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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越來越像個階層遊戲瞭。
“2023文藝復興”地如此徹底,沒人預想到,金融圈頂流竟落到瞭一款棋牌遊戲上。
它的滲透如此之快,在多數人還在困惑摜蛋到底是什麼,這款誕生於江蘇的民間遊戲,悄然取代瞭德撲,成瞭金融行業的新一代社交神器。口口相傳的故事中,摜蛋是打通關系、乃至完成募資的神器。在網傳攻略中,你甚至讀得到由摜蛋引申出的企業管理、戰略戰術和為人處事的智慧。
斯皮爾伯格在《頭號玩傢》中說:有人讀瞭《戰爭與和平》,隻把它當作冒險故事;也有人讀著口香糖包裝紙上的成分表,就解開瞭宇宙的秘密。
投資圈很多人對摜蛋的期待也像那張紙,認為它是那把鑰匙,打開募資困境。而自此時起,摜蛋也落入瞭傳奇故事的窠臼。
其實,傳奇故事的敘事邏輯為何不被嚴肅文學認可?因為世事復雜,“通俗”卻意味著“簡化”,實質是一種思維的懶惰。而把工作中尤其是募資中的困境,寄托於一個抓手,一款遊戲,也是急於求成的、超出現實的、思維懶惰的幻想。
實踐出真知。人們接受摜蛋,打起摜蛋,進而開始質疑摜蛋。細究下去就會發現,對於投資圈裡不同角色、崗位的人來說,摜蛋的意義大不相同。
一位FA積極地組織摜蛋局,甚至在嘗試在金融街附近眾籌一傢摜蛋會所,他告訴我,“不為賺錢,隻交朋友”。
上海某高校的校友社群也在組織摜蛋局,門檻驚人:擬邀12人,校友、硬科技創始人、估值1億以上,投資人也行,要求科技案例10+。
而多位IR朋友對於摜蛋話題給我的反饋,卻是意興闌珊,很多IR並不陪LP打慣蛋。他們的普遍態度是:摜蛋募資大概隻是個玩笑。“摜蛋在募資起到的作用,最多占到1%”。
這讓我想起我的老板楊曉磊最近分享的一件事:
在保險等金融機構LP內部,都在提一句口號“不要掉在地上”,即LP端的每個職級,要和投資機構端相應職級保持有效的溝通、數據傳遞、情報交流,這樣在LP和GP的決策層,彼此不再需要信息交換,隻要通過“能否建立信任”來判斷是否出資即可。
所以,事實越來越清晰瞭:為什麼FA更熱衷摜蛋?為什麼校友圈的摜蛋門檻如此之高?為什麼IR對摜蛋敬而遠之?
社會階層躍遷要靠崇尚知識和構建文化,而不是單純的世俗成功;相應的,想要在商業上取得跨越層級的成功,也要靠“實力、價值觀和文化”,而不是一款服務性質的遊戲。
摜蛋作為社交工具,它是層級內部的社交硬通貨,但它從來都不是刺穿層級、跨越階層的利器,它能提升你和對方的文化契合度,在階層內部它才是抓手。說句直白的話:要募資,GP才是應該學習摜蛋的那個人。
破冰神器,團建優選
文藝復興這個詞組,“復興”可能才是關鍵字。
摜蛋並不是新事物,而是一個存在60多年的“老夥計”。根據資料,摜蛋發源於上世紀60年代的江蘇淮安,興盛於江蘇和安徽一帶,之後與圍棋、象棋等共同列入全國智力運動比賽項目。
盡管坊間流傳著“飯前不摜蛋,等於沒吃飯,飯後不摜蛋,等於白吃飯”的笑談,但參照江蘇籍朋友的說法,摜蛋在當地的角色,主要是親朋好友在茶餘飯後、逢年過節的消遣,這與北方的鬥地主和打麻將沒有實質不同。
那麼問題來瞭,摜蛋何以從一個傳統的省粹,成瞭爆火全國的“文化輸出”?
熱衷於憑借摜蛋識人的人,能看到人性的哪一面?
為瞭探究大流行的秘密,秉著技多不壓身的精神,我參加瞭兩場摜蛋局,主打一個沉浸式體驗。
第一個場是同行局,地點在東三環某京菜館。巧瞭,與我一樣,當天到場的老師都奔著摜蛋而來,可見摜蛋確是個時下組局的好由頭。不知是文人相輕,還是集體犯瞭社恐,原本健談的老師,在飯桌上面面相覷,隻得埋頭幹飯。尷尬的氣氛隨著摜蛋的開打慢慢瓦解,大傢兩兩組隊,老帶新,熟帶生,幾輪摜蛋打下來,一下熱絡起來,從陌生的同行變成瞭親切的牌友,散場瞭還在熱烈復盤,並約好下回繼續打。
果然,摜蛋是個不錯的破冰神器,我願稱之為“團建優選”。
人們常說牌品如人品,有人借著打慣蛋,在不動聲色間就把各方的腦子脾氣秉性摸個大概。一位摜蛋資深愛好者向我分享瞭“摜蛋識人”的心得。
他將摜蛋玩傢分為四類:第一類是“新手小白”,仍在熟悉規則的階段,經常出錯牌;第二類是“單兵作戰型”,能按規則打完手中的牌,但牌風中庸沒有風格;第三類是“團隊協作型”,察覺得出隊友的信號,打好團隊配合;第四類是“運籌帷幄型”,除瞭前三項能力,還懂得使用計謀,影響整個牌局的走向。
前輩指出,行牌看腦子,非技術表現看性格,比如是否沉得住氣,喜怒不形於色,能否在恰當時機提振士氣等等。總之,一場牌打下來,各個玩傢什麼特點,瞻前顧後還是強勢進取,隻顧自己還是掌控大局,甘當配角還是強者角色,都能摸出個七七八八。
一場牌摸出的內涵,聽著上去不比93道題的MBTI遜色。
如果說首次摜蛋學的是基本面,第二場則見識到瞭某種精髓。
幾天後,我參加瞭體制內朋友組的摜蛋局,地點選在某駐京辦,十分應景。摜蛋在火出圈前,已在體制內圈子盛行多年,不乏有人熱情高漲,精於牌藝。迎來送往之間,大傢討論著摜蛋的趣味,比如易上手,對場地要求不高,需要團隊之間打配合,既是官方蓋章的賽事,也是興起於民間的娛樂,頗有點“正確而且接地氣”的意味。
這場最大的差異是強調配合。有位前輩積極指點著江山,除瞭技術要點,三番五次強調著集體的重要。
“如果牌面不好,一定要犧牲自己,讓隊友先走”。
那一刻我悟瞭,這大概是摜蛋和德撲的根本區別。
德撲是典型的風險投資的做派,單兵作戰,要上牌桌,要下註加註,考驗賠率和勝率的平衡,以輸贏為導向,像互聯網投資一樣贏傢通吃。摜蛋則是團隊戰,易上手,無需籌碼,共同目標即實現牌面升級,考驗牌面的最優調配,同時與隊友打好配合,“相互成全”。一位投資人朋友總結:二者最大的區別在於,德撲易傷和氣,摜蛋利於團結。
這揭示瞭摜蛋大流行的第一層秘密:在交流、交易越來越難的當下,“團結”是多麼難得的特質,所以摜蛋也成為瞭“時代命題的最優解”。
最為FA所用?
摜蛋的出圈自金融行業開始。
網上流行的銀行摜蛋教材,券商摜蛋伴手禮,投資機構摜蛋大賽現場圖和口口相傳的摜蛋故事,都供應瞭足量的談資。
有人把摜蛋和探店在金融圈的流行視作一種悲哀,它折射出瞭普遍躺平的情緒。今年這類現象不少,類似的還有city walk(俗稱“街溜子”),那是城市中產在消費降級下的生活濾鏡。
人活一世,總要信點什麼,做點什麼。“天時地利”暫不理想沒關系,至少“人和”是可控的,既然業務開展仍需時日,維系關系總不會出錯,萬一以後用得上呢?摜蛋就是“人和”的連接器。
更何況,社交本就是金融行業的重要環節。
“金融圈本就是一群活躍的人,需要有粘性的社交工具”,張特表示,“摜蛋是個很好的社交方式,容易成局,不用像高爾夫要跑那麼遠,又比枯燥喝茶有趣得多”。張特是資深摜蛋愛好者,曾是某知名上市公司董秘,現在經營著自己的私募基金。每隔幾星期他會張羅工作圈子的朋友組個摜蛋局,增進關系之餘也能談談合作,這一習慣已經持續多年。
過去金融圈社交以德撲為主,如今摜蛋興起,大傢免不瞭將二者做比較,並將這一起一衰,遙指向美元基金的式微和國資話語權的興起,畢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人民幣募資又一年比一年難,借一副無傷大雅的撲克牌和LP拉進關系無可厚非。
Vincent是某雙幣VC的IR,不久前負責過一次江蘇LP造訪上海的接待。應老板要求,他要在上海市中心找到一個可以容納10人以上並能打摜蛋的飯店包間。可看似簡單的場地要求卻讓他著實花瞭些功夫。
“上海市中心哪有這種配置?都是小bistro”,Vincent打趣道,在魔都市中心開個摜蛋茶館沒準是個不錯的生意。
還有人動瞭這個腦筋。某日我在一個摜蛋群看到有人眾籌“摜蛋會所”,位置選在北京金融機構紮堆的金融街附近,幾百平面積,眾籌股東可以免費享受不限次數的場地和飲茶。我當即對發起人的商業頭腦表達瞭贊賞,對方卻來瞭句“不為賺錢,主要為瞭多認識朋友”,並熱情喊我有空去喝茶。
沉默瞭幾秒鐘,我問對方是不是FA,對方坦蕩著說你猜對瞭。
隔天,同事在群裡轉瞭個“上海某校校友摜蛋之夜”的報名貼。跌破眼鏡的是,這個頂著校友聚會的活動,門檻高得驚人:擬邀12名行業人士,創始人要求是該校校友、硬科技賽道創業者、公司估值1億以上,投資人同樣要求校友,還要有10個以上硬科技投資案例。
再細一看,主辦方疑似也是一傢FA。著實有點諷刺瞭,摜蛋本是門檻最低的娛樂,卻被拿來做門檻極高的篩選。FA這一群體最懂引來送往、人情聚氣,天然具備拉新促活的摜蛋,自然成瞭他們撮合交易的引子。
到這我算看明白瞭。事實上,沒有幾個人在真的打摜蛋。他們有人打的是潮流,有人打的是價值觀,有人打的是關系,有人打的是交易合作。總之,打的都是人情世故。
為瞭募資打摜蛋?不存在的
摜蛋的社交價值已經得到驗證,我更關心的是,摜蛋被捧出的“募資功能”是否成立?
梅花創投創始人吳世春前陣講脫口秀火瞭一番,裡面有句“為瞭搶項目學會瞭喝酒,為瞭募資學會瞭摜蛋”,猜測大意是今年人民幣募資實在困難,倒逼投資機構做出瞭一些新努力,拉近和LP/創業者的關系,比如喝酒和摜蛋。
我相信吳總這番話是自嘲,畢竟脫口秀是調侃的藝術。那場脫口秀捧紅的梗也不隻一個,比如還有一個“有頭有臉投資人”。
“摜蛋募資”引發瞭不小爭議。不久前,經緯創投的創始管理合夥人張穎發瞭條微博,義正言辭與摜蛋劃清界限,表示“為瞭募資摜蛋”隻是段子,看著樂一下就好,千萬別當真,募資是件嚴肅的事,要踏實走流程,頭部同行包括自己不會幹這“窩囊事”,德撲也不玩。
就差把“嫌棄”二字打在公屏瞭。
募資摜蛋的爭議,無非就是圍繞著人情在募資這個專業項到底起瞭多大作用。為此我詢問瞭多位基金IR,得到的答案十分參差。
一方面,確實有GP精於此道,也募到瞭錢。某規模不大的VC今年close瞭一筆可觀的人民幣基金,聽聞該機構每當與LP會面,IR都會和LP在飯前飯後切磋摜蛋,該機構甚至動員全員學習摜蛋。
這本無傷大雅,爭議在於,IR打的是標準的“業務牌”。“業務牌”的精神是讓對方贏,而且要讓對方贏得開心,贏得有水平。一般操作是首輪先贏一把,激發對方的興趣和勝負欲,接下來就要不著痕跡的巧妙輸牌。
一個細節值得玩味,某局末尾,IR手握一個炸彈(四張點數一樣),心裡犯瞭難,打出去就贏瞭,拆牌又顯得太刻意,IR權衡再三甩出炸彈贏瞭LP,但內心相當鬱悶,畢竟打這場牌不是為瞭贏。
就在我以為“業務牌”已經成瞭募資的基本操作時,後有壓倒性數量的IR(包括人民幣和雙幣)向我反饋,他們幾乎不跟LP打慣蛋,有些甚至還不會玩。他們的普遍態度是:工作談正事就好,正事在辦公室講,摜蛋募資大概隻是個玩笑。
在他們眼中,摜蛋頗有酒文化的色彩,是氣氛關系的潤滑劑,是中國式人情社會的另一種呈現。但如果可以體面談成事,募到錢,沒人願意喝大酒。
最後,一位人民幣募資戰績剽悍的IR前輩給瞭我一個定量的答案:“摜蛋在募資起到的作用,最多占到1%”。
所以,FA熱衷於摜蛋,是因為募投兩端是平的,需要摜蛋這個溝通效率最高的工具來拉齊雙方的合作基礎;IR不愛摜蛋,同樣是因為這款遊戲並沒有向上破局的能力,在執行的崗位上,提供的增值空間很小。
看來,通篇論述完,我們可以留下這樣一個問題:
諸位GP,今年學會摜蛋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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