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曉霞 陳一昕

要點導讀：

FCPA為何對中國公民何志平有管轄權？FBI究竟采取瞭哪些調查手段以獲取證據？地緣政治背景下，何志平案對從事敏感、高風險業務的中國企業、中國公民有何啟示？

何志平（Chi Ping Patrick Ho）

何志平，中國香港人，香港民政事務局前局長，曾任中國全國政協委員，因代表中國華信能源賄賂非洲政府官員而被判3年監禁。

（1）案情概述

公開信息顯示, 中國華信（CEFC）是一傢世界五百強企業, 業務遍佈國際多個領域, 包括能源和投資業務。中華能源基金委員會是由CEFC全資設立的非營利性非政府組織, 在美國弗吉尼亞有註冊實體（以下簡稱“CEFC NGO”）。何志平擔任CEFC NGO的副主席、領導人、董事、管理人員。

2014年, CEFC欲將能源業務擴展至非洲。何志平多次在美國紐約討論、策劃行賄烏幹達外長和乍得總統。通過塞內加爾前外交部長加迪奧(Gadio)的牽線搭橋, 何志平以其CEFC NGO領導人的身份向乍得總統“捐款”200萬美元“作慈善用途”。隨後, 何志平通過紐約一傢銀行轉賬40萬美元予幫助其聯系乍得總統的加迪奧作為“答謝”。

2016年, 何志平以CEFC NGO的名義通過紐約一傢銀行向烏幹達外交部長轉賬50萬美元, 以換取CEFC在烏幹達的並購交易機會及其他商業利益。

（2）逮捕與判刑

何志平於2017年11月在從香港抵達約翰肯尼迪國際機場時被捕，理由是其違反美國FCPA, 並涉嫌洗錢。

被逮捕時，FBI特工同時沒收瞭何志平隨時攜帶的一部手機。隨後，法院將何志平羈押候審，並拒絕瞭何志平多次提出的保釋請求。

同年，何志平的iPad也被沒收，電子郵件賬戶也被查封。

據公開報道，在調查期間，何志平的電話被監聽。其在華盛頓和紐約的辦公室也被突襲。

該案中，FBI在調查期間獲取的針對何志平的相關證據包括郵件、短信、通話記錄、銀行流水、電子監聽及突襲其美國辦公室獲取的其他證據。

紐約州聯邦陪審團於2018年12月5日判定指控何志平的多項FCPA違法行為和洗錢罪名成立。

2019年3月25日, 美國紐約南區聯邦地區法院判處何志平有期徒刑3年, 並處罰金40萬美元。

2020年6月9日，據外媒報道，何已於當地時間6月8日因“行為良好”提早獲釋（good conduct release），即在服刑期間沒有犯事，隻需完成八成刑期。

（3）案件啟示

在美註冊實體及其相關人員直接受美國法律管轄

鑒於何志平在CEFC NGO（註冊在美國的實體）擔任多重管理角色，其屬於FCPA下Domestic Concern的高管，因此FCPA對其有明確的管轄權。

對於註冊在美國的實體，其股東、董事、管理人員、員工及代理在代表該美國實體行事時，將直接受到FCPA及其他美國法律管轄。

在美註冊實體及其在美人員被執法的風險很高

何志平案中，其在美國的兩處辦公室受到FBI突襲檢查，並被帶走相關證據。在另一起針對中國某知名通訊設備企業的調查中，FBI也是直接突襲瞭其在美國實體的辦公室，並帶走瞭一臺筆記本電腦。

就執法難度而言，美國監管機構很容易對位於美國的實體或個人開展執法行動，例如對美國實體開展突襲檢查，沒收相關電子設備，帶走相關文件，並要求詢問相關高管和員工。

中國公民赴美出差時將受到屬地管轄

何志平多次在美國紐約討論、策劃行賄烏幹達外長和乍得總統，基於屬地管轄原則，FCPA對其亦有管轄權。

在赴美出差期間，中國公民如果從事違反FCPA、制裁、出口管制等其他美國法律的行為，基於屬地管轄原則，其將直接受到美國法律管轄。一旦進入美國領土（或與美國有引渡條約的國傢），美國監管機構有權對其進行逮捕並提起相關指控。

對中國企業國際化經營的啟示

伴隨地緣政治風險，中國企業在國際化經營（尤其從事敏感、高風險業務）過程中，應當註意：

1.對於赴海外（尤其美國）出差的員工，應當審慎評估赴海外出差時所攜帶的電子設備和文件。

2.在與海外業務合作夥伴（尤其美國企業）進行商務溝通時，註意溝通方式及內容保密性，評估電子溝通方式被美國監管機構監聽的可能性。

3.在與其美國註冊實體相關人員溝通時，中國企業應盡量選擇中國企業運營的溝通工具、設備，降低被外國監管機構監聽的可能性。

4.如果擬在美國註冊實體，應審慎選擇將哪些人員註冊為在美實體的股東和高管，並評估極端情況下，前述人員與公司可能發生的利益沖突。如發生執法，前述人員在美國法下可能有個人刑事風險，為瞭減輕個人責任，其可能提交對所屬公司不利的證據，以和美國監管機構達成和解並獲得從輕處罰的機會。

5.中國企業應對在美實體工作的關鍵人員開展專項合規培訓，提高其法律合規、保密等意識，瞭解美國不同監管機構的執法權限和執法流程，學會如何應對美國監管機構的突襲檢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