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建,妫姓,田氏,名建,是战国时齐国的最后一位国君,勉强活到六十岁,也被称为“齐废王”。从有限的历史资料来看,这位兄台的确很废,废材、废物的废。叶问说,如果人生有四季的话,我四十岁之前都是春天。齐王建也差不多,得益于秦国的“远交近攻”策略,又有个好妈妈——君王后——在登上王位的四十多年里,齐国“事秦谨,与诸侯信。齐亦东边海上。秦日夜攻三晋、燕、楚,五国各自救,以故齐王建立四十馀年不受兵。”这是个标准的老好人套路,谁都不得罪,四十多年里活得自由自在。
但是齐国不是小国,用这样的方式处世,是在给先人抹黑。齐国是周武王给姜子牙的封地,也是“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的国家,无论从哪方面看,齐国的后人都没理由抱残守缺——当然,如果你非得杠精一下齐国历史上那些无能的君王,我也没意见。因为,就连阿Q都说:“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无巧不巧的是,齐王建虽然活着的时候比阿Q强,但也差不多是另一个版本的阿Q,也是今天心理学上所说的“巨婴”。
(阿Q: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图片来源于网络)史书上说,公元前249年,齐王建的好妈妈君王后,快要不行了,看着自己的“巨婴”儿子,老人家当然不放心。如同历史上前前后后那些临时死突然天眼大开的人们一样,也要留下几句遗言,告诉儿子等她死了后的治国人选。都到这种紧急关头了,齐王建说,好的,您写下来吧。妈妈疼儿子,当然好了。于是“王取笔牍受言”,不知道是取笔墨竹片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老人家实在顶不住了,“老妇已忘矣!”贤能了一辈子,也疼了儿子一辈子,到最后开了这么个玩笑。娘亲舅大,妈没了,齐王建就让舅舅“后胜”来帮着治理国家。但是舅舅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加上秦国又最喜欢花钱办事,“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宾客入秦,秦又多与金。客皆为反间,劝王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就在这样的糊糊涂涂中,眼看着自己周边的屏障一个个被拔除,韩、燕、赵、魏、楚纷纷阵亡。齐王建的人生也像叶问一样,一下子从春天到了冬天。“前221年,王贲自燕南攻齐,猝入临淄,民莫敢格者。”兵临城下,将至壕边,这还不算完,秦国人并不是只会使蛮力,智商也一直在线。“秦使人诱齐王,约封以五百里之地。”不仅不杀,最后还能给个封地,可能在一生糊涂的齐王来看,这也不算太差,“遂降”。可他哪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降了还不够,“秦迁之共,处之松柏之间,饿而死。”就这样,齐废王被放在万年长青的松柏之间,成了“田树人”,一代君王,活活饿死。死后还被齐国子民写了民歌嘲笑,怪他听信谗言,不跟其他诸侯国“合纵”,导致亡国——“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
(一代君王,最后饿死)(图片来源于网络)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可以想像,在谋士四出、游说横行的战国,齐王身边绝不会少如苏秦、张仪那样的人。但是身为巨婴,宁愿糊涂一生,也不想活明白一天。司马光编史到这里,也忍不住说了一段话,对除了秦国之外的战国六雄之间的不智之举各有评论,但这是属于把秦国单独提出来之后的事后看法,姑且不论。作为被秦国远交近攻百暂时放开的齐国,无论怎样都应该认识到其它国家对自己的“保护”作用,因此,“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盗,曰「盗将爱我而不攻」,岂不悖哉!”是啊,就算盗亦有道,但哪里有因为爱你就放弃你的利益的强盗呢?在史书中,齐王建一生中留下的唯一高光时刻,是公元前221年他要去“朝秦”的路上。齐王的雍门司马对他说,你当国王,是为了齐国天下,还是为了自己(所为立王者,为社稷耶?为王立王耶?)?答曰“为社稷”,既然如此,“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也许是灵光一现,也许是回光返照,“齐王还车而反”。但也仅此而已。
(齐王建不是“难得糊涂”,而是人生难到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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