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看電影】系列第一期 ——《時時刻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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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影『時時刻刻』
這是我迄今為止見過,將女性最隱秘的悲傷與渴望,拍得最為真切與生動的男性導演。
史蒂芬.黛德利 Stephen Daldry
作為舞臺劇導演出身,他的電影作品不多,除開兩部聯合執導、三部舞臺劇、一個短片,他為數不多的四部獨立執導長片,都很出彩,且兼具藝術性。
1998 《八歲男孩》 「短片」
2000《跳出我天地》
2002《時時刻刻》
2008《朗讀者》
2012《特別響,特別近》
2013《女王召見》 「戲曲」
2014《天窗》「戲曲」
2014《跳出我天地音樂劇》 「音樂劇」
2014《垃圾男孩》 「聯合執導」
2021《在一起》「聯合執導」
史蒂芬.黛德利厲害的地方在於,他的情緒火候和情緒氛圍都拿捏得很有分寸感,沒有掌聲雷動的逆襲,亦不需要浮華的特效、驚人的動作,他能做的,不是驚嚇住你,而是更狠的,擊打進你的心!
那種感覺,就像在韓國導演中,遇見瞭李滄東;在中國導演中,遇見瞭楊德昌,他們的作品不多,但部部精良,刻畫精準,寓意犀利。
大傢好,這裡是「看電影」新篇章,準備良久,今天終於可以給大傢帶來,2022年我最愛的一部電影——《時時刻刻》。
我一直在想,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講述一部喜愛的電影,才不將其講得太過沉重,且足夠表達出我的喜歡~
幾番糾結,相較技術,架構,情節,還是割舍不掉我最愛的——「人物分析」
開篇是湍急的河流聲,伍爾夫行色匆匆地走過風景怡然的田園,鏡頭給瞭一個她執筆的特寫,我們知曉,原來她要自殺。但她的自殺似乎不僅僅是因為無法自控的疾病,不僅僅是因為不想拖累丈夫,一定還有什麼緣由。
這個以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先鋒,弗吉尼亞.伍爾芙,為原型的女人,這個才華橫溢、思想深刻超前的女人,選擇放棄生命,以此解脫,一定有更深層的緣由。
弗吉尼亞.伍爾芙Adeline Virginia Woolf(1882-1941)英國女作傢、文學批評傢和文學理論傢,意識流文學代表人物被譽為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
一開場,影片就拋出瞭這樣的疑問:一個有才有錢有愛人的人,竟覺得死去是一種解脫,為什麼?
從這個疑問開始,電影就和觀眾們一起,試圖去尋找這背後的真相。
這期我花瞭很長時間去整理,不管你是否看過《時時刻刻》這部影片,相信看到視頻末尾,之於問題,你都能找到答案。
1.原著
《時時刻刻》是一部通過三個女人、三個時代、三線敘事,經由一本書產生聯系的故事。
如果你恰好看過前兩年爆火的《致命女人》的話,一定對這樣的題材不陌生。
美劇《致命女人》,講述的是,在同一豪宅、三個不同時代,通過三線敘事,展開的「why women kill」(《致命女人》的英文片名)的故事。
《致命女人》
而在《時時刻刻》裡,「why women kill」變成瞭「why women suicide」
《致命女人》講述的是女人為何會“殺人”,而《時時刻刻》探討的則是女性為何想自殺。
《致命女人》借鑒瞭原著《時時刻刻》(邁克爾.坎安寧 著)裡的三線敘事方式,但沒有續寫原著裡女人們「最隱秘的悲傷與渴望」,而在英國導演史蒂芬.黛德利執導的《時時刻刻》裡,就高度還原出瞭這種心境。
美國新銳作傢邁克爾•坎寧安發表於1998年同名小說《時時刻刻》。出版後立刻獲得瞭當年“筆會/福克納小說獎”(The PEN/Faulkner Award),翌年又獲得“普立策小說獎”(The Pulitzer Prize)。有趣的是,伍爾夫最初在《達洛維夫人》的初稿中,就將其命名為「THE HOURS」時時刻刻。
邁克爾.坎安寧最開始的計劃是寫一部“現代化的達洛維夫人”的小說,但在碼字的時候,他意識到,“現代化的達洛維夫人”並不足以寫一本小說,我們已經有一個達洛維夫人瞭,為什麼還需要一個現代化的版本?
邁克爾.坎安寧:“我坐在我的電腦前,準備和它吻別,我腦海裡浮現出的是,達洛維站在弗吉尼亞.伍爾夫面前,站在我母親面前,媽媽,媽媽你在這裡做什麼?”
於是,他在小說中加入瞭以他母親為原型的(並非他母親)的角色,勞拉.佈朗,由此構成瞭因為一本書,在三個時代,展開的三個女人的故事。
2.時間線
先來捋一下影片時間線:伍爾夫選擇離去的時間是1941年,片名之後,時間來到瞭1951年的洛杉磯,而後是1923年的英國,我們看到瞭18年後將選擇自殺的伍爾夫;最後,是2001年的紐約。
都是以三位女主的伴侶,走入房內,再帶到女主睡覺的特寫;而後是三位女主被鬧鐘吵醒;像這樣,不同時空,同一動作/物體的相似轉場,在影片中出現瞭多次,不僅是導演為瞭切換不同時空更流暢,更是在向我們拋出線索:這三個不同時空的女人,暗含瞭某種相似性。
合理的鏡頭調度、大量的蒙太奇手法、三線交叉式敘事,讓影片在開場不到10分鐘內,就充滿瞭變幻與不安定感。
敘事上,《時時刻刻》是一部出乎意料又情有可原,連貫而有力的作品。
一方面,所有發生的事都像是自發的、自然的、意外的,沒有什麼是可以被預料的;另一方面,它們又是被提前準備好的,如果你看得足夠仔細或是重復觀看,會發現很多細節都是有目的性的和預示性的。
3.人物
克拉麗莎·沃恩
New York City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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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麗莎,職業女編輯,她是現代化的“達洛維夫人”。原著中提到,理查德在克拉麗莎18歲時給她起瞭這個外號,一是因為她碰巧和《達洛維夫人》同名,二是這個「先知」預言,克拉麗莎將會過上如同達洛維夫人那般,具有魅力,富足發達的生活。
她像達洛維夫人一樣,正在籌辦一個party,她足夠獨立自主,自己買花,籌辦一切,她有一個同性女伴、一個女兒,她照顧瞭患有HIV的詩人前男友理查德多年,她情商高,我們來看這兩場戲。
克拉麗莎去買花時,店主和她的這場對話:
店主:“我試著讀理查的小說。”
克拉麗莎:“真的嗎?”“我知道,很難懂,我知道。”“他花瞭十年才完。”
店主:“也許要花十年才能讀完。”“就是你,對吧?小說中的人就是你。”
克拉麗莎:“你是說這個,是啊,算是吧,可以這麼說,理查是個作傢,他用現實生活當素材。”
店主:“是啊。”
克拉麗莎:“很多年前我跟他都是學生,不過他做瞭一些改變。”
店主:“當然瞭。”
克拉麗莎:“那並不是壞事,他隻是把它改成自己的東西。”
通過反復跳切店主和克拉麗莎的對話與微妙表情,克拉麗莎處事圓潤、內心細膩的形象,生動展現。
還有這場,理查德的前男友路易拜訪時,
路易:“有一整章寫她要不要買指甲膏,過瞭五十頁她決定不買,整本小說沒完沒瞭,什麼也沒發生,然後她莫名其妙就自殺。”
克拉麗莎:“是他母親自殺。”
路易:“是啊,不過還是莫名其妙,毫無征兆。”
克拉麗莎:“這本書很難懂,不過我喜歡,我知道。隻有一點我不滿意。”
路易:“哪一點?”
克拉麗莎:“對你的著墨不夠多。”
路易:“你真是好心。”
路易和花店店主都是未能真正理解理查德小說的人,他們一個抱怨,一個八卦,克拉麗莎雖內心無奈,但也都很有分寸的回應,還反過來安慰路易。
她隻有在面對理查德這個自由的詩人時,才感覺逃離瞭生活的枷鎖,才算真正的活著。
她依賴理查德,她喜歡他給她的生活帶來誇張的感覺——存在在他腦子裡,存在於他創作的生活、情感、故事裡。這種依賴就像晨醒後需要一杯咖啡,入睡前需要小酌紅酒一樣,成為瞭習慣,成為瞭克拉麗莎生活中,自然而然的事。
她迷戀理查德,迷戀那種自由生活的態度,她深知,離開瞭這些繁雜的交際後,她留下的,隻是空洞的內心。
理查德:“天啊,戴洛維夫人,老是舉辦派對,掩飾心中的寂靜。”
在理查德戳穿這層真相後,克拉麗莎終於抑制不住,崩潰大哭。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快樂與充實隻是易碎的假象。
“我死瞭你就得面對你的人生。到時候你該怎麼逃避?”
理查德真的死瞭,他當著她的面,輕飄飄地,歪著身體從窗戶掉瞭下去。他的死,也正如他所說的那般,讓克拉麗莎無法再逃避。
但其實,克拉麗莎作為現代的達洛維夫人,她擁有很多:她獨立自主,有愛她的女伴、長大的女兒,生活在足夠包容開放的社會,她擁有的空間與自由何其多,隻是被刻意忙碌纏住瞭心房,來不及細細品味。
克拉麗莎:“一個清晨,我在晨光中醒過來,感到生命有無限可能。我一直都以為那是幸福的開始。那不隻是開始,而是幸福本身。有些人,生來就不能體會普通人的快樂,不能逃脫,不能憧憬,也不能後悔。他們就活在永恒的此刻,悲愴的此刻,死亡的前奏。”
勞拉.佈朗
Los Angeles 1951
佈朗夫人,上世紀典型的中產階級傢庭主婦,有愛她的丈夫、可愛的兒子,衣食無憂,但這樣重復、單調的生活,並不是她想要的。
丈夫生日,本該她為丈夫做些什麼,丈夫卻在早起時已經為她買好瞭花。丈夫好心的舉動,無疑是加重壓抑瞭她的自主意識。她在內心,其實是想要和達洛維夫人一樣,自己去買花。
她結婚前是一個“獨行俠”,是一個喜歡讀書的安靜女孩。但她現在是勞拉.佈朗,一個被傢庭姓氏捆綁住的傢庭主婦,一個被社會要求的傢庭主婦應該有的,好妻子和好母親的樣子。
她正在看《達洛維夫人》,她被伍爾夫的深邃思想深深吸引,她也同樣詫異,一個能夠寫出這樣句子的人,一個能感受到包含在這樣一個句子中的一切的人,為什麼要自殺?
“她像棲避在樹葉淺淺凹處的一隻小鳥,無依無靠,被一個冷漠世界中的大樹、團團烏雲包圍著,沒有遮擋、受著折磨”
《達洛維夫人》這本書,喚起瞭佈朗的女性自覺意識,常年的壓抑讓她無法呼吸,她決定做些什麼,她想到瞭自殺,她此時的想法正如她在結尾時說的臺詞:“當你覺得不屬於這個世界,就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來到賓館,準備自殺。
這是電影裡唯一的超現實的一幕,水從四周洶湧著向她襲來,像極瞭社會、傢庭對她的壓迫,讓她喘不過氣。而隨著弗吉尼亞說:“我本來要殺死女主角,但是我改變主意瞭。”
佈朗喘氣,回到現實,她後悔瞭,她無法割舍生命,既是自己的生命,也是肚子裡第二個孩子的生命。在生下第二個孩子後,她選擇瞭離開傢庭,開始新的生活,一種脫離束縛,擁有自由的生活。
“就是這樣,沒有人會原諒我。當我面對死亡,我選擇瞭生命。”
在上世紀的社會規范下,女性不被鼓勵面對自我天性,去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是被框定在“好女兒、好妻子、好母親”的道德規范下,我們其實無法想象佈朗做出那樣選擇的背後,需要背負多大的自我心理壓力和社會道德譴責。
但就像我們無法體會她在周圍一切的壓迫下,選擇走向死亡時的心境一樣,她隻是在死亡面前,選擇瞭生。
弗吉尼亞.伍爾夫
Richmond,England 1923
弗吉尼亞.伍爾夫,一個被精神疾病纏繞的天才女作傢。電影是從1923年,她正開始創作《達洛維夫人》這本書的時間開始的。
如果你還沒來得及瞭解真實的伍爾夫,或許會正如小說傢萊辛所說的那般:“影片裡的伍爾夫隻是一個敏感的、痛苦的女小說傢的形象。而真實的伍爾夫,是一個,追求真理但在當時並不招人待見的伍爾夫,她言語惡毒,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女人。”
而關於這一點,史蒂芬.黛德利也在拍攝花絮中解釋說,“我們從沒想過要模仿弗吉尼亞.伍爾夫,但要找到我們自己的弗吉尼亞伍爾夫,對我們來說就是正確的。”
相較真實多面的伍爾夫來說,電影當然隻能給我們呈現相對片面的伍爾夫。
為瞭更好的理解影片裡的伍爾夫,我們有且必要瞭解一下真實生活中的作傢伍爾夫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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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漂亮聰慧,出生於書香世傢,但卻因父親重男輕女,從小隻能和姐姐呆在傢中,接受父母的教育。
她一生遭遇過多次重創:13歲那年母親因流感逝世,伍爾夫經歷瞭第一次精神崩潰;更可怕的是,年幼的她,長期遭受同母異父的哥哥的侵犯,她甚至不敢說出去,直到在晚年的回憶中,她才對此有記載:“喬治常躡手躡腳走進我的臥室……撲到我身上,嘴裡喊著’親愛的’。”
22歲那年,她的父親離世,她再次遭遇精神崩潰,並試圖跳窗自殺。也許這些幼年的悲慘遭遇,早已在命中埋下瞭她未來的選擇。
1905年,23歲的伍爾夫和姐姐以及一批有才情的知識分子,成立瞭著名的“佈魯斯伯裡文化圈”。她日後的丈夫連納,也是“佈魯斯伯裡文化圈”的一員。
“佈魯斯伯裡文化圈”:成員主要來自劍橋大學國王學院和三一學院,相聚暢談各自的新發現、新體會,影響瞭當時的文學、美學、批評和經濟學,更引領瞭日後的女性主義、和平主義等社會運動的發展。
在那個圈子裡,伍爾夫和姐姐凡妮莎是很耀眼的人物,都擁有多個情人。但伍爾夫相對姐姐來說,更敏感、更尖銳,她是雙性戀,她曾給姐姐寫過多封情書,姐姐結婚後,她嫉妒又癲狂,而後她選擇瞭嫁給那個一直深愛她的連納。
c72b1ddf49f128732ea1536a30e9d2ba伍爾夫(左)和姐姐
在創作上,伍爾夫一生勤奮,著作豐富,除小說創作外,還有大量散文、日記等。她和詹姆斯.喬伊斯,還有法國普魯斯特等創作意識流文學作品的作傢一起,把意識流文學推向世界。
她信奉的人生哲學是:獨立且自由的靈魂是幸福之源,而聰明女性的獨立方式,從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開始。
當然,真實的伍爾夫遠不是以上幾段話就能概括的,她最大的魅力還是來自於她的作品,她幾乎所有的作品,都是關於她“自我精神”的探索,以虛構/真實“傳記”的形式。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感受下,她寫下的一個個文字。
接下來,讓我們進入影片伍爾夫的世界。影片首尾呼應,都是伍爾夫自殺前寫給連納的信。
「開頭的信」
“摯愛的你,我很確定我會再陷瘋狂,我們一定熬不過又一次的煎熬,而這次我將無法康復。我開始聽到囈聲,也無法專心,所以我這麼做似乎是最好的。
你給瞭我最大的幸福,你已竭盡所能,對我付出一切。我知道我毀瞭你的一生,沒有我,你就可以海闊天空,你會的,我知道。
我連封書信都寫不好,我隻想說,我一生幸福都是你賦予我的。你對我百般忍耐,亦對我,體貼無以復加,我早已一無所有,除瞭知道你對我的好,我不能再拖累你的一生。
再沒人像我們這般,曾經擁有如此幸福。弗吉尼亞。”
「結尾的信」
“摯愛的連納,你要把人生看透徹,一定要真實地面對人生,瞭解人生的本質。
當你終於瞭解人生,就能真正地熱愛生命。然後才舍得放下。
記住我們在一起的這些年,永遠不要遺忘,永遠記得我們的愛,永志不忘,生命中的時時刻刻。”
她告訴親愛的連納的,正如她告訴自己的,“逃避生命永遠得不到平靜。”
開頭那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一個有才有錢有愛人的人,竟覺得死去是一種解脫,為什麼?
因為她是脆弱的、敏感的、神經質的女作傢,同時也是才華橫溢的、勇敢的女作傢,她內在強悍的生命力,與當時對女性極為壓迫的環境形成強烈對抗,她想要的生活與自由,在那個時代背景下,於她自身成長背景中,幾乎是不可能事件。
縱使她找到瞭愛她、包容她,在她身體最糟期間悉心照料她,不要求她做她做不到的事情的丈夫,她依然被束縛著。盡管她本人沒有絲毫在逃避現實,但她周圍的一切,卻逼著她去逃避。以作為醫生的專業,作為丈夫的關切,的形式。
在姐姐凡妮莎告別時,她問到,“你認為有一天我能逃出來嗎?”
轉而湧發出一情緒強烈的吻,我認為就是在向瞭解她的姐姐發出暗語:我知道你理解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羨慕你們的生活,我想逃離……
對於伍爾夫這樣的人,一個有著深邃思想的人,一個始終在追求真實的鬥士,她向往的自由是毫無束縛的自由,她寧願選擇跌宕起伏的倫敦,也不要平淡如水的裡奇蒙,但她不幸的地方在於,她所處的時代與她幼年時期的遭遇,已註定不可能獲得這樣的自由。
所以她說,“當你終於瞭解人生,就能真正地熱愛生命。然後才舍得放下。”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影片結尾,上世紀的佈朗夫人對本世紀的克拉麗莎說:“你是一個幸運的女人。”
生活在21世紀的我們,如克拉麗莎一樣,已經擁有更多的自主權,擁有更為包容開放的環境。
這是我們的幸運,卻是伍爾夫的不幸。
伍爾夫始終遵循自我內心前行,努力去實現自我價值。你可以說她從某種程度上是自私的,她愛創作、愛自由甚過愛一切,但也不得不承認她比大多數人都勇敢,光是直面自我內心這一點,在如今,絕大多數人也都做不到。
她的自殺,毫無疑問不是悲劇,而是一種基於意志的選擇,一種伍爾夫式生命的圓滿。
“一個人一旦有瞭自我認識,也就有瞭獨立人格,就不再渾渾噩噩,虛度年華瞭。換言之,ta一生都會有一種適度的充實感和幸福感。”
這是伍爾夫教會我們的,足夠正視人生,才會足夠熱愛生命。
伍爾夫&理查德
在我看來,無論是佈朗夫人,還是克拉麗莎,都不是伍爾夫的投射,她們三者有關聯,因為《達洛維夫人》、因為同為女性、因為都“受困”,從而產生勾連。
但理查德才是伍爾夫在當代的化身,無論是思想,還是結束生命的選擇,都和伍爾夫如出一轍。
影片一開頭就揭露瞭伍爾夫選擇自殺。
而理查德在影片前半段也暗示瞭他會自殺:“我死瞭你就得面對你的人生。到時候你該怎麼逃避?”
伍爾夫渴望自由,一生都是在追求真實的鬥士;
理查德亦然,他寫作不為名利,隻為還原真實;
伍爾夫被精神疾病困擾,被時代、被環境束縛;
理查德亦然,他患HIV,幼年時被母親拋棄;
連納對伍爾夫的關照有一定束縛,克拉麗莎對理查德的關照有一定束縛;
當連納問:
連納:“誰會死?”
伍爾夫:“那個詩人,那個先知。”
連納:“為什麼?”
伍爾夫:“有人死去才能讓其他人更珍視生命。”
理查德的死去,讓克拉麗莎更加珍視與正視生命;正如伍爾夫的死,讓連納更加珍視與正視生命一樣。理查德和伍爾夫,都是他們所在時代的先知者,他們超前的思想,他們對自身價值的追求,都不被社會,以及身邊愛的人所理解,這實在是一種莫大的孤獨!
且史蒂芬.黛德利在影片中,給瞭理查德諸多特寫。
一般來說,影片裡的配角的存在,都是為瞭襯托主角,但在史蒂芬.黛德利的鏡頭語言下,理查德是個例外。影片裡有大量描繪他情緒的特寫鏡頭。
在佈朗放棄自殺後,鏡頭從佈朗和瑞奇在車裡的鏡頭轉到2001年的紐約,一張黑白色的佈朗夫人的婚紗照,上面撒著理查德的藥丸,於是,我們知曉,佈朗的孩子,瑞奇,其實就是長大後的理查德。
而後,在理查德的回憶中,可以清晰聽到路邊的救護車聲,接著他陷入兒時回想,可以合理猜想,此處與理查德在小說中構思母親自殺遙相呼應。
《時時刻刻》這部電影,是一部看完後,很多人會評論說:壓抑、悲傷、深刻有餘,樂趣不足的電影。
在第一次看《時時刻刻》的後半程,我幾乎是噙著淚水看完的,而在看完後的好幾天,我的心緒也因為這部電影起起伏伏,但正如伍爾夫在影片裡所說:“逃避生命永遠得不到平靜。”
我開始審視內心感受:發現它們從看完後的悲傷、絕望,逐漸轉變為接受、平靜,而後是希望。
也就是,當我想要認真思考並精準表達出它為何對我產生如此大觸動時,我對它的某種特定感受才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我意識到,導演刻畫出女性最隱秘的悲傷與渴望的目的,不是讓我們同情她們,或同情自己。而是經由這份感同身受,不論性別,作為個體,去正視自我的脆弱,勇敢地去面對,時刻都不要逃避,而後才能生出更強大的新我,才能真正熱愛生命,獲得一種適度的充實感和幸福感,這很重要!這才算生動地活著。
才能擺脫成為插在花瓶裡供人觀賞的靜物的命運,成為蔓延在草原上隨風起舞的韻律!
最後想說,無論什麼樣的溢美之詞,都無法與這部電影本身的精彩,相提並論。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去欣賞一下這部佳作。也希望「看電影」這個篇章,能讓我們對欣賞電影的快樂,相互傳遞。
我是愛電影、更愛傳記的狒狒,還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可以在評論區分享哦^-^ see you!
思想改變命運
Byeeeee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