,給蘇聯及其東歐華約盟國造成瞭巨大打擊!
看到這,許多吃瓜群眾或許會感到迷惑:
「梵蒂岡有那麼大本事」?
▲梵蒂岡全國俯瞰圖(黃線內)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就得搞明白,什麼才算是「真正的梵蒂岡?」
用嚴謹的政治話術來形容,梵蒂岡是當代世界舞臺上一個非常獨特而略顯神秘的「國際行為體」。
而且,「梵蒂岡」這一稱謂本身就具有極大的模糊性。
▲梵蒂岡街景
對於大多數普通中國民眾來說,梵蒂岡單指那個蝸居在意大利首都羅馬城一角,面積隻有「故宮的三分之二」,和「天安門廣場一樣大」(0.44平方公裡),人口不過1000,屬於。「世界最小的主權國傢」
誠然,梵蒂岡在面積和人口上確實不值一提,但它的國際影響力卻超過瞭世界上大多數國傢,連唯一的超級大國都得對其禮讓三分。
因為各國忌憚的不是那個叫「梵蒂岡城國」的世俗政治體,而是羅馬教廷——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古老、制度化最強的「跨國宗教組織」!
▲羅馬帝國時期天主教廷
而整個羅馬天主教會的中央領導機構「聖座」的駐地就在蒂岡城國,這就導致在西方世界裡,無論在日常實踐還是在學術語境中,「梵蒂岡」就是「聖座」的代名詞。
這就是好比我們用「華盛頓」指代整個美國政府,而白宮則是指代「美國中央領導機構」。
▲白宮
所以,在西方普通老百姓心中,「梵蒂岡=羅馬教廷的中央領導機構」。
這就使得梵蒂岡擁有著絕大多數國傢都不具備的「精神資源」、「組織資源」和「外交資源」,可以說是整個「西方天主教文明」的中心。
而且,梵蒂岡和一般主權國傢最大的不同,就是所有的「梵蒂岡公民」都不是在梵蒂岡出生的,他們的身份證、護照隻能由教皇授予,與其說是身份證明,更像是工作證件,
▲梵蒂岡護照
此外,成為梵蒂岡公民的要求十分苛刻,隻有常駐該國的羅馬教廷「高階神職人員」,以及負責教皇安全的「瑞士衛隊」(隻招募瑞士的成年男性)才有資格申請。
即便你獲得瞭梵蒂岡公民身份,也是有時間限制的,等你退休的時候,你的梵蒂岡護照、公民身份都將被收回,你也將恢復原國籍。
可以說,除瞭可以終身制的「教皇」,任何人都不能以「梵蒂岡公民身份」下葬。
▲保衛教皇的瑞士衛隊
可是,即便貴為教皇,也是由來自全球的115名「樞機主教(又稱:紅衣主教)」們在「西斯廷教堂」通過秘密投票,最終內部選舉產生,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梵蒂岡公民。
需要強調一點,教皇的選舉一般要經過漫長的多輪投票,才能出結果。而且,教皇嚴格意義上按照天主教的說法,依然隻是一個仆人身份,但是能夠服務上帝的仆人,且是「上帝在人間的代言人」。
▲齊聚西斯廷教堂的各國樞機主教
按照這個說法,真正能夠絕對主宰梵蒂岡的隻有上帝本人,教皇說的話隻是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上帝。
也因如此,梵蒂岡才能成為世界天主教徒心目中的聖地,亦如「麥加」在全世界穆斯林心中的地位一般。
▲麥加朝聖
截至2021年,全球天主教徒超過13.45億人,遍佈歐洲、美洲、 亞洲、非洲和大洋洲。
可以說,這13.5億人共同組成瞭一個「無形國度」,他們奉教皇為精神領袖,從梵蒂岡傳播出的觀念也影響著他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是他們的行動指南。
▲世界天主教徒分佈
同時,梵蒂岡可以根據「聖統制」對全世界的天主教區進行管理和控制,而教區所在國的世俗政府則無法進行幹涉。
某種程度上來說,梵蒂岡所影響的是人群堪比中國人口,由此,其在西方世界得此稱號——「最小的大國」。
▲梵蒂岡朝聖人群
除瞭無與倫比的「精神財富」外,在「物質財富」方面,梵蒂岡同樣傢底雄厚。
梵蒂岡是世上唯一一個全境被納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國傢,其境內的「聖彼得大教堂」是「達·芬奇」、「米開朗基羅」等大師「」參與設計和建造的藝術瑰寶,那裡還保存著無數舉世無雙的文物,在全世界宗教信徒和藝術愛好者心中地位至高無上。
▲梵蒂岡的藝術畫作
此外,1000多人口的梵蒂岡僅現金流就高達100億美元,相當於蒙古國(300萬人口,156萬平方公裡土地)5年的GDP;梵蒂岡還在全世界各地的投資超過千億美元,擁有46萬公頃的產權土地,超過6個新加坡。
▲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
許多人以為梵蒂岡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國傢,但現在的梵蒂岡城國成立時間不到百年,她的前身可是有著一個狂拽酷炫的名字——「教皇國」,而她的起源追溯則要從在公元395年,也是的我國東晉時算起。
當時的羅馬皇帝「狄奧多西」在快死的前幾年連幹兩件大事,第一罷黜百教,獨尊基督,至此基督教成羅馬國教;緊接著,這貨似乎想一碗水端平,於是就把羅馬帝國分成東西羅馬兩部分,交給自己兩個兒子繼承。
▲東西羅馬分裂
但兩個羅馬帝國的命運截然不同,西邊這一塊在成立不足百年(公元476年,中國南北朝),就被日耳曼蠻族給滅瞭,東羅則多活瞭近一千年,一直到1453年才被「奧斯曼帝國」滅亡。
不過,西羅滅瞭,但是設立在原西羅首都羅馬的教會照樣活得好好的,一開始也臣服「東羅馬帝國」(又名拜占庭帝國),但後來逐漸開始自立,並且利用教會的影響力與資源,竟然在意大利地區建立起有效的統治機構。
▲西羅馬滅亡
不過呢,東羅馬帝國很快也開始產生劇變瞭,到瞭716年,當時的東羅皇帝「狄奧多西三世」無力抵抗阿拉伯人的入侵,最終被一個來自小亞細亞地區的督軍「利奧」篡位,自稱「利奧三世」,建立「伊蘇裡亞王朝」,但國號不變,有點像中國戰國時期「薑氏齊國」被「田氏齊國」替代一樣。
利奧三世很反感教會,他認為教會占用瞭大部分土地和財富、女人,還享有免稅、徭役的特權,而這不利於保障伊蘇裡亞王朝新興軍事貴族的利益。
▲利奧三世宣傳畫
於是,利奧三世發起瞭反對聖象崇拜,並在全社會開展東羅馬版的「破四舊」——即「聖象破壞運動」。
運動得到瞭東羅的開明僧侶、貴族和反對教會壓迫得下層民眾、商人的熱烈擁護。
這引起大量保守貴族和僧侶的叛亂,這讓時任羅馬教皇「格雷戈裡七世」很憤怒,於是宣佈開除利奧三世「教籍」,至此「羅馬教廷」和「東羅馬皇帝」徹底反目決裂。
▲利奧三世下令破壞聖像
而「君士坦丁堡教會」(東正教)和「羅馬教廷」(天主教)的矛盾也在不斷加劇,尤其是在做彌撒和教義解讀上差異不斷加大,雙方爭執不休,都想要對方聽從自己。
結果,矛盾不斷加劇,最終在1054年雙方徹底撕破臉皮——時任羅馬教皇「利奧九世」和君士坦丁堡大牧首「賽魯拉留斯」互相開除對方教籍,至此雙方一直老死不相往來,直到2016年。
▲1054年,基督教的東西兩大教會分裂
不過,東羅馬帝國在經歷一番猛烈擴張後,開始進入衰敗。這導致其在亞平寧半島「」的領土也在不斷被侵吞,原西羅地區的教會也沒有像東羅那樣進行改革,以讓王權壓於教權。
等到瞭751年,東羅馬在意大利的土地都被「倫巴底人」占領,羅馬城地區已經變成獨立的「羅馬公國」,從此羅馬教廷決定和東羅馬皇帝徹底劃清界限瞭,他們要獨立。
▲東羅馬帝國極盛時期的疆域
東羅馬人不在瞭,但倫巴底人一樣會帶來新威脅。於是,羅馬教廷打算尋找新的外援,這時候的羅馬教廷最興盛的勢頭已經過去,就像失去瞭公司大半股權的創始人,但他們還是有著巨大政治影響力,教皇的加冕依然在各歐洲封建帝王心中至高無上。
正好,法蘭克王國的宮相「丕平」,綽號「矮子」,他通過陰謀手段成功篡奪皇位。為瞭給自己披上合法的外衣,就需要有教皇以上帝的名義承認他的合法性。
▲丕平
這時候,繼續庇護的教皇「司提反二世」給丕平進行瞭加冕儀式,助其成為名正言順的法蘭克國王。
丕平大喜過望,為報大恩,丕平不僅出兵保障瞭教皇的安全,還將包括拜占庭帝國的「拉文那總督區」,也就是羅馬城及其周邊的地方交給「司提反二世」及其繼任者進行統治,這就是歐洲歷史上影響深遠的歷史事件:「丕平獻土」。
▲丕平獻土
這算是雙方的一種交易,羅馬教廷本身並不具備強大武力來維持統治,維持領地還離不開封建帝王的支持。
至此,羅馬教廷徹底變成瞭一個政治實體,成立瞭「政教合一」的君主國傢——「教皇國」。
▲紅框內為1000年左右的教皇國疆域
此後,教皇國不斷發展壯大,成為瞭全歐洲的宗教中心,以及亞平寧半島上最重要的政治力量之一。
在此期間,不斷有各地的封建領主國王獻上土地來換取政治和宗教道義力量的支持。
到18世紀時,教皇國領土達到巔峰,遍佈西歐各地,約4萬平方公裡,相當於現在瑞士的面積。
▲教皇國鼎盛時期的領土
正當教皇國如日中天之際,突如其來的「法國大革命」終結瞭羅馬教廷作威作福的好日子。
經過一系列征戰,到瞭1791年,教皇國位於亞平寧半島外的全部領地都被拿破侖率領的法軍吞並。
1796年,拿破侖率領法軍大舉入侵意大利,短短兩年時間,羅馬城淪陷,教皇國也順勢被連鍋端瞭,教皇「庇護六世」被擒,但礙於天主教勢力深厚的根基,拿破侖隻能將其禮送至法國養老。
▲庇護六世被拿破侖俘虜
但沒過幾年,拿破侖發現羅馬教廷有著難以復刻的號召力,他認為還是有必要重新供奉教皇。
於是,在1800年,第二次反法同盟解散後,拿破侖又決定恢復瞭教皇國,並護送繼任的「庇護七世」返回羅馬,畢竟在歐洲想當皇帝得找教皇來做主持加冕才能得到認可。
隻是,彼時教皇的威望已經大為縮水,以至於當拿破侖1804年決定稱帝後,居然命令教皇親自到法國巴黎聖母院給自己加冕,而不是在羅馬。
面對如此屈辱,庇護七世教皇都忍瞭,但更憋屈的是,儀式進行到一半後,拿破侖拒絕在他面前下跪,直接一把奪過皇冠自己戴上,然後再給自己的皇後戴上皇冠,直接把教皇晾一邊。
▲拿破侖加冕儀式
但就這最後的體面,拿破侖也不想給教皇留,僅僅4年後,法軍再度進攻教皇國,並將其徹底滅亡,並將其名下土地全部侵吞。
但或許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在拿破侖戰敗後的「1815年維也納會議」上,教皇國再度被重建,但領地大為縮水,僅限於在宗教層面保持至高無上,世俗統治權已經不再穩固。
▲維也納會議
等到1848年「意大利統一戰爭」爆發,「資產階級思潮」席卷全國,腐朽落後的羅馬教廷被新興的資產階級視為眼中釘,尤其是對於教皇控制瞭亞平寧半島大片肥沃土地,這不利於工業化發展,於是,意大利資產階級當局決心取締教皇國。
面對意大利軍隊咄咄逼人的架勢,時任教皇「庇護九世」也連夜化妝出逃,跑到法國向拿破侖的侄子「路易·波拿巴」求助。
▲路易·波拿巴
路易也想學伯父那樣稱帝,為瞭獲得教皇支持,他聯合奧地利出兵鎮壓瞭羅馬起義,並長期派駐軍隊留在羅馬,保衛教皇。
至此,教皇國完全淪為靠法國庇護來茍延殘喘的傀儡,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除瞭羅馬城以外的領地全部被起義軍占領。
▲意大利統一戰爭解放地區時間一覽
就這樣,教皇國一直茍到1870年,直到普法戰爭爆發,駐紮在羅馬的法軍大量回國參戰。
意大利軍隊乘機攻克羅馬,教皇國衛隊就抵抗瞭短短3小時就被全滅,時任教皇「庇護九世」倉皇逃進瞭羅馬城中的「梵蒂岡城堡」內,至此教皇國名存實亡。
▲庇護九世
但是,意大利政府沒有乘勝追擊,心想:教皇的那些土地財富差不多都搶到手瞭,要是再進一步把教皇幹掉瞭,那恐怕會大失民心,全世界的天主教徒會不會和自己玩命?
結果,意大利資產階級在宗教勢力面前服軟瞭。
意大利也由此出現瞭一個尷尬的局面:意大利政府宣傳教皇神聖不可侵犯,自己是尊重教皇的,並且嚴禁任何人進攻梵蒂岡城堡,每年還給予教皇大量生活經費,物資供應不敢怠慢,
但庇護九世卻依然感覺十分屈辱,拒絕接受教皇國滅亡的事實,不同意和意大利政府和解,他自稱自己為「梵蒂岡囚徒」,同時拒絕承認意大利王國政府對於羅馬的主權。
有意思的是,「梵蒂岡囚徒」稱號在之後的四任教皇都被繼續沿用。
▲庇護九世
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有點像大清完蛋後,在北京故宮裡的那個前清小朝廷,隻是,意大利政府始終沒有馮玉祥的勇氣去把教皇從梵蒂岡城堡轟炸,雙方就這樣對峙瞭60年。
▲溥儀被趕出紫禁城
直到1922年,墨索裡尼法西斯政權上臺,他決定解決這個歷史遺留問題。
墨索裡尼先是各種對教皇示好,宣佈天主教為國教,還叫自己和妻女接受神父洗禮,同時捐贈給教皇一大筆錢,許諾給予教皇「世俗統治權」,「外交權」等。
▲墨索裡尼
時任教皇庇護十一世也明白,和意大利當局長期對峙下去終究毫無意義,想恢復教皇是不可能的。
於是,雙方最終在1929年簽訂瞭「拉特朗條約」,從法理上承認瞭教皇國的滅亡,同時也規定梵蒂岡城堡區域為獨立的主權國傢,並用「梵蒂岡城國」作為新國名,意大利則要為梵蒂岡提供各種便利,包括為各國駐梵蒂岡的外交機構提供建築用地等各項必要協助。
▲「拉特朗條約」簽署現場
至此,教皇國從法理上也壽終正寢,但繼任的梵蒂岡城國卻和教皇國一樣,實際上屬於羅馬天主教會中央領導層(羅馬教廷)的政治實體。
梵蒂岡與世界各國的外交往來都基於「宗教組織概念」,也就是「聖座」,而非實體存在的那0.44平方公裡的梵蒂岡城國,由此,全世界絕大多數國傢都和梵蒂岡建立瞭外交關系。
▲梵蒂岡駐美國大使館
在我列舉完上述歷史後,相信還是會有朋友無法理解我在文章開頭說的,一個梵蒂岡教皇帶來的破壞力比得過幾個裝甲師嗎?這就要聊到1989年「波蘭劇變」的歷史瞭。
1989年,波蘭政權從執政的「波蘭統一工人黨」和平移交給反對派「團結工會」,在全世界引起巨大震動。
▲1989年「波蘭劇變」
波蘭劇變隨後在東歐引發骨牌效應,從而對蘇聯造成沉重打擊。那麼,問題來瞭,為什麼那次劇變為何能在波蘭進展如此順利呢?
對於東歐劇變的具體成因,歐美西方國傢以及俄羅斯的歷史學傢眾說紛紜,分歧明顯,但在列舉背後推手時,都會提及時任梵蒂岡教皇——「約翰·保羅二世」。
▲保羅二世
「保羅二世」是波蘭人,同時也是個堅定的反共分子,他在1978年當選為「264任教皇」。
要知道,保羅二世之前的263任教皇都來自「亞平寧半島」,即現在意大利本土所在地,他打破瞭這1500多年的慣例。
保羅二世當選的消息一傳來,立刻在波蘭各界引起轟動,人們紛紛奔走相告,慶祝這個偉大的歷史性時刻。
而當時執政波蘭的波蘭統一工人黨第一書記「愛德華·蓋萊克」卻感到憂心忡忡,他在政府內部會議時特別強調:
▲蓋萊克
「一位波蘭人當上瞭教皇。這對波蘭人民來說是偉大的事件,對我們卻是很大的麻煩」 。
而蘇聯及其他「華約國傢」政府也都深感不安,人們認為保羅二世的當選絕對是西方的政治陰謀,目的在於顛覆波蘭。
假如波蘭有變,整個華約集團,乃至於歐洲社會主義陣營都將發生動蕩,其中像「西烏克蘭」、「波羅的海三國」、「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等國傢和地區尤為危險。
正因如此,保羅二世在提出想訪問祖國波蘭時,時任蘇聯領導人勃列日涅夫十分惱火,他指令蓋萊克:
▲勃列日涅夫
「必須把這個傢夥擋在波蘭國門外」!
但波蘭的天主教根基過於深厚,這使得「蓋萊克政府」不敢公然反對教皇來訪,隻能選擇消極抵抗政策:「我不給你發邀請函,你總不能厚著臉皮來吧」。
但這卻沒能難住保羅二世,他聯系到波蘭的大主教「斯特凡•維遜斯基」,以「波蘭全體主教」的名義邀請保羅二世訪波。
▲保羅二世會見斯特凡•維遜斯基(右)
蓋萊克見狀,隻能命令大使館想方設法「無限期拖延教皇的簽證申請」。
結果,維遜斯基火瞭,他馬上通過自己的人脈指令波蘭各大主教,在自己的轄區的教堂內集體禱告:「願上帝保佑教皇訪波」。
蓋萊克十分惱火,卻不敢對維遜斯基發難,因為他在1977年曾面臨倒臺危機,是維遜斯基發動影響力給自己站臺,才渡過難關的。
結果,蓋萊克在強撐瞭幾個月後,最終不得不「違背勃列日涅夫的親切囑托」,隻能批準波羅二世的簽證。
1979年6月,保羅二世開始瞭對波蘭為其9天的訪問,他的這一次波蘭之行深刻影響瞭東歐的歷史軌跡。
▲1979年保羅二世訪問波蘭受到熱烈歡迎
那一天,波蘭萬人空巷,不計其數的虔誠信眾夾道歡迎,一起在教皇的帶領下祈禱,做彌撒,並虔誠地聆聽教皇做講演。
因為蘇聯的壓力,保羅二世沒有在演講中對蘇聯和波蘭蓋萊克政府直接進行批判,他選擇瞭用信仰自由這個角度來闡述自己的想法。
在華沙的勝利廣場,保羅二世大聲疾呼:
「在全球的任何一個地方,基督都不能被拒絕在歷史之外,把基督排除在人類歷史之外,就是反人類的行為」!
▲1979年保羅二世向群眾演講
話音未落,全場群情激奮,每個波蘭人眼中都燃燒著火焰,群眾紛紛高呼要政治變革。
於是,在1980年波蘭政府提高食品價格時,波蘭知名的反蘇活動人士「瓦文薩」等人組織瞭罷工,並建立瞭與蓋萊克政府對抗的團結工會。
瓦文薩在建立團結工會之時,多次強調,這都是受到瞭教皇的感召,他聲稱:
「聖父告訴我們:'不要害怕,要改變世界,要信仰堅定'」。
▲瓦文薩在天主教徒發表反政府演講
就在團結工會四處籠絡人心之際,保羅二世教皇也馬上跳出來為其站臺。
1981年初,瓦文薩訪問羅馬,並同時接受梵蒂岡邀請來拜見教皇,保羅二世當著世界媒體的面熱情擁抱瞭瓦文薩,並給予團結工會祝福。
有瞭教皇的直接背書,瓦文薩的團結工會立刻在波蘭收獲大量擁躉,規模呈幾何般擴張。
▲瓦文薩和自己的支持者們
從見完教皇不到三個月,團結工會的人數已經是波蘭共產黨員的四倍,並且勢頭有增無減。
這下子,蓋萊克政府和蘇聯終於回過神來,他們立刻下令戒嚴令,並逮捕瞭一些激進的團結工會成員,並軟禁瞭瓦文薩。
結果到瞭1983年6月,保羅二世再度不請自來,以上帝之名要求波蘭政府寬容善待團結工會,並且提出必須要見到瓦文薩,還威脅道:「如果見不到他,我就直接回羅馬」!
▲1983年保羅二世再次訪波
這下子,波蘭人炸瞭窩,連軍隊警察的士氣都變得低迷起來。
結果,波蘭政府被迫取消戒嚴,同意教皇見瓦文薩,而團結工會尤其一飛沖天,成為瞭波蘭影響力最大的黨派,波蘭蓋萊克政府幾乎在基層喪失瞭影響力。
▲保羅二世會見瓦文薩
到瞭1987年,波羅二世再度強行訪問波蘭,在不到一周的時間裡,行程3000多公裡,訪問瞭9個城市,做瞭36次佈道和演說。
那一次,保羅二世徹底拋棄瞭所謂中立的面具,他公開宣稱:
d1aa82606aaa49e14d9f8eb4d438aae3▲保羅二世1987年訪問波蘭做演講
「波蘭教會必須把爭取人權和政治多元化的鬥爭放在首位,該把團結工會的目標和策略接受為自己的目標和策略。」
波蘭民眾的宗教狂潮再次被掀起,教皇所到之處,民眾不斷高呼「團結,團結」的口號,既是向教皇致敬,也是在向波蘭政府示威,波蘭社會主義政權名望徹底跌落谷底,變得岌岌可危。
終於,在1989年的議會選舉中,團結工會獲得多數票,得以上臺執政,波蘭發生劇變,此後不久,整個東歐乃至於蘇聯產生連鎖反應,最終「蘇聯解體」,冷戰以美國陣營勝出告終。
▲柏林墻倒塌
當然,東歐劇變及蘇聯解體的原因是多樣復雜的,絕非說教皇一個彌撒就整垮東歐這麼簡單,但梵蒂岡方面起到瞭較大作用是肯定的。
根據西方史學界披露,以及美國前駐梵蒂岡大使,現任美國共和黨議員的「朗斯西•魯尼」的記載,梵蒂岡早在冷戰前期就充分利用其作為主權實體具備的外交平臺,與美國結成瞭非正式的「神聖同盟」 ,共同推動東歐和平演變。
▲弗朗斯西•魯尼
在波蘭戒嚴之前,美梵雙方就開始瞭高層接觸,裡根和保羅二世還通瞭十幾封信。
1982年6月7日,裡根到羅馬拜會教皇,在會談中,他們決定要采取秘密行動來加速蘇聯的解體。在美國方面,行動的主要執行者是中央情報局局長「威廉•凱西」。
▲威廉·凱西
在合作中,梵蒂岡至少在中央情報局和團結工會之間進行瞭牽線搭橋。通過當地的神父、美國間諜等駐波蘭內應向當時處團結工會運送瞭成噸的「印刷設備」、「傳真機」、「電傳機」等。
梵蒂岡和美國還通過波蘭和美國的神職人員向團結工會領導人傳達戰略性指導意見。
例如,梵蒂岡還直接向團結工會傳達瞭多項指示:
「堅持地下鬥爭,不要上街遊行,不要同波蘭公安部隊正面沖突,以防華約國傢武力幹涉和內戰爆發」
有瞭美國、梵蒂岡大力支持,團結工會獲得瞭大量印刷設備和紙張,
並出版瞭大量非法地下刊物,在波蘭下層社會引發反共思潮。
▲團結公會印制的宣傳物
同時,波蘭各大天主教會也命令教堂神職人員在做彌撒時,向來祈禱的信眾傳達團結工會的刊物,並特地掛在教堂的佈告欄內。
梵蒂岡還與美國共享關於波蘭的情報信息。美國前國務卿「亞歷山大·黑格」曾說:
▲黑格
「無論從哪個角度講,梵蒂岡獲得的信息肯定比我們獲得的既準又快。雖然我們也有獲得信息的良好渠道,但要送到我們手裡的時間較長」。
通過分析梵蒂岡在波蘭劇變和冷戰結束中的作用,可以看到梵蒂岡通過對其「精神資源」、「組織資源」和「外交資源」的充分利用,成功地在實際層面上影響瞭整個東歐天主教國傢。
而在這三種資源裡,最重要的還是精神資源,前兩項都隻是利用或者放大瞭精神資源的作用。
弗朗斯西•魯尼也強調梵蒂岡的精神權威在美梵合作和蘭劇變中的作用:
「教皇雖然沒有武器、金錢援助,以及經濟杠桿工具,但他們卻可以提供瞭精神權威,這是對軟權力獨特而有效地運用」。
▲CIA和梵蒂岡教廷在冷戰時期合作緊密
通過上述內容,我們就會明白,和梵蒂岡發展外交關系,並不是在意那個「世界人口、領土倒數第一」的實體小國,而是為瞭與影響13.45億人口的羅馬天主教廷建立起有效溝通的渠道。
過去很長時間,我國許多網絡媒體都低估瞭梵蒂岡的力量,尤其是談及中梵兩國沒有建交的問題時,甚至籠統地將梵蒂岡和「瑙魯」、「巴拉圭」等為「金錢援助」和臺灣「“建交”」的小國相提並論。
實際上,中梵之間的確存在著諸多分歧,但「臺灣問題」卻不是大頭,甚至對梵蒂岡來說,和臺灣斷交,承認一個中國根本算不上什麼難題。
▲教皇方濟各訪問韓國時的盛況,首爾街道全部被密集人流擠滿
中梵之間的分歧是中國和西方的「文化沖突」。
在羅馬教廷看來,教皇是「上帝的代言人」,其權威不可置疑,各國天主教理應接受教皇的領導,尤其是「高級神職人員任免」必須教皇說瞭算,該教會的所在國政府無權過問。
但這個規定卻完全挑破瞭中國人民和政府的底線,更嚴重一點來說,這是觸碰瞭「中華文明的逆鱗」。
中國自秦始皇實現大一統後,迄今2200多年都是一個中央集權國傢,在這種社會組織框架下,中國的「世俗政治權力」至高無上。
bf538021ccd33c00fb85e96ee5ab44cc▲秦始皇統一中國
也就是說,作為政治中樞的中央朝廷(政府),不僅有權力管轄任何世俗事務,即便是作為精神信仰的宗教,也必須「從屬於政治權力」,由政治權力管轄,這一點,古今概莫能外。
況且,古代帝王自古叫講究天賦皇權,皇帝受命於天(是不是跟教皇是上帝代言人有點像?),是精神領域和世俗領域的雙重領袖,這一點上,民間宗教領袖根本無法相比。
教權力量在中國古代根本形成不瞭什麼氣候,盡管中國古代也有包括「黃巾軍」、「白蓮教」、「五鬥米教」等以宗教號召的武裝暴動,但這些教權起事最終都被世俗皇權徹底粉碎。
▲黃巾軍起義
教權在中國別說奪取政權、壓制皇權瞭,就是出現瞭「與國爭利」的情況都會被統治階層消滅。
比如在東漢,佛教傳入中國後裔,中國執政者給瞭佛教各種優惠待遇,比如「出傢後免服各種賦稅徭役」,「寺院經濟收入無稅收」。
但隨著佛教規模的擴大,寺院經濟的發展就觸動瞭統治階級,結果歷史上中國就發生瞭像「三武一宗滅佛」運動,沉重打擊瞭佛教的無序擴張。
▲三武一宗滅佛
需要說明的是,當時在中國唐朝傳播的「大秦景教」,也就是起源於敘利亞的「亞述基督教會」(屬於東正教的分支),因被誤當成佛教的一部分,也被順帶鏟除,這也是基督教在中國遭遇的首場落敗。
▲唐代的大秦景教寺廟復原圖
從古至今,歷代的中國政權都會設立專門的宗教事務管理部門,比如明代就有歸禮部管理的「僧錄司」、「道錄司」等衙門;在現代,則稱之為「宗教事務管理局」。
至於在中國土地上的宗教領袖,也必須得到世俗權力的批準和冊封,方才具備道德與法律效力,古代中原王朝就會冊封一些真人、國師。
▲玄奘翻譯佛教離不開唐太宗的支持
到瞭清代,中央對於藏傳佛教的一些宗教領袖則實行「金瓶掣簽」制度,新一任的活佛需要得到中央政府的批準認可,方才具備合法性,這一規則延續至今。
這就是中國傳統權力結構的體現,即「教權臣服於治權」,「治權管理教權」。
在文明層面,華夏文明也是一個典型的世俗主導型文明,這意味著,無神論世俗思想體系是整個中國社會的絕對主流。
在古代是儒傢,當代則是共產主義,而社會的主要資源,也由基於這些世俗思想構建的組織與人把控。
▲十世班禪的轉世靈童金瓶掣簽現場
而在西方世界,如上節所述,從西羅馬滅亡到中世紀結束這一千餘年來,教權多數時候都凌駕於治權之上。
即便到瞭近代,這套模式被廢棄,也僅僅是「教權與治權互不幹涉」,教權依然不會被世俗治權有效節制。
至於宗教領袖的冊封,世俗政權更是想都別想,在中世紀時候都是羅馬教廷冊封各國國王呢,接受中央政府冊封,要啥自行車?
▲接受教皇加冕的國王
即便是在現代,教皇無權再冊封政治領袖,但西方政治領袖上位時,也都保留著手按聖經宣誓的傳統——這起碼在形式上表示瞭「治權對教權的尊崇」。
這就是我國管理天主教方面遇到的麻煩:如果天主教是伊斯蘭、佛教,或者是同屬基督教體系的新教,那問題會好辦很多。
▲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
因為上述宗教體系在現實中沒有統一的組織架構,也沒有諸如最高宗教領袖等現實權威,即便是有,也都是「虛幻的神明」或「已過世的聖人」。
所以,政治權力可以通過間接管理的方式,保持對這幾個宗教的控制。
但天主教明確規定:在世的教皇是天主教徒的「最高精神領袖」,那麻煩就來瞭:「當教皇與中國的政治權力發生沖突,中國天主教徒該聽誰的」?
在中央集權體制下,教權必須臣服於治權,所以絕不允許有另一個獨立於自己管轄之外的宗教組織體系存在,除非它願意接受自己管治——也就是上文提及的「金瓶掣簽」制度。
▲藏傳佛教領袖覲見順治帝
但羅馬教皇追求的是打造出一套「獨立於中國政府管轄之外的組織體系」,對他們來說,接受中國政治權力冊封同樣觸犯自己的底線。
因此,我國從古至今都要求「中國天主教組織」與羅馬教廷在政治、經濟上做「切割。
▲明代來華傳教士利瑪竇
清朝康熙年間,當時的羅馬教廷任命中國天主教會發佈禁令:「中國教徒不得祭拜祖先和孔子」,這引發瞭廣大中國官民的抵觸。
更誇張的是,中國天主教會還將康熙賜給天主教堂的禦筆牌匾移除,理由是「以物配主」。
▲康熙皇帝
更有甚者,羅馬教廷在得知中國政府對此不滿後,不但不采取緩和策略,反而變本加厲下令「中國教徒不許服從中國政府的權威」。
這無疑觸及瞭清政府的底線,康熙皇帝勃然大怒,頒佈旨意:「禁止天主教在中國境內的傳播」。
說實話,羅馬教廷這種傲慢態度,別說在保守的封建專制王朝,就是在相對開明的國傢都無法容忍這樣的行為。
▲早期清代傳教士比較守規矩
但羅馬教廷勢力並沒有善罷甘休,等到瞭1840年後,中國因為帝國主義入侵逐漸淪為「半殖民半封建」,中國中央政府的權力衰落,羅馬教廷勢力再度橫行中國,並按照自己的方式掌握教權的管理,而晚清政府以及後來的中華民國政府卻無力抵抗,這個屈辱的局面一直持續到1949年新中國建立。
▲晚清時期天主教和中國官民發生多次沖突
隻是,當帝國主義勢力被逐出中國大陸時,中國的天主教會卻繼續聽命於梵蒂岡教廷,拒絕中央的管理。
最終,我國政府在多次勸導無效後,隻能切斷羅馬教廷與中國天主教會的聯系。
可以說,中國的國情決定瞭,「教權必須臣服於治權」,中國不可能同意羅馬教會掌管中國天主教事務。
▲晚清時期的外國傳教士
所以,中國大陸天主教是以「中國天主教愛國會」的形式存在,立足於「自治、自養、自傳」的「三自」原則。
「中國天主教愛國會」在政治和經濟上與羅馬教廷完全切割,僅在宗教文化方面存在歷史傳承關系。
▲中國天主教愛國會
但是,梵蒂岡方面對於「三自」原則是完全不能容忍的。在他們看來,全世界絕大多數國傢的政府都認可這一點,包括美國。如果在這一點上妥協,傷害的是羅馬教廷的千年權威和臉面。
可以說,中國的「社會權力架構」,乃至華夏文明的文化基因,與羅馬教廷制定的「天主教組織運轉體系」完全沖突,這才是中梵之間的根本矛盾。
所以,在梵蒂岡眼裡,「臺灣“邦交”」的問題完全屬於主要矛盾派生的次要矛盾,連重要的籌碼都不算。
梵蒂岡認為,如果不接受「聖座」任命祝福的天主教會就不具有合法性,所以中國大陸地區的天主教會是「不符合教規」,沒有資格代表大中華地區天主教會
而臺灣省的主教團接受「聖座」任命,這就讓梵蒂岡隻承認臺灣省的主教團能代表大中華地區的天主教組織,進而在外交關系上承認臺灣當局的所謂「“中華民國政府”」代表唯一的中國。
不過,和臺灣的交往隻是權宜之計,梵蒂岡還是希望能和新中國建立正式的外交關系,所以在對臺關系上,隻保持最低限度的外交關系,在國際場合,梵蒂岡代表基本沒有發表過挺臺言論。
梵蒂岡目前對待中國的心態其實和早年的FACEBOOK一樣,想打開中國大陸市場。
因為,在進入21世紀後,全世界范圍內的宗教信仰狂熱有所退潮,天主教形象也因為各國教會頻頻曝出孌童等醜聞而受損嚴重,梵蒂岡需要在其他存在天主教的國傢和地區擴展影響。
▲好萊塢大片《天國王朝》裡大主教形象
而且,令梵蒂岡方面不安的是,存在於中國的一些「非法地下教會」已經開始挑戰教皇權威。
他們在上世紀90年代初就開始擅自設立主教,雖然繼續對抗政府,不服政令,卻也和梵蒂岡方面漸行漸遠,甚至不再接受領導。
這也讓梵蒂岡方面認為,和中國方面建立正式外交關系後,能夠讓這些失控的教會重新承認自己為權威。
對於中國來說,目前在偏遠地區,尤其是農村存在瞭相當數量的天主教派系的非法地下教會,完全根除難度不小。而如果能和梵蒂岡方面達成一致後,也能夠很好的節制、整頓這些地下教會,這對於社會穩定具有積極意義。
另外,在政治意義的角度上,對於臺獨勢力更是可以給予沉重打擊。
目前,臺灣大多數“邦交國”都在太平洋小島國與中美洲地區,這些國傢多數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國傢,如果梵蒂岡不再承認所謂的「“中華民國政府”」,這些小國大半會追隨「聖座」的旨意和臺灣斷交,到那時候,臺灣「“邦交國”」將被基本清零。
近些年來,中梵兩國也時不時出現友善的破冰互動,尤其是在2013年,梵蒂岡誕生瞭歷史上第一位耶穌會兼拉美籍教皇——「方濟各」後,兩國關系有瞭明顯的改善。
▲方濟各
方濟各本名「豪爾赫·馬裡奧·貝爾格裡奧」,1936年出身於阿根廷一傢意大利裔工人階級傢庭,年輕熱愛探戈和足球,還曾一度是「解放神學」的擁護者,這些經歷也在方濟各腦海中種下瞭開明的種子。
方濟各於1998年2月28日,擔任阿根廷首都的總主教,並在2001年由於在阿根廷的巨大威望被時任教皇保羅二世擢升為「領銜聖羅伯特·白拉敏樞機主教」,獲得瞭晉級梵蒂岡的資格。
▲方濟各年輕時候
方濟各在成為第266任教皇之後,決心大力改革羅馬教廷,首先他改變瞭以往教皇高高在上的架勢,增加瞭平民直接接觸的頻率,甚至還在2016年在電影《超越太陽 》中扮演自己,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出演電影的教皇。
事後,他出演的這部電影的全部利潤都捐獻給阿根廷的兩個慈善機構。
▲方濟各出演《超越太陽》海報
此外,在2019年2月21日,方濟各在梵蒂岡召開為期四天的「在教會內保護兒童」反性侵主題峰會,決心根除天主教內部泛濫的神職人員性侵害現象。
教皇能夠坦然正視,教廷內部這個存在多年的頑疾,並且還提出解決方案,無疑是巨大的歷史進步,讓羅馬教廷翻開瞭新篇章。
▲方濟各和俄羅斯大牧首會面,這是自1054年後天主教和東正教首領首次會面
方濟各也因此主張友華態度備受中國媒體關註,2013年,方濟各被中國大約50傢重要媒體列入「2013十大焦點人物」。
在此之前,尚未有一位宗教人士被「中國國際新聞論壇」選為年度人物,更別說還是羅馬教皇瞭。
2014年,方濟各的教皇專機首次被允許飛越中國領空,方濟各按照慣例問候我國政府和人民,得到瞭中國外交部的肯定。
同年,方濟各還為雅安和魯甸地震受難者祈福,還在每年中國傳統節日時,表達對中國表達友善和祝福。
2016年,方濟各還在梵蒂岡首次接見瞭「中國天主教愛國會代表團」來訪問梵蒂岡,實現瞭歷史性突破。
▲方濟各接見「中國天主教愛國會代表團」
2018年,中國與梵蒂岡簽署「關於主教任命的臨時性協議」。次年,中國在首都北京舉行「世界園藝博覽會」,梵蒂岡首次派代表參加,並設立瞭「梵蒂岡館」。
▲北京世園會「梵蒂岡館」
2020年2月14日,中梵兩國進行瞭首次外長會晤,這是雙方外長首次舉行會晤,也是繼1951年教廷駐南京公使遭驅逐出境以來雙方最高層級的接觸。
▲王毅應約會見梵蒂岡外長拉加格爾
2020年2月,中國武漢新冠疫情暴發後,梵蒂岡還向中國援助瞭一批口罩。同年4月,意大利疫情惡化後,我國也回贈瞭梵蒂岡更多的防疫物資,梵蒂岡發言人還為此感謝瞭中國。
▲為疫情祈禱的教皇
不過,中梵兩國的關系要想取得完全突破,依然任重而道遠,因為神權在中國永遠都不可能大於政權,這一方面,中國的態度強硬,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03fe9ea86bda4dc7c6851c5131d9e942▲古巴前領導人卡斯特羅會晤教皇方濟各
歷史上,西藏、青海以及內外蒙古活佛轉世沒有中央政府認可擅自坐床,那就是偽佛。
可以說,任何外來宗教想紮根中國,也就必須中國化,服從中央政府的管理,否則是無法在中國立足的。
當然,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完全無解,目前同為共產主義越南就和梵蒂岡達成瞭一致:
「梵蒂岡從越南提供的主教人選中選取補缺,雙方都認為自己的底線得到瞭保留。」
▲方濟各訪問越南
而這些年,外界對於中梵關系的進展也多拿「越南模式」做考慮。
隻是,相較於越南,中梵兩國之間還有一個巨大的死結無法解開,那就是「2000年梵蒂岡的封聖問題」。
在2000年,時任教皇「保羅二世」將在中國活動的傳教士以及追隨者封為聖人,而這些所謂的「“聖徒”」裡,有許多都是當年協助帝國主義侵華的幫兇,此等倒行逆施的做法,嚴重傷害瞭中國人民的感情,
▲2000年我國外交部抗議梵蒂岡
可是,鑒於羅馬教廷有一項規定,即:「教皇永無錯誤」。
也就是說,梵蒂岡教皇頒佈瞭錯誤的宗教旨意後,卻無法收回成命來糾正。
雖然之後的教廷也意識到此舉不妥,可出於維護教廷威儀,尤其是在13.5億天主教徒心目中的權威,不可能收回「封聖」決定。
▲各國天主教
即便是解放神學出身,敢於打破傳統的方濟各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屬於根本上的自我否定瞭。
結果,這批所謂「“聖徒”」,成為橫亙於中梵間的一個死結。
不過,一些陳規舊矩有時候就是用來打破的,相信隨著未來中國影響力的增加,提及羅馬天主教內部的不斷改革,這些這種文明性的矛盾,終究會得到解決的。
▲方濟各在國外出席活動時,遇到中國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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