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出門三趟,一直在國境、省界的邊緣來回“試探”:爬長白山、走圖們,看皚皚白雪覆蓋下的中國界碑、看一江相隔的另一個次元朝鮮;自駕川西,深入川甘邊境,走過開滿小花的高山草甸、幽藍靜謐的海子和人跡罕至的藏羌村寨;去深圳,走在中英街,香港特區近在一伸腿就能跨過去的街那頭......
從城市森林走到避世邊境,當然又折騰又費事,但若非行那麼遠的路,也看不到那麼神奇壯闊、跟平常生活的環境那麼不一樣的風景。
長白山位於吉林省,是中朝邊境其中某一段的自然國界。冬天可以滑雪,夏天可以避暑。它是一座休眠中活火山,覆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原始白樺樹林、松林,生態超級好。火山口天然形成的湖泊就是天池啦,不過常年被濃濃的雪霧包圍,能看到就是人品爆發。
長白山的旺季是冬天,一般滑完雪或者逛完山,可以在山腳下全球最美20小鎮之一的二道白河轉一轉;去打卡一些附近的小景點,比如魔界漂流、老克勒湖;去延吉——東北美食後花園——吃吃韓式美食;還可以去圖們、琿春看國門界碑國境線;也可以就在度假酒店呆著,泡泡溫泉買點松仁。
規劃長白山的行程,繞不過這三個點:在哪兒落地、怎麼中轉、去哪幾個點,分別說啊:
-離長白山最近的機場是白山、其次是延吉,不過班次都非常少;大多數人會落地長春和哈爾濱
-然後是機場到酒店、包括點和點之間的周轉,先說一個時間精力有限的普通人可抄答案的方案:坐動車到敦化,然後全程拼車或者包車。長白山地區的公共交通非常不方便,大巴和火車都路線少、班次少,如果能買到時間合適的最好,否則大概率還是要在敦化中轉。大東北幅員遼闊,點和點之間周轉一次就得花2、3個小時,不允許像玩南方那樣白天西湖泛舟、晚上外灘夜景。拼車/包車可以在某寶或旅行網站搜索關鍵詞,貧瘠的公共交通現狀催生瞭繁榮的拼車市場,長白山地區做這個生意的車隊真的很多。
-我們首先想深度看山,北坡、西坡都去瞭;其次愛吃,延吉不能不去;最後想走到那麼北瞭,哪兒能不去看一下中朝邊境,以下是我們的行程:
D1 重慶-長白山西坡;D2 長白山西坡;D3 酒店+二道白河小鎮
D4 長白山北坡,延吉;D5 延吉,圖們;D6 延吉-重慶
大傢可以在這個路線基礎上按自己的喜好調整。長白山西坡、北坡(含二道白河)、延吉(含圖們),這三個地方在地圖上是由南到北的關系,可以西坡進延吉出或者延吉進西坡出。
長白山的東坡在朝鮮、南坡常年不開放,大多數人能去到的是北坡和西坡。大部分景點、商店、人口集中在北坡,如果時間緊張,隻去北坡也行。西坡主要是滑雪場和度假酒店群。
門票在同名公眾號買就好,中間商並不會便宜多少,三天內進出北坡西坡不用重復購票。
景區已經開發得非常非常完善瞭,會有大巴車拉著你在一個一個景點之間周轉,路也很好走,唯一需要“爬”的隻有西坡上天池那段1000+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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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飛機第一件事就是翻出大外套穿,五月份的長江南還可以穿小裙子,這裡已經能哈出一團團白汽。踏上黑土地、滿目所見盡是蒼黃的平原和白色的樹林(白樺樹),朋友和我不禁感嘆到:這可是到大東北瞭啊。路上一直跟司機師傅聊得超級愉快,東北人民比想象中還要樂於助人和樂呵爽快,跟我們以潑辣耿直著稱的重慶人超級對味。
按我們的計劃,第二天是要上西坡。早上一起來,非常驚喜又幸運地,酒店、司機、山門電子告示等等各種渠道,都在告訴我們:今天西坡天池開放!本來對看不看天池沒有什麼執念,聽到消息不由得開始醞釀出得失心:一方面想運氣這麼好,不會真能被我們看到吧,傳說中的雪山聖湖;一方面覺得開放不一定看得到,這麼多的例子明明表示天池不會那麼輕易揭開神秘面紗。進入山門後,工作人員麻溜兒地安排你坐大巴往山頂最高峰天池走。於是,我們一路開掛地上高度,看著窗外從天晴、慢慢到飄小雪、雪線從樹根上升瞭到樹腰,下車時已經是一整個千年冰川、冰雪凜冽、寒風拍來拍去如呼耳光的狀態——這段經歷之後朋友和我提起來,都笑得不行:24小時候之內,從穿一件薄衣服,到站在知名雪山接受如此嚴酷的冰霜吹打,這個行程著實安排得有點陡!——於是我們裹緊自己,想著天池就在上面啦,開始吭哧吭哧地爬臺階。山頂步道對於不常運動的人來說,會有點累、需要歇好幾次,但這段路修護得非常好的,完全沒必要去租雪地靴和防滑鞋。
好在運動起來,起碼身上不冷瞭,我倆攙扶著去到據說是天池的地方,再一次傻眼:什麼啊,就是一片濃厚得化不開吹不散的白霧,哪裡有形似池子的一絲痕跡?!強行在邊上看瞭一會兒,白霧連一點點飄散流動的影子也沒有,我倆決定攙扶著(這段有點滑)下去瞭。山頂有一座中朝界碑,我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氣,往朝鮮方向丟瞭一團雪球,希望有機會自己也能去到那片神秘的土地。
此行朋友和我都比較滿意的是西坡酒店,我們5月份去,正值淡季,所以人均兩百多的價格,就住到瞭地段和環境非常棒的鉑爾曼。從雪山下來,在漂亮舒適的度假酒店泡個澡、逛一逛,超級愜意。
鐵鍋燉是當地司機推薦的,開瞭十年,西坡餐廳少,如果不知道吃啥,找這傢準沒錯(叫香水魚鐵鍋燉)。東北的魚怎麼也那麼大啊,掀開鍋蓋都驚呆瞭,藍莓酒好好喝,是女孩子會喜歡的微甜低度的類型。
如果你搜索過延吉美食攻略,絕對會對提及率超高的小木屋燒烤有印象。雖然已經被無數人推薦瞭無數次,我還是想說,這傢是一定一定要去。二道白河也有分店,排隊程度令人發指,下午4點就開始等,無法想象吃貨聚集程度更高的延吉。每道菜都是好吃的,分量也是真的比南方略大。我們覺得最好吃是米酒、火辣雞爪、冷面,非常非常地道,以前吃到韓國料理的在他傢面前都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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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被本地司機騙,他說沒啥好逛的,實際上整個小鎮非常非常好看,美人松公園、廊橋公園、秋沙鴨公園......出片率很高。這一帶可能因為靠近朝、俄,風光和建築仿佛蒙著一層靜謐古早的濾鏡,像穿越回二十年前的老電影裡。
第一次聽說延吉的名頭,我就納悶瞭:石鍋拌飯和炒年糕能好吃到哪兒去?到瞭延吉才知道吶,如果說一個地方孕育出瞭悠久的美食文化,一定是因為它本身就有著悠久的傳統和歷史。類似的例子還有,順德、揚州和澳門。延吉,這個十年前主要是朝鮮族同胞居住生活、現在漢族和朝鮮族人數才剛剛達到1:1的地方,完完全全就是個內嵌版的朝鮮/韓國,所以這裡的很多習俗,包括瞭食物品類和制作餐飲習慣,大多數還沿襲著朝鮮族的傳統模式。大街上的招牌,由法律規定瞭必須要一半韓文、一半中文;市場裡卷紫菜包飯的阿姨,都操著軟軟的朝鮮話對談;超市也有很多韓國的小零食哈,比如韓版樂天薯片、曲奇(也有部分俄羅斯的巧克力、面包香腸啥的),真·不辦簽證體驗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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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延吉去瞭水上市場、博物館和朝鮮民俗園。最值得推薦的是水上市場,它跟水倒是關系不大,是一座原汁原味的本地菜市場,本土到必須5、6點跟當地人一起起早才能看到開市時分的熱鬧,市場上有好多好多小吃、點心,也有醬菜、辣醬、米酒,非常適合在這人買伴手禮。
延吉美食噢,某書筆記提及率比較高的烤肉、串店、冷面、湯飯,閉眼點絕對沒問題。但我想特別說的是,大傢都知道的網紅店排隊實在太嚴重瞭。可以嘗試一下點評榜上排名3-6、或者當地司機推薦的餐廳,大概率也是好吃的。
延吉到圖們的高鐵車次非常多,十幾分鐘就到瞭。這裡再說一個適合時間精力有限的普通人的抄答案遊覽方案:從高鐵出來,招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包幹一個邊境遊。一般一個包幹方案會去到界碑、國門、國境線等等,遇到熱愛聊天的師傅,還會告訴你好多熱氣騰騰的朝鮮故事,比自己玩好玩兒多瞭。
我們侃瞭些啥呢:說到朝鮮人到中朝邊境貿易自由區打工,月收入上交國傢後,到手隻有2-3百,就這樣這在國內還算一份優越感滿滿的工作,幹部子女才有資格過來工作,五戶聯保保你過來.......疫情前的擦邊球丹東一日遊和鮮族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超樂天性格......說到x試驗時隱隱震動的土地,局勢變得緊張,河岸高高鐵絲網被築起.....說到脫北者,大多數是婦女,哪怕是成傢生子很多很多年之後,她們找到機會仍然願意再一次偷跑韓國,跟同根同源的族人生活在一起......看著對岸50米開外不到蒼黃的土地、封閉許久的鐵路橋和沒有安裝窗戶的樓房,司機師傅說:你們旅遊回去之後,每當工作生活不順心,就想想朝鮮人民過的日子,想想我們的三年災害......
這段經歷讓我確實對這片土地產生瞭巨大的好奇,接連看瞭好幾部紀錄片和電影、去翻朝鮮遊記、聽一些音頻節目。可能每一個和朝鮮有過接觸的外國人都會忍不住唏噓一下吧,但我總體感受盡管存在體制和文化的差異,這個國傢現在人民總體生活水平是高於外界的、民智也比想象中開放,衷心希望這個與我們一衣帶水的國度平安順遂。
當身處天地大瞭,一些“我執”就不那麼重要瞭;當不斷地行走、觀看、體驗,會感到身體和覺知從未有過的緊密;雖然身體在不斷移動,但心卻能特別安定地下沉。出去走走,離自然更近,把自己推到未知疆域,離本心也更近瞭。這就是我熱愛旅行,堅定一直在路上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