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人們談及中國搖滾,有些節點、有些人,註定是無法饒過的。就像是人們談及英國搖滾,會想起20世紀60年代以The Beatles(披頭士樂隊)、The Rolling Stones(滾石樂隊)、Tho Who(誰人樂隊)與The Kinks(奇想樂隊)為首的四巨頭等一眾英國搖滾樂隊在美國掀起的英倫入侵狂潮,以及後來的Pink Floyd(平克 弗洛伊德)、Led Zeppelin(齊柏林飛艇)、Queen(皇後樂隊)等一批影響瞭後世無數人的傳奇搖滾樂隊;談及德國搖滾,人們會想起Scorpions(蠍子樂隊)、Rammstein(德國戰車);談及美國搖滾,人們會想起The Doors(大門樂隊)、Guns N' Roses(槍炮與玫瑰樂隊)、NIRVANA(涅槃樂隊);談及日本搖滾,會想起X Japan、B'z、L‘Arc~en~Ciel(彩虹樂隊)
談及中國搖滾無法繞過的節點,有兩個,一個是1986年崔健在北京工人體育館一曲《一無所有》讓中國擁有瞭自己的搖滾樂,由此叩開中國搖滾音樂的歷史大門;第二個節點是1994年魔巖三傑和唐朝樂隊在香港紅磡體育館舉行的“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讓世界知道瞭中國搖滾絲毫不亞於西方世界所謂的“正統搖滾”,將中國搖滾一瞬拉至巔峰。
這其中,不得不提的是WHAM!(威猛樂隊),一支來自英國的樂隊,這看起來,似乎與中國搖滾毫無相關。
但在1985年4月3日,《北京日報》第三版右上角忽然出現一則新聞:一支名叫威猛的英國樂隊將於7日後來華演出。消息一經放出,立刻引起震動。票價為5元一張,但即便如此,依舊無數人擠破腦袋買票。由於每人限購兩張,演唱會前晚,票價已被黃牛抬高至25元一張。須知道,當時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薪水也就幾十塊。
20世紀70年代末,中國謹慎地打開瞭封閉已久的國門,但是對於西方世界而言,這依舊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且遙遠的東方國度。於是乎,一向富有挑戰精神的西方流行樂隊,都開始集體向往這個古老本來且被渲染過度的共產主義國傢,英國的皇後樂隊和滾石樂隊都躍躍欲試。1983年,威猛樂隊為瞭能夠成為第一支進入中國的西方樂隊,以促成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巡演計劃,經紀人開始瞭對中國政府長達18個月的公關活動。
威猛樂隊成員George Michael和Andrew Ridgeley在長城
7日後的1985年4月10日,北京工人體育館陷入瞭從未有過的瘋狂,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見識到西方流行音樂的瘋狂,威猛樂隊不僅成為世界上第一支敲開中國大門的流行音樂樂隊,更在北京工人體育館舉辦瞭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流行歌曲演唱會《天外有天——威猛在中國》。
5ec332c22a0ad06eca9c9a12564a5b8a威猛樂隊演出當晚現場觀眾
對於隻聽過港臺靡靡之音的中國觀眾而言,貝斯和鼓發出的巨大聲響,直接就把在場的國人給震住瞭。那一晚,威猛樂隊讓中國人不僅感受到西方現代流行音樂的震撼,更發現世界之精彩。
那一晚,成方圓、郭峰、崔健都在現場。
想必這場演出對崔健的刺激也非常之大,於是翌年,他在同一個個舞臺——北京工人體育館唱出瞭那首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無所有》。
就此,崔健正式拉開瞭中國搖滾樂之序幕。
除此之外,威猛樂隊演出的當晚,當時在臺下,還有個16歲的少年,全身上下熱血沸騰。他也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之下感受西方音樂,每個毛孔都被喧囂的旋律震撼到炸裂。
那個少年,就是竇唯。
崔健、魔巖三傑、唐朝樂隊,三者皆是每逢談及中國搖滾時無法繞過去的人之一。
崔健 被譽為“中國搖滾教父”,一曲《一無所有》高亢而真誠的是嘶吼,近似北方民歌的曲子和口語化的歌詞給人們帶來瞭強烈的震撼。在那個剛打開國門不久,面臨著劇烈社會轉型的年代,《一無所有》讓一群痛苦、失落、迷茫且無奈的青年們,終於找到瞭一種釋放自己能量的渠道。
搖滾音樂作為中國改革開放之後的流行音樂形式,並不被80年代社會的主流文化所認可,直到崔健這首《一無所有》的出現,搖滾音樂才逐漸被主流社會所認可。
1986年5月9日,崔健在北京工人體育館首次公開演唱《一無所有》,深深地震撼瞭臺下的觀眾。物質和精神上的狀態在這短短幾分鐘的大白話裡得到坦白陳述,在搖滾樂的形式下變成尖銳的吶喊。在這首歌曲中,找不到矯揉造作、無病呻吟的情愛,也找不到描寫資本主義社會中空虛心靈的都會情歌。充溢在《一無所有》中的是一股無處不在的怒氣與無力感,在崔健真誠而狂暴、近乎嘶吼的歌聲中得到充分的體現。
自此,中國搖滾音樂拉開序幕。
同時,這一天,亦是中國搖滾音樂夢開始的地方。
除卻《一無所有》之外,崔健亦有其他具有音樂鑒賞性的歌曲:
《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反映瞭一個精神動蕩時代人們的迷惘、徘徊以及對自由的渴望和追求。同時,歌詞中所表達出的對當時中國社會狀況一種關懷和批判精神、對自我的剖析和認知精神,都直接反映著當時的社會思潮和大眾情感。
《花房姑娘》則是20世紀80年代的憤怒的青年的聲嘶力竭的聲音和他們情感饑渴和焦慮的證明。
在《假行僧》中,崔健講述瞭對精神層面的一種追尋和探求。
崔健音樂風格多變,雖貴為“中國搖滾音樂教父”,但其音樂風格絲毫不拘泥於搖滾樂。除搖滾之外,民謠、藍調、雷鬼、放克、說唱以及中國民樂,均有涉獵。
魔巖三傑,是指當時臺灣滾石唱片公司下屬魔巖唱片的三位簽約藝人——竇唯、何勇、張楚
左起張楚、何勇、竇唯
1989年,負責滾石國語唱片的張培仁首次來到北京,與唐朝樂隊一通聊下來之後,便決定做搖滾。彼時,臺灣音樂隻有抒情和偶像,搖滾被視作洪水猛獸。張培仁聽到北京的搖滾樂後,深受震撼。尤其是在90年,他走在寒風冷冽的街頭,拿著walkman聽到張楚的《姐姐》,眼淚一下就流下來瞭。一開始,張培仁也想簽黑豹樂隊,隨後竇唯離隊,他看到瞭竇唯身上蘊含的價值,表示隻簽竇唯,做夢樂隊也隨之解散。不久後,何勇拿著斧頭沖進大地唱片搶回自己的母帶,也跟張培仁見瞭面。
魔巖三傑,這就齊瞭。
1991年,魔巖唱片發行瞭合輯《中國火Ⅰ》,在中國燒起瞭一把熊熊搖滾之火。
8a41057301570d5771dd4b4028f0aa02《中國火Ⅰ》專輯封面
《中國火Ⅰ》--中國最樸素的的搖滾。而裡邊的每一首歌都是生活中的真實體驗,在無處可以宣泄解脫的時候在心中積累壓抑,而在不得不唱出來的時候歌已成歌,每一個音符每一句歌詞後都有令人心酸的真實體驗,而在樂風上的完全自我,又使他們的作品完全符合他們的創作理念。
《中國火Ⅰ》的偉大也許便是它的樸實,是它的血淚,也證明瞭能打動人心是那種真實的生活,是那最真實的體驗。而我們現在的樂手要搞好搖滾樂,現在的青年要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搖滾樂,這張合輯便是最好的教科書。
隨後在1994年,魔巖唱片相繼發行瞭三張專輯,分別為竇唯的《黑夢》、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何勇的《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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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三張風格迥異的專輯。但無論是竇唯的《黑夢》中那壓抑到深處的自我剖析,還是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的》中那悲天憫人的人文關懷,亦或是何勇的《垃圾場》中那憤世嫉俗的抨擊態度。都給瞭當時中國人內心深深的震撼,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音樂除瞭情愛之外,還能如此振奮人心,帶人以力量感。
1994年,這三張專輯一經發行,便被稱為“新音樂的春天”,而這三張專輯也不負眾望,徹底改變瞭中國搖滾音樂史甚至是整個中國音樂史的走向。
魔巖三傑在當時立意超前的專輯之所以能夠順利問世,是因為唱片公司認定他們具備潛在的商業價值,卻未曾想到,他們的音樂深深影響瞭一代人。
就如內地搖滾樂隊刺蝟樂隊對他們的評價那般:
在魔巖三傑那個不羈的年代,他們寫的東西真的會沖擊你的內心,讓你重新思考生活,這首歌讓我感覺人還是要活出自己的樣子,不要因為別人的看法,為瞭取樂這個世界而扭曲自己。我可以頭上有包,我可以不在乎外表,但卻不能沒有追求,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而不是從他人眼裡獲取快樂。
“菊花古劍和酒,被咖啡泡入喧囂的庭院,異族在日壇膜拜古人月亮,開元盛世令人神往...”
左起貝斯手張炬、鼓手趙年、吉他手劉義軍、主唱兼吉他手丁武
中國第一支重金屬搖滾樂隊。
樂隊名字取自於中國古時最為強盛的朝代之一————唐朝
唐朝樂隊成立於1988年,在四年艱困的成長過程中,伴隨著無數血淚交織的故事,樂隊首張同名專輯——《唐朝》,最終於1992年發行。
專輯封面上,四個男人冷峻的黑白頭像下,是兩面交叉飛舞的紅色大旗,旗上寫著兩個大字:唐朝。
臺灣成熟的唱片工業體制加之大陸搖滾力量。
一夜之間,神話誕生。
長發、皮衣、墨鏡、重金屬這些舶來品,成為瞭中國搖滾的代名詞。
專輯一經問世,便席卷整個東南亞地區,造成轟動級現象,對於他們的成績,當時許多評論傢認為,這也許是亞洲文化的另一起點
這張專輯乍聽之下,充滿著濃鬱的中國味道,仿佛還未開口,便知道這張專輯出自何方,這是如今一些標榜所謂中國風的歌曲所無法比擬的。
除此之外,主唱丁武那忽而低沉忽而高亢的京劇唱腔、劉義軍充滿東方味道的吉他演奏、張炬那無處不在的貝斯律動感,以及趙年每次擊鼓都像是直接打進聽眾心扉的震撼感,讓這張本就完美的專輯,顯得更加無可挑剔。
唐朝樂隊的詞作極其詩化,配以那令人陶醉的曲風,仿佛讓每一個聽著他們音樂的人,都走入瞭那夢中迷思——盛世唐朝
唐朝樂隊在這張專輯中,想透過音樂,傳遞他們對生活的體驗與掙紮,在歌聲中傳達渴望和夢想,不管他們的名字會不會在歷史留下位置,他們都在寫他們生活和他們心目中的中國。
唐朝樂隊在1992年發行的這張專輯《唐朝》,不僅是中國重金屬搖滾樂代表之作。即便放眼國際,亦不遑多讓。
1994年12月17日晚上8點,竇唯、張楚、何勇以及作為嘉賓演出的唐朝樂隊所參加的“搖滾中國樂勢力”演唱會在香港紅磡體育館正式開演,現場坐滿瞭世界各地的媒體和近萬名的香港觀眾。
在香港這個中國人的娛樂重鎮中,紅磡體育館向來是偶像和巨星的舞臺,人們在這裡一向隻為娛樂而來,在聲光舞影中求取一夜歡樂。
在演唱會開始前幾天,記者問何勇對香港音樂有何看法,他說:“香港隻有娛樂,沒有音樂,四大天王除瞭張學友還算是個唱歌的,其他都是小醜,不服氣的話,大傢可以出來比試比試。”
此言一出,香港娛樂界一片嘩然。
一些四大天王的歌迷把魔巖的演出海報撕毀,使主辦方不得不重新貼一次。甚至為以防萬一,魔巖三傑在演出前已把遺囑立好,萬一有什麼意外(因為何勇等人來勢洶洶,怕會引起暴亂),把此次演出收入全部捐給慈善機構。何勇對其餘兩人說:做好開第一場演唱會,也是最後一場演唱會的準備。
可誰也為曾料想得到,演唱會空前成功,魔巖三傑以及唐朝樂隊震撼的演唱,讓香港這座娛樂重鎮見識到瞭屬於中國內地的新音樂風采,也讓紅磡體育館這個向來隻屬於偶像和巨星的舞臺,當晚被搖滾樂攻陷。
1994年的“搖滾中國樂勢力”,讓中國搖滾一瞬直達巔峰。
在1994年魔巖三傑以及唐朝樂隊的紅磡之旅後,人們滿心期待的以為中國搖滾由此掀開另一頁嶄新輝煌的篇章。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紅磡一夜沒能打開通往春天的大門,轉瞬就化作瞭一顆流星。
那一年,不知是誰說瞭句“讓搖滾自生自滅吧”。之後,中國搖滾迅速跌入低谷:
1994年,黑豹樂隊一整年都沒接到演出,連酒吧也不歡迎他們。
1995年,唐朝樂隊貝斯手張炬因車禍離世,而六天後,是他的25歲生日。張炬的離世給整個搖滾圈造成巨大震動,唐朝也因此走下坡路。
張炬的墓地上鋪滿瞭鮮花。墓碑由黑白兩塊大理石組成。黑色大理石平放著,上面刻瞭一把貝司。白色大理石豎立著,正面的碑文是:
和三皇五帝比你是後人
和五千年文明古國比你是新人
但你和你的同仁們創造的“唐朝”
用你們的開先河之舉向世人證明
你們是一代音樂人……
你把年輕生命帶走瞭
可你又在大地上撒滿瞭黃金
因為
音樂永存
而後,張培仁也走瞭,回到瞭臺灣。
滾石母公司出現經濟危機,張培仁被召回,走時他說給他三年時間,掙夠錢,再回北京搞搖滾。在臺灣,滾石先後簽下伍佰、張震嶽、陳綺貞、楊乃文,大獲成功。
可大陸搖滾,已經等不瞭三年瞭。
1996年,一連串變故和崔健演出受阻讓何勇不忿,他在演出時調侃當時的全國勞模李素麗,直接被警察帶走,自此被禁止任何商業演出四年。
1997年,張楚發行的第二張個人專輯《造飛機的工廠》惡評如潮,他收到歌迷來信,說對他十分失望。情緒隨之陷入低潮,從北京回到瞭老傢西安。
後來接受魯豫采訪被問到如何看到1994的紅磡演出時,張楚說瞭句:還是成名太早瞭
紅磡演出那一年,張楚26歲。
而竇唯,滾石則想把他包裝成汪峰那樣的歌手,對搖滾圈劣根性的失望及各種感情變故,竇唯選擇瞭避世,瞭斷糾葛。
後來,何勇在節目中的一句“紅磡之後,張楚死瞭,我瘋瞭,竇唯成仙瞭”。如今看來,仿若一語成讖。
有人說,中國搖滾生於1986年,即崔健那一曲《一無所有》,死於1994年,即死於1994紅磡的搖滾中國樂勢力。
實則,今時今日的中國搖滾並未沒落,而是那一輩的起點太高,國搖出道即巔峰。紅磡之後,偃旗息鼓,再無國搖。也許黃金的自由離我們愈發遙遠,雖未能歷經那中國搖滾的黃金年代。但是我深深希望,中國搖滾有朝一日可以不再被敲。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而上九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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