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期,在東面有座名山,名曰葫蘆山,葫蘆山上有座道觀——玉清觀。玉清觀座落於葫蘆山山頂,四周鬱樹蔥蔥,金壁琉瓦紅墻,從山腳遠遠望去,巍然壯觀。
這玉清觀少說已有上百年的歷史,當初是由道教“南五祖”之一的白玉蟾真人開山創立,傳到王道長手上,已過八代。經幾代道觀主持的努力,現已逐漸人丁興旺,香火旺盛。王道長年事已高,領著一眾徒子徒孫修道多年,預感自己不日將羽化登真。在登真之前,王道長想將觀內主持之位傳於兩位愛徒清風、明月當中的一人。清風、明月二人跟隨王道長修道多年,頗得王道長的真傳。
這清風比明月年長幾歲,生的眉清目秀,聰明伶俐,頗有道骨仙氣,平日裡他熟讀道經,齋醮科儀,也甚為熟悉,隻是俊朗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不安分的心。他表面上與人偽善,暗地裡卻為人陰薄。他和明月二人共同侍奉王道長左右,仗著年長,經常瞞著師傅,對明月多有欺侮。明月則粗皮圓臉,膚色黢黑,敦實憨厚,平日不善言辭,隻默默做事,雖知道師兄清風瞞著師傅經常捉弄於他,他也隻是笑笑,從不放心裡去,自己隻是一味潛心修道,恭順尊奉師傅。
王道長對傳位於誰,一時也難以決定。這幾日,清風見王道長憂思重重,便日夜圍著師傅,大獻殷勤,拐彎抹角探聽師傅憂慮原由。當得知師傅即將傳下大位時,心中一喜一憂,喜得的是自己苦熬多年,終於有機會臨登大位;憂的是師傅竟然還在自己和明月之間權衡選擇,他不免有些擔心懊惱。
又過瞭兩日,清風便趁著下山采辦觀裡日常用品之際,拜會瞭當地縣城富甲一方的員外劉孜。這清風在年幼未入道觀之前,自己生父曾與劉員外是多年故交。劉員外雖傢財萬貫,娶瞭三房嬌妻美妾之後,仍多年膝下無子。後清風生父、生母相繼染病去世,隻落得清風孤身一人。劉員外見清風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甚是喜歡,就認瞭清風做自己的膝下義子。清風在劉府生活瞭三年,一日遇一道人點化,稱他為孤煞星下凡,在俗世會克傷親人,唯有修道登仙,才能化解他的命運,清風便和劉員外商量出傢之事,劉員外雖有不舍,但見清風心意已決,最後隻好同意清風去玉清觀當瞭道士。
清風此次下山拜見幹爹,劉孜當然甚是高興,二人一番寒暄之後,劉孜見清風眉宇間似乎有些憂鬱,便追問幹兒最近有何事煩惱?清風就把王道長打算傳位一事稟告瞭幹爹,劉孜聽完略一思索,摸著下巴幾縷稀疏的胡須突然笑道:“這有何難?吾兒勿憂,幹爹自有妙計。” 隨後,劉孜在清風耳邊細語一番,清風聽幹爹說完,俯首下拜,口中直言:“幹爹要能成全此事,幹兒當日日在觀裡為幹爹作醮誦經祈福,祈求三清天尊護佑幹爹榮華富貴,長命百歲。”
劉孜微笑著將清風攙起,對著清風又一陣耳語如此這般交待,清風心領神會,道謝離去。
隔瞭半月,又到道觀采辦之時,清風卻突發惡疾風寒,幾日不能起床。王道長隻能將道觀采辦之事交由明月去辦。
明月領受采辦任務,依照師命隔日下山。第二日,明月一早就出瞭觀門,當日正值深秋時節,天高雲淡,葫蘆山上黃葉飄零,流水潺潺。明月多日未能出觀,今日下山,心情甚是愉悅,走路步態輕盈。
明月邊走邊欣賞這葫蘆山的秋景,待他下到半山腰,轉進山中一片林間小道時,忽見前方似有一女子癱坐在一棵樹下,聞聽得還有哼哼不停之聲。明月快步走到女子跟前,探看究竟,但見這妙齡女子,年約二八,唇紅膚白,一身翠袖紅裙,此時正癱靠在一株大樹上,愁眉蹙額,似哭無淚。
妙齡女子見有人前來,嘴巴裡哼哼聲更加急迫。明月見狀便探下身子問道:“姑娘哪裡不舒服?出瞭什麼事?”
女子輕啟朱唇答道:“回道長,今日奴傢陪傢母登山遊玩,一時興起,貪戀秋色,不小心和傢母走散。剛才一時心急,找尋傢母,不小心崴瞭腳,現腳踝疼痛難忍,無法動彈。”
明月瞭解瞭緣由,說道:“姑娘莫慌,小道我身上恰好帶瞭些外傷藥,給姑娘敷上,休息片刻,應無大礙。”
女子答道:“那就有勞道長瞭。”
明月從懷中掏出幾粒藥丸,遞給女子,讓她用嘴嚼碎瞭,自己敷到腳踝處,女子接過藥丸,一一照做。片刻之後,明月見女子似乎並無大礙,就打算離開。不料那女子見明月有要走之意,卻突然又嚶嚶喊疼起來。明月隻能再作停留,俯身察看。
剛才還是秋高氣爽,藍天一碧如洗,這當兒,不知從何處忽然刮來一陣大風,幾片碩大的陰雲不知從何處飄來,天色頃刻就暗淡下來,風聲夾雜著細密的雨絲開始飄落……
妙齡女子見天色忽變,一陣驚慌,幾欲從樹下站起仍未能如願,明月見狀隻好拿出隨身攜帶的油紙雨傘給女子撐上,自己則在寒風細雨中微微發顫。女子見狀,招呼明月靠近些一起避雨,明月亦不敢多有接近。
風聲一陣緊過一陣,雨點越來越大,明月半邊身子已經淋濕。正當二人窘迫之時,女子抬頭向不遠處的林中看,隱約看見一座簡陋茅草屋立於林中,遂向明月提議,“道長,眼看這雨越下越大,不如我們去茅屋暫避風雨。”
明月見狀,心中默念一聲:度人無量天尊。雖男女授受不親,但眼下局面,他也一時顧不瞭那些禮法,避雨要緊。他俯身小心攙起女子胳膊,二人相扶前行。明月隻覺一陣幽香隨即浸入咽鼻,令他心頭一動。他趕忙小心屏住呼吸,心中誦念“三官經”,一路攙扶女子來到茅屋。
茅屋不大,經年失修,裡面隻有幾處不大的幹爽之地,明月小心將女子攙扶坐下,自己則遠避到茅屋內另一處打坐調息,等待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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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妙齡女子重開櫻口,對明月喚道:“道長,可曾帶有飲水,奴傢渴口難當。” 明月取下自身的裝水葫蘆,給女子遞將過去,女子接過葫蘆,用一隻手掌挽成窩狀,從葫蘆中倒出清水,用嘴抿瞭幾口,這才閉上眼睛休息。一炷香的功夫,見雨勢未消,女子復又嚶嚶啼哭起來,邊哭邊說:“不知傢母現在何處,可曾淋到大雨?” 明月隻能好言相勸,然女子仍嗚嗚咽咽,啼哭不已。
明月不禁被這女子的哭聲弄得心煩氣躁,幾次走到茅屋門邊察看屋外雨勢,屋外雨勢正盛,恐一時半會兒也停歇不瞭。明月暗想:師傅交待采辦之事不能耽擱,現又不能將這孤身女子棄於茅屋,這當如何是好?明月越想越急,額頭竟密密滲出些汗珠,不免口中幹燥。
這女子見明月焦急模樣,止住哭聲,說道:“道長不必著急,先喝兩口水消消煩躁。待雨停歇之後,道長可自行離開,奴傢現在腳已經好多瞭。”說罷,就將葫蘆遞瞭過來。
明月接過葫蘆,大口灌飲瞭幾口,心中的焦躁之火這才滅瞭幾分。這妙齡女子從後面瞥見明月大口飲水後,臉上不禁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笑,隨即將手上捏著的一個紙團悄悄扔到瞭茅屋角落處。
又過瞭大約一刻鐘的功夫,明月聽屋外雨聲變小,正欲再次起身查看。忽覺頭腦昏沉,手腳無力,眼前一陣模糊,自己就陡然昏睡過去……
待明月迷迷糊糊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他迷迷糊糊睜眼一瞧,驚得自己差點跳將起來,但見自己全身上下一絲不掛,渾身赤裸,身邊躺著昨天的那位妙齡女子,那女子隻穿著小衣小褲,睡態正酣,一條粉白藕段似的胳膊還搭在他的胸前。
明月慌忙套上衣褲,隻覺自己滿身酒氣,他掙紮著坐瞭起來,盡力回憶昨晚發生之事。此時女子也被驚醒,看見明月這般,隨即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罵道:“臭道士,你做的好事,玷污瞭奴傢的清白,這可叫奴傢如何是好?”
明月一時不知如何分辨,對前面發生的事,自己毫無記憶。他急得面色發白,卻想不起阿來任何事情,隻道是自己鬼迷心竅,闖下瞭大禍。他正焦急間,茅屋門外忽然闖進來一高一矮兩個黑臉漢子。
其中一個高個黑臉漢子一把就揪住瞭明月的衣襟,作勢要打。口中罵道:“你個臭道士,竟然趁我妹妹避雨之際,輕薄於她。” 明月隻能作勢求饒,百口莫辯。
矮個漢子攙扶起坐在地上嚶嚶啼哭的女子,作聲說道:“妹妹莫慌,我和大哥終於尋到你瞭,傢母已經被我們接回傢中。這個臭道士,做下如此醃臢之事,我們定不能輕饒瞭他。我和大哥這就陪你上山,尋得那玉清觀王真人,為你討個說法。”
一高一矮兩個漢子扶著那妙齡女子出瞭茅舍,留下明月獨自在茅屋中發呆……
此時明月如霜打雷劈,面如死灰,他狠狠扇瞭自己兩個耳光,雖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卻又理不出頭緒。他晃晃悠悠站起身來,茫然地向山上走去……
明月神色恍惚的走到一處樹林,一時間悲從中來,想自己潛心修行,明心正道,盼它日能早成正果,羽化登仙,不曾想自己怎做出如此糊塗事來?毀瞭自己一世的修行,回玉清觀也無臉再見恩師王真人。他舉目四望,見前面不遠處一棵松樹之下,竟然懸吊著一截草繩。明月長嘆一聲:“天意如此,愧對師傅,何不當下自行瞭斷?”
想到此處,他搬來一塊石頭墊腳,將草繩打瞭個死結,套在自己的脖頸之上,雙眼微閉,心一橫,兩腳用力一蹬,身體便如落葉般懸掛於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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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縣令趙文富剛調此地上任不久,當日,趙縣令正領著兩位捕頭馮三、馬強著便裝下縣察探民情。趙縣令已有五十開外,少年科第,為人極是聰察。初到當地,體察民情,消除積案,不到半年,治得本縣政通人和,百姓悅服。此時,一行三人正在此間樹林中不遠處歇息。趙縣令站在樹林中一處小山坡上,正舉目眺望這葫蘆山的秀麗山景,胸中一首五言佳句正待醞釀而出。忽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似乎懸吊一人影,心下一驚,忙喚身邊兩位捕頭前去探看。
二位捕頭不敢怠慢,趕忙起身,尋著趙縣令指引的方向一路飛奔過去。等二人疾步沖到樹下,見是一位道人懸於樹杈之下,二人分工協作,一人抱腿,一人解繩,迅速將道人放倒在地。
趙縣令隨後趕到,用手指探看道人鼻息後,隨即用力摁住道人的人中揉搓瞭兩下,明月輕輕咳嗽一聲,緩緩地睜開瞭眼睛,見眼前一位年長者領著兩名漢子圍在他的跟前。年長者身著粗綢素帽,一副商人模樣,身邊的兩位漢子則青衣短褲,似乎是客商身邊的幫工,待看清三人面貌後,明月懊惱長嘆一聲:“三位何苦救我?”
捕頭馮三聽完明月的話,不禁罵道:“你這道士,好無道理,不是我傢大……”,“人”字還未說出口,趙縣令趕緊用眼神制止瞭馮三,同時讓另一捕頭馬強拿出身邊攜帶的水壺,給明月喂上兩口,明月這才徹底緩過神來。
趙縣令見道人並無大礙,遂緩緩說道:“道士莫慌,我們三人乃是過路客商,不知道士為何要尋此短見?”
明月又是長嘆一聲,見年長客商面目和善,料不是什麼歹人,於是就將昨日之事,一一道來。
趙縣令聽罷,一時難辨真假,聞到明月滿身酒氣,便問道:“道士平日可有飲酒習慣?” 明月急急答道:“小道我謹遵師尊教誨,嚴守道規,平日從不飲酒。”
“那為何道人滿身酒氣?”趙縣令追問道。
“昨日之事,我昏睡之後,一概不知,至於為何滿身酒味,我也不知為何?客商如若不信,我也無法解釋,還是讓小道一死瞭之。”明月說罷,掙紮著又要起身。
馮三、趙強在一旁早已聽得不耐煩,聽聞明月說罷,馮三向趙縣令抱拳一打禮,“老爺,我看這個道士滿口胡言,不能信他。”
趙縣令沖馮三一擺手,“莫慌,莫慌”,心下暗想:此事倒是稀奇,如若這道士真是奸邪之人,為何要上吊瞭結自己,快快逃走才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處,趙縣令便對明月說道:“既然道士也不能確認此事昨晚是否自己真有做過,縱使現在瞭結瞭自己性命,也恐怕無法自證清白,反倒讓人坐實瞭口實,何不先回道觀,向觀內主持說明詳情,再做瞭斷不遲。”
明月一時不語,聽年長客商這番話,自己倒是清醒瞭一些。心下暗想:剛才自己也是一時氣迷心糊,這位客商說得似乎有些道理。自己就這樣冒然瞭斷,豈不死得有些糊裡糊塗?
趙縣令見明月不語,便再問道:“那三人你可有印象?將三人樣貌特征一一說來。即便將來到瞭官府衙門,我等三人也好為你做個旁證。”
明月聽罷,就將妙齡女子和一高一矮兩位壯漢的樣貌特征一一說瞭,趙縣令聽完,捻瞭捻額下的美須,略一思忖,就對身邊的馮三、馬強耳語兩句,兩人隨即離去。
隨後,趙縣令對明月說道:“道士如若信得過老夫,老夫願陪你先回觀裡說明情由。” 明月點頭應允。於是,二人相伴向山上道觀走去。
待二人走到半道,忽從山上下來幾個道士,見到明月,不由分說,口稱受王真人之命,押解明月回觀。趙縣令見狀也不與幾個道人爭辯,任由他們將明月捆綁起來,隻是勸慰明月,他隨後會上山給他做個旁證。
趙縣令看著一行人將明月帶上山,遂自己轉身下山直奔縣衙而去。回到縣衙,已是午後時分,趙縣令匆匆用過午膳,切瞭一杯清茶,正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仔細盤橫此事,等待二位捕頭的消息。
時間不長,忽見書房屋簾挑開,馮三、馬強匆匆進來稟報。二人見到趙縣令,叉手施禮。馮三說道:“稟報大人,早上茅屋的三人已經查明,妙齡女子乃縣城西街“順升”當鋪行劉員外傢的丫鬟‘瑞珠兒’,另兩位一高一矮的漢子是劉員外傢的看傢護院的胡大、桂小寶。”
“哦,這胡大、桂小寶現在何處?”
馬強搶道:“回稟大人,我們兩兄弟打聽到這胡大、桂小寶似乎是一早不知因何事剛得瞭劉員外的一筆賞錢,此時正在城外的地下賭當耍錢。”
“將二人速速帶到衙門來問話。”趙縣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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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頭馮三、馬強領瞭命令,又帶瞭幾個衙役直撲城外賭當,沒費周折,胡大、桂小寶就被眾衙役順利押解回縣衙。
趙縣令換上官服,準備升堂詢問二人。縣衙大堂之上兩排衙役手持殺威棒,立於兩旁,威風凜凜。眾衙役威武聲一起,胡大、桂小寶跪倒堂前,立刻惶恐不安。
“胡大、桂小寶,你們二人可知為何傳你們到本座堂前?”劉縣令一拍驚堂木,厲聲問道。
胡大、桂小寶隻是磕頭,嘴巴裡不斷嚷道:“小人不知所犯何事?請大人明查。”
“我來問你們,今天一早,你們二人在何處?”
胡大搶先答道:“回大人,我和小寶一直在我傢老爺院裡看傢護院。”
“哦,可有外出?”
胡大答道:“回大人,未曾外出。”
趙縣令繼續問道:“未曾外出?胡大,有人看見你們一早就在葫蘆山,作何解釋?”趙縣令問道。
“這個……”胡大欲言又止。
趙縣令見二人不語,忽大吼一聲:“來人,一人先打二十殺威棍。”
兩旁衙役一擁而上,就將兩人摁倒在地,準備開打。
胡大這時大喊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剛才小人記差瞭,今天一早,小人和桂小寶確在葫蘆山上。”
“去葫蘆山所為何事?從速招來。”劉縣令繼續問道。
胡大說道:“我傢丫鬟瑞珠兒昨日陪母去葫蘆山遊玩,外出一夜未歸。我傢劉員外一早命我二人外出尋找。我們在山上一處茅屋內找到瑞珠兒和一道人赤條條在一起。瑞珠兒哭訴昨天避雨時被這道人輕薄,我兄弟二人遂帶瑞珠兒上山將此事稟報給玉清觀王道長,請王道長主持公道。”
趙縣令問道:“即是道人奸淫瑞珠兒,為何當時未曾報官?”
胡大繼續答道:“回大人,當時一時情急,未曾多想,見是玉清觀道人作惡,遂上山先找王道長討個說法。”
“你怎知這道人就是玉清觀的道士?”趙縣令追問道。
“回大人,小人是在葫蘆山見到的道人,猜想就是山上道觀的道士。”
劉縣令不再問胡大,轉問桂小寶。
“桂小寶,本官問你,胡大所說可是實情?”
桂小寶拿眼睛撇瞭一眼胡大,見胡大不語,隨即磕頭回道:“大人明查,胡大所言屬實。”
“桂小寶,本官再問你,道人輕薄瑞珠兒,你可曾看見?”
“回大人,我們見到瑞珠兒的時候,她和那個道人二人均赤身裸體,瑞珠兒在一旁啼哭不已,親口告訴我倆是那道人輕薄於她。”桂小寶答道。
“大膽刁民,還敢信口雌黃,瑞珠兒現已招認,你倆還不從實招來?”趙縣令又一拍驚堂木,厲聲說道。
胡大、桂小寶不住磕頭,嘴上說道:“小人說的句句實情,請大人明查。”
趙縣令冷哼一聲,“大膽刁民,瑞珠兒已被我收押在堂後,你二人還敢狡辯?”
此時,大堂屏風後面,傳來一個女人痛苦的哀嚎聲,夾雜著皮鞭抽動的聲音,一個衙役粗糲的聲音傳來:“瑞珠兒,你還有什麼可交待的?”,隨即又是幾聲“啪啪”的皮鞭聲和女人的嚎哭聲。
大堂上跪著的胡大、桂小寶聽到這啪啪作響的皮鞭聲和‘瑞珠兒’不住的哀嚎聲,早已心驚肉跳,冷汗直冒。
“胡大、桂小寶,瑞珠兒已經招認,你們還不速速招來,難道要本官動用大刑嗎?”趙縣令見二人已經開始慌亂,繼續逼問道。
此時還未等胡大開口,桂小寶早已向前跪爬兩步,磕頭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隻是奉我傢劉員外的吩咐做事,其它事情一概不知啊!”
“你傢員外讓你們所做何事?速速講來。”趙縣令心裡暗暗一喜,看來編排的“瑞珠兒”招供一事,已經有瞭效果。
桂小寶面色蠟黃,結結巴巴的說道:“前日,我傢…我傢…老爺找到我和胡大,讓我倆…….”
原來,當日清風找到幹爹劉員外訴苦的時候,劉員外就想到瞭這條“栽贓嫁禍”的妙計,他先安排丫鬟瑞珠兒在山上偶遇上明月,然後讓瑞珠兒尋機給明月下蒙汗藥,等明月昏睡之後,再讓胡大、桂小寶給明月嘴裡灌上燒酒,然後脫光明月的衣服,讓瑞珠兒和明月同臥一處。
真相大白,胡大、桂小寶簽字畫押,投入監牢,聽候發落。趙縣令隨即派兩位捕頭去劉員外的傢裡,速速將劉孜和瑞珠兒二人拿來。等一眾衙役齊奔到劉孜的府上,隻拿住瞭丫鬟瑞珠兒。聽劉傢人交待,劉孜下午已經被清風請到玉清觀去瞭。捕頭馮三、馬強隨即安排瞭幾個衙役守住劉孜傢的前後大門,防止有人通風報信。他們則帶著瑞珠兒速速回衙門向劉縣令復命。
等瑞珠兒被帶到縣衙後,趙縣令隻將胡大、桂小寶的畫押文書扔到瑞珠兒的面前,未曾動刑,瑞珠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渾身哆嗦,遂一五一十將劉孜如何讓她誆騙明月的事情做瞭交待。趙縣令一番審理之後,讓瑞珠兒簽字畫押,將其收入監房。
待這些事處理停當之後,趙縣令整瞭整官服,隨即乘一臺官轎帶總衙役直奔葫蘆山玉清觀而去。
此時天色已晚,玉清觀內燈燭通明,人影晃動。在三清大殿前的空地上,已經架起瞭一堆柴草,明月低頭垂目被綁立於柴堆之中的一根立柱之上。按照道觀的道規,凡好盜邪淫,茹葷飲酒,敗太上法律,壞列祖之宗風,需架火焚身。
大殿一側擺著兩把花梨木交椅,王道長、劉員外端坐其上,清風則面露喜色垂手立於王道長的身後。你說這劉員外,為何要親臨道觀?一來是這劉員外常年給道觀上貢,是道觀的大施主,今聽說道觀處罰有違逆天道的惡徒,他要來觀詳一番,王道長自然不便阻攔。二來,劉孜要給自己的幹兒清風撐撐場面壓壓驚,也想親眼看到此事落得圓滿。
三清殿前,玉清觀大小眾道士已經全數到位。今日道觀舉行懲戒儀式,無論監院、都管、還是庫頭、菜頭悉數到場。王道長頭戴蓮華金冠,身批黃羅道袍,手持一柄白馬尾精制拂塵,端坐在花梨木交椅之上,雙眼微閉,面色凝重。柴堆附近,幾個身披黃袍的道人正圍著柴堆轉圈,口中不停誦念“太上經律”。三聲鑼響之後,時辰已到,眾人緘默,一個道士附身向王道長請示,王道長輕輕長嘆一聲,頷首示意。
一時間,鑼鼓罄鐘齊鳴,三清大殿前五尺高大香爐內三柱擎天巨香煙霧繚繞。一位道士舉著油松火把,幾步走到柴堆前,正欲將柴堆點燃。忽聽到一個粗糲響亮的聲音大喊一聲:“道士住手。”
眾道士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齊刷刷的看去,一個官府衙役正疾步奔跑而來,來人正是捕頭馮三,馮三邊跑邊喊:“速速住手。”
就在這功夫,馮三已經跑到王道長跟前,抱手拱拳,大聲說道:“請道長暫停焚火儀式,本縣劉縣令馬上駕到。”眾人聽聞大驚,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王道長此時聽聞劉縣令突然駕臨,不知所為何事?趕忙站起身來,朝大殿外廊門口張望。不多時,隻聽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眾衙役擁著劉縣令從大殿廊門外闊步走進三清大殿來。
王道長幾步迎上來,手揮拂塵,躬身施禮,口中緩緩說道:“不知縣令大駕光臨鄙觀,有失遠迎,還請縣令大人恕罪。”
趙縣令略一頷首,以示還禮,隨即問道:“今日本縣令聽聞貴觀舉行懲徒焚火儀式,特來探看,不知架上的道人所犯何事,要受焚身之罰?”
“回稟大人,架上之人乃小徒明月,因行為不端,犯下嗜酒奸淫大罪,為正觀規,警示眾徒,故施行焚身懲戒。”王道長答道。
“嗜酒奸淫,可有證據?”
“回稟大人,被惡徒輕薄的女子和陪同她來的兩位漢子均有證言,貧道已將證人證言梳立文書,三人均已畫押確認”,王道長說罷,從懷裡掏出三人的證詞給趙縣令遞上。“證人證言就在貧道身上,請大人過目。”
趙縣令接過證言,粗粗看上一眼,冷笑一聲,說道:“王真人,本縣令恰巧也有三份證言,道長可再看看。”,說罷,從衣袖子中也取出三份證言。
王道長疑惑的接過三份證言,仔細端看後,不禁大驚失色,看瞭一眼身後的劉員外,差點癱坐在地,驚得一旁的小道士趕緊上前攙扶住。
趙縣令不再理會王道長,轉身目光犀利地盯著坐在椅子上已經惴惴不安的劉員外,大聲說道:“劉孜,你可知罪?”
劉孜冷汗直冒,仍強裝鎮定的說道:“小人不知縣令大人為何突然發難?小人不知所犯何罪?”
趙縣令斷喝道:“還敢嘴硬?胡大、桂小寶、瑞珠兒已悉數交待,你還有何話可講?”
劉孜聽到三人的名字,豆大的汗珠已經從腦門上滲透出來,他臉色慘白,剛想從椅子上起身,馮三早一個健步從上前去將他摁住。站在劉孜身後的清風,見事不好,拔腿就跑,旁邊早有準備的幾個衙役一擁而上,將他捆瞭個結結實實。
隨後,趙縣令命人將柴草堆中的明月放下,明月被帶到趙縣令的跟前,他抬頭舉目一看,面前此人正是今早在山下樹林遇到的過路客商,不曾想原來這客商卻是本縣的縣令。隻是客商已經換上瞭官袍,更顯威嚴凜然。明月淚如泉湧,“噗通”一聲,倒頭叩拜,口中嗚咽道:“感謝大人救命之恩!” 趙縣令將明月攙起,好聲勸慰,讓人攙扶下去休息。
此時三清大殿內外鴉雀無聲,趙縣令幾步走到大殿場地中央,朗聲說道:“各位道修,刁民劉孜夥同本觀惡道清風,為謀求道長傳位之事,竟然使用奸計嫁禍明月,使得明月險些喪命,此等惡行,天理難容。今日本官為民做主,明察秋毫,鏟除奸惡,以證人間清明。”
眾道士皆跪倒叩拜,口呼:“大人英明”。
趙縣令上轎臨走之時,又對王道長說:“道長今後當觀本知末、行無遺累,處事當明辨是非,切勿再屈枉良人。”
王道長自愧的答道:“多謝大人訓誡,貧道年老昏聵,心神蒙染,輕信人言,險些犯下大錯,日後定當警惕用心、再修善道,已補過失。”
一個月之後,玉清觀舉行傳位大典,王道長正式將主持之位傳於明月。大典當日,趙縣令受邀親臨玉清觀觀瞻,明月繼位之後,再次對趙縣令三跪九拜,以感縣令救命之恩。一時間玉清觀祥雲翻飛、香煙繞閣、鐘鼓齊鳴。傳位三日後,王道長羽化登真。自明月接任玉清觀觀內主持之後,更是以身作則,潔身自好,勤勉苦修,終成正果。
這正是:
清風使惡風也邪
明月受屈月又朗
積善終有餘慶生
天道本心證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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