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赛博朋克:边缘行者》

注意本文涉及剧透 强烈建议看完动画再阅读

赛博朋克作为热门题材,佳作层出不穷,从《银翼杀手》到近年的《爱 x 死 x 机器人》,其世界观透过它们算是确立得颇为鲜明。其中最引人入胜莫过于那些炫酷到极致的未来科技,充斥着无数光学工程的霓虹灯城市,和看似洒脱自由的各种生活,当个骇客,杀手啥的,在充满烟酒和犯罪的都市里亡命天涯。

《边缘行者》作为《赛博朋克2077》的衍生作自然也体现出这些元素。 它沿用了游戏的设定,像CDPR,企业荒坂,军武科技等。 肯定也少不了可获得强化身体能力的改造装置,无时无刻出现在画面背后的科幻城市。 而主角群则是佣兵团,浩浩荡荡一群人合作赚赏金,喝酒作乐,开头那其乐融融的氛围差点就让人忘记这是Cyberpunk的世界而是热血少年番。 然而,在它背景下的故事往往都是压抑的,毕竟那是财阀企业掌权,凡事利益当先,法治无形的世界。


最后通牒:注意以下内容含有剧透,没看过或没看完的同学建议自行离开

主角 David Martinez 作为生活在基层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深刻感受到夜城的残酷。为了给母亲减轻经济压力去帮神机医卖幻舞,用着会中毒的翻版学习软件,又因此在学校里被纨绔子弟欺压。最后目睹被卷入企业争斗而车祸死亡的母亲,但自己却没有钱给她办个葬礼,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 在夜城,人们对死亡麻木。

正当生活失去光的时候,很老套地,男孩遇到了女孩。

“我会带你上月球。”

Lucy 是 David 生活中的转机,是他加入佣兵团的契机,也是他除了实现妈妈望子成龙的愿望之外,顽强和生活战斗的主因;同样地,David 也可谓是 Lucy 的救赎。在幼时经历过荒坂名为训练她窜网能力的精神折磨后,“在夜城不要相信别人”,这条由后来带领她的 Kiwi 所告诫她的话,也同样是 Lucy 的信条,直到她碰见了他。

在列车相遇,枪战,追逐,戏剧化地相处一天过后,他没什么心防地就和她说了自己的经历和迷茫,也许是在当下被他的真诚和稚笨感染,也或许是单纯地为佣兵团拖延时间,她首次向他人吐露了自己的心愿——Fly me to the moon.

Lucy 当然知道佣兵团正在来的路上,也知道 David 可能会因为安装了 Maine 购买的沙坦装置而被弄死。但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能久违地卸下心防和他畅谈自己的理想,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透过幻舞站在虚拟月球上,感受同一个太阳,共享同一份喜悦。

当时的月球是假的,但两人共度的浪漫是真实的。

所以, Lucy 明明心知肚明 David 是舍己为人的类型,也许没有办法永远陪伴她,给不了自己理想的,远离喧嚣的生活,她还是在少年满腔热诚,真挚地说出那句:“我会带你上月球。”之后沦陷了。

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依偎,一个人的梦变成了两个人的向往。


David 和 Lucy 的感情线贯穿全作,两人之间的爱是这赛博夜城为数不多珍贵真挚的东西,我想也是,不管任何背景,只要有人,爱就会复兴。但这不是爱情剧,我认为令这部作品升华的是每个角色在Cyberpunk那令人压抑的反乌托邦世界观下的表现。

David,作为全作同时最无私和自私的人,只为了自己所爱和想要保护之人去行事,到了后期什么杀人抢劫是眼都不眨的,持着自己对改造装置的高适应度,自认独特,不顾后果地疯狂植入改造,即便知道万劫不复;Lucy为了David也不再只是明哲保身,瞒着所有人,独自去暗杀知道David改造军武装置的事,除掉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Rebecca,我的意难平。她目睹哥哥 Pilar 在自己面前被 Cyberpsycho 杀掉,看着喜欢的 David 只注视著Lucy,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若不是在夜城,她也只是个小女孩,我猜她在某天回到家习惯性地喊臭哥哥,却没有回应的时候,大概会很难受吧。但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娇小的身形握著两把机枪,俨然就是团队的火力担当。在那嬉闹活泼的外表下,是满满的成熟和坚强。

老大 Maine,为了团队和生活不停改造自己变强,不想也不愿停下来,结果被机器吞噬失去人格神机错乱,甚至错手杀掉爱人Dorio,最后放弃生命和敌兵一同在火焰中消逝。看似癫狂的性格但却只是被资本驱使而成。有人说,他错在茍且偷生,不愿面对自己缺点。而我认为就算在现实里也没有太多人能保证自己不像 Maine 一样,无视各种自己对自己造成的慢性伤害,得过且过。就连Lucy的浪漫愿望——飞向月球,也仅仅是在逃避。

更何况,他们是在夜之城。

在最初的开始,他作为以杀人过活的佣兵放过植入了本该是他的沙坦装置的 David,还同意让他这个菜鸟加入团队。就算是看中了他对沙坦装置的高适应度,也不难看出其宽容的本性。如果换个背景,我猜他一定会是个爱开玩笑,有点好色,愿意提拔小弟的好大哥。

还有 Kiwi,到最后为钱很现实地背叛了佣兵团。她接受Faraday的报价设套绑架了Lucy,结果不出意外地,完成任务后就被 Faraday 灭口。明明秉持着不信他人的教条,却信了最不该信的人。

在临死前,她没有必要地联络了David一群人,没有道歉也没有辩解,只是为他们接上Faraday的坐标,“救出Lucy。”成为了她的遗言。有人说她只是想向Faraday报复,除了这个原因,我更偏向她本也并不想背叛,但在夜城,友情是一个最难得,也是最没价值的东西。于是她选择了不会背叛的东西——钱。而到最后的最后,她决定不再考虑利益,而是终于不求回报地帮了一次朋友。

比起常规的大善大爱,主角群在这令人绝望的夜城,有着缺陷的每个人透露出的人善面更显得格外动人,也是为什么他们的结局叫我难以释怀。

“看啊,妈妈,我登上荒坂的顶点了。”

Edgerunner 也许是一套悲剧,但这令它述说的故事更刻骨铭心。

David 明知道自己被当成实验品,为了突破重围仍强行安装了改造金刚,跟着 Rebecca 和司机 Falco 开着装甲车,背着浑身的药剂去救 Lucy。

这时候 David 已经处于错乱边缘,仅靠着 Doc 给的药剂和意志力挺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已经决定了向死而生。凭借著 Kiwi 给的座标,他们找到 Faraday ,也到达了荒坂。恍惚中,他谨记着妈妈的话:“登上荒坂的顶点。”于是乎,一只重装金刚爬上了大厦的楼顶,在某种意义上完成了母亲的愿望。然后,他欣然迎接死神,毅然注射了最后一罐药剂,开着沙坦下楼狂轰乱炸,把 Farady 丢出楼摔死(活该),迎著炮火,抱着 Lucy 坠落。

过程中,他们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在月光下接吻,对话,告别。

接着他和企业培养出来的恶魔——亚当碎骨干了一架。

自此,David Martinez 化作了夜城另一个传奇。


“抱歉啊,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月球了。”

其实 David 还是没有从开始的迷茫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目标。他听过黑崎的警告,Maine 的忠言,还有跟妈妈和Lucy的约定,但都只是让他更迷失。于是他埋首一味地赚钱,改造。到最后,少年看似成长为男人,满身的装置兼具着力量和速度,沉稳地领导著团队无往不利。

他似乎真的很独特。

可是,没有人知道 David 深陷在过去和迷茫,而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终归是活在企业的操控下。甚至到最后,他装上金刚后来了一趟天翻地覆,但对企业们根本没有造成什么硬伤,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些杂碎走狗死去,几座大厦毁掉而已。砸钱招人修复个几天,夜城又会回复原貌,变回那个看似辉煌,却被Lucy视为监狱的城市。

有人会说 David 其实笨到不行,也没想过 Lucy 的感受,毕竟她的愿望早就从独自逃离去月球变成了和 David 一起。

没有你的月球总是缺了点什么。

但我觉得这结局是无可厚非的。 我们并不能直接用现代社会的价值观去评判,要记得,他们生活在贫富悬殊极大,弱肉强食暴力横布的扭曲社会。 是现代社会的暗黑面直接搬上台面再放大个好几倍。 先不说 David 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也没有一个角色带他认清要为自己而活,只有妈妈一句:

「David,不要为了他人的梦想而活。」

他记住了,却不明白怎么做,在这绝望的夜城,他不想逃避,也不想茍且,却也找不到希望。 所以他凭著自己的善良和直觉去活,他要接着完成妈妈的愿望,Maine 的寄托和Lucy的梦想而活,即便那代表牺牲自己。

并且在那个情况,先不提怎么突破军武科技的包围,就说 David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剧情,可倘若他没有安装金刚,在荒坂大厦,aka 敌人总部,怕是连 Lucy 都没见到就先死掉,更别提救她了。

很多选择都看似不理智,却也无可奈何。 也许有其他方法,也许在某个平行宇宙, Lucy 和 David 坦白交代资料的事情,一顿嘴炮说服了他一起想办法悄悄解决掉祸根,赚够钱去了月球幸福生活;也许 David 碰到了 V,他们携手把亚当干废,成为了活着的传说;又也许,他们都生在另一个背景,都是好朋友,各自有梦且开心地活着。

但那都是假设,并不重要,正如他最后所说:

「谁在乎啊?」

他在这里守护了Lucy的梦想,对他来说,已然足够了。

自私又无私的男人。


《边缘行者》的元素都是赛博朋克世界观下常见的,甚至剧情内核也是万年不变的爱,但它能做到毫不矫情,且在十集内给予我的观感和冲击感却是无与伦比和丰富的。除了得益于2077本身完善的设定,主人公成功的角色塑造以及一流质感的美术画风外,还有和场景契合度极佳的配乐。

当David 和 Lucy 最后一次接吻,回忆片段插播,还有 Lucy 在月球上头盔倒影出初次见到 David 的样子时。《I really want to stay at your house》一播出来,那充满未来感的电子乐和有点机械感的女声直接就让我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而我想,这就是当你知道这是一部好作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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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附上歌曲链接)

其实在赛博朋克设定下,可以说这类和企业抗争的故事甚至是常见的,只是主角不同。像V是其中一个,不过他是偏天选之人的一批,毕竟“夜城的传说几乎没有一个是活着的”。Rafal Jaki 和其团队籍由画出 David 的故事吸引观众,然后再让我们深刻地了解,意识到这个注定是悲剧的世界,依旧存在许多令人着迷的英雄故事。

Edgerunner 也许不算神作,但绝对值得在Cyberpunk的作品中留下特别的一席。


p.s. 在看完后我又打开了2077,在游戏里点了一杯以David Martinez

David明确表示讨厌碳酸饮料,所以我猜可乐是Lucy偷偷加的。

嘿,敬你一杯,David Martinez,你的确很独特。

(以上内容仅代表个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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