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3 月 15 日,胎兒巨膀胱,引產。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但開弓已沒有回頭箭。
中午住院,下午 3 點半穿羊膜打引產針,看著挺恐怖的,倒是並沒有很疼。4 點吃兩片米非司酮片,前後兩小時不能吃飯。打完針 20 分鐘後寶寶就開始動,動的和平常不太一樣,想到她要一點點死亡瞭,心裡無比難受。
周圍都是新生兒的哭聲,別人都在迎接新生命,我們卻在送她離開。多希望是一場夢,可是感受卻真實的不像話。多希望她就是跟我們開玩笑調皮一下,憋尿把膀胱憋到那麼大的,可是已經再也沒有回頭路瞭,今天是 33 周整,肚子裡面這個小生命此刻開始就要一點點得消逝瞭。
晚上八九點,她動的像打嗝一樣規律,看著肚子一動一動,我在想她是不是很難受?會不會是在抽搐?她不動瞭我就覺得我的二寶死瞭,當她再動起來瞭以後我就仿佛又來瞭希望,可也隻會是那麼一瞬間,因為理智告訴我她終究還是會在不久後死掉。一下午不管做什麼,哪怕沒想去哭,可是身體好像很誠實,眼睛都總在流眼淚。
我給她爸爸說,我心裡很難受,她爸勸我說把她生出來一樣會難受,天天都難受,年年難受,一輩子都難受。
確實啊,如果生出來治不好她,看著她天天難受的樣子,或者再看著她慢慢離開,我也會難受。不僅如此,傢恐怕也要垮一截,畢竟傢裡沒礦,沒有經濟能力和精力人力來照顧。也是有概率出生以後手術治療好,可是好像這概率也不大,可我賭不起。
3 月 16 日
凌晨四點半,吃完第二次兩片米非司酮,許久未動的她又開始瞭規律的打嗝般抽動,從輕微逐漸明顯。肚子一直發緊發硬,但是不疼,隻是偶爾有輕微姨媽感。 除瞭打嗝般抽動和偶爾輕微胎動,很少感覺到她動瞭,而且動的越來越弱。一整天肚子都時不時發硬發緊,到晚上偶爾有輕微姨媽感,但是不疼,大概還沒有發動吧。晚上十點,有一點規律痛感。
孩子姥姥說,這幾天流淚流的頭疼,既心疼我要受罪,也心疼這可憐的孩子。
晚十一點開始,規律宮縮開始瞭,是非常輕微疼痛。
3 月 17 日
凌晨十二點,宮縮 1 分半一次,持續 35 秒左右,痛感加強,還可以忍受,醫生一點多內檢開兩指,孩子還有微弱胎心,不再是曾經那種砰砰砰生命力極強的聲音。
到 2 點多,陣痛痛感有點受不瞭瞭,大概是我所知道的大姨媽的最痛,還伴隨有點要嘔吐的感覺,就直接進產房瞭。內檢將將開三指,在產房裡醫生給我打瞭安定,讓我睡一會兒,保存體力,然而並沒有睡著,因為痛感又加劇瞭,痛的我一直在叫,大約三點多四點左右,感覺依舊是那個痛感,所以我以為還是隻開三指,頓時有點絕望,隻稍微有一點大便的感覺,都可以忽略不計,這時醫生給我內檢已經開七八指,可以生瞭。
然後給我破水,開始接生,雖然是二胎,但這一次是自己在生,雖然這次隻有五斤多,生出來還是挺痛苦的,我不知道宮縮用力瞭幾次,總算出來瞭一半,沒有宮縮的時候,孩子卡在我體內撐的我生疼,肚子宮縮的時候也疼,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太難受。終於終於後來伴隨一股熱流,我知道是她出來瞭,我聽到瞭她的哭聲,比一般孩子微弱,她還活著!
醫生問我看她嗎,我拒絕瞭,我不敢看。醫生說我的選擇是對的,這孩子確實有問題,肚子很大,一看不是正常的。然後她被用護理墊包著放在離我不遠不近的角落裡,醫生還在給我處理子宮殘餘,我就這麼隔著距離聽著她越來越大的哭聲,醫生說她心臟是好的,加上月份大,所以打瞭引產針依舊活著出生,因為活著放在這裡有點棘手,她就被帶出產房瞭。過瞭不到一小時,醫生再去看她戳她,已經沒有瞭動靜,然後她被交給瞭爺爺奶奶。
從拒絕看她的一刻開始,我對她的一切隻能來源於聽說。
我後悔瞭,我應該看看她的,別的寶寶出生都是趴在媽媽身上或躺在媽媽身邊,她一定也想的,哪怕我這個媽媽放棄瞭她,可她又懂什麼,她那時候一定特別無助特別害怕,一定是想找媽媽的,有我陪著也許她就不會被帶出去孤零零的走瞭。
奶奶說,這孩子一看就是大傢閨秀型的,很乖很漂亮的一個小女孩,比她姐姐還要漂亮,隻是她的肚子不僅整個都很大,而且還發紫。
我可憐的二寶,上天給瞭她一個漂亮的臉蛋,卻沒有給她一個好身體。 現在也隻能希望奶奶,真的能夠好好超度她,讓她去個沒有痛苦的好地方,以前這些東西我不信的,但現在我隻想去相信真的有這麼個地方可以讓她去,讓她此後不再輪回受苦。
3.18後續
二寶離開我們已經一天,一切全部都回歸瞭平靜。
因為生產過程格外順利,生產完12小時左右,下午4點,我就出院回傢瞭。我想,除瞭醫生技術好的原因,這也是二寶對我最後的呵護瞭吧,醫生說子宮內膜都沒有損傷。
今天月嫂也來傢瞭,雖然是小月子,但大傢還是覺得我需要好好調養恢復,畢竟是33周,和正常生產是一樣的,月子也需要一樣來養。
隻是大傢似乎都很刻意不提起二寶,傢裡也再沒有和二寶有關的東西。除瞭我下體還有一點點撐的疼,和時不時流下來的惡露,還有隨時發緊發硬的宮縮,就好像她沒有存在過一樣。
婆婆昨天告訴我,讓我忘記二寶,她們要送她去好地方,已經找瞭風水寶地將她超度埋葬,如果我一直掛念她,母子連心,她會感應到會留戀走不安穩。還說幸虧我昨天沒有看二寶,她是看過瞭的,現在依然揪心,從頭以下大的都不正常,還發紫,同行有經驗的老師看瞭說這個孩子如果是正常生下來也是活不久的。
公公也說,給我接生的醫生,其實是做兩手準備的,她當時是休班的,但是大半夜過來加班不隻是為瞭給我接生,如果當場孩子生下來是健康的,證明我們引產決策失誤,她是要立刻送去搶救的。因為熟悉並且充分信任,她可以全權替我們做任何決定。隻是當她看到孩子的一剎那,她也放棄搶救瞭,接生瞭那麼多孩子,早產的足月順產的都有,她一眼就知道這孩子救不瞭瞭的。我真的很感謝她為我和二寶做的這一切,原來她替我悄悄留瞭這個方案,雖然最後還是很遺憾。
隻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真的放不下,我忘不掉當時二寶被包裹著躺在角落裡越來越大的哭聲,我也忘不掉拒絕看她一眼在心底留下的遺憾,哪怕一切都恢復到她來之前的樣子,也抹不掉她在我心裡的存在,我的小赫赫離開我瞭,永遠離開瞭,甚至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都說月子不能哭,可是已經不知道自己悄悄哭過多少次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