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今天早晨一覺醒來,有一種人生無望的感覺。然後,我上“知乎”查瞭一下,發現很多人都有過這種感覺,請問法師這是為什麼呢?您也有過這種感覺嗎?如果有,您是怎麼看待和處理“人生無望”這種感覺的?
答:這種感覺,可以說每個人都會有,如果沒有的人,那是因為他還太年輕瞭,沒有閱歷。其實這種感覺是久久地、深深地盤踞在我們心底,隻是平常被掩蓋,被遺忘,在某種情況下,遇境逢緣,一時感受到,這就是內心深處的那種“無望”浮現出來。所以,我們早晨一醒來,“哎呀,怎麼感覺到人生無望啊?”它並不是今天早晨才產生,也不是今天才無望,這就是人生的實相,是隨時存在那裡的。
“無望”就是沒有希望,絕望,無助,無力,無奈;沒有歸傢,沒有光明,沒有前途;覺得不安全,覺得沒目標,覺得無價值,覺得無意義;感覺到自己好像沒有根,沒有一個溫暖的傢,沒有依靠;覺得人生前途茫然,感到空虛、無聊等等。這些,都是人生無望的一種心境反應,我們有瞭這種感受,其實是值得恭喜的,這說明我們的人生有瞭一定的深度,有瞭一定的體悟。我們內心深處的東西終於浮現瞭出來,不再那麼膚淺和掩蓋,如果進一步追尋下去,就可能會開悟。
悟什麼呢?悟到“人生是苦”,佛陀說的四諦——苦、集、滅、道,這就是人生的實相。當然,絕大多數人都不能達到開悟,悟不到這樣的人生;如果進一步追尋下去,很多人可能會走向瘋狂、毀滅,無法面對人生這樣的結局,這是因為心力有限,智慧有限,福德有限。所以,多數人面對人生的無望,他采取什麼態度呢?逃避的態度,就是回避、逃開、不願看、掩蓋,這樣勉強地糊裡糊塗過日子。
比如說,用娛樂來掩蓋,來遺忘,來逃避,有的去旅遊,到處玩;或者有的是“事業狂”,其實是逃避某種事,在事業當中把自己忘瞭,如果讓他不幹事,退休瞭,那馬上就老得快瞭;隻要能幹事,不要錢都行。為什麼?為瞭逃避這種人生無望的感覺,這種無望的感覺隨時都在心底,啃咬心靈。那怎麼辦呢?逃吧。所以,追求事業,其實是一種逃避。
還有女人對孩子,女人有瞭孩子,全部的身心都在孩子身上,這就是溺愛。這種溺愛有時是在表達自己的一種人生的逃避和無望感,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這樣對孩子是一個巨大的壓力。隻是為瞭逃避自己,就把壓力釋放、轉移到孩子身上,表現出來是一種愛,其實是自私的。我這種說法,可能有些母親聽起來有些刺耳,但事實就是這樣。希望大傢能夠理性,平和、健全地來愛孩子,這樣對自己也是負責任。
還有一些人就是吃。有的人為什麼那麼講究吃呢?在酒桌上,胡吃海喝,他也是一種逃避,逃避這種無望的感覺,通過感官的刺激,在那裡大吃大喝,就是要遺忘這些。
有的人就是性,男女關系,在性愛當中遺忘這些,這就滋生出色情、毒品、暴力。這些東西之所以在世間泛濫,屢禁不止,甚至法律也制止不瞭,什麼原因呢?就是很多人通過這樣的途徑,要逃避人生的無望感,在裡面麻醉自己,遺忘自己。因為那種人生的無望、孤獨無助,是非常難過、難熬的,所以靠這些作一時的轉換。
轉換的方式還有很多,比如還有的人去搞一些冒險活動,尋求刺激。初看,你會覺得很難理解,幹嗎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玩命呢?這就是因為人生被逼到瞭一條窄路上,內心這種人生的無望感隨時會翻出來,所以就轉移到外在的世界當中,用更刺激的東西壓倒它。
有的人就采取購物的方式,特別是一些女性,喜歡到商場大量地狂購、狂買,其實那些東西都用不著,買回來也沒有用。為什麼?通過購物來舒緩,也是轉移這種人生的無望,“你看我購物,我有希望瞭,我買來這麼多東西”。通過物質、物品的豐富,來填補這顆空虛的心靈,好像覺得自己有東西瞭,這也是一種障眼法。
還有的人就是上網、宅、打遊戲、得抑鬱癥。得抑鬱癥也是一種逃避,因為他如果不得抑鬱癥,他就沒法活下去,所以這也是一種自救的辦法。這就是人生無望,不願意、不能夠正面直視人生無望這種絕境,那就采取整天低著頭,睡覺,不去想。
有的人采取運動的方式,登山,遊水,劃船,或者發展一些愛好,養花養草,這都算比較好的。還有的人無聊,就去搞狗仔隊,刺探人傢的情報,然後散佈一些花邊新聞、八卦消息,以此來逃避人生的無望感。當然更多的人,比如傳宗接代,反正人生沒有希望,隻要孩子生出來瞭,他就覺得有望瞭。傳宗接代,可以說是中國人的一種宗教。
還有的人追求歷史揚名,所謂立德、立功、立言,就把希望轉到這一方面。有的人追求藝術,讓“我”的精神在作品當中能夠傳遞下去,這都是比較好的瞭。有的人搞一些迷信,神叨叨的,也是為瞭轉移這種無望。有的人迷信權力,有的人迷信金錢,用權力或者金錢來填充自己,以為自己就有希望瞭。其實錢多瞭,有時候站在樓頂上,心中仍然茫然,錢多瞭又怎麼樣?有的人就鍛煉身體、養生、修煉,這都是為瞭逃避人生的無望。當然,多數人還是走向宗教,在宗教這種觀念當中,獲得一時的安慰和逃避,關於這個不能展開說。其實很多人對於宗教信仰,都帶有迷信的成分,並不能直接地面對人生,因為人沒有這個勇氣,沒有這個智慧來面對,所以人就發明瞭一種東西——宗教。
至於學佛的人,有幾個是真正從佛法的眼光來直面人生?也不多。當然,由於佛陀的智慧,種種方便,你即使當作宗教信仰,所謂“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也是可以的,能夠進入佛法之門的,這倒無可厚非。
好瞭,前面說瞭這麼多,人生的實相就是如此,如果展開說,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大傢回味回味我們的人生,其實我們有很多機會可以直面人生,能夠更加深刻地領悟人生,但是我們都放棄瞭這樣的機會,我們都逃避瞭,這就是人的軟弱。
那麼,我們為什麼感到人生無望呢?因為我們離開瞭我們的“佛性之傢”,我們的佛性是本來存在的,一切萬法本來寂滅,一切萬法本來不動,一切萬法不生不滅,所以說“何期自性?本來具足;何期自性?本來清凈”。如果我們在“佛性之傢”當中,當然就沒有無望的感覺,就是本自圓滿的,常樂我凈——恒常的,喜樂的,自在的,清凈的。但是,我們從最初一念無明妄動,就離開瞭“佛性之傢”,這時候就踏上瞭生死疲勞的曠劫之旅,就決定瞭我們是一個人生無望的人,是一個心靈漂泊、無處安頓的人,是一個曠劫輪回無休止的人。
你看每一天、每一念,我們心中總是盼望恒常,可是放眼望去,外面的世界都在不斷地變化,尤其中國這幾十年變化特別大,變得你都不認識,變得你都不知道怎麼來應對它。你心裡希望有個常恒的東西,外在這樣快速的變化是無常的,這個矛盾、落差多大,你怎麼會“有望”呢?“望”就是有一個固定的、美好的結局,或者目標。它都在不斷地變,這就沒有希望瞭啊,你望這,它馬上就變瞭。
外在是這樣,內心也一樣,心裡的念頭,剎那剎那地生滅,今天這樣,明天那樣。你盼望常恒,可事實給你冷酷的一擊——無常。
我們希望快樂,可我們每天收獲的都是苦惱,即使偶爾收獲瞭一點點快樂,很快又被苦惱所淹沒,這種所謂的“樂”,都是無量的苦換來的;而且它的體性也不是樂,佛教講苦苦、壞苦、行苦,三苦、五苦、八苦、一切苦。所以,如果我們的人生沒有恒常的快樂,怎麼會有希望呢?每天被苦惱所擊打,這樣人生當然覺得無望。
我們盼望成功,希望自在,希望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是,我們絲毫不能掌握。如同狂風中的一片羽毛,又如同急流當中的一片枯葉,我們隻能隨風起落、隨流上下。你想駕馭自己的人生,面對茫茫的世界,特別是年輕人初入社會,真的感覺到無助、無力。不說別的,你想戀愛、想結婚,房子多少萬一平方,什麼時候能買到?
所以,由於我們的最初一念逃離瞭“佛性之鄉”,佛性之鄉當然是本來寂滅、真如、不動,這樣心裡多安穩,多穩定!現在不是這樣,一旦跨出佛性之鄉,就好像被判瞭無期徒刑一樣——當然,念佛瞭就有期瞭。“無常、苦、空、無我”,我們在四顛倒法當中:無常認為有常,可是念念事實打瞭我們耳光;苦中求樂,苦中作樂,可是最後由苦入苦,其苦無窮,苦海無邊,苦海茫茫,又給我們猛烈的一擊;我們總希望是真實的,但這個世界總是幻化、虛空,最後都是一切變滅,所以是苦、空、無常、無我。面對這樣的世界,你怎麼會有希望?所以“無望”是人生的一個根本狀態。
體悟這樣的人生,又該如何來對待呢?
所謂“苦海茫茫,回頭是岸”,《無量壽經》說:“一切恐懼,為作大安。”我們稱念這句南無阿彌陀佛,就展開瞭人生一切的希望、一切的光明。“言‘南無’者,即是歸命,亦是發願回向之義;言‘阿彌陀佛’者,即是其行:以斯義故,必得往生。”“南無阿彌陀佛”,如果從漢語的角度來看,翻譯過來就是“歸命那尊具有無量光明、無量壽命的覺悟者,以拯救我們的人生”。所以,你的希望在哪裡?希望在“無量光明”和“無量壽命”,就是“阿彌陀佛”這四個字的意思。
“無量光明”代表真理的普遍性,“無量壽命”代表真理的永恒性;“無量光明”代表我們的智慧,“無量壽命”代表我們的福報。所以,這樣才會給我們建立希望,我們在娑婆世界是無常、苦、空、幻滅,怎麼可能會有希望?“南無”就是讓我們的眼光,讓我們的心趨向無量光壽,“南無”是歸命,歸投、投向那裡,這樣就建立瞭我們人生的希望。
同時,“阿彌陀佛”是我們的管道,是我們的道路,他既是真理,也是道路,也是光明,是我們本體的存在。所以說“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祇劫”,當我們歸命彌陀佛的時候,我們就獲得阿彌陀佛無量壽的生命,同時也獲得阿彌陀佛的智慧光明,當然這是從體上而論;從用上來論,我們現在還沒完全展示出來。就像一滴水歸到大海,它就獲得大海的深度和廣度,就獲得整個大海水。我們的壽命歸向阿彌陀佛,就獲得永恒、快樂、自在、清凈的生命。
當然,關於這一點,我不能展開談。希望這位提問題的居士,如果聽到之後,有進一步的想法,可以再提問。你也可以根據這樣的引導,進一步瞭解凈土的教法,平常多多念南無阿彌陀佛,也不必懂得很多,隻要你經常念,養成習慣,內心自然會清凈,平復,人生就會有方向感,就會有目標,就會有希望。
好,祝福你!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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