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劇《名姝》完全顛覆瞭我對英劇的看法,此前我對英劇的印象還停留在《唐頓莊園》這樣精致、內斂、優雅、文藝的大片感上。然而《名姝》尺度之大讓我驚嘆,錯以為進入瞭HBO又黃又暴的墮落街傳奇(這是另一部有深度的好劇)。
雖然尺度大,但是仍然有的英劇的一貫高水準,古典英倫范的同時,音樂好聽到炸裂,也隻有女性導演和編劇能將女性心中那種頑強堅韌的生命力,以搖滾樂的形式如此完美的表達出來。 18世紀的古典英倫范和搖滾電子音樂竟然如此相配,看過的人都一致認為,這部劇的名字應該叫做《熱血妓院》更為貼切。
左邊唐頓莊園的三小姐飾演這部劇中的夏洛特
故事的背景發生在18世紀英國的喬治王時代。開篇就介紹在18世紀的倫敦,有五分之一的女性在從事風月生涯。坦白說這個數字很讓人吃驚,但如果瞭解瞭當時的歷史背景,你就會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故事有所理解。
女性的墮落是因為自輕自賤,還是這個社會根本不給她們活路?
貧窮的純良少女隻想找一份女仆的工作來養活自己,卻被扮作是貴婦人的老鴇奎格利以雇用女傭的名義,花言巧語騙至暗室慘遭一群嗜好折磨處女的大人物強暴虐待,從此淪為妓女。
莉迪亞奎格利
從鄉下來到倫敦討生活的賣花丫頭以為自己得到瞭一個經過培訓後可以成為女仆的機會,高興的想要流淚,卻不知她如花的生命將被一群色魔虐殺。
一位嗜酒如命的壞母親,為瞭買一雙新鞋,就將自己十歲的女兒賣入妓院,隻賣瞭一雙鞋錢---八先令。
那時底層的女性沒有更多的選擇,要麼運氣夠好,成為女仆,可以住在雇主傢裡。能夠遇到象唐頓莊園那樣的雇主,是需要運氣和接受培訓後才有資格的。即使是那樣好的雇主,也是等級森嚴。廚房的燒火丫頭必須在主人起床前生完火馬上離開,不能讓主人看到。門鈴響起,必須是貼身男仆才有資格去開門。而很多女仆,被雇主要求不得鎖門,理由為瞭更好的服務雇主。也因此很多被男雇主騷擾和侵犯,如果懷孕瞭,不僅會被掃地出門,而且名譽掃地。(可以參見《雙面格蕾絲》
那麼成為女工呢?因為工業革命剛剛有瞭萌牙,機器開始代替人工,女工不僅工資收入更低,而且會遭遇男工的排擠。男人認為是女人出來和他們爭搶本就不多的就業機會。工作中經常會受到男工的欺壓,而且工作環境和收入都更惡劣。
1740年英國女工的工資是每周12-15 先令,20先令等於一英鎊。在《名姝》中,妓院裡一位女孩的初夜拍賣可以得到50英鎊。
那麼嫁人做個主婦呢?借用劇中老鴇瑪格麗特的一句話:“把女兒嫁給我們同樣貧窮的鄰居嗎?她不僅要做苦力,做傢務,生孩子,受人欺凌,那個男人還會拿走她所有的錢,然後逼她去賣身!”
這就是當時殘酷的現實,女性被嚴重物化。
這個故事是一部風月行業商戰片,圍繞著兩位妓院老鴇的鬥爭為主線,串起一眾煙花女子在風月場上與男人、與社會、與對手的博弈過程。
瑪格麗特
劇中我認為的女主-----瑪格麗特,一位彪悍又充滿鬥志的老鴇。她就是那個當年被母親賣掉來換一雙鞋的小女孩。她被賣到奎格利的妓院時,隻有十歲。奎格利對她說,隻要她乖乖聽話,就有好衣服穿,有糖果吃。
多年後,瑪格麗特和另一位女孩南希拼死從莉迪亞奎格利那可怕的地方逃瞭出來,逃出魔窟的兩個女人徹夜長談,今後她倆將互相扶持,絕不做莉迪亞那樣邪惡、放棄道德底限的老鴇。即使仍然要從事賣肉生涯,也要保護手下的姑娘們。
南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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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利特和南希艱難起步,從販夫走卒的貧民區開始生意,多年後也都自立門戶,做得還不錯。
南希手下的姑娘,唱歌非常好聽
不錯到什麼程度?當時有一本類似大眾點評的倫敦風月女子鑒評手冊,上面詳細對倫敦所有才貌兼備的風月女子都做瞭點評,對於特點、技藝、容貌、應對的顧客群都有點評。凡是能在其上有名,評價不錯的姑娘都將身價不菲,會成為頭牌,這也是每所妓院的競爭力體現。
奎格利及她的姑娘們
瑪格利特手下的姑娘們個個都榜上有名,且評價良好。雖然她的妓院在貧民區,俗艷、潮濕,裝修也透著寒酸,可是姑娘們都是瑪格麗特一手調教出來的。南希的妓院和瑪格利特在一條街上,她的作風很獨特,她也榜上有名,對手下姑娘們也好。瑪格裡特正準備擴大生意,在蘇豪區買下一幢房子,她竭盡全力要往上走,掙更多的錢,她的名言:這個世界上,錢是女人唯一的權力,把它當成慰藉,把它當成夢想,終有一天,錢,一筆可觀的錢,能讓你自由。
現在瑪格麗特尚處在貧民區,就已經聲名鵲起,如果再搬到蘇豪區的希臘街,那將勢不可擋。面對這樣的竟爭對手,位於蘇豪區黃金廣場的上等妓院老鴇莉迪亞奎格利當然不會坐視不理。而且最新的點評手冊上,她手下的姑娘們居然風評不如瑪格麗特傢的。奎格利的妓院走高端路線,她的姑娘們著華服,懂得品油畫,還會法語和談論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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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格利先出招,指使盲眼的傳教女基督徒向法院告發瑪格利特妓院的淫亂行為,同時串通瞭法官,罰款瑪格麗特一百英鎊,這可真是一筆巨款,交瞭這筆罰款,瑪格麗特將付不起希臘街的新房子,她將被困在貧民區,同時女基督每日在她妓院門前不斷的傳教,詛咒淫亂的男人們將下地獄,讓前來尋歡的男人們大為掃興,從而達到擾亂生意的目的。
為瞭解決財務危機,瑪格麗特不得不讓自己的小女兒露西下水,拍賣她的初夜。瑪格麗特是痛苦的,但也是堅定的。從這紛亂骯臟的生活裡,她自有她的生活智慧,她知道貧窮的女人並沒有多少出路。她耿耿於懷當年她的壞母親為瞭一雙鞋子就將10歲的她賣掉做妓女。而她送露西讀書,認字,最終卻也要走上這條路。
她堅持送給露西一雙鞋,並對她講瞭當年的故事。這對瑪格麗特來說,就象是一種儀式,她想做個好母親,讓自己的女兒有一條更好的出路,更輕松體面的生活,然而,她卻親手拍賣瞭兩個女兒的初夜。生意剛起步的那些年,她不得不拍賣瞭當時隻有12歲的大女兒夏洛特的初夜,而現在,她要到更好的富人區,又要拍賣16歲小女兒露西的初夜。
兩次拍賣後,瑪格麗特都狂嘔吐不止。她痛恨自己的行為,卻又無從選擇。
她面對對手的挑釁、壓制從不屈服,鬥志昂揚。她深信,她總會在倫敦占有一隅之地。她將女基督的叫罵認為是別人都不知道妓院在哪裡?正好給引路瞭,你不是說我這裡是地獄嗎?那我正好辦個冥府派對,更新鮮剌激好玩。
她利用曾經的花魁瑪麗庫珀已患梅毒被奎格利趕出去流落街頭的事實,找來寫手讓他看到昔日倫敦愛神,眾多名流少年都不敢輕簿的女神如今滿身污垢傷痕,面目可怖,即將垂死。
寫手發表的評論一出,莉迪亞奎格利馬上生意冷落,門可羅雀,高端客戶盡失。同時瑪麗庫珀也死瞭,瑪格麗特和南希為瑪麗庫珀舉行葬禮之後,將瑪麗庫珀的棺槨抬至奎格利的門前,向奎格利正式宣戰,同時也等於告知瞭所有的風月女子,奎格利是多麼狠辣的一位老鴇,從不把手下的姑娘們當人,不管你曾經為她掙過多少錢。
奎格利哪裡咽得下這口氣,在瑪格麗特準備搬傢的那一天,她找來多個混混冒充附近鄰居,武力阻止妓院開在希臘街,有傷風化。當瑪格麗特想盡辦法,突破重圍搬進新傢之時,瑪麗庫柏屍體已被肢解,早已腐爛在她的新房子裡,瑪格麗特躬著身子整整擦洗瞭一個晚上.........
第二天,照常營業。
大女兒夏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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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是一位風情萬種,艷若桃李的女子。霍華德男爵瘋狂的迷戀她,願意為她簽下契約,成為情人,供養她的生活,替她還所有的賭債。這位男爵被看客戲稱為“倫敦醋王”。“醋王”甚至在夏洛特不在的日子裡,穿著她的衣服想念她。
他把夏洛特比作是夏娃,可是夏洛特才是那條蛇,當她嫵媚的吐著紅信子,說出“I LOVE YOU"的時候,男人首先從情感上就屈從瞭,事後理智告訴男人,那是謊言,所以強迫夏洛特一遍又一遍的說愛他。在母親瑪格麗特看來,還有比這更好的主顧嗎,簽下契約,此後生活有靠。可是夏洛特卻對男爵說“我不想被人擁有,象你老婆一樣”。夏洛特清楚,醋王不是愛她,而是喜歡占有她,四處炫耀的感覺。
當這個男人說著傢裡住在鄉下的黃臉婆如何不知情趣時,我猜測他難道是娶瞭個有錢的年長寡婦嗎?可誰知,他的夫人卻美得象油畫裡走出來的人。
當時的男人們肆意花著老婆的財產,卻對老婆惡言相向。在風月場上見過太多的夏洛特對著男爵夫人說:“婚姻是最為惡劣的一種偷竊。”
而男爵夫人說:不管誰殺瞭我丈夫,我都感謝他,我成瞭寡婦,我自由瞭。
最後經歷種種虐心的夏洛特,面對曾經動過心的男人說出:
我是妓女,我妹妹也是,這命運的緣頭,
皆因我媽媽在10歲時被賣給一位老鴇,成為妓女。
莉迪亞-奎格利,她的財富是用多少 姑娘的清白換來的,
既然命運安排我成為她的妓女,那我定讓她死不瞑目,這就是我的目標。
這部劇最讓我覺得敬佩的一點在於,它沒有以一種高高在上和悲天憫人的視角去看待這樣一群女性,在那個時代的背景下,女人們站在社會的底層,沒有話語權,沒有財產繼承權,也沒有更多謀生的出路,她們隨時可能被拋棄和出賣,身體是她們唯一的武器,也是唯一的財產。沒有人有資格去指責她們。
在那個充滿欲望的倫敦,再正經的紳士也會在黑暗的小巷中突然變身為欲望的野獸,再虔誠的修女也會在暗夜裡露出渴望的眼神,沒有誰比誰更幹凈。倒是這些坦城面對自己欲望,兢兢業業操持皮肉生意的妓女更讓人覺得坦蕩無比。
她們不需要別人承認和憐憫,她們有著如雜草一般旺盛又堅韌的生命力,她們面對挑釁時毫不猶豫的宣戰,即使上一秒還被繩捆鎖綁,下一秒就能跳起來打人,就算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也會馬上上門討債,硬是從虎口撈出一塊肉,自立門戶。即使是被男人視為玩物,但想要追求自己的自由,即使淪落風塵,面對需要救助的同類,即使平時不夠友好,也照樣出手相助。
她們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如此強勢的執著和野心,在這座欲望之城,總有一天會得到她們的一隅之地。
一個沒有向上流動可能性的社會,最終也會被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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