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煥的作品從1970年代便開始備受矚目,他批判西方美術,重視東方哲學思考的當代藝術實踐。誠如他的自述: 一切盡在‘留白之美’中。—— 安藤忠雄2021年在順德和美術館的展覽《超越:安藤忠雄的藝術人生》,首個篇章「超越藝術」展出的是十位與他人生相交、對其創作影響深刻的大師之作,其中就包括李禹煥《從線開No.780132》
在安藤忠雄設計的這個具有縱深感的房間中,作品的“留白之美”被充分突顯,觀眾可以在此獲得思索的空間,感受超然的精神世界。
From Line/No.780132/李禹煥/和美術館收藏2010年,安藤忠雄設計的李禹煥美術館開館,由極簡主義建築和雕塑作品組成。李禹煥設想自己的美術館如洞窟一般,能夠看到半敞的天空,是一個像是回到胎盤中或是進入墓穴一樣的空間。安藤忠雄將李禹煥的構想與自己的建築理念相結合,設計瞭這座美術館。
Lee Ufan/Museum
與著名的極簡主義思想“所見即所得”(What you see is what you get)相反,李禹煥倡導另一種思想“所見即未所見”(What you see is what you don’t see)。李禹煥的作品吸引著我們去註意留白的空間,發現及感受那些未接觸的畫佈區域所產生的張力。
李禹煥,1936年生於韓國慶南山區,先後在慶南學院和首爾大學學習書法、詩歌和繪畫。他是前衛藝術流派“物派”最重要的理論傢和實踐者之一。“受到成長環境和教育環境的雙重影響,李禹煥將藝術創作和哲學思考的過程相融合,認為藝術作品的終極概念在於“相遇”,即作品、觀賞者、當下空間之間的聯系都是一次“相遇”的動態過程。不論作品的媒介如何,他始終認為比起形式元素,佈局和質地是更值得關註的根本——因為作品材質與周圍環境存在著一種無形的“共振式連接”。他的作品雖大多擁有一種強有力的圖像,但觀者似乎容易被牽引進入這個大的“引力場”,瞬間喚起寧靜之感。他的繪畫擅長以點、線表達生命的起始與終結,糅合瞭他獨特的哲學觀點,意味深重。對他而言,一塊空白的畫佈就是創作的無限宇宙,而重復的繪畫動作則是個人修養的表達,藝術由此而生。何為"物派"About Mono-ha物派”(Mono-ha)被認為是發生於1968年至1971年間的一個日本現代藝術流派。雖然“物派”一詞難以追溯其概念的源頭,但它在日本現代藝術史上的價值和意義不容忽視。“物派”在確立亞洲作為一個當代藝術實踐中心的基礎上重新界定瞭文化身份和日本藝術的發展方向。“物派”藝術傢基本上出生於20世紀40年代,他們經歷瞭戰後美國思想文化的影響,他們反對日本盲目搬用美國現代制度,提倡亞洲當代藝術的獨特內涵和形式。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藝術在“吸收”或“融合”上一直“追隨”歐美前衛派,而到瞭20世紀60年代末“物派”的出現使這種現象發生瞭變化。“物派”轉向探討藝術的亞洲化問題。李禹煥被認為是“物派”理論的締造者。李禹煥在理論上受日本禪宗思想的影響,提倡意識和存在的相互依存關系,即物質與場所的關系。他認為“我們必須學會按照本來面目看待事物本身”,“而不是用人類通過理解方式使這個世界客觀化”。李禹煥的觀點在日本現代藝術史中充分體現瞭對歐洲中心主義最鮮明的批判,因為李禹煥曾受到莫裡斯·梅洛-龐蒂和米歇爾·福柯等哲學傢的影響,因為這些哲學傢自身也批判現代西方思想。李禹煥的思想既不屬於反西方,也不是一種回歸傳統。他恰恰代表瞭一種以民族文化主義的熱情解構宏大的現代主義思想。“物派”是以藝術傢關根伸夫在戶外創作的《位相——大地》為起點。李禹煥第一次去巴黎是在1971年參加巴黎雙年展。美國是無比強大的,但對於一個在西方的亞洲藝術傢來說,這並不重要——他在任何地方都不受歡迎。盡管如此,盡管受到歧視,他還是繼續在整個歐洲展示作品,到 90 年代末,李禹煥的作品得到瞭更多認可。將他的作品與禪宗聯系起來的傾向仍然存在,但李禹煥很感激今天的評論傢看到他試圖克服以人為中心的理想。李禹煥於1973年開始轉向繪畫領域,而在當時,繪畫已經被世界上很多地方的藝術傢所丟棄。他的兩個繪畫系列《始於線》(From Line)和《始於點》(From Point)依然是圍繞創作主體與外部世界關系的命題,引用瞭最經典的抽象形式——連續、抽象姿態、格子和單色畫法——並通過標記、邊緣和表面的其他概念將這些形式徹徹底底展現出來。他的作品讓人想到瞭艾格尼·馬丁(Agnes Martin)和尼爾·托羅尼(Niele Toroni)等藝術傢,李禹煥提出的是一致性而不是差異,這是對不同的意識形態和國界所分裂的世界的重新思考。在《對話》(Dialogue,2007-2009)系列作品中,他從下筆的那一瞬間就更加深入地思考瞭這一點。無論是李禹煥的雕塑、繪畫還是寫作都體現著他的哲學思考,他對於自我與場域的反思令他的作品引起瞭極大的反響和共鳴。由點與線開始From Line李禹煥一直以筆觸形式進行創作,最初的作品由細小而眾多的筆觸反復組織而成。後期,這些筆觸的數量逐漸減少,提煉形成更具概括性、更為集中的繪畫語言,同時對重復予以弱化,突出畫面的佈局與對話,強調畫佈上經過塗繪與未經塗繪區域間的關系。留白則是他始終精心構思的佈局,他說: “在一個畫佈上考慮作品時,要讓所畫的地方產生一種活力,或稱之為互動,這是由畫與不畫之間的關系所產生的。我的空白是由畫的部分來建立一種整體關系並由此產生更大的空間。比如說敲鐘這樣一個行為,隨著鐘聲的傳播,由鐘這一看得見的實體和看不見的聲波組成的整體關系,就是我所說的空白。” 這也是他作品中重要的“留白”概念。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91x117cm/1976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From Point》是韓國單色繪畫及日本物派運動全盛時期的創作,也是李禹煥畢生代表作之一。它融合瞭藝術傢自身的思想覺醒和對圖像方面的探索,隨著筆觸與畫佈之間的辯證互動,李禹煥回歸到繪畫、圖畫的基本元素──即線或點。《From Point》以相同的筆觸單位結合時間的積累畫成,逐筆印下,畫佈均質而適量地吸收顏料,筆印由濃轉淡,由深轉淺,比喻生命的消逝。李禹煥小心控制每一筆顏料的多寡,著意令色彩消去,就像要脫去外在的現實,洗滌心靈至終極的虛空,與自然更親近。顏料滲透在掌控下顯得出奇地輕快,反映出李禹煥在自我修煉上的嚴謹和專註,體現瞭跟東方書法相同的心智法則──要透過傳送出我們活著的精髓,來打開“氣”這股宇宙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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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From Line No.780132》;二十九條藍線垂直排列在整個矩形畫佈上,每個筆劃幾乎都延伸到畫佈的整個高度,顏料厚度由厚慢慢變淺。這幅畫是按照藝術傢李禹煥嚴謹的,儀式化的方式所構建的。留白之外,一筆一畫,重復的繪畫動作是他內觀自己感受–冥想的過程。在這一塊空白的畫佈–無限的空間裡,他沒有激烈的表達,而是通過不斷重復不具任何表達性的抽象圖案來清空思緒,以高度受控的方式進行繪畫。這個過程摒棄瞭利欲,將自己與時間、物質、空間融為一體,以境入心,進入與外物無利害對立關系的創作之境,筆觸和色塊最後成為瞭他近乎冥想般沉靜思考後的產物,這是他對根本的追索,也是韓國單色畫派對於本質的哲學表達。
From Point/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1978
From Point/From Line/1976/1982
From Point/From Line/1976/1982李禹煥更像是在尋找自己與宇宙之間的關系,超越自我的艱巨嘗試。冥想,一個人進入孤獨,思考自我與歷史、哲學、自然和宇宙原則的關系。
From Line/No.215/礦物顏料畫佈/1974
From Line No.760159/礦物顏料畫佈/1976/578,500USD
From Point/李禹煥/佈面油畫/60x71cm/1977
From Point/No.780215/礦物顏料畫佈/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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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Point/李禹煥/145x111.5cm/礦物顏料畫佈/1979
From Line/李禹煥/礦物顏料畫佈/91×117cm/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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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Line No.790294/礦物顏料畫佈/1979
East Wind東風/李禹煥/116x90.5cm/礦物顏料畫佈/1984在這個高速發展快節奏的時代裡,常常忙碌於“回應外部世界”的我們,或許在逐漸與內部的自我失去聯結,而找不到一處平靜和真實存在的狀態。因此他希望觀者在看見自己的作品時,內心能有一種被喚醒的寧靜之感。
Lee Ufan/From Line我年少時,跟父親一起去海灘,翌日清晨在海灘上,旭日初升,日出的景象令我難以忘懷。一直我長大成人後,每當思考什麼是藝術,心中就會浮現那日出的景象。對我來說,那是創造力的起點。——李禹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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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buildings(阡陌) (二) Acolasia (放纵) (三) Confession(深情告白) (四) Monologue(独角戏) (五) Gui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