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個草原帝國，它永遠消失瞭；但做為血脈的延續，我們都是匈奴人。5000年前，華夏大地的北方草原有一支強大的遊牧部落，在爭霸黃土高原的戰爭中，軒轅擊敗瞭本是同族的葷粥【xūnyù】。勝利者軒轅入主中原，成瞭華夏始祖黃帝。葷粥留在北方草原，被稱作獫狁【xiǎnyǔn】或匈奴，成瞭華夏的世仇。從此，這對同宗兄弟死磕瞭兩千多年，直至改變瞭全世界。

匈奴王族墓出土的純金鷹嘴鹿形獸身怪獸部落時代

從“鬼方”到“獫狁”話說夏朝國王夏桀的兒子淳維，自幼聰穎，本來很受夏桀的器重，完全有希望繼承大位，怎奈一直受到夏桀寵妃妹喜的陷害，使父子間隙。適逢商滅夏戰爭，為瞭自保，淳維懷著傢仇國恨，帶著親友和部下一路逃奔。他們進入黃河以北的茫茫荒漠中，融合在匈奴的前身——葷粥部落裡。葷粥部落一直與商朝為敵，經常侵擾周朝邊界。由於他們快馬來去，神出鬼沒，因此葷粥被商人稱為“鬼方”。方就是指位於商朝周邊的未臣服的部落。好在商朝的諸侯之一周族在前面擋著，周與“鬼方”是鄰居。不過這也成就瞭周族，歷史也多次證明一點：誰與匈奴打仗，誰就會變強大。

周族稱鬼方為“獫狁”。獫，是一種長嘴狗，比較兇猛。在與鬼方不斷的戰爭中，周族的力量變得強大瞭起來，這使得周族野心大增，並在日後一舉滅掉瞭商朝。西周建立後，周與獫狁力量發生瞭極大的變化。獫狁被迫稱臣，定期朝貢。自此，獫狁與西周進入瞭一段比較和平的時期。從“獫狁”到“犬戎”到周穆王時，情況發生瞭變化。周穆王是位非常富有神話色彩的帝王，歷史上流傳著不少關於他的傳說。其中一個就是他愛上瞭傳說中的西王母，並下決心要到西方尋找她。可是西去之路被占據草原的獫狁所阻擋，不讓他的隊伍通行。這個時期，周人稱獫狁為犬戎。因為犬戎擋路，周穆王很不高興，為此他親自領兵，征伐犬戎，殺出瞭一條通往西王母的血路。周穆王見沒見到西王母，我們不知道，但犬戎誓言從此與中原勢不兩立。

07bfced0d39c701bb46ba6eeba610d39等待見西王母的周穆王與隨從。(趙伯駒畫作《王母宴瑤池》局部）

西周中後期，犬戎的勢力開始強大。在與周厲王、周宣王發生多次戰爭之後，犬戎終於抓住瞭一個機會。西周的申侯不滿周幽王廢嫡立庶，聯合犬戎攻打“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犬戎趁機攻破鎬京，殺死周幽王，占據瞭陜西。逼得新主周平王被迫遷都洛陽。就這樣，曾經強盛一時的西周王朝覆滅瞭，中國進入瞭東周時代。周平王遷都時，將被犬戎占領的陜西一帶，賞賜給瞭飼馬有功的附庸國——秦，目的就是想讓秦替周王抵擋著犬戎。秦那時還沒意識到上天已降大任於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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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幾代秦人為瞭獲得的這片封地與犬戎進行瞭艱苦卓絕的戰爭。秦國曾有兩任國君在與犬戎的交戰中死去，雙方世代為仇。直到秦穆公春秋稱霸，已初露鋒芒的秦國給瞭犬戎幾次致命的打擊。從“犬戎”到“匈奴”面對中原人的征伐，犬戎依靠戰馬的高機動性，對中原臨近幾個諸侯國展開瞭慘烈和無情的報復。戰國時期，中原人改稱“犬戎”為匈奴。匈者，兇也；奴者，貶稱也。戰國時期與匈奴為鄰的除瞭秦國，還有燕國和趙國。出於自衛，幾個國傢都修建瞭長城，防備匈奴神出鬼沒的偷襲。

9585c09815f3ec96ac381beb5ace7e42匈奴酋長的鷹頂金冠

飾為瞭主動進攻，趙國決定“夷長技以制夷”，開始“胡服騎射”。尤其是趙國名將李牧，他是文獻記載的第一場與匈奴領兵作戰的將軍。李牧先是假裝示弱，屢戰屢退，擺出一個請君入甕的奇陣。匈奴未識趙人計謀，冒然進軍，被李牧兩翼包抄，一舉殲滅匈奴兩個部族、10多萬騎兵。此後10多年，匈奴都未敢靠近中原。

李牧將軍

李牧死，趙國亡，秦國一統中原，秦國嬴政成為中華王朝始皇帝。而此時，秦的冤傢匈奴也迎來瞭有歷史記載的第一個單於——頭曼，匈奴崛起就是從他開始的。剛剛完成瞭匈奴部族統一的頭曼單於想給秦始皇一些顏色看看，趁秦國統一中原之際搶占瞭河套。但秦始皇沒有讓頭曼在河套待太長時間，便命令蒙恬帶兵30萬，大敗匈奴部落，頭曼單於落荒而逃。秦國於匈奴幾百年的戰爭也就此終結。

匈奴的帝國時代帝國的崛起當秦始皇兒子秦二世繼位的時候，匈奴也出現瞭一個年輕強悍的統治者，頭曼的兒子，被稱為“千古第一單於”的冒頓。冒頓一生有許多傳奇的經歷：作為匈奴人質，逃脫瞭大月氏的追殺；訓練鐵一般紀律的衛隊“鳴鏑弒父”；忍辱負重，滅瞭強敵東胡，先後征服瞭大月氏、樓蘭、烏孫、呼揭等20餘國，控制瞭西域；趁中原楚漢大戰之際，占領河套。

冒頓單於

匈奴有瞭南起陰山、北抵貝加爾湖、東達遼河、西逾蔥嶺的廣大地區，成為北方草原最強大的國傢。也成為當時獨一無二的軍事帝國。可惜秦二世還沒等到與冒頓交手就被殺瞭。於是劉邦氣勢洶洶的西漢和冒頓虎視眈眈的匈奴無可避免地相遇瞭。公元前200年，劉邦部下韓王信在大同叛亂，並勾結匈奴進攻中原，冒頓終於等到瞭難得的機會。劉邦禦駕親征，帶領32萬大軍進攻匈奴。冒頓記住瞭先輩慘痛的教訓，學會瞭李牧的兵法，先假裝失下陣來，然後指揮40萬匈奴大軍在白登山設下埋伏，將貿然進攻的劉邦兵馬圍困在平成七天七夜。劉邦經過幾次激烈戰鬥，也沒有突圍出去。幸虧陳平用計，重金行賄冒頓新寵閼氏，經多方周旋才使劉邦得以脫險。

白登之圍後的劉邦

白登之圍以後，驚魂未定的劉邦決定對匈奴采取懷柔政策。能不打仗的，就不要打仗，於是就有瞭向匈奴的“歲貢”與“和親”政策。在冒頓眼裡，英雄劉邦也不過如此，誰還能敵大匈奴呢？劉邦死後，冒頓給呂後寫瞭封信，說我也孤獨，你也寂寞，你就嫁給我算瞭。呂後讀信後，感覺自己受到瞭極大的挑釁和侮辱，準備殺掉匈奴使者，發兵征討匈奴。經大臣們反復勸阻，最後還是忍瞭，並回信說自己年老色衰瞭，送去金銀財寶、寶馬豪車和宗室公主讓單於慢慢享用。劉邦之後，面對匈奴的不斷騷擾，繼位的文、景兩帝也別沒別的辦法，就是向匈奴源源不斷地送女人。而可憐的景帝，把自己15歲的親生女兒都送瞭過去。冒頓單於之後，即位的是老上單於。老上則使這時期的匈奴變得更為強大。在西面，攻伐大月氏，殺瞭月氏王，征服瞭西域。在南方，屢破漢朝邊界，給漢朝以極大的威脅。

在老上單於眼裡，文景兩帝就是兩個軟蛋，享受著霸主的快感。而老上不知道的是，文帝這個軟蛋悶頭發展經濟，存錢；景帝這個軟蛋悶頭發展經濟，養馬……漢匈全面戰爭公元前158年，匈奴這邊，老上單於死瞭，軍臣單於繼位。公元前141年，漢朝這邊，漢景帝死瞭，16歲的劉徹繼位，是為漢武帝。這位新上任的年輕漢皇讓軍臣單於隱隱有些擔憂，他想試試劉徹的軟硬，便提出一個十分苛刻的要求，讓劉徹送自己親生女兒和親。因為劉徹才21歲，女兒還不滿10歲，這巨大的屈辱讓年輕氣盛的劉徹極其憤怒，就連大臣們也紛紛表示拒絕接受，但胸懷大略的劉徹愣是忍瞭。軍臣單於見公主送來瞭，心想劉徹又是一個軟蛋，便放下心來。

年輕的漢武帝

軍臣沒有想到的是，劉徹這個“軟蛋”是匈奴的致命克星。公元前135年，已積蓄好力量的劉徹一改對匈奴的隱忍政策，派出大軍攻打匈奴。衛青、霍去病、趙破奴等新一代軍事將領一改李廣、程不識等人的防禦戰略，利用輕騎兵精銳快速出擊，主動進攻，天天在大漠上尋找匈奴主力。匈奴面對突如其來，如同天兵天將的漢軍，毫無往日雄風，損兵折將，一潰千裡。公元前126年，一連丟失陰山、退出河西的軍臣單於在驚恐和遺恨中死去。公元前119年，漢武帝對匈奴發動瞭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攻擊。漢武帝命衛青、霍去病各率騎兵5萬分別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再次尋殲匈奴主力。

霍去病率軍北進兩千多裡，越過離侯山，渡過弓閭河，與匈奴左賢王部接戰。漢軍殲敵70443人，俘虜匈奴屯頭王、韓王等3人，俘虜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83人，乘勝追殺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國境內肯特山) 。霍去病在狼居胥山舉行瞭祭天封禮，後來“封狼居胥”的典故成為流傳至今的佳話。“封狼居胥”也成為華夏民族武將的最高榮譽之一。劉徹為切斷匈奴後路，派張騫兩次出使西域，又派大將趙破奴直搗樓蘭，西域屬國紛紛降漢。

匈奴不怕有克星，就怕克星還長壽。劉徹在任期間歷經瞭匈奴七任單於：軍臣、伊稚邪、烏維、詹師廬、啕犁胡、且鞮候、孤鹿姑。每任單於都是處在求戰無力、求和不成的狀態。但在劉徹統治的後期，他一心徹底鏟除匈奴，窮兵贖武，使國庫空虛，民不聊生。衛青、霍去病死後，李陵、李廣利因盲目深入，寡不敵眾，被俘投降，漢朝甚至已經無力對匈奴發動一場較大的戰爭瞭。公元前87年，劉徹帶著無限的遺憾離世瞭。

無限遺憾的漢武帝

劉徹的兒子劉弗陵繼位時僅七歲，孤鹿姑的繼任者壺衍鞮單於認為匈奴復興的機會來瞭，他顧不得休養生息，急急忙忙率軍南侵漢境。沒想到漢朝對匈作戰這些年，還儲備瞭一些軍事人才。其中輔政霍光的軍事能力一點不亞於他的哥哥霍去病，輔佐幾任漢皇帝打敗壺衍鞮。隨著壺衍鞮的死，漢匈的全面戰爭時代結束瞭。帝國的分裂壺衍鞮單於死後，其弟弟左賢王即位，即虛閭權渠單於。由於他沒有處理好匈奴內部的矛盾，自他開始，匈奴便陷入瞭無盡的混亂之中。虛閭權渠死後，顓渠閼氏（相當於皇後）就聯合自己的弟弟，立瞭自己的情人為新的單於，即握衍朐鞮單於。握衍朐鞮單於上臺的兩年後，虛閭權渠的小兒子稽侯珊在部眾的擁戴下，成為新的單於，就是後來著名的呼韓邪單於。隨後，匈奴發生瞭更大的動亂：先後有五人自立為單於，五個單於相互火拼。呼韓邪單於好不容易東拼西殺，實現瞭暫時統一，這時他的哥哥呼屠吾斯又自立為郅支單於。

公元前56年，匈奴帝國在這哥倆的帶領下，分裂成南匈奴和北匈奴。這是匈奴帝國的第一次分裂，呼韓邪單於作為南匈奴的代表，而郅支作為北匈奴的代表。他們之間展開瞭新的紛爭。在郅支單於的不斷攻擊下，南匈奴已被趕出單於庭，呼韓邪單於走投無路，選擇瞭投降漢朝。歷史上第一次，匈奴的第一統帥投降瞭漢朝。公元前51年，漢宣帝用最高的規格接待瞭呼韓邪，隨後將南匈奴安置在河套一帶。公元前33年，呼韓邪單於再次來長安朝覲漢天子，自請為婿。這次，已經不再是和親的性質瞭，漢元帝遂將王昭君賜給瞭呼韓邪單於，這就是著名的昭君出塞。呼韓邪單於非常激動，上書表示願意永保塞上邊境。

仇英畫冊《昭君出塞 》

北匈奴在郅支單於領導下，曾擊敗大宛、烏孫等國，強迫各族進貢，威震西域，一度領導瞭匈奴的短暫復興。公元前36年，為瞭清除匈奴在西域的影響，漢元帝派出甘延壽、陳湯遠征盤踞在康居國的匈奴，漢校尉陳湯發出"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最強音，斬殺郅支單於於西域。在這之後，跟隨郅支的這些匈奴人消失瞭。帝國的隕落北匈奴被西漢消滅後，南匈奴力量漸強，乃率部重歸漠北。西漢末年，王莽篡位，天下大亂。匈奴烏珠留單於趁機反叛，脫離漢朝，占領西域。東漢初年，光武帝劉秀的大軍已橫掃中國，統一大勢已定。而匈奴內部為爭單於之位，發生瞭動亂，匈奴貴族相互殘殺，再次分裂成南北二部。南部匈奴人立呼韓邪單於之孫日逐王比為單於，沿用其祖父稽侯珊"呼韓邪"單於稱號，依附東漢稱臣，被漢光武帝安置在河套地區。而留居漠北的蒲奴單於帶領北匈奴繼續與東漢分庭抗禮。

公元72年，北匈奴征集西域各國軍隊，一起南侵，占領瞭河西走廊。公元73年，漢明帝命竇固、耿秉征伐北匈奴。漢軍直抵天山，痛擊呼衍王單於，斬首千餘級。但北匈奴殘部還是依靠對西域的控制繼續對抗東漢。在竇固的推薦下，班超奉命率領36人出使西域，用22年的時間，率領極少的部眾突襲匈奴使者，活捉庫車王，平定疏勒叛亂，擊敗龜茲與莎車，打敗瞭大月氏貴霜王朝的入侵，使依附匈奴的龜茲、姑墨等國降漢。班超縱橫西域、先後平定瞭五十多個國傢，使西域各國復歸漢朝。

班超出使西域圖

失去西域的北匈奴再次回到漠北草原，尋找新的生存空間，以期再戰。公元89年，漢明帝派竇憲、耿秉出兵討伐北匈奴，這也是東漢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征討匈奴勢力。此役共斬殺名王以下將士一萬三千多人，俘獲馬、牛、羊、駝百餘萬頭，來降者八十一部，前後二十多萬人。漢軍騎兵部隊前進至遠離邊塞三千餘裡的地方“馬踏燕然”，將北匈奴主力消滅在燕然山一帶（今蒙古杭愛山）。

馬踏飛燕（甘肅省博物館）

在漠北失敗後，北匈奴仍心有不甘。趁東漢幼主劉祜繼位未穩，回過頭再次收服瞭西域。公元123年，班超的兒子班勇被朝廷任命為西域長史，領兵500人進駐西域。果然，班勇再現瞭當年父親的神勇，說服西域各國，組成聯軍，攻打北匈奴。歷經14年的西域爭奪，北匈奴呼衍王最終在巴裡坤（今哈密）被殺。公元151年，又一位北匈奴呼衍王率3000人入侵西域，但很快被漢軍擊退。這是北匈奴最後一次出現在西域的土地上，曾經縱橫草原的匈奴帝國從此隕落瞭。

（未完待續：150年後，幾乎在同一個時代，南匈奴與北匈奴分別在華夏大地和歐洲大陸再度崛起，掀起瞭滔天的巨浪。下期結局，敬請關註！微信公眾號：全景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