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畫中的英雄主義――東方PK西方
作者:雷傢林
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自小開始就記得李賀這首馬詩,是一首極有神采的馬詩,說的是馬也是人,人與馬,喻品時是合一的,同樣的在戰爭中,傑出的將軍與優秀的戰馬亦是合一的,這李世民的馬,昭陵六駿,不曾有凡品,在藝術傢的雕刻下成為一個永恒的記憶。昭陵六駿還在,雖然有瞭歷史的雨洗風磨,還有人為的損傷,但他的風神未曾遠去――東方西方的畫傢畫馬,對於我印象深者是大衛的那幅《跨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道的拿破侖》圖,還有魯本斯的幾幅作品,這些作品是與人物聯系在一起的,油畫的表現力強,所以歐洲人畫馬,視覺的逼真感覺亦強,中國古代的畫馬,當然更多的不是肖似而是神似的風情與神韻,象韓幹曹霸畫馬,追求的是風神與骨力,這種風格延續到徐悲鴻的畫馬風格,當然在東方亦有特例,比如郎世寧畫馬便是一例。大衛的馬是古典主義的風格,他畫的拿破侖騎在馬上的情形其實並不合於現實,但藝術是另一回事。等於我們見到的畫面的情形是:法國十七世紀偉大領袖拿破侖同志翻雪山(阿爾卑斯雪山)過草地(歐洲草地)的一個情節。那位拿破侖將軍其實十分的英俊,屬於年輕時的狀態,但不是本人的主要論述部分,我這裡著重論述的是馬的風神與表現的問題。就馬論馬其實不現實,馬與戰爭有關,是冷兵器時代的重要裝備,就好比今天的坦克,或者步兵戰車,而且往往戰爭的勝敗取決於馬的品種與素質的問題,畫傢所繪的馬的情形是:所騎者的風神會感染到馬的風神,這個是非常重要的,比如徐悲鴻的馬,是象征意義的意象,是有浪漫激情的意象,是與中國成千上萬的二戰將軍與壯士的風神相聯系的,他的那些水墨的馬的誕生是有一個剛健有力的時代背景的,這個背景是波瀾壯闊,時而的悲愴,時而的欣喜,因為那個時候的勝敗,關系的是一個民族不被奴役的問題,或者是生存的問題,沒有就馬論的可能性,縱是論它也不會全面與深入,無論西方東方人,皆是講風水的,當然亦講某人用過的東西會有靈性的附著,所以偉大將軍的馬不是凡馬,好馬配好鞍,那麼象英雄配美人一般的,將軍配好馬也是正理,這天地的風雲會,有趙雲這樣的英雄,自然有相應的好馬“夜照玉獅子”來相配的,一人一馬,帶一嬰兒,這個人與馬的合一,在長坡坂的精采風姿,恐怕是人們很有印象的一段三國演義。但事實上拿破侖當時不是騎的馬而是驢,但用我們中國人話來說:“是馬是騾拉出來遛遛。”凡人騎著的是馬亦騾,達人騎著的是騾是馬,這個沒有誰有太多的反對(反對無效),好比這雞有點本事是鳳,鳳落難時如是雞。所以大衛把驢畫成馬是對的(指鹿為馬不是每個場合都是錯),這是對將軍領袖的熱愛,或者是一種革命(資產階級的)的浪漫主義精神,事實是亦是藝術的浪漫主義精神而不是真實的歷史模仿。唐朝的馬是肥膘的,但不是懶散的肥,而是肥健,肥而不腫,這個算得上馬中的楊妃吧,杜甫的馬應當是“瘦硬通神”的,隻是在他的那個中唐有點亂的時代才可能,而貞觀前後的風神是,馬是剛健勝利的風神的,那麼畫傢筆下的那種馬,當然還有雕刻傢刀下的那種《昭陵六駿》,是風神凜凜的,健但不瘦,豐滿而魁梧,曹霸韓幹的馬亦是這個氣象。同樣魯本斯的馬有點肥,這個與畫人物的肉感豐富有點關系,馬不肥無法與他的人物達到一種統一,和諧,當然因為他畫的場面有女性裸體的穿插,甚至有點是故意點醒一個畫面安排女性裸體的刻畫,所以他的馬,多少沾瞭點脂粉氣的,或者同樣有點肉感,這個肉感,被安格爾諷刺過。前面提過的郎世寧的馬隻是一種中西合璧的藝術風格的馬,他的這類馬多半隻是在形的方面的優越,而在神的方面,欠缺多,有一幅是畫一個清將軍騎馬飛奔的,同樣少有一種特別的風神,因為他處的時代不是有激情的戰爭時代,而是平和時代,所繪的馬隻是一種放馬南山時的感覺,缺少一種力量,松散散的懶洋洋的,形是美,少有“骨力洞達”的,更少戰鬥的精神,不用說象徐悲鴻那種馬的飛揚散發的力量感,鷹揚的風神,在郎世寧的作品中似乎是難以尋得。徐悲鴻的馬關鍵在畫那個馬毛的部分,飛動的感覺一定要強,藝術的馬與生活的馬不能是一回事,藝術的馬要在視覺的感覺上讓觀者有一種希望的感覺,尤其是在戰爭的年代,敵我雙方的一場搏鬥,我方弱小,指軍事裝備經濟諸方面,敵方強大,火力強,訓練有素等等。國軍若要取得勝利,除瞭團結,還要有信心,這個精神的強大往往是藝術的使命,徐悲鴻的馬正是在這個背景下產生,一切民族的激情在這個情形下得到喚起,形的刻畫在徐悲鴻的藝術實踐中是認真的,有西畫的功底,結合中國書法的筆墨,他對於馬的寫生是用功的,但藝術的刻畫還不是讓他的馬感動人的地方,而是馬畫中的精神的浸潤,激情的中含,這個神采飛揚在人,傑出人的一種領悟能力與立場的問題。如何在二戰的風雲中,做點利於我方的事,作為藝術陣營的人物,徐悲鴻是選擇得非常是不錯,也就是畫馬,尤其是畫水墨的馬,這個方式能夠多產高效,能夠受民族與人民的喜愛,能夠產生好的影響力,提振一個民族的信心。其它的人的選擇相較於徐悲鴻是遜一些的。馬畫中的“馬毛動”是關鍵部分,成為徐悲鴻畫馬的核心靈魂部分,是讓整合的馬能夠飛動起來,在視覺上有更強的感染力,我們看到的飛動的線條,不再是一個馬的部分,而是精神力的幻象,我們觀賞這一部分應當獲得一種驅動力,一種信心的提振,一種上升的挺然狀態在心中的喚起。我知道徐悲鴻畫馬的詩意來自杜甫的詩,而且這種飄逸的風神在徐悲鴻的馬中湧現與徐悲鴻的杜詩情結不無關系。一個民族的精神力量來源於承傳,由於五千年(概數)的積累,所能獲取的資源亦豐富,但這種承傳需要學習,需要得力的人來運作,否則形成真正的白板。從大衛的馬中我們亦看出西方畫傢對於馬之毛的刻畫的重視,一部分的馬之風神是來自於毛的部分,他的毛包括尾毛是向一個方向的飄動,在視覺上有一種回縮感,力量是有所收斂,這當然是出於畫面重心的需要,而徐悲鴻的水墨馬大部分是向外張揚的,或向上飄動的,這個總的傾向著力的是精神力量的喚起。今天觀徐悲鴻的馬隻是一種回顧,若放在當時的情境上觀看他的馬,心理與心情是不一樣的,觸動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當時當地的情境,觀者的感覺,會較之今天已經遠去的二戰年代,要強烈得多。(上海宋慶齡紀念館有一幅徐悲鴻馬畫真跡,其實規格也不大,卻有一種風神的放射)我們觀賞大衛的馬與徐悲鴻的馬,皆能夠感受一種英雄主義,史詩般的風范,這個與作品的創作的背景,時局有關,興為何者,為時而興也,沒有一種空洞的興,縱是畫著與時局不相關的內容,仍然隱含時局的脈動,溫克爾曼說“崇高”與“靜穆”,在一些傑出的馬畫者中,是得到真實的體現,馬畫的境象,是有一種積極的思緒在其中,這便是崇高的心靈在起作用,所用的風范是寫實主義(徐悲鴻的水墨馬亦是有寫意意味的寫實主義),成為喚起崇高心靈的一種風格,古典主義(無論東方西方)的美不會在未來的時代而減弱其意義與影響力,縱是各種所謂的藝術終結的時代的不斷的反復輪回,三五年的風騷的引領,皆無阻於人們對於古典美的迷戀,事實上最早提到藝術終結一語的還不是黑格爾,早於黑格爾的溫克爾曼已經預見未來藝術的歷史段落,隻是他沒可以說得更多,傑出的藝術思想傢是“遡遊從之,宛在水中央”的那種感覺,人類原初的藝術,永遠是一個樣板與風范,成型的藝術美仍然在希臘羅馬的藝術遺跡中存在,他們的美學含蘊,仍然是一個金礦。今天的人有幾人能夠象溫克爾曼一樣追憶藝術童年時代的美,從地中海的發源中尋找美的本質的部分,而隨波逐流於當代的惡俗與混亂之中。徐悲鴻學習的西方藝術正是從古典主義的美中尋找生命的動力,縱是他用水墨來畫馬,不僅有中國書法的筆墨功底,亦有西方古典美的思緒與意念,當然他的作品承傳瞭古代馬畫的傳統,卻在“飛動之勢”上得到極大的張揚,而且這種張揚無悔於他所處的民族英雄主義的年代,血與火的交織的時代。大衛的馬還是張揚一個英雄:拿破侖-波拉巴,而徐悲鴻那些詩史般的水墨之馬,個體與群體的境象,卻是一個群體的英雄的展現,它們隻是喻言式的,象征式的,遠沒有記錄在紀念碑上的二戰英雄名字那麼的具體,卻讓更多的後人們,能夠追憶過往,憑吊為國而戰的先烈先賢們。有關我論畫馬的文章:《讀徐悲鴻畫馬--往來千載,吞吐大荒》《一洗萬古凡馬空--說唐朝之馬》《地下的秦兵,在接受您的檢閱》《馬年奉獻--白馬雪濤主體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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