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美国
导演:罗伯特·弗拉哈迪
上映时间:1922 年 6 月 11 日
《北方的纳努克》海报
作为世界电影史上的第一部长篇纪录电影,《北方的纳努克》成功建立了迄今还在广泛使用的纪录片创作模式。作为民族志电影的先驱和启蒙,本片也一直是人类学关于艺术与科学的讨论焦点。在方法论上,影片的参与观察、合作反馈、文化表演等方法启发了以让·鲁什为代表的民族志电影制作者;在认识论上,本片对当地文化深刻的洞察理解与人类学精神本质吻合。尤其是影片提倡“发现”与“探索”的创作宗旨, 成为当代影视人类学“观察电影”的核心概念。在《北方的纳努克》启发下,西方民族志电影朝向人类学 知识的理解而迈进。
通过对以纳努克为代表的因纽特人日常生活的描绘,影片意图展现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即在残酷的现实中 人们为了生存而与大自然搏斗。影片成功塑造了一个因纽特人的英雄形象———纳努克,并围绕主人公建立了人类与大自然搏斗的经典叙事主题。经过长期的实践与探索,弗拉哈迪的这种意识不断增强,并以现 实主义的手法着重描述因纽特人为生存而面临的生计状况,进一步形成为生存而战所蕴涵的戏剧张力。
弗拉哈迪有意识避开了纳努克周围的社会生活以及他们一家的家庭关系,而将所有的镜头对准人与自然。 冰冻、饥饿、暴风雪是纳努克一家的生存障碍,他们遇到的冲突无疑就是人与环境的冲突,就是衣食住行 与大自然的矛盾。衣食住行的危机是人物行为与欲望的动机。虽然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他们很有生存的 技巧与生活的智慧。建造雪屋时用冰块做反光,起床后靴子太硬用牙咬软化,给雪橇底部加水成冰使之更加溜滑,以及捕杀海象、海豹的狩猎技巧让人叹为观止……
在弗拉哈迪的影像世界里,纳努克和他的亲友表现出人类的顽强意志,电影关注了人物的情感与命运,展现了因纽特人的尊严与智慧,尊重了他们的传统文化,更体现出了人性的壮美和尊严。由此,弗拉哈迪为自己和后人树立了独具匠心的艺术表现手法与个人追求。这种表现手法成为纪录电影制作的典范和传统,为后世纪录片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叙事是现代纪录片制作者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弗拉哈迪第一次把戏剧性和悬念设计引入纪录片创作中, 并且影片内容与叙事结构紧密相连。影片虽然围绕纳努克这个英雄人物的生活展开叙述,却又与一般的剧情片有所不同: 其一,叙述的内容为“真实的元素”,即影片的叙事以真实生活元素为基础,虚构出相应 的故事情节。所以影片讲述的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因纽特人日常生活中的真实事件元素;其二,“矛盾 张力”的设计与解决。弗拉哈迪把西方戏剧中的“冲突和化解”进一步发展为“人类与自然斗争”的主题, 在因纽特人的顽强生命意志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之间的斗争,形成了电影内在固有的叙事张力。然而,这些 真实的元素并不是随意或无序出现,而是按一定的线索或结构展开的,如纳努克与海象搏斗、造雪屋等场 景,会让观众心存张力,最终被认同、接纳并引起共鸣,这便是“从真实事件中构筑戏剧性冲突”的力量所在。
20 世纪初期,当时欧美流行以猎奇和虚构为主的“探险电影”或“旅行电影”,但影片开头的字幕告诉观众,这是“将真实的生活带给荧幕的第一次尝试”,这暗示了它与有剧本、演员、道具的剧情片不一样。在电影中,观众看到的是纳努克一家的日常生活琐事: 生火、划船、捕大马哈鱼、抓北极狐、造雪屋、交易、捕海象,猎海豹、一家人睡觉起床等,这些在现实生活中司空见惯的日常行为在电影里却显得格外真实亲切。《北方的纳努克》成功地为纪录电影建立了经典创作模式,也影响了民族志电影的制作。
纪录片的悬念主要分为结构性悬念和电视语言悬念,悬念是创作者在处理情节、设置冲突、展现人物命运时,利用受众对未来发展不确定的、怀疑的、神秘的情形所持有的兴奋、期待、焦虑、好奇的心理而做的一种悬而未决的处理方式。《北方的纳努克》一定程度上开创了纪录片的新纪元,导演弗拉哈迪除了采取了一些开创性的手法来建构纪录片外,其精心叙事策略——悬念的设置也是别具匠心,同时也增加了趣味性。由于《北方的纳努克》是一部无声纪录片,所以它在使用悬念时主要是通过影片结构、视觉语言以及背景音乐来塑造的。
首先,在叙事方面,《北方的纳努克》通过叙事结构进行悬念建构。结构性悬念是贯穿电视纪录片始终的总体悬念,其主要作用在于建构纪录片的整体框架,突出电视纪录片的总体构思,揭示其主题和思想内涵。该片的结构虽然看似是几个不相关的片段,其实贯穿了一条主线,纳努克为了生存必须和自然作艰苦的斗争。寻找食物和建造住所,是人类最基本的需要。倒叙的结构将结果首先展示给观众,给观众对具体的过程充满了疑惑。弗拉哈迪首先介绍了纳努克和白人交易的场景,一张张海豹、海象、北极狐的皮被呈现在观众的面前。字幕显示:“纳努克一年的收获,大部分来自北极狐、海豹和海象,少数来自七只近距离遭遇的北极熊,他空手杀的令人生畏的动物,比用鱼叉杀死的还多”。观众心里立即就会产生疑惑:他是如何捕到这些凶猛的动物的? 观众期望看到他捕猎物的过程。导演必须要在后续的情节中逐一揭开谜底,来满足观众的期待心理。弗拉哈迪充分运用了镜头语言来制造悬念,将一个令人很吃惊的镜头放在开始的位置,给观众一种突兀的感觉,制造悬念,引发观众思考。
其次,在电视语言方面,由于 《北方的纳努克》拍摄于 100 年前,而当时还处于无声电影时代,所以导演弗拉哈迪主要采取长镜头和平行蒙太奇来进行素材建构。本片是世界电影史上景深镜头(长镜头)的最早运用。法国电影理论家安德列·巴赞多次称赞《北方的纳努克》中的景深镜头,按照巴赞“电影本体论”思想,由于长镜头维持了时空的相对完整性而使得“故事的发生和发展具有生命般的真实与自然”。观众对爱斯基摩人生活的不了解,观众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导演用长镜头和主人公的视点来引导观众一步一步去揭开谜底。平行蒙太奇镜头的运用,使人们在观看时充满了乐趣,例如,纳努克在建造“伊格鲁”时,纪录片不停地插入他孩子玩耍的镜头,孩子从一个大大的斜坡滑下去,给单调的造冰屋情节充入乐趣。由于缺少同期声,所以导演便使用了大量的字幕来连接本片,甚至制造悬念。字幕的作用相当于解说词,可以由主持人直接发问制造悬念。字幕可以制造期待心理和紧张心理。
最后,在音乐方面,音乐可以加剧观众情感的共鸣。例如,在纳努克和朋友们捕捉海象时,海象开始在海里游泳时音乐是舒缓和浪漫的; 当纳努克拿着鱼叉接近海象时音乐变得紧张起来;当海象发现人类准备逃跑,纳努克向海象投掷鱼叉时音乐达到高潮,制造出极其紧张的氛围,观众在紧张的同时却不由得去想他们到底能不能捕到海象?
影片主体部分以生活中不为人所关注的朴实画面,运用全景和中、近景镜头相结合的方式,将爱斯基摩人生活中的点滴呈现在观众面前。导演在拍摄之初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对纳努克一家进行了跟踪式的拍摄,在相处的过程中,双方建立了友好的感情基础。弗拉哈迪以“他者”的视角尽可能全面地为我们展示了当地人的一切。从这一层面而言,毋庸置疑,《北方的纳努克》是极具真实性的,无论是身处实地拍摄的导演还是被拍摄者。导演所关注的不仅是拍摄者自身的真实生存环境,也注重爱斯基摩人的精神意识状态。与此同时,导演甚至有主位与客位的人类学思考,进而为我们呈现了一个以爱斯基摩人为主体,不掺杂任何自我的拍摄。可见,《北方的纳努克》这部影片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人类学的色彩。但是,在拍摄之初,原本是原始生活传统的爱斯基摩人已经逐步开始适应欧洲的生活方式。为了真实还原爱斯基摩人的传统生活,导演安排纳努克使用传统鱼叉来猎杀动物,同时为了方便拍摄,让纳努克将冰屋尺寸增加为 25 英尺,这就是为什么影片中冰屋建造不断倒塌的原因。后来又由于光线差、拍摄不清晰等原因,导演让纳努克把屋顶截去……弗拉哈迪以客观真实作为出发点,配合以情景再现的手法,巧妙地避免了虚构的问题,又让观众毫无察觉地将这种情景的再现插入其中,使得影片更具有客观性和故事性。
素材资料来源文献:
徐菡——《北方的纳努克》启示:民族志电影方法论研究
金玉龙——《北方的纳努克》的悬念叙事策略
杨柳军——从《北方的纳努克》看纪录片如何讲故事
张任辉——可见的真实:纪录片《北方的纳努克》评析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