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王飛涵、顧一琳、陳典、金明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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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有股權轉讓原則上通過產權市場公開進行。通常而言，國有股權轉讓方在產權交易機構披露轉讓信息、征集意向受讓方的行為屬於要約邀請，意向受讓方參與競價的行為屬於要約，轉讓方通過產權交易機構向受讓方送達中標通知書的行為屬於承諾。

根據《民法典》第483條的規定，原則上，承諾生效時合同成立。而根據《企業國有資產交易監督管理辦法》的規定，在受讓方確定後，轉讓方與受讓方還應當另行簽訂產權轉讓合同。由此產生瞭一個問題：在尚未簽訂書面合同的情況下，受讓方取得中標通知書的，能否認為國有股權轉讓合同已經成立？

案件來源

新光集團有限公司與江蘇郝氏集團有限公司、鹽城市公共資源交易中心委托合同糾紛二審民事案【（2017）蘇09民終1886號】

裁判要旨

涉及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的，必須簽訂書面合同。產權交易所在意向受讓方中標後向其發出中標通知書，不能視為轉讓方與受讓方之間的產權交易合同已經成立。

案情簡介

一、新光集團系國有獨資公司，為宏利達公司的股東。2012年12月3日，新光集團（轉讓方）與郝氏集團（受讓方）簽訂股權轉讓合作框架協議書一份，約定：股權轉讓方同意將所擁有的宏利達公司的股權轉讓給受讓方……本協議僅為合作框架，待甲方轉讓行為獲得所屬政府批準後，轉讓方與受讓方簽署正式股權轉讓協議。

二、2013年1月29日，交易中心、鹽城市產權交易所發佈本次國有產權交易的相關信息公告，公開征集意向受讓人，郝氏集團於同年2月27日填寫瞭受讓意向登記表，向交易中心出具瞭意向受讓人承諾書，於2013年3月12日向交易中心交納瞭1000萬元交易保證金，報名參加本次產權交易活動。

三、有關競價文件規定：……中標結果確定並通知中標人後，中標人須在3個工作日內與轉讓方按本文件規定合同條款簽訂產權交易合同，逾期視同違約；中標人在規定時間內不與轉讓方簽訂產權交易合同或不履行合同（包括不完全履行合同），按中標違約處理，競買人無權要求返還保證金或履約定金。

四、2013年6月17日，鹽城市產權交易所向郝氏集團郵寄送達中標通知書，通知郝氏集團其公司中標，並要求郝氏集團按競價文件的要求和有關規定簽訂協議、辦理付款和股權移交手續。

五、2015年10月12日，新光集團向交易中心出具“關於請求退回投標違約金的報告”一份，主張郝氏集團中標後，遲遲未按競價文件的要求和有關規定簽訂股權轉讓協議，要求交易中心將郝氏集團交納的1000萬元保證金支付給其公司。後新光集團訴至原法院。

核心法律問題

國有股權轉讓的當事人尚未簽訂書面合同，但是受讓方取得中標通知書的，國有股權轉讓合同是否成立？

裁判意見

圍繞上述法律問題，一審法院的裁判意見如下：

新光集團就案涉股權轉讓委托交易中心發佈競價公告，為要約邀請，郝氏集團報名參加競價，為要約，交易中心向郝氏集團發出中標通知書，為承諾，中標通知書到達郝氏集團時案涉股權轉讓合同成立，依法成立的合同對當事人雙方具有約束力。

圍繞上述法律問題，二審法院的裁判意見如下：

新光集團與郝氏集團之間尚未成立股權轉讓合同。根據《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管理暫行辦法》第十七條第四款的規定，企業國有產權轉讓成交後，轉讓方與受讓方應當簽訂產權轉讓合同。第十八條規定，經公開征集隻產生一個受讓方或者按照有關規定經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機構批準的，可以采取協議轉讓的方式。采取協議轉讓方式的，轉讓方應當與受讓方進行充分協商，依法妥善處理轉讓中所涉及的相關事項後，草簽產權轉讓合同，並按照本辦法第十一條規定的程序進行審議。根據上述規定，涉及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的，必須簽訂書面合同。

而在本案的競價文件中也明確規定中標人須在中標後3個工作日內與轉讓方按本文件規定合同條款簽訂產權交易合同。因此，交易中心在郝氏集團中標後向其發出中標通知書，不能視為新光集團與郝氏集團之間的產權交易合同已經成立。

本案心得

《民法典》第483條規定：“承諾生效時合同成立，但是法律另有規定或者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基於規范企業國有資產交易行為、加強企業國有資產交易監督管理、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目的，2016年出臺的《企業國有資產交易監督管理辦法》就對國有股權轉讓合同的成立作出瞭特殊且嚴格的規定，即意向受讓方中標後，轉讓方與受讓方還應當簽訂產權交易合同。

如何在現行法律體系下理解這一規范？結合本案，可以認為國有股權轉讓合同為法定的要式合同，隻有當法定的形式要件（即簽訂書面的產權交易合同）具備時，國有股權轉讓合同方可成立。若一方當事人拒不履行締約義務而導致法定形式要件無法具備，另一方當事人則可向其主張締約過失責任。

此外，還可以將“受讓方中標”看作是預約合同的成立，此時雙方當事人負有簽訂本約合同即國有股權轉讓合同的義務。若受讓方中標後拒絕與轉讓方簽訂正式的股權轉讓合同，則受讓方應當按照約定承擔預約合同的違約責任。那麼此時就發生瞭請求權的競合，轉讓方可以在本約的締約過失責任與預約的違約責任中擇一主張，以維護自身權利。

相關法律法規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

《企業國有資產交易監督管理辦法》

作者簡介

金明軒律師，專註於股權與投資並購業務、綜合公司業務，並在股權與投資並購領域有精深的研究和豐富的項目經驗。金律師曾擔任國內頂級紅圈所律師、大型產業互聯網投資集團法務總監、金融科技集團法務總監，現執業於北京雲亭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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