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景來律師
興仁市政府內“實事求是”的標語
先贊一下興義市看守所論會見條件,興義市看守所應該是我到過的軟硬件最好的地方,沒有之一。
有足足十個以上律師專用會見室,二十個以上訊問室,完全不需要擔心排隊等候。會見室窗明幾凈,空間足夠,既不大而無當,也不逼仄到壓迫人,隔音效果也很好。和被會見對象中間沒有任何玻璃、薄膜之類的物理阻隔,就是正常的柵欄,完全不妨礙辯護材料遞交簽字。還有個專門墊高瞭的律師會見臺,有兩把符合人體工程學的椅子。
最罕見的是,墻上貼著會見規定,明確寫著不許以律師帶瞭筆記本電腦為由拒絕安排會見。溝通和記錄都很方便。而且,前臺辦會見手續的輔警妹紙會笑,是的,真的是笑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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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疫情阻隔以來,被各種惡劣會見條件惡心壞瞭。興義看守所這種,真是讓人舒心。我們也得以從容而仔細地觀察面前這位叫樊強的會見對象。
這個中年男人被管教帶進來時,一臉驚懼,新剃的頭皮上泛著青光,眼裡閃著淚光。
樊強是本地人,表達能力不錯,普通話也不錯,這在貴州真不多見。他甫一開口,眼淚就出來瞭。
“我冤死瞭啊!”“我是幫興仁政府做事,為興仁政府救急,被政府平臺公司的人索賄,最後反過來判瞭我十幾年!”
樊強羈押所在的興義,是黔西南州的一個縣級市,也是州府所在地,距離貴陽市約三百公裡。他說的興仁是不遠處黔西南州的另外一個縣級市。興仁興義,這倆縣級市,名字相近,相距也不遠,興仁恰在興義到貴陽的必經之路上。
好輕的罪,好重的刑,好冤的事
這是個二審案子。
興仁市法院一審判瞭樊強兩個罪。偽造公文印章罪判瞭一年六個月,罰金2萬。行賄判瞭十一年六個月,罰金150萬。合並執行十二年,罰金152萬。
按說,這兩個罪都是輕罪。
前者最高刑三年以下,實踐中,很多情節輕的直接行政處罰就瞭事兒啦。樊強為什麼會觸犯這個罪名,先按下不表,反正這條他也都認。
後者,實踐中隻要你配合作證指控受賄人,相當部分是不追究的,配合做完筆錄就取保瞭,追究也是緩刑居多。對行賄人,職務犯罪辦案人員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們搞的不是你,你配合就行。
以我手頭經辦的職務犯罪案件看就知道瞭。
和周澤律師一起辦理的著名的原福建省福安市長林小楠受賄案,最終認定七百多萬金額,十二個行賄人和行賄單位均未追究。我一個剛開完庭的某資產管理公司副總受賄案,近八千萬受賄金額,造成國有資產損失七八個億。行賄人無一追究刑責,其中最大一筆行賄近六千萬。
更具典型意義的是我剛辦完的原建行某省分行行長郭某莊案,全案九個行賄單位和行賄人中,一個未被追究刑責,五個僅被判緩刑,其中包括行賄金額高達一千七百多萬的某位行賄人。判瞭實刑的兩位行賄人,有兩個共同特征,一是均不配合認罪指證郭某莊,二是都在行賄之外被附加瞭其他罪名,比如串通投標罪之類。是行賄的金額很大嗎?
真的不太起眼。
樊強的行賄包括三個部分:現金總共17萬,很多還是1萬1萬累計的。兩臺二手車,一臺斯巴魯,一臺雅力士。樊強自己有傢做二手車生意的公司,他說斯巴魯進價也就3萬,有銀行流水證明,因為泡過水,屬於事故車,賣不起價,但紀委鑒定為5萬7。雅力士也很破,紀委鑒定為1萬9。以上加起來,一共24萬6。
另外還有兩瓶飛天茅臺酒。紀委、檢察院和法院居然都沒折算成價格,判決書裡就直接就寫行賄金額為24.6萬和兩臺茅臺酒。這個搞法我也是第一次見。姑且按1499官價算,也還是24萬多,不到25萬。
樊強實際控制的天睿公司
為什麼要行賄?
其實,真沒得任何必要。
如謂不信,我先抄一段一審判決書中“經審理查明”的原話給你看:
“2019年3月至2021年6月期間,興仁市人民政府為解決政府債務問題,找天睿公司實際控制人樊強幫助借款融資,並商議通過東湖城投公司、恒創公司和旅投公司接收借款並支付利息實現融資,為規避國傢法律對融資高額利息的規定,采用簽訂居間合同支付融資服務費的方式來實現融資高額利息。後被告人樊強與興仁市政府平臺公司東湖城投公司、恒創公司、 旅投公司開展十次高息融資業務,融資金額人民幣 3.477 億元, 為出資方謀取高額融資服務費人民幣 1.3772 億元,其中樊強個人分得人民幣3055.43 萬元。期間,被告人樊強為在融資過程中為順利開展融資業務,多次向時任旅投公司董事長譚某波、時任東湖城投公司董事會成員田某勝、副總經理楊某、時任恒創公司融資部負責人蘭某等人行賄共計24.6萬元及2瓶飛天茅臺酒。”
翻譯一下,就是興仁市政府地方債到期,馬上要違約瞭,還不上就要暴雷,暴雷就要追責。時任市委副書記、先後兩任分管金融的副市長以及財經部門負責人等,數十次找到樊強,通過他找到資金拆借方業務對接人吳某等,上門要求懇求,不惜違規以自然人身份直接簽字擔保,求他們趕快幫忙拆借來資金救急。等雙方談好,確認好拆借資金數額、拆借費用和周期之後,政府立即安排平臺公司來和樊強等對接辦理具體手續。
實話說,如果不是看到手頭這些會議紀要、連帶責任擔保書和承諾書,不是看到上面領導們的親筆簽字,不是看到一張張領導們的現場簽字照片,我還真不太敢信地方債已經把興仁領導們逼成這個樣子瞭!
一審判決書認定的這十筆資金拆借,全部是興仁市政府主動找上門來的。按道理,應該是反過來政府給樊強他們送錢才對。也確實是——“樊強到我辦公室來求起求起的,守在我這裡求我幫興仁,不然某個領導要死要活的要爆雷瞭!”吳某說,“我們本來不太想做政府生意的,就是怕他們違約!”
樊強的行賄對象是三傢平臺公司的四個人。這三傢公司都屬於興仁市政府的平臺公司,名列人大會議上興仁市副市長白美宏公開宣佈的當地八大投資集團公司之列。
但這裡面,這些平臺公司都隻負責配合樊強和資金提供方具體辦理拆借融資手續,並沒有決策審批權,也輪不著他們來把關。隻是在等到結算融資費用的時候,他們會影響到流程進度的快慢。
東湖城投——案涉政府平臺公司之一
“田某勝喜歡卡我的承銷費結算。車是他管我要的,他說他老婆剛剛拿到駕照,想找個車練練手。我說行,我想辦法我來弄,我就搞瞭一臺豐田雅力士給他開瞭。後來那個車被紀委鑒定為19,000。“
“譚某波跟我講他工資低,還信用卡都沒錢。我就想他是暗示,想讓我給他錢。那個車是他說他的奧迪a6回老傢非常不方便,底盤太矮瞭,想找一臺越野車。我就拿瞭一臺斯巴魯的485森林人送他。那個車3萬買的,都有銀行流水,車是水泡車所以便宜,但是紀委把車鑒定為5.7萬。”
“蘭某老是打電話找我借錢,她打給我的員工又打給我,頻繁打,我是不厭其煩,後來我給瞭她錢。我聽說她被網貸坑瞭,也很慘。我就給她說這個錢算瞭別還瞭。他們可能還的幾率也很小,再說瞭我也經常做好人好事的。”
聽著樊強的講述,我有點恍惚,他不像是在行賄,像是在做慈善,而且是被逼捐。
為什麼判這麼重?
一審判決給出的理由是樊強作為政府融資中介,害興仁市政府平臺公司支付瞭高額的融資服務費用(總計1.3億多,其中樊強個人分得3055萬),導致瞭國傢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應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融資服務費用確實不低,因為短期拆借目的就是為瞭過橋,借貸周期都是以天計,時間緊,任務急,你主動求上門去,要求人傢資金提供方幾天之內甚至幾個小時內,火速調動幾千萬幾個億立即到賬,資金占用費、咨詢服務費、居間服務費、稅費發票等資金成本擺在那裡,一般是日息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之間,跑都跑不脫。協商好瞭就簽合同,兩廂情願的事情。
要是到期還不瞭,違約金的費用就更高,日息多半會漲到千分之五左右,因為資金提供方也要被迫跟著連環違約,資金成本自然就推高瞭。興仁市政府為什麼要支付那麼高的融資服務費用,就是因為他們屢屢違約。僅舉一例,2019年4月,興仁市副市長王某貴安排借款5500萬後因無法還款,時任興仁市委副書記的馮某建、常務副市長楊某再次找到樊強與資金方業務對接人達成協議,以提高利息作為延長還款期限的對價。
但,最後就用這條,判瞭樊強十一年半,並處150萬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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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湖城投——案涉政府平臺公司之一
這時他們完全不管不顧短期拆借過橋資金的融資成本和中長期貸款利息完全是兩回事這個行業常識瞭,完全不管不顧之前是興仁政府主動找上門來,融資費用也是雙方協商簽訂合同確認的結果瞭,完全不管不顧推高融資費用是政府屢屢違約所導致的結果瞭!
好吧,就算真按造成國傢重大損失來判,難道不應該是受賄行賄一起判嗎?難道不應該是受賄還要比行賄重嗎?作為行賄人,樊強判瞭十一年半,那四個平臺公司的受賄人判瞭多少年?直接作出資金拆借決策的市領導們呢?
前述這四個受賄人裡,除瞭田某勝,其他三人都安然無恙,至今都在上班。所有參與決策的市領導,至今都安然無恙。
我們找到瞭唯一被判刑的田某勝的判決書。判瞭他兩個罪,受賄罪是收受8個人的賄賂共計60餘萬(這次裡面也有一瓶茅臺酒,判決書折算為1199元。其中樊強占8點9萬,判決書上名列最末),判瞭3年,並處罰金25萬。另有一個國有公司人員失職罪,判瞭6個月。合並執行三年零兩個月,並處罰金25萬。
田某勝判決書
兩份判決書擺在這裡,同一個興仁市法院判的,法官也是同一個人——魏某英。
再說一字都多餘。
下一個問題,小小一個興仁市,為啥欠瞭那麼多債?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神奇所在?
“興旺之地,仁義之鄉”興旺之地,仁義之鄉。
從貴陽出發,沿滬昆高速轉道都興高速口下來,甫進入興仁市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八個字,分列彩虹狀牌坊兩側,藍天白雲襯托著,分外醒目。
拆解地名來做城市形象營銷,這八個字確實是天造地合的SLOGAN,朗朗上口,易記好讀。
興仁市的地方債規模有多少?
興仁政府網站上查不到具體數字,我們先來看看貴州省的地方債務規模是多大的盤子。
2023年4月12日,貴州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刊發《化債工作推進異常艱難,靠自身能力已無化債方法》一文,披露截止2022年12月,該省顯性債務達到12470億元,省本級2035億元,省以下10435億元。債務問題已經成為擺在各地政府前重大又亟待解決的問題,受制於貴州的財力,化解債務工作推進異常困難,僅僅靠貴州省自己,無法化解債務。
截止2022年底,貴州共計城投主體160傢,有存續債券的城投企業共117傢,13676億元隱性債務,加上12470顯性債務,貴州省各級政府累計負債餘額大約26146億元。
地方債務情況嚴峻到什麼程度?
我手裡有一份貴州某地平臺公司找資金對接方緊急拆借資金的情況說明函,節選部分描述如下:
“因近年融資政策收緊,加之我司承擔建設任務繁重,導致流動性緊張,無法按時償還到期債務。為保穩定,防止違約暴雷,特懇請貴司承接我司相關金融業務。
在與貴司的合作過程中,貴司守信譽、講政治、顧大局的政治覺悟與我司高度一致,深受我司歡迎與肯定,對貴司在金融業務合作過程中付出的資金成本和承擔的各種風險,我司深表感謝和理解。
我司承諾,在今後面臨的各種督查或審計工作中,與貴司的業務我司會作出全面解釋與說明,並且該業務是我司主動懇請貴司幫助我司解決短期拆借資金問題,資金成本也是經雙方協商自願同意,貴司的幫助既是防止我司違約暴雷,也屬於金融維穩工作。對此,我司將會盡全力維護貴司利益!”
字裡行間,其情其景,就差跪地作揖瞭,隻要你肯借錢給我們救急!
那麼興仁的情況呢?
2019年末,貴州省有10個建制縣納入化解地方債試點,興仁名列其中。按照2022年6月興仁副市長白美宏針對八大政府平臺(投資集團)公司公開介紹的內容,情況已經非常不樂觀:
一是資產運轉資金困乏。部分國有企業公益性資產占比過大,經營性資產不足,可供融資擔保抵押的資源資產較少,導致國有企業經營發展受限。部分項目建設地處偏遠、建設周期長、規模小,設施設備老化嚴重,運營維修成本高,項目收益小,難以穩定運行發展。還有部分建設項目受資金斷鏈、疫情等影響,建設周期延長,建設進展緩慢,導致企業無力支撐項目正常運營建設和產業發展。
二是市場經營效益低,自營業務模式單一。資產運營資金回籠慢,盈利來源薄弱,導致企業自身造血能力的不足從而債臺高築,部分公司按原有路徑發展已不符合當前市場經濟發展需求。新增的融資項目逐漸減少,基本處於“拆東墻補西墻”的模式。
資金斷鏈,債臺高築。
查閱公開資料可知,興仁本是國傢級貧困縣,歷史欠賬不少,最大幾筆欠賬是全國脫貧攻堅大背景下2017到2018年間的三件大事:在這兩年間,這個國傢級貧困縣完成瞭三級跳的大躍進,先是減貧,再是脫貧,然後成功撤縣設市。
但債務越滾越多,欠的賬總歸是要還的,接下來的2019到2021這三年,成為興仁市的還債高峰年。”步子走得太快,容易扯著蛋“。再擊鼓傳花,醜媳婦還是要見公婆的。
2021年6月,貴州省審計部門對興仁市政府進行領導離任審計與非標融資審計,要對興仁市高負債進行追責。結果,決策進行借款的市領導沒有承擔任何責任,而幫助政府融資還債防暴雷的樊強,卻於2022年1月12日被興仁市監察委員會留置。
這就是樊強案爆發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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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化解地方債,此前主要是兩條路:茅臺一直是貴州省“城投信仰”來源之一。2019年12月25日,貴州省國資委宣佈將4%的貴州茅臺股權用於貴州國資運營,這是茅臺第一次下場。
2020年12月23日,茅臺再次無償劃轉4%股權給貴州國資。
這就是省級層面上的茅臺還債模式:直接劃撥
2022年12月30日,貴州網紅城市遵義最大的城投平臺公司遵義道橋發佈公告稱,其155.94億銀行貸款重組方案已經出爐,展期20年且前10年僅付息不還本,後10年分期還本。
這就是地州市層面上的遵義路橋模式:無限展期
現在,興仁用樊強案開創瞭一條新的還債模式:判瞭牽線資金拆借的業務介紹人十一年半,宣佈三千多萬融資費用為違法所得,全部沒收。
還不止於此。
據悉,興仁政府平臺公司已向一些資金出借人發函,要求退還超過一定利率的借款收益。而在目前進行的短期借貸糾紛訴訟中,已有政府平臺公司建議將案件移送公安機關處理,出借人或業務介紹人面臨和樊強一樣的刑事風險。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興仁興仁,確實是“仁義之鄉”哈!
一份讓興仁市出圈的律師函樊強是個很要面子的人。
他名下好幾傢公司,除瞭經營二手車生意,還幫興仁政府做做債券承銷等,本身生意就做得不錯,之所以後來成為幫興仁市政府聯系拆借過橋資金的中介,並樂此不疲。首先當然是政府主動找上門來,也有利可圖,能掙到錢。其次是能幫政府做事,幫政府解決問題,他自己覺得很有面子。對興仁金融市場救火隊長這個綽號,他很是認可,暗自得意。
平心而論,樊強不算是個小氣的人。
通常資金方都會要求他這個牽線人也配一定比例的資金進來,捆綁在一起,才答應拆借資金給政府,以利益捆綁顯示誠信,這也是這個行當的征信,算是行規。類似上級就某個項目撥款,大多會要求地方政府提供配套資金。每次幫興仁政府找資金,他都得自己配資。按照他自己的講述,政府還不上錢來的時候,他還想辦法找來低息資金,幫政府置換掉高息,甚至自己貼息,就為瞭減輕政府的資金壓力。在他看來,反正是幫政府做事,有賺在裡面就行瞭。
樊強還是個怕麻煩的人。
他在聯絡資金方和平臺公司對接辦手續時,有的資金方不放心,有看政府文件的要求。他學計算機出身的,隨手就P一張會議記錄或者承諾函之類的文件出來,給對方安心。在他看來,這些文件去找政府出,百分百都能拿到,但一是慢二是麻煩領導,不如隨手P一張索利。何況本身就是幫政府做事,能有什麼風險呢?當然,他承認自己不該耍小聰明,走捷徑。所以這個偽造公文印章罪判瞭他一年半,他完全認,我們也沒想著去為他辯護。
總之,樊強道德未必有多高尚,在商言商是事實,高利潤高風險也是事實。但行賄也是為瞭幫政府融資維穩,何況是被索賄,能有多大風險呢?而且是區區二十幾萬。就為這個判瞭他十一年半,而當初決策的領導全部安然無恙,受賄的官員基本毫發未傷。他想不通,我們也想不通。
確實沒人能想得通。
目前,這個敦厚的行賄犯不服興仁法院的一審判決,已上訴至黔西南州中級法院。
邀請我一起為樊強作為二審辯護人的周澤律師,前兩天寫瞭一篇名為《興仁不仁》的文章,為樊強抱不平。
很快,周澤律師任創始人的北京澤博律師事務所,收到一份興仁市政府委托當地律師發來的律師函。
抄一段如下:“僅標題“興仁不仁”就存在地域污名化、貼標簽,嚴重傷害瞭興仁市57萬各族人民群眾的感情。同時,信息內容涉嫌制造輿論壓力,影響案件依法辦理;攻擊、詆毀司法機關;煽動對政府的不滿情緒,激化社會矛盾,給興仁市政府的形象和公信力造成不良影響。”
這份律師函,各種帽子亂飛之外,通篇沒有一個字回應周澤所說是否是事實。倒是“傷瞭57萬興仁人民的心“——律師函裡這句,很快就成為歡樂的網絡流行語。
斯偉江律師索性說,興仁市政府就是段子手。王才亮律師說,在興仁市政府領導眼裡,同為貴州人的周澤,已從鄉賢淪為“鄉嫌”。
興仁興義,同為黔西南州所轄的縣級市,本來知名度都不算大。
知道興義的,一多半是因為當地的萬峰林景區,風景絕倫。一小半是前前任總理那篇《再回興義憶耀邦》,深情款款。
現在,網絡上下,知道興仁的,恐怕就是因為這份一本正經的律師函瞭。
最後要贊一下黔西南州信訪局雖然這是個早就公開開庭審理過的二審案子,不到實在沒有辦法,哪個律師願意冒著風險到網上去說呢?
其實,這些情況我們早就通過信訪途徑向當地政府直接反映過。
7月5日上午,我和周澤律師等一行四人前往黔西南州信訪局反映情況。我們準備瞭兩份帶詳細附件的材料,計劃呈送黔西南州委陳昌旭書記和州政府黃興文州長。
州信訪局在興義市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裡頭,院子不大,但門臉整潔。保安兄弟很樸實,告訴我們如果開車來可以把車停在院子裡。兩位接待工作人員也很熱情,招呼我們先坐下吹吹空調,然後認真登記信息和我們帶來的資料。
一位馮姓女領導也迅速出來接待瞭我們,認真閱讀瞭材料,然後鄭重表態,這個信訪事由涉訴,一般不屬於他們的受理范圍。但看瞭材料後她認為事情重大,涉及到興仁市政府相關領導的問題,她會收下材料,然後向分管領導州委政法委書記匯報。我們表示瞭感謝,也再三強調這個案子確實事關重大,遠不止一個冤案和一個人的自由那麼簡單。
沒再多費唇舌,雙方愉快地道別瞭。這二十幾年來,從中央級到省市信訪機構,我已經跑瞭無數次,太多失望和不愉快的經歷瞭。黔西南州信訪局這次,應該是我記憶中體驗最好的一次信訪經歷。
我一直希望,這次信訪的處理結果和它的開始一樣,和前文提到的給我留下良好印象的興義市看守所的會見環境一樣,讓人葆有那麼一點殘存的希望和信心。樂觀一點想,說不定,這個案子就真的在州這一級給糾正瞭呢?
前幾天,周澤律師又去興義看守所會見樊強,跟他講還是要有信心,最近北京又出瞭政策,要給民營企業傢喂定心丸瞭,還說要想辦法有效防范化解地方債務風險,要制定一攬子化債方案。
他一下子眼裡放出光來。說十二年實在太冤枉太漫長瞭,還是希望能早點救他出去。他寫給妻子的信,讓人不忍卒讀。
樊強被留置時,妻子剛懷上第二個孩子。等到孩子出生時,他已經在看守所瞭。一審開庭時,妻子抱著小兒子出現在法庭上。聽到孩子的哭聲,他扭頭朝旁聽席上看,眼淚一下子就出來瞭。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襁褓中的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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