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專欄將停止更新,請大傢移步關註@世界說,我們會繼續為大傢帶來世界各地的故事。
世界說
蕭西之水
發自 中國 北京
危機紀元205年。“面壁人”羅輯從冬眠之中醒來,應用科技高度發達以後的景象:語言會以文字形式貼在墻上,杯子不必充電便可以加熱,資源永不枯竭,人類甚至可以在地表一千米下重建城市——隻是,三體艦隊依然還在駛向地球。
科幻小說《三體》描述過無數人間地獄,卻隻寫過一次這種繁榮世界。看完裡約奧運會閉幕式上“東京八分鐘”之後,內心也產生一種感受:隻要假以時日,恐怕沒人會懷疑,日本早晚也能建設起一個危機紀元205年的世界。
整個八分鐘裡,日本展現瞭大量文化符號,最讓“80後”、“90後”懷念的,莫過於哆啦A夢、足球小將、Hello Kitty、吃豆遊戲這ACG“四大金剛”。當然,安倍首相還客串一把紅帽馬裡奧,抱著紅球從水管裡“鉆”出來,引來無數網民吐槽。△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化身馬裡奧穿越地球來到裡約奧運會閉幕現場。
但短暫興奮之後不禁想起,這些文化符號似乎都是1980年代產物。
不僅如此,自從12年前第一次踏上日本國土,日本各大車站、商場、學校、商店街乃至於博物館、展覽館、藝術館,多少年來都隻是更新設備、更換人員、更換主題。即便有瞭新建築,東京天空樹也似乎是復刻東京塔,恐龍大橋也好像是再造彩虹大橋,整個氛圍似乎都一直凝結在某個過去的時代。
最切身感受莫過於結賬。隨著中國大街小巷遍佈手機網絡支付,如今已經很少再帶錢出門;而在日本,雖然紙幣交易也逐步減少,但代替物卻不是新興的網絡支付,而是以公交卡為手段的感應卡交易。8b3f6833c247f0decb814d9d7d5e0e13△ 日本公交卡“suica”可以完成公共交通、便利店支付。
雖然在日本人努力下,感應卡早就可以在便利店、超市乃至網絡購物時使用,但由於各大公交卡運營公司不同,“用不瞭”情況也不免出現。更重要的是,感應卡之間無法像手機一樣互相轉賬,一旦充錢進去就會感覺錢“已經花瞭”,而不是“還在自己手裡”。
有時候會感覺到,日本人對“現代”的定義,依舊停留在自身經濟最為繁榮的1980年代,而日本人的精神世界,則大體停留在泡沫經濟崩潰以後的1990年代到新世紀初期。
或許因為懷念1980年代,日本才會在物質層面著重於工業時代的“標準化”:似乎從任何一個地鐵口出來,都會看到那幾傢連鎖便利店、那幾傢快餐店;遇到相似的上班族、在相似的拉面館裡、吃著差不多的午餐;看到穿著相似的店員、在相似的溫泉旅館裡、露出差不多的微笑。f33d7f3001d4580dfd6311907dc9681f△ 日本城市街頭隨處可見西裝革履的公務人員
即便是美好的東西,如果美好地千篇一律,乃至將美好本身打造成連鎖,那美好恐怕也就不那麼美好瞭。
或許因為懷念1990年代,日本才會在精神層面更加信奉“做不瞭No.1也可以,本來就是特別的only one”(SMAP《世界唯一的花》歌詞):拋棄日本文學的厚重沉悶,追求村上春樹為核心的“輕文學”;不僅繼承日本傳統的繁復瑣碎,也兼顧北歐簡約風情的“小確幸”;乃至於這一次“東京八分鐘”,也特意選擇瞭日式“病態美”象征、“東京事變”領袖椎名林檎擔綱兩首音樂。23ac435ee1b0f9df1c295cc714e18b76△ 椎名林檎和同樣參演瞭東京八分鐘的Aya&Bambi的合影,圖中為椎名林檎
但失去瞭戰後“昭和一代”的沖勁,日本平成一代青年人也逐漸在這種精神世界的引導下走向自我封閉。
1980-1990年代,正好對應昭和末年至平成初年,也對應瞭日本從泡沫經濟榮華時代到“失去的十年”,先是物質、後是精神,日本給世界無疑提供瞭大量嶄新的文化產品與理念。而對於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人,日本人那縝密的社會組織、敬業的社會文化、標準的作業模式、無盡的奇思妙想,全都是當時中國所不具備。大體因此,出生於1980年代以後的一代中國人,也更容易對近鄰文化更為熟悉,乃至於對“東京八分鐘”大有好感。
然而,日本人賴以自豪的創造性,也在奧運這個關口受到瞭挑戰。2015年7月24日,日本奧委會公佈瞭2020年東京奧運會會徽方案,卻被媒體指出與比利時列日劇場標志頗為類似,引起軒然大波;9月1日,日本奧委會隻得宣佈放棄這一方案,重新展開設計。△ 東京奧運會原logo被指盜用瞭比利時列日劇場的設計
從“東京八分鐘”可以感覺到,日本文化產品已經從創造轉而走向吃老本。雖然Pokemon Go今年在全球風靡,卻也不禁讓人擔憂:無論在1990年代基礎上創造出何種奇幻美麗的世界,但三體艦隊隻要派出一個先頭部隊“水滴”,這種世界也可能會瞬間崩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