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钟实
我整理好余思思的笔录,余思思确认签名按了指印。这时,钟实抽血、体检完毕,在等结果了。
钟实向我们介绍了他周五夜间越野昏迷到被释放的过程,与余思思的叙述完整勾画出了这两个人周末所遭遇的无妄之灾。我还是挺佩服这对年轻夫妇的,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还可以清晰准确地表达事件。
方向看了我的两份笔录,拿着大力上交的伊兰特车的技术侦测报告,闭目沉思了两分钟。
“钟实,你想想你周五这个跑步计划和谁讲过?”
“跟余思思请假这是肯定的,然后在家庭群里说过,我和她两边都有家庭群。公司里一个是管理群,因为我们要随时响应一些突发事件,所以总监级以上再加上几个股东都知道。还有就是我的部门,我总要让他们知道可能找不到我的原因是什么。大致就这些吧。哦,对了,还有个跑友群,大家互相交流经验的,我前些天应该说过这个计划。还有我们EMBA跑团,本来计划是这个周日组织一起跑线上马拉松的,我请假时也提起过。”
“线上马拉松?”
“就是既然大家跑步,有个统计软件比较方便,所以我们都装了跑步软件。那软件有个线上马拉松的功能,就是比如礼拜天刚好有一场重庆马拉松,你报名了这个重庆的线上马拉松,当天就在全世界不管哪里跑够了里程就算完成比赛。跑团集体跑其实就是借个名义聚在一起跑步,有明确目标逼着大家不偷懒。”
“那这些人里面,有哪些和你有摩擦的呢?”
“我虽然口无遮拦,但是总没人这么变态至于要因为我说话不好听就绑架我,威胁杀了我吧?”
“所以我平时说过你多少次你不听!”余思思在一旁生气地插嘴。
“你也别生气,绑匪的动机还不明确,我们慢慢过滤。钟实你把可能的矛盾都讲一下,咱们不冤枉谁,也别漏掉真凶。”方向一方面劝架,一方面引导谈话的方向。
钟实叹了口长气:“我们夫妻两个家族应该没问题,都是通情达理的,除了催我们生孩子没什么矛盾,这绝对没必要通过绑架来表达急切的心情吧。
“公司那边还好,我对下属是很宽松的管理,按理说除了升工资不能让他们随心所欲,其他方面都可以说超出其他公司条件很多了。
“倒是和管理层有点小摩擦。我进这家公司是因为总经理吴嘉的邀请,因为我之前是做零售的,吴嘉是我EMBA的同学,就请我过来管理春风实业的自有品牌这边。春风实业是国内定制橱柜的最大供货商,你们平时在装修建材城见的那些品牌,其实60%都有我们的供货。主要是我们这边有个环保工艺的板材有专利技术,他们自己做不如我们供货成本低。
“于是摩擦就来了,我自有品牌这边公司不肯给资源,就那么几家店撑著。你知道一个品牌要打响,这推广是少不了的。我这还是高端货,因为要低端的我们自己又不做,不可能再去别人那里进货,那成本没法竞争了。所以,我自有品牌店产品单一、价格高、没推广,你说我能不急么?我还不能打价格战,因为还要保护我们的代加工品牌。比如说我的毛利润率是代加工的10倍吧,但是总利润连代加工的万分之一都不够,你说我部门还能有什么地位。
“还有我们股东,叫彭亦初,那个我最烦。自己厦大广告系毕业的,结果做了几年广告就独立出来开地产广告公司捞了第一桶金,然后炒楼发达了,在个地产公司做小股东。然后自己还做了居安投资,就专门投资地产相关产业的,我们这个春风实业就是他的。一脑门子就是钱,现在看着春风实业的地位在琢磨上市圈钱呢。所以,我这个部门实际是他上市的拖累吧,也是对我恨之入骨吧。
“吴嘉是CEO,在春风实业的事务上的投票权是很大的。本来和我一伙儿的,毕竟我是他找来的,他也算有理想要把自有品牌做起来。后来被彭亦初在股东会上逼宫过很多次吧,最近对我也是脾气越来越差。”
“这个上不上市对他们两个的个人收益影响可不会小吧?”方向插了句嘴。
“那是,最少吴嘉也能上下几千万吧。他以前开贸易公司赚了不少,春风实业他有股份的。我也有期权,这个你们也了解游戏规则吧。”
“你说说看。”
“我的期权是五年拿齐,每年给20%的节奏,就是比如说我现在做了两年多,如果正常离开春风实业只能拿40%的权。”
“好,大致理解。你刚说那两个跑步的团体的呢。”
钟实喝了口水,仰著头想了一下:“这应该没什么吧。跑步的人其实都挺单纯的,现在全国也没俩能靠跑步赚钱的。我那个跑友群别说大家见面次数不多,每个人做什么的好像也不清楚。我就知道有人是公务员,不了解级别;有台湾跑友,算是小领导也不是什么大公司;他们对我的了解也就是我是做家具的吧。
“至于EMBA跑团复杂点也不至于有很强利益关系。你想啊,一个个说到钱也不缺了,说到地位也都有,而且能做到这个地步都是有过人之处的。我觉得现在全国EMBA跑团都一个毛病,就是想着比专业还专业,都开始招专业队的进来了,就是要赢比赛赢面子了。”
“这倒很有意思。”方向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夜里在山里跑步也是为了赢比赛吧?”
“不至于,EMBA之间互相攀比一般是马拉松啊,团队戈壁赛啊之类的。我准备的这种个人越野比赛都不在大家互相竞争的行列之内。”
大力送了钟实开的伊兰特的勘察报告,方向看了一下就合上了。问钟实说:“对了,你不是还集邮、集币,还有个什么酒么,会不会是那些东西一直有人惦记着?”
钟实想了一下:“我的邮票和纸币,这次从银行保险箱里拿出去给他们的,说实话市场价我最近是没查。如果放在五六年前,应该也就是几万块钱吧。敝帚自珍,你想我留着最不舍得的东西也就这点市场价,不至于被人惦记到今天。我几乎没和什么人提起过我以前的这两个爱好了。
“要说我目前收藏的绝对伏特加呢,虽然也有一瓶几万的,但是对方只字未提,应该不会是冲著这个来的。这伙人要的就是现金和容易流通的有价证券吧。”
方向不显眼地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旁翻手机看的余思思“啊”了一声,脸色也变了:“钟实,你快看小区群。”
钟实的手机一直放在一旁充电,马上拔了充电线去看,眉头紧皱。然后,抬起头和方向说:“我们小区出事儿了,业委会主任被人入室打了。我作为业委会成员可能早点回去能帮点忙。我觉得我这次可能是被开发商算计的。”
方向说:“那我就带着小柳跟你们回去。你们这两天也辛苦了,这边的体检结果什么的应该没这么快出来。我就当送你们回家,你小区那边什么事儿咱们边走边说。你伊兰特先留我们这儿我明天给你送家里去。”
我心里嘀咕,难道这事儿闹大了,最后要并案给市支队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