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0日,美太空军公开发布了太空顶层出版物《天权》条令,迈开了创建独立新军种军事学说的里程碑步伐。作为美太空军自2019年12月20日成立以来发布的首部条令,它主要包含哪些内容?有哪些值得关注的地方?下面给各位小伙伴简单梳理一下。
条令全文41页,开篇由太空军作战部长约翰·雷蒙德上将作序,指出“该出版物回答了为什么天权对我们国家至关重要,如何使用军事太空力量,谁是军事太空部队,以及军事太空部队的价值。”接着就是序言、前言,以及5章正文内容,具体目录见下图。
光看标题就觉得内容非常丰富,一篇小文根本说不完,这里只介绍下它的核心内容。条令明确了美国太空军(以下简称天军)的3项基本责任(即维护行动自由,促进联合杀伤力和效能,并提供独立选项)、5项核心能力(即太空安全、战斗力量投射、太空机动与后勤、信息机动和天域感知)和7个专业领域(即轨道战、太空电磁战、太空战斗管理、太空进入和维持、军事情报、网络作战和工程/采办),回答了天权为什么重要、军事太空力量如何运用、需要哪些专业领域人才等关键问题。
条令核心内容
(1)Spacepower理论终于扶正了!
众所周知,马汉的《海权论》(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y,1660-1783)深刻影响了世界军事进程,被称为捍卫国家海权的必读经典。我国学者将Sea power译为“海权”,把利用海上力量捍卫国家、军事利益的意蕴直接表达出来,也成为广为使用的译法。因此,类比Sea Power,当Spacepower作为一个整体概念时,将其翻译为“天权”,应该是符合大众认知的;但涉及具体的实体时,仍翻译为“太空力量”。
早在1958年,美国人Donald Cox和Michael Stoiko就写了本书Spacepower—what it means to you,这一年,正是美国第一颗卫星上天之年,也是美国空军第四任参谋长托马斯•怀特将军宣称“天空和太空是不可分割的”之年,从此空军普遍使用aerospace power(航空航天力量)这个词。比如1998年版AFDD 2-2《太空作战》开篇写道,“太空作战是航空航天力量的一个不可分割组成部分。太空力量是运用太空部队以达成国家安全目标的能力”。航空航天力量的使用一直延续到2002年,当时空军约翰•江珀上将认为没该术语美有“适当尊重大气环境和太空环境之间的文化和物理差异”,从而用“空中和太空力量”(air & space power)替代了“航空航天力量”一词。从aerospace power到air & space power的变化,反映了美国人将把“太空”作为一个最终从“空”独立出来的物理域,与陆海空平起平坐,这为后来成立独立军种天军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这一变化马上体现在2004年出版的空军条令AFDD 2-2.1《太空对抗作战》中。同时,2002年出版的联合条令JP 3-14《太空作战》正式给“太空力量”(space power)下了定义:为达成国家目标,执行并影响进入太空、在太空、经太空和从太空的活动的能力总和。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空军从2011年就开始不再使用“太空力量”,而是统一使用“空中力量”(airpower),即“通过控制和利用空中、太空和网络空间来投射军事力量或影响以实现战略、作战或战术目标的能力”,主要考量是避免空军所属的空、天、网能力之间的分割。因此,2012年空军的《太空作战》、2018年的《太空对抗作战》中均没有出现“太空力量”的表述。2018年的联合条令JP 3-14《太空作战》也移除了“太空力量”。术语称呼的这些变化,本质上反映的是美军(主要是空军)对太空力量认识和定位的变化。
虽然美军官方文件这几年不再使用“太空力量”一词,但是学术界的理论研究文章并不少。随着美军正式将太空作为独立的作战域,成立天军,太空领域的作战地位在国家和国防部层面得到了认可,因此,spacepower理论的地位也得以正式确定。2020年6月7日美国防部发布的《国防太空战略概要》中spacepower出现了15次之多,并定义为“一国在和平或战时利用太空进行外交、信息、军事和经济活动以实现国家目标的能力总和”。此次天军发布的《天权》条令延续了《国防太空战略》的思想,是对天权理论的进一步拓展、深化和落实。相关迹象表明,美天军成立以后,正积极塑造其独有的话语体系和军种文化,打造天权理论基础,为其后续太空力量的发展奠定基础。
(2)新条令与以前的《太空作战》条令是什么关系?
天军成立之前,美太空作战条令主要包括参联会联合条令系列(JP 3-14)和军兵种条令(包括美空军Annex 3-14系列和陆军FM 3-14系列)。太空作战仅作为相关军种、联合部队的一项职能,因此条令数量有限。随着天军成为美军第六大军种,必然要建立和完善本军种的条令。《天权》条令指出了美天军条令包括3个层次:顶层出版物、战役条令和战术标准作战程序。类比空军现有条令体系(下图),未来,天军条令体系框架应该会包括1-2部顶层条令、数本战役条令和若干战术标准作战程序,但作为一个精干型军种,条令数量上可能要比空军少不少。
空军现有条令框架
随着天军条令的日益完善,对应的联合条令和其他军兵种的太空作战条令会有相应修改以确保一致性。也许,不久以后联合参谋部涉及太空作战的条令就会更名为“联合太空作战”了(目前有联合空中作战、联合陆上作战、联合海上作战条令),甚至可能不止一部(如涉及空中作战的联合条令就有多部)。
(3)太空优势 or 太空绝对优势?
早在1957年,美国施里弗将军就曾说过“我们作为一个国家的安全可能取决于我们能否实现‘太空优势’”。2018版JP 3-14《太空作战》中,美明确给出了“太空优势”的概念。同年的空军条令附件3-14《太空对抗作战》,对“太空优势”概念进行了完善,更提出了“太空绝对优势”的概念。本条令对优势等级进行了再次完善,用太空均势、太空优势和太空绝对优势进行区分,分别表示力量对比的不同等级,使得逻辑更加严密,层次更加清晰。(但没有出现太空劣势的表述,或许美军认为不可能处于太空劣势吧。)
(4)怎么理解天军的3项基本职责?
条令从国家、联合部队和军种3个层面明确了天军的职责。
国家层面是保护行动自由,主要是确保国家权力有效投射到太空,从而影响外交、信息、经济等其他国家权力工具,这是天军的首要职责。联合部队层面是促进联合杀伤力和效果,主要是为联合部队提供信息支援,提高联合部队作战效能,同时,军事太空部队也需要依靠其他军事力量在开展活动,这是天军的重要职责。天军层面是提供独立选项,就是要在太空、从太空和向太空开展行动来实现国家和军事目标,这是天军作为一个战斗军种的基本职责。
(5)怎么理解天军的5项核心能力?
条令将天军核心能力归纳为太空安全、作战力量投射、太空机动和后勤、信息机动以及天域感知5项,看上去“造”了不少新词。我们来看看条令内容,搞清楚具体表示什么。
·太空安全“为民用、商业、情报界和多国伙伴安全进入太空活动创造和促进稳定的条件”,就是塑造太空态势,这是一种整体能力体现。
·作战力量投射“整合了防御和进攻行动,以保持相对于对手的预期行动自由”,这实际上就是以前条令所明确的“太空控制”任务领域,包括进攻性太空控制和防御性太空控制。
·太空机动和后勤“使军事装备和人员能够在太空领域、从太空领域返回地球,并进入太空领域”,这实际上是以前条令所明确的“太空支持”任务领域(包括航天发射测控)。
·信息机动“提供及时、快速、可靠地收集和传输各种军事行动的数据,以支持战术、战役和战略决策”,这实际上就是以前条令所明确的“太空力量增强”或“太空支援作战”任务领域。
·天域感知“包括有效识别、表征和理解与太空领域有关的任何因素,这些因素可能影响太空作战,从而影响其安全、经济或环境”,这实际上是以前条令所明确的“太空态势感知”任务领域,美军太空人员从2019年就开始正式使用这个术语了。
所以,综合来看,美天军的核心能力虽然提法不一样了,但主体内涵还是基本延续一致的。
(6)怎么理解天军的7个专业领域?
条令首次明确了轨道战、太空电磁战、太空战斗管理、太空进入和维持、军事情报、工程/采办和网络作战这7类专业领域。这说明后续人员、装备的建设将围绕这7个方面展开。天军人员的职业发展、基本力量单元等将以这7个专业领域为核心来组织。作战时,美天军将以“力量包”的形式,将不同专业领域的作战能力组合起来,以满足指挥官的需要。值得注意的是,轨道战、太空战斗管理、网络战在本条令中明显地提出来了,这些都将是将天军建立为一个提供独立选项的战斗军种所需的核心能力,预示著美天军将在这几个方面着力发展。
小伙伴们都清楚,前不久美天军成立了9个三角队,这是美天军的主要部队,他们既参与了条令的编写,也是条令的主要落实者。下面我们看看他们的简要情况。
《天权》条令的编写先后经历了两版(SCP-A、SCP-B)。担任第一版编写组长的正是第9太空三角队指挥官Casey Beard上校,他先后历练了卫星通信、太空态势感知、太空控制等岗位,任现职前是国防部长办公厅政策办公室太空战略与计划处的副处长,深谙太空作战和战略政策。副组长Chris Fernengel是天军总部太空需求处的处长,曾任第4太空控制中队(负责CCS)、第17远征太空控制中队(部署阿富汗)的指挥官,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主要作者Kenny Grosselin级别稍微低点(少校),但他写的《太空力量的军事文化》是2019年度施里弗论文奖获奖论文,同期获奖论文《学习借鉴其他作战域,实施太空作战架构》的作者Brandon Davenport也是条令的撰写人员,他们的许多思想都进入了条令。
而第二版的撰写则启用了一些“老将”。 牵头的Jack Anthony(退役上校)有41年的太空研究、作战等经验,先后在美国空军、国家侦察局、工业部门等单位工作过,当前在国家太空防御中心担任技术和作战顾问和导师。Steven J. DePalmer(退役准将)曾担任过第14航空队副司令,具有丰富的联合作战经验。当然,也包括一些“小鲜肉”,如Brian Goodman只是上尉,是美国527太空攻击者中队的一个小队长。
作者:李纪莲 汤亚锋 牧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