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以前的舊中國,在許多城市都可以看到掛著“洋行”招牌的機構。特別是在舊上海,洋行更加集中,外灘一帶,洋行鱗次櫛比,成瞭所謂“洋行世界”。
洋行是外國資本傢在中國開設的大商行、大公司的統稱。它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傢對我國進行殖民侵略的產物和肆行經濟掠奪的據點。馬克思指出:“殖民制度大大地促進瞭貿易和航運的發展。‘壟斷公司’(路德語)是資本積聚的強有力的手段。”(《所謂原始積累》)隨著西方國傢紛紛向東方開展海外掠奪,荷蘭、法國、英國都曾先後成立瞭專對東方進行侵略的強盜組織。英國在工業革命基本完成以後,貪得無厭的資產階級,為瞭進一步掠奪中國,堅決要求取消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的壟斷,並千方百計企圖打破中國閉關自守的局面。
清朝政府實行閉關政策,一七五七年(乾隆二十二年),限定隻準廣州一地為對外通商口岸,同時實行瞭對外商的管理制度,規定所有外商在廣州的貿易,都必須經由清朝政府所特許的“行商”(或稱“公行”)辦理承銷和代購,外國商人不得和其他中國商人自由交易。另外,還規定瞭一系列限制性的措施。單一的口岸、間接的交易、有限的經營范圍和一般的商業利潤,對於當時打著“自由貿易”幌子,實際上在世界各地到處搶奪市場的資產階級來說,當然不能滿足他們貪婪的欲望。
十八世紀後期,當時壟斷對華貿易的東印度公司,曾經允許和支持一些英籍散商(非坐商的單幫商人,也稱“港腳”)在中國和印度之間進行貿易,由東印度公司發給執照並受它的管轄。這些散商,既不滿意於東印度公司的控制,又不甘心於清朝政府的限制,往往提出種種理由,借口清理存貨和結算賬款,賴在廣州不走,並在居留期間,私自經營代客買賣的業務。一七八二年(乾隆四十七年),在廣州出現瞭第一傢正式掛著招牌的英國洋行,名叫柯克斯·裡德洋行。其後,洋行逐漸增加,但發展比較緩慢。據估計,到瞭一八三一年還隻有四十餘傢。
這裡有必要指出,中國自從有瞭對外貿易以來,在漫長的時間裡,既有中國官員和商人遠涉重洋到外國進行友好貿易,也有外國使節和商人不遠萬裡來到我國進行貿易活動。那些尊重我國主權,服從我國管理,和我國進行和平友好的經濟交往的外國人,在中國受到熱情的歡迎,那些因為業務需要而在中國暫時或長期居留的外人,也得到安置和保護。中國人民更和他們結成瞭良好的友誼,為增進彼此之間的瞭解和經濟文化的交流作出瞭貢獻。秦設典客,西漢設大鴻臚,專管有關商務及其他事務,漢都長安還曾指定一處地方,供外國使者和商人居住。三國時魏的敦煌太守蒼慈,對來中國的商人,招待很周到,要到京城的,給予住處,在當地買賣的,公平交易;來往貿易的,加以護送。唐代在廣州、泉州、揚州,都有很多外國商人居住。泉州清凈寺有一塊明永樂五年(一四〇七年)五月的碑刻,是明成祖給居住在該地的阿拉伯伊斯蘭教徒的“敕諭”,上面寫道:“官員軍民一應人等,毋得慢侮欺凌,敢有故違朕命,慢侮欺凌者,以罪罪之”。這些都是很好的證明。
但是,十六世紀以後,西方資本主義國傢來到中國的“商人”,與以前主要從事販運貿易的商人截然不同。他們是資本主義制度下的商業資本傢。在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過程中,他們利用海盜式的對外貿易,對殖民地進行瞭殘酷和血腥的掠奪。現在,他們又竭力擴大海外市場,加強對外侵略,進行新的擴張。馬克思指出:“占主要統治地位的商業資本,到處都代表著一種掠奪制度”(《資本論》第三卷)。他們來到中國,不是進行和平友好貿易,而是依仗武力推行海盜劫掠。他們不是尊重中國的主權,而是要攫取各種殖民特權。他們不滿足於在本國進行對華貿易,而是要在中國設立據點,就地操縱。一個英國資產階級頭面人物在鴉片戰爭以前寫給英國政府一封信上說,“依我看來,超乎一切的一樁緊要的事情是占有一處居留地,在那裡,我們可以生活在不列顛法律的保護之下”。
鴉片戰爭以後簽訂的《南京條約》規定:“準英國人民帶同所屬傢眷,寄居大清沿海之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等五處港口,貿易通商無礙”。中英《五口通商章程》又規定:“英商卸貨,自投商賈,無論與何人交易,聽從其便”。在《虎門條約》中,又準許英人在五口租地建屋,永久居住。外國侵略者就利用各種機會,在各口岸強設租界,作為侵略中國的重要堡壘。歐美各國的冒險傢、殖民者蜂擁而來,他們憑借不平等條約所給予的特權,倚仗各自殖民政府的武力後盾,和當地清朝官吏相勾結,到處占地造屋,開設洋行。到一八七二年,洋行激增至三百四十三傢,一八八二年又增至四百四十傢,到辛亥革命後的一九一三年,全國洋行多達三千八百零五傢。
這些洋行,壟斷瞭舊中國的對外貿易,肆無忌憚地推銷外國的工業品,搜括中國的農產品和工礦原料,瘋狂地進行掠奪。他們大都以兼營航運、保險等附屬貿易機構為羽翼依靠外國銀行資本為後臺,強行開設工礦企業。他們插手的商品從奢侈品到生活日用品,從鴉片到軍火,無所不包。他們和中國的反動統治相互勾結,狼狽為奸,嚴重地破壞中國工農業生產,殘酷地剝削廣大勞動人民。他們憑借各種殖民特權,在政治上操縱幹涉,建立“國中之國”。他們任意橫行,為所欲為,敲骨吸髓地壓榨中國人民。
這些洋行的創辦人,充當瞭資本主義國傢侵略中國的急先鋒。他們依靠殖民掠奪和貿易剝削,一個個都成瞭暴發戶。有的初來中國時,不名一文,甚至是一些亡命之徒,但來中國開設洋行不多久,就腦滿腸肥,飛黃騰達,回國以後,買地皮,建廠礦,當爵士,做議員,成瞭顯貴權要。他們的雙手沾滿瞭無數中國勞動人民的鮮血。他們在中國興建的許多企業機構,也都是把殘酷剝削中國人民的血汗又變為進一步壓榨中國人民的資本。這些洋行是中國人民身上的附骨之疽。
毛主席指出:“帝國主義列強侵入中國的目的,決不是要把封建的中國變成資本主義的中國。帝國主義列強的目的和這相反,它們是要把中國變成它們的半殖民地和殖民地。”(《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外國侵略勢力侵入中國後,采用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手段,恣意對中國進行掠奪剝削,構成一幅血跡斑斑的圖畫。而在中國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化的過程中,洋行起瞭催化的作用。這裡,隻要揭開自稱為“洋行之王”的英商怡和洋行的內幕,看看這個掛著寓意為“快樂和睦”中文招牌的洋行,幹的是哪些骯臟而又野蠻的勾當,就可以知道其餘的洋行瞭。
摘自1976年9月人民出版社《上海外貿史話》第三章《血跡斑斑侵華圖畫中的怡和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