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是个传奇女子,她的传奇在于,她总是活在世俗之外。三毛一生,虽身在凡尘,却从未从过世俗,即便是她人生那场唯一的婚礼,也显得分外惊世骇俗。
婚礼,是任何一个女人最梦寐以求的人生之最盛大、最重要仪式。但,这是对全天下女人而言的,在三毛这儿,却并非如比。
1973年对三毛和荷西来说,注定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这年,在经过六年的等待后,他们经历重逢相恋后最终决定走入婚姻殿堂。
三毛比荷西大了整整六岁,三毛是中国台湾人,而荷西则是西班牙人。除开这些,两人之间,还有很多现实里不匹配的因素。但这些世俗眼里所谓的“不般配”,三毛与荷西全然没有放在眼里。
对于三毛和荷西而言,相爱便是一切,其他的,都是其次。
但再不管不顾也终究要有世俗的仪式,于是,经过商量后,荷西决定同三毛结婚。
很快,两人便感受到了世俗的繁琐。因为此时身在西属撒哈拉沙漠的三毛是中国人,因此,他们若要公证结婚,非得补齐很多手续。
根据当时三毛回忆中的说法,西班牙法院的老爷爷告诉他们,如要公证结婚,非得:补出生证明,单身证明,居留证明,法院公告证明……
此外,法院老爷爷还告诉三毛与荷西:
而要走完这些流程,非得三个月时间不可。
也就是说:两人准备结婚时,却被告知还不能结婚。
三毛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当她听到结婚需要如此多资料和时间时,她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说:“结婚这么麻烦,我们干脆不结了吧。”但荷西却坚持要办结婚,毕竟这是他的责任,也是承诺。三毛无奈,只得依他。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荷西和三毛只得一边等待一边做些婚礼的准备。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荷西每天忙着挣钱、布置新家、做一些结婚用的家具。而三毛则在帮忙的同时,背了背包和相机,跑游牧民族的帐篷,看不同而多彩的奇异风俗,并开始学习阿拉伯文。
除了做这些,三毛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每天跑邮局看信。
跑了三个月邮局后的一天,当三毛再次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小镇并坐在法院里时,秘书告诉三毛:
听到这个消息时,三毛有些难以置信。她瞪大眼睛问:“什么时候”!
秘书微笑着看着三毛说:
或许是消息来得太突然,三毛竟忘了高兴,她只继续追问:
秘书对三毛的反应显然有些不高心,他喃喃道:“荷西说要尽快,越快越好。”
听到消息后的三毛道了谢,有些精神恍惚地离开了。
对,明天,三毛就要嫁人了,但好像哪里不对,对,他们似乎都没有准备好。最重要的是:荷西还不知道自己明天结婚。
这就是当年结婚前一天的荷西和三毛,他们竟都是被通知可以结婚的。
随后,三毛找到荷西公司的司机并跑去对他说:
司机穆罕默德沙里懵懵地抓抓头,奇怪的问三毛:
三毛有些无奈地看着司机道:
司机依旧糊涂,三毛看他一脸懵便乐了,随即她笑笑跑开了。此时的她才真正确定:明天,自己就要和心爱的人结婚了。
那天的天气似乎很好,沙漠也生出千般温柔。她终于要在她最爱的地方,嫁给她最爱的人,过上她最爱的生活了。
荷西很好,她很好,千帆过尽,一切也都还好。
很快,三毛突然想起: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做。对,还得让父母家人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嫁人了。她马上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电报内容很简单:
荷西得到消息后,飞快地出现在了三毛面前,他的脸上有几分急切,有几分焦躁,甚至还有几分不知所措。也难怪,当时的三毛虽然已经30岁了,可荷西却才刚刚24岁,还是一个大男孩。
左思右想后,荷西将三毛挽进了沙漠里,一个勉强能称得上是电影院的地方,看一场叫做《希腊左巴》的电影。
看完电影后,三毛笑着,荷西也跟着笑。从彼此上扬的嘴角弧线里,他们感受到了幸福。原来,幸福竟是如此简单。
荷西看着三毛,慢慢地眼角的笑意里浸了泪光:原来过去看来如此遥不可及的梦,竟然已经近在咫尺了。
人世间,有多少人,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刚好又在相同的时间里互相爱上呢?!
张爱玲曾有一段面述爱情中遇见的文字,是这样说的:
荷西与三毛并非刚刚好,他们相识在荷西18岁、三毛24岁那年。那时,时间并不“刚刚好”,但经过六年的坚守和等待,他们两,终于等来了张爱玲口中的“刚刚好”。
为了让这场婚礼显得更有仪式感,荷西准备为他们的结婚临时准备一个特别的礼物。出门很久后荷西回来敲门,三毛开门后荷西便大声喊:
三毛接过荷西手里被包得严丝合缝的大盒子,撕开一看,竟是一个骆驼的头盖骨。
三毛看到结婚礼物的瞬间差点尖叫起来,没错,这个礼物很明显是荷西沙漠里“拾荒”来的。三毛一生信奉缘分,所以,她平生最喜欢的便是流浪,其次便是流浪途中“拾荒”。
三毛这个世人无法理解的奇特爱好,荷西却完全理解。不仅理解,他甚至还跟着三毛一起拾荒来这骆驼头骨。
这个捡来的宝贝,在三毛和荷西眼里,有着不一样的神采和意义,三毛在回忆中,讲述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宝贝时写到:
荷西与三毛总是如此,他能读懂她的与众不同甚至“异类”爱好;而她也总能理解他的一切。知己,大抵如三毛与荷西,交的,从来是灵魂。
第二天,便是三毛与荷西的婚礼了。
婚礼当天,三毛与荷西并没有刻意打扮,他们仅仅比平日里穿戴得稍微整洁了一点点而已。
那天,荷西休整了他的胡子,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而三毛则将头发披散下来,戴上了一顶阔边草帽。
兴许是觉得这种打扮过于平常了些,少了点仪式感。三毛心血来潮一般,去厨房拿了一把香菜别在了帽子上。
三毛的草帽别上香菜后,荷西打量著三毛,很欣赏地说:
三毛也欣喜地看向荷西,说他修剪过的大胡子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深邃干练。
可是,当他们到了法院门口时,他们才有些惊觉:方才对彼此的夸赞似乎有了几分不恰当。
三毛和荷西看到,法院的人们个个都是西装领带,看起来十分隆重。
比较之下,三毛与荷西觉得他们两,看起来似乎更像是来凑热闹的一对。
但他们彼此都并不介意,对,他们从来没有要求自己和别人或者世俗一样。
三毛与荷西的公证结婚仪式开始时,当法官念到“你愿意做荷西的妻子么?”时,三毛竟没听清,于是她问了一句“什么”,如此严肃的场合问出“什么”,自然是让周围人哄堂大笑了。
三毛、荷西也跟着笑,但年轻的法官似乎很紧张,他继续大声念到:
三毛或许是看到法官那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便嘴角上扬地笑着道:“好”!
三毛的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哄笑声,显然,在这种时候,按照惯例,应该要答:“是”!
法官听到三毛的答复有些懵,但他还算机灵,便接着开始问荷西,而荷西的回答是:“是!”
荷西答完后,年轻的法官(或许是第一次主持仪式)早已经乱了阵脚。就这样,三人在台上静静站着,周围人静静看着,似乎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
良久后,忘词的法官突然冒出一句:
法官的话音一落,三毛一听仪式结束了,马上又来了精神,她将帽子一把拉下来,习惯性地想做扇子扇,结果是香菜落了满地。又是一阵哄笑,也许这就是最贴近生活的朴素浪漫吧。
仪式结束后,人们纷纷围上来向他们表达祝福。
两个打扮朴素的人,被一群正装的人祝贺新婚,这场面,大概也只在荷西与三毛的婚礼上才能遇见吧。
仪式结束后,两人就回到了住处,这时他们才发现,在仪式上,年轻的法官落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这个在世俗看来是“凶兆”的细节,让三毛也荷西心里也多少有点失落,于是,他们决定补上。于是,两人到住处后,互相补戴了戒指。
婚礼上落了最重要的一环,没有互相交换戒指,意味着什么?婚姻没有套牢?爱情无法白头?当六年后荷西意外过世时,世人再想起婚礼上这个细节时不免深觉“细思极恐”。
这似乎意味着:这段爱情虽逃过了世俗。却终究逃不过宿命。
回到住处后的两人,还发现了荷西同事送来的蛋糕和祝福的字条,这让三毛分外感动。
自此,三毛与荷西的婚礼,便算“圆满”完成了。
这场仪式不仅说不上隆重,甚至有些简朴。但原本,对于三毛与荷西而言,婚礼,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对于相爱的两人而言,它原本就可有可无,如此,隆重还是简朴,又有何干呢?
婚后不久,两人搬到了他们两亲手新安置的家里。
他们的家,就是一个简单的圆形拱门的屋子,而且它还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对面,这个家的屋后接连着绵延无尽的沙漠和广阔的蓝天。
三毛与荷西家,十分偏僻且朴素,说得严重点,就是家徒四壁。最要命的是,这个家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天窗, 风起时,便有沙土落入家中;由于天窗很大,从上往下一看便明了,根本就没有一点隐私空间。
而这个家的卫生间还有一个根本用不到的白浴缸,这都没什么,最要紧的是,沙漠里的家没有水,如果想要淡水,需要到镇上去提。
平日里,装点这个家的唯一的东西,便是三毛拾荒来的“宝贝”。
但也正因此,这个家与任何人的家都不一样,全世界,独此一个。
对于三毛和荷西而言,家,从来与富贵荣华无关,家,就是有他(她)。
三毛与荷西对家的定义便是如此:心安处,便是家!有爱,便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