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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楊絳先生誕辰112周年,無論作為女人、妻子和母親,還是翻譯傢、作傢,楊絳先生都帶有傳奇色彩。我們在此介紹先生三部重點作品,以書為鏡,窺見其不凡人生。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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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絳:中國著名女作傢、文學傢、翻譯傢、外國文學研究傢
楊絳先生的文學生涯早在青春時代即已開始,有兩部劇作問世。歷史變遷,此後的漫長歲月中,知者寥寥。楊絳“作傢”身份的回歸,始於出版於上世紀80年代之初的《幹校六記》。
二百餘年前,清人沈復寫就一部自傳體散文《浮生六記》,雖然付梓印行的隻是部分殘稿,在清代大量的筆記體文學作品中仍然頭角崢嶸,被認為“真純率真,獨抒性靈,不拘格套,富有創造性”,得到後世眾多文化名傢如王國維等的推崇。
《幹校六記》直接沿用前人體例,將自己進出幹校的因由以及種種記憶尤為深刻的經歷,歸入六個章節。眾所周知,對於特定一代幹部、知識分子,幹校基本與流放與磨難同義。
許多親歷者都用各種方式進行過講述,基調通常嚴正沉鬱,有怒有怨有反思。《幹校六記》風格迥異,苦難還是苦難,現實很沉重,處境很淒楚,但楊絳略過瞭大歷史的動蕩,筆觸集中於個人傢常化的困頓煩惱與小小喜樂。
事件細碎平淡,情緒波瀾不驚,文字質樸直白,整體記敘如潺湲溪流,行於所當行止於所當止。
即便是最接近“故事性”的《冒險記幸》,對所遇的那個“險”,也隻是寫及心中幾縷無助與惶恐,待安然度過,隨即撂在身後。
下幹校時,楊絳夫婦都已年近六旬,快到安享晚年的人生時節瞭。畢生從未有過農耕訓練,突然被迫拋傢別業,投入不問年齡不分性別的體力勞動中,身心負荷之沉重可想而知。
《幹校六記》卻意態沉靜,口吻中沒有絲毫的訴苦或自悲自憐,相反意趣叢生,不時流露幽默感與自嘲。而夫妻在一飲一啄間的相濡以沫,格外深切動人。一切都構成特殊的閱讀效果,《幹校六記》好評如潮。
不過,“幹校”相對小眾,激賞《幹校六記》的多半是“圈內人”——有共同歷程的知識分子。時光飛逝,幹校對於當下的讀者,漸行漸遠,不易贏取太多共鳴。
使楊絳真正走向讀者大眾的,是另一部自傳體作品《我們仨》。其時,楊絳遭受瞭命運最殘酷的打擊,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錢鐘書先生和愛女錢瑗相繼離她而去。
沉寂隻是一度,楊絳沒有倒下,而是以堪稱奇跡的姿態,在92歲高齡重拈筆墨。《我們仨》是一次漫長的追憶,夫妻相伴走過的似水華年,三口之傢濃得化不開的親情與幸福,沉浮之際的牽腸掛肚與遙相溫暖,以及最後無力面對又無可拒絕的永恒失散。
情之所至,《我們仨》的前兩章中,楊絳一貫蘊藉沖淡的筆端爆發泣血的激情,生命的迷惘,天問式的呼號,徹骨的悲慟絕望和亦真亦幻的執拗尋覓……似乎是另一個楊絳。
人間悲歡與生離死別,是普世的體驗,是所有智慧生靈必然面臨的冷峻課業,強烈的情感沖擊力,征服瞭無數讀者,《我們仨》暢銷不衰。楊絳的奇跡一發不可收,時隔一年,小說《洗澡》出版瞭。
正如書名所示,楊絳正面觸碰一段被稱為“運動”的歷史真實。“洗澡”是上世紀50年代初針對“舊知識分子”的政治運動,大體包含“說清楚”個人經歷,通過自我批判、接受他人批判,達到思想改造等目的。
故事圍繞“洗澡”展開。一幫來路各異,資質人品也各異的知識分子,聚合於一傢新設立的文學研究機構,有同氣相求惺惺相惜,也少不瞭勾心鬥角打壓暗算。
生動的浮世繪背景之上,一位身陷荒謬婚姻的優秀男子和一位高潔純情的美麗女孩撞出愛火。
道德,輿論,親情與人道,都是客觀制約,也都是內心的神聖自律,兩人堅守發乎情止乎禮的防線,糾結進退。終於在“洗澡”後的機構洗牌中,由於分屬兩個單位,愛情以比較自然的方式告一段落,但無人知曉作者設置的是遺憾還是懸念。
十年過去,百歲的楊絳再創奇跡,《洗澡之後》出版瞭。《洗澡》中的男主人公錯失真愛,夫妻關系愈發緊張無聊,在無奈中勉強維持。
又一場更為風狂雨驟的運動,卻意外地玉成他突破瞭僵局:妻子打成右派下放,與一個同命男子情投意合,主動跳出虛偽的婚姻。重獲自由的男主人公與一直未嫁的女主人公終成眷屬。
楊絳的小說,故事與行文都是清淺直白的,對真假“知識分子”某些根性與表現的理解深入骨髓,充滿犀利嘲諷。但《圍城》結尾處彌漫人生的空無寂寥,《洗澡之後》卻是童話般的光明尾巴: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體現瞭女性更富於溫情,抑或老者的慈祥仁愛?
錢鐘書與楊絳,晚年聲名日隆。盛名之下,身後也不免毀譽隨之。詩句說“一切都是瞬息”,所有聲浪註定很快被新的聲浪覆蓋,也許,唯有作品始終是最客觀的存在,淡定而恒久地守望著讀者。
楊絳主要著譯作品
精彩內容
在息縣上過幹校的,誰也忘不瞭息縣的雨——灰蒙蒙的雨,籠罩人間;滿地泥漿,連屋裡的地也潮濕得想變漿,盡管泥路上經太陽曬幹的車轍像刀刃一樣堅硬,害得我們走得腳底起泡,一下雨就全化成爛泥,滑得站不住腳,走路拄著拐杖也難免滑倒。
我們寄居各村老鄉傢,走到廚房吃飯,常有人滾成泥團子。廚房隻是個席棚;旁邊另有個席棚存放車輛和工具。我們端著飯碗盡量往兩個席棚裡擠。……但不論站在席棚的中央或邊緣,頭頂上還點點滴滴漏下雨來。
吃完飯,還得踩著爛泥,一滑一跌到井邊去洗碗。回村路上如果打破瞭熱水瓶,更是無法彌補的禍事,因為當地買不到,也不能由北京郵寄。唉!息縣的雨天,實在叫人鼓不起勁來。
—— 《幹校六記》
我但願我能變成一塊石頭,屹立山頭,守望著那個小點。我自己問自己:山上的石頭,是不是一個個女人變成的“望夫石”?我實在不想動瞭,但願變成一塊石頭,守望著我已經看不見的小船。但是我隻變成瞭一片黃葉,風一吹,就從亂石間飄落下去。
我好勞累地爬上山頭,卻給風一下掃落到古驛道上……我撫摸著一步步走過的驛道,一路上都是離情……我睜開眼睛,我正落在往常變瞭夢歇宿的三裡河臥房的床頭。不過三裡河的傢,已經不復是傢,隻是我的客棧瞭……傢在哪裡,我不知道。我還在尋覓歸途。
——《我們仨》
來源:《中國婦女》雜志
排版:實習生黃梧晗
編輯: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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