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要和敵國質子私奔。
可還沒跑出城,就被對方賣進妓院換盤纏。她哭著給我寫信,讓我救她回皇宮。
我去找她,她卻幫那質子給我下藥。
「皇姐,對不起。可是裴郎說隻有這樣,我才能成為皇太女助他回國。」
她一邊道歉,一邊把我剝光丟進勾欄妓院。
讓我被那些乞丐腳夫凌辱致死。
然而一向被我忽視的另一個皇妹,卻為護我周全被她親手射殺。
重生一世,她看著被人欺辱的敵國質子,膽怯怯問我能不能帶他回宮。
我笑得溫柔:「自然,我的皇妹當真心善。」
1
我找到月寧時。
她正被人牙子扛著準備送進妓院裡。
我及時救下她,月寧捂著被撕扯得有些凌亂的衣裳,倚在我懷裡痛哭。
「皇姐,裴郎明明發過誓,此生絕不辜負我的。」
我氣她身為公主,卻甘願同敵國質子私奔。
但看著她被人玩弄感情,對方甚至將她賣入煙花柳巷之地,隻差一點清白不保。
我發誓定要為她找到裴傾,千刀萬剮替她出氣。
月寧紅著眼眶:「這世間果然隻有皇姐對我最好。」
「你可是我最疼惜的妹妹啊。」
我護著她,疼著她。
皆因為當年我曾在先皇後身邊教養過,先皇後對我有極大的恩情,甚至還在去世前替我爭來瞭皇太女的位置。
她唯一的心願,便是讓我照顧好月寧。
我發過誓的。
這份恩情我月純勢必要償還。
可我卻從未想過。
有朝一日,月寧竟然為瞭個男人想要我的命!
那下瞭藥的茶是她親自端給我的。
「月寧,為什麼啊?」
我心痛不已,怎麼也想不明白我那麼疼愛的妹妹竟然為瞭一個男人,想要置我於死地。
月寧卻心虛至極,甚至不敢抬頭看我。
「皇姐,我沒有辦法的。」
還是那讓人疼惜的嬌怯怯模樣,用帕子抹著淚,依偎在裴傾懷中。
「不殺瞭她,我就要死。阿寧,你想看著我死嗎?」裴傾沖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月寧拼命搖頭。
眼中含淚哭得梨花帶雨,那叫一個惹人憐惜。
「我不要裴郎死!」
然後我最疼愛的皇妹,為瞭她的愛情,親手拿刀狠狠劃破我的臉頰。
滾燙的鮮血從我臉龐滑落流。
她一邊道歉,一邊將我剝光丟進瞭勾欄妓院。
「皇姐,我對不起你。」
「可隻有你當著所有人的面被毀清白,我才能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太女。」
「這樣,我的裴郎就能回傢瞭!」
她哭著哭著就笑瞭。
帶著瘋狂執拗,再不見半點愧疚。
我心痛到難以呼吸,怎麼也不敢相信我最疼愛的妹妹居然會這麼傷害我。
「月寧,我是你皇姐。」
我死死抓著她的胳膊,心痛之餘我依舊還有那麼一絲絲期盼。
希望這個妹妹,還能夠有一點良知。
可她沒有。
「對不起皇姐,我必須要幫助裴郎。」
月寧撥開我的手,將我丟入最下等的窯子,被那些一擁而上的乞丐腳夫凌辱折磨。
本以為會就此死去,卻沒想到一向被我忽視的另一個皇妹月灣卻不知從何處沖瞭過來。
她想要拼死護住我的清白。
「皇姐莫怕,便是死,我也會護著你的!」
月灣扭頭看瞭我一眼,眼裡隻有視死如歸的神色。瘦弱的身軀止不住顫抖,但依舊堅定地擋在我身前。
我這才知道自己錯得究竟有多離譜。
錯把珍珠當魚目。
我最疼愛的皇妹月寧,為瞭一個男人想要將我凌辱至死。
我最忽視的皇妹月灣,卻在生死關頭將我緊緊護在身後。
「月灣,皇姐對不起你。」
我拼盡全身力氣才說出瞭這句話。
本還痛哭不已的月寧瞧見她,眼裡瞬間沒瞭半分愧疚,直接搭起弓箭對準她。
「就你這個小賤人,還想同我爭皇姐的寵愛,本公主要瞭你的命!」
「不要!」
我嘶吼著出聲,卻依舊沒能阻止她,最後眼睜睜看著月灣倒在我面前。
臨死之前。
月灣還掙紮著想要朝我爬過來,沾染瞭血跡的小臉上帶著淺笑,嘴裡念叨著:「皇姐,我還能保護你……」
心口像是被人死死揪住,痛得難以呼吸。
我看著月寧還是如菟絲花一般依附在裴傾懷中,此時對她隻剩下滔天的恨。
我原是,錯得這般離譜。
「皇姐,你怎麼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呢?」
月寧臉色越來越扭曲,最後竟然低低笑出瞭聲:「這世間果然隻有裴郎才會隻愛我一人。」
說罷。
那些人一擁而上,我最終被凌辱而死。
滔天的恨意,竟讓我在臨死那一刻重生回來。
重生在瞭——
月寧和裴傾初見那天。
2
「他們怎麼在欺負人呢!」
月寧指著不遠處被人欺負的敵國質子裴傾,那張純真無害的小臉,寫滿瞭氣憤。
「皇姐,我可以把他帶回宮醫治嗎?」
月寧扯瞭扯我的衣袖,想要得到我的首肯。
而帝王隻得三女,我是唯一有資格繼承皇位且被大臣百姓所心甘情願承認的皇太女。
父皇身子骨不好,如今大半朝政都是我這個皇太女在處理,我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更別提,我還手握兵權。
所以月寧想要救敵國質子,帶他回宮殿,就必須我發話才行。
否則沒人敢幫他。
月寧總是這般,作為宮裡最心善天真的小公主,見不得任何人受絲毫委屈。
便是一個宮女磕著碰著,她也能心疼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然後讓我記得給宮女送藥。
那時我隻當她太過於心善。
如今重生一世。
再回想,倘若她真的這般良善,又如何隻是嘴皮子上下一碰。
嘴上功夫罷瞭。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朝不遠處,裴傾如今還是個無權無勢的敵國質子,在宮中飽受折磨。
上一世,我和月寧遊園時也恰好撞見瞭這一幕。
她同樣撒嬌讓我搭救,但那時想著裴傾身份過於特殊,並不想讓她和裴傾扯上關系。
因此我拒絕瞭月寧,她為此好幾日都未曾理我,我送瞭許多珠寶首飾才哄好她。
卻不想她早已暗地裡和裴傾勾搭在一塊,聽著對方花言巧語,恨透瞭我這個姐姐。
現如今再回想,我當真是想給自己一耳光。
她要去犯賤。
我又何必要攔著她呢?
所以這一次,對上她期待的眼神時,我笑得溫柔:「自然,我的皇妹最是心善瞭。」
有瞭我的首肯,月寧提著裙擺歡歡喜喜去救人。我並未等她,而是直接轉身離開。
有些仇的確要報。
但是此時,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3
我回到正陽殿時。
恰好看見月寧的乳母伸手掐月灣。
「雖然同樣貴為公主,但你不過是低賤宮女所出。而我們公主有皇太女殿下疼愛,同你可是雲泥之別!」
乳母罵得惡毒,全然沒有在我面前的恭順和藹。
看著前一世以瘦弱身軀護在我身前月灣,她此時低著頭沉默不語,但依舊固執地抱緊手裡的盒子。
前世也曾有過這一幕。
但那時我隻顧著哄月寧,等到我回殿中時,月灣已經不知為何甩瞭乳母一巴掌。
自己的乳母被打。
月寧仗著我在,當即就抹著淚哭瞭起來,讓我給她主持公道。
同樣都是皇妹。
那時我偏疼著活潑天真的月寧,便讓始終不肯開口解釋的月灣回自己殿中。
那時她手裡也抱著盒子。
不過我還未曾見到是什麼,就被月寧伸手搶瞭過去丟進瞭旁邊的湖裡。
如今往事重現,我心中滿是愧疚。
「你幹什麼?」
我立馬走過去,伸手狠狠甩瞭乳母一巴掌,將月灣護在身後。
「你個賤奴竟敢欺負公主,誰給你的膽子!」
前世我雖對月寧有所偏疼,但也未曾苛待過月灣。
可她還是被欺負瞭。
是我這個做皇姐得不對。
乳母看到我突然間出現,神色慌張不已,嚇得當即跪在地上不斷沖我磕頭。
「是二公主出言不遜,罵瞭三公主,奴婢這才自作主張的。」
她好像算準瞭隻要一提起月寧,我就會息事寧人,甚至偏幫她。
就連月灣,也低著頭沒說話。
似乎在我的記憶裡,她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訴過一句苦。
因此我也不曾曉得她居然過得如此艱難。
以前我隻當她性子冷淡,不願同外人接觸,便也沒有過多在意。
然而如今看來,隻能是我這個做皇姐的不夠好。
而月灣卻始終願意以德報怨,甚至在生死關頭護在我面前。
我有愧。
「你算個什麼東西?月灣居長,便是責罵瞭妹妹兩句,那又如何?更別提,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隨意攀扯公主,本殿下拔瞭你的舌頭!」
我直接擋在月灣身前,像前世她護住我那樣,我護在她身前,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委屈。
「皇姐!」
許是聽到我的話,月灣猛地抬起頭,眼中不可置信。
似乎不敢相信。
我居然會願意為瞭她責備月寧的人。
「你是我的皇妹,也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除我之外沒人能欺負你。」
我慢慢牽起她的手,沖她露出瞭一個溫柔的笑。
這一世,該報的仇我一定會報。
可該護的人,我也會傾盡一生護住她!
我才將這句話說出來,門口突然發出瞭劇烈聲響。
抬頭一看。
正扶著裴傾走進來的月寧滿臉氣憤,伸手指瞭指我,然後又指瞭指月灣。
繼而臉上滿是委屈之色,哭得梨花帶雨。
「皇姐,我才應該是你最疼愛的皇妹啊!」
4
月寧突然出現。
她身側還站著衣衫破爛的裴傾。
身後更是跟著太醫院裡所有的太醫,浩浩蕩蕩,這架勢之大,我都說不清她究竟是被情愛迷瞭心竅,還真是蠢到無可救藥。
月寧直接沖瞭過來,想要伸手一把推開月灣。
但我的速度比她更快一些,護著瘦弱的月灣,讓她撲瞭個空,甚至還差點摔倒在地。
裴傾眼疾手快扶著瞭她,月寧淚眼婆娑地盯著我:「皇姐,你莫不是氣我救瞭裴傾,所以故意用她來惹我傷心?」
月寧和月灣自幼不睦,每次見面必有爭吵。
我雖從不知曉原因如何。
但人心是偏的,以前我從潛意識裡幫著月寧。
倒是叫月灣受瞭不少委屈。
但以後不會瞭。
我笑著看她:「怎麼會呢?你救人這是善舉,當皇姐的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而生你的氣?」
我說得無比真誠。
自然也沒有半分虛假,是真的打心底覺得他們就應該在一起。
最好,此生都不要分開瞭。
莫再去禍害旁人。
「皇姐,你沒事吧?」
月灣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剛才拉扯間我的手背打到瞭柱子上,紅瞭一大片,疼得我皺眉,卻忍著沒說出口。
沒想到月灣卻能夠發現。
「來人,趕緊給皇姐拿藥膏!」
月灣拉著我的手很是緊張,面色好不容易才所有緩和的月寧又開始鬧脾氣。
「皇姐,你快把她給我趕走!」
月寧不管不顧扯著我的手腕,絲毫不顧及我手背上的傷,隻是一昧的發泄著內心的不快。
瞧瞧,這就是我曾經無比疼愛的妹妹。
好在我不會再心寒瞭。
我欠先皇後的,在上一世我已經全部都還給瞭月寧。如今重活一遭,我不欠月寧什麼瞭。
自然,也不會再護著。
看著張牙舞爪的月寧,唯恐她會傷到月灣,我便拉著她到我身後。
月灣這時候犯起瞭倔。
怎麼也不肯從我面前離開半步。
「皇姐,我要保護你的。」
她說得認真,更是讓我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拉著她的手,輕聲說瞭句「好」。
誰料月寧更氣瞭。
「皇姐,你怎麼能護著她!」
月寧露出瞭惡狠狠的表情,細長的指甲直接朝著她的臉頰劃過去。
企圖毀瞭月灣的容顏。
這個世道,被毀瞭容貌的女子。
便是尊貴如公主,那也免不瞭會遭受非議。
因此這次我沒打算再忍下去,直接一把推開月寧,她沒瞭防備,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然後開始噎噎哭出聲。
「皇姐,你答應過母後要照顧我的。」
「如今卻為瞭這個賤人,甚至還欺負我,你對得起母後嗎?」
月灣抓著我的衣袖,瞧我看她,便露出一個淺笑,然後乖巧地站在我身側。
她總這般乖巧。
我拍瞭拍她的手背,然後低頭看著月寧。
「我如何對不起?」
「月寧,你別太得寸經尺瞭。」
一有不如意,就撒潑打滾尋死覓活的。
她或許瞧見我真的惱瞭,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過神。
然後抹幹淚,又小心翼翼扯著我的裙擺問:「他受瞭許多傷,皇姐,我能帶他回我的寢殿休養嗎?」
若是在上一世。
我必定會因為考慮到她的名聲,而毫不猶豫拒絕。
然而這次……
「這種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我上輩子恩情已經還清瞭。
攔也攔過,罵也罵過。
可最後她卻寧可要我的性命也要護著裴傾。
我又何必阻止呢?
往後如何,是她自己的造化。
不過這次雖沒瞭我的阻攔,但是剛才被我教訓的乳母卻有些坐不住。
她伺候瞭月寧多年,自然也知曉一個閨閣女子名聲的重要性。尤其是當朝公主的名聲,若被一個質子敗壞瞭,那麼此後必逃不過和親的命運。
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敵國質子。
這日子不用多想,也知道今後有多艱難。
乳母當即就跪在她面前,說著這件事情不可行,讓月寧把裴傾趕出去。
「一個敵國質子,公主何必為瞭這種人糟蹋自己的名聲?」
月寧紅瞭眼眶,一臉無助地盯著我。
她總這樣。許多事情明明想做,卻還偏偏想要背負著乖巧聽話的名頭,再借著我的名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後一朝東窗事發,她哭著再將所有事情丟給我。
因為當初的那份諾言。
我護著她,最後我成瞭那個壞人。
而她,依舊還是幹幹凈凈的小公主。
所以這一次,我沒再自討沒趣。
「月寧不過是想救人,你卻一再阻止,究竟有何居心呢?」
我不再橫加阻攔。
但之後的苦果,那也就隻能她自己來吞咽。
被賣進勾欄妓院換盤纏也好,丟瞭性命也罷,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這也是,我想看的結局。
乳母一時之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畢竟她也沒想到我會全然不顧月寧的名聲,居然還能真誠地說一句好。
月寧像是找到瞭主心骨,努著嘴道:「這世界果然隻有皇姐對我最好,這嬤嬤就知道亂嚼舌根,活該拔瞭她的舌頭。」
一句話,月寧就失去瞭對她最忠心的乳母。
她對於自己的宮女嬤嬤也自己的處置權,我自然也不能說什麼。
就看著她揚著一張純真無害的笑,招呼人拔瞭照顧瞭她十幾年嬤嬤的舌頭。
慘叫聲在院子裡不斷響起。
月寧害怕,順勢鉆進裴傾的懷中,被他緊緊抱著。
我看著這一幕,冷笑不止。
月灣似乎也有些害怕,肩膀微微顫抖。我便伸手護著她,她順勢抱住我的腰,把頭埋進我懷中。
「皇姐,謝謝你又一次保護瞭我。」
她聲音很小,小到我剛聽清就被一陣風吹散瞭。
嬤嬤的舌頭最終還是被拔瞭下來。
月寧一副施舍的模樣看著她:「念你是我的乳母,我就不再責罰你瞭。以後你就出宮,別呆在我眼前瞭。」
那個乳母的目光,有些恨。
我甚至不曉得該說月寧是天真還是蠢笨。
她離開時,裴傾看瞭我一眼。
那眼神極盡復雜。
我一直都未曾告訴過任何人——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裴傾絕對有問題。
或許從更早時候,他就是個極有狼子野心的人。身為敵國質子,性命被捏在別人手裡,那就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來保命。
從最開始,他相中的靠山就是我。
手握權勢的皇太女,隻要能夠看上他這個質子,就能夠一朝翻身,甚至若能蠱惑我,我還能助他登上帝王之位。
所以我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因此好幾次會在我的必經之路上出現,同樣也是這副受盡欺辱的模樣,抬著頭倔強地盯著我。
容貌之盛。
倘若為女子,那必定能夠禍國殃民。
似乎男子也可以。
倘若我是貪財好色之徒,看著他那張臉,我或許會心軟半分,然後出手搭救於他。最後被他順桿子往上爬,一點點引誘,然後讓我祝他回國重得皇權。
可惜我瞧不上這樣的人。
一面清高,一面又想著攀附權力。
什麼都想要。
還需得讓別人雙手捧著送給他。
憑什麼?
所以我最是討厭這樣的人,自然對他的示軟不為所動,甚至覺得厭惡。
所以在裴傾發現無論如何都得不到我半點憐惜後,他終於泄瞭氣,打算換瞭個目標。
從我的必經之路上,慢慢轉移到瞭月寧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