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傳統藝術“凈琉璃”的名稱來源自最早的凈琉璃作品主人公“凈琉璃姬”，有學者認為其故事男主角“牛若丸”或許與中國傳統的“牛郎”有所關聯。我查閱瞭多方資料，現將結論總結如下。

首先，作為藝術的“凈琉璃”意為“配樂說唱故事”，名稱確實出自最早的作品《凈琉璃十二段草子》（又稱《凈琉璃物語》）。故事講述的是三河國富翁有個美麗多才的女兒, 精通古詩文樂理, 善彈琵琶。年輕的牛若丸東行路過此地, 與凈琉璃姬產生瞭一段真摯的愛情。但好事多磨, 牛若丸受人迫害, 重病之中被扔到海灘上。聞訊趕來的凈琉璃姬在愛人的屍體面前哭泣不止, 終於感動瞭上天諸神, 牛若丸復活。[1]

其次，牛若丸與牛郎是否有聯系。“其中講述凈琉璃公主與源義經傳奇羅曼史的《凈琉璃物語》是民眾比較喜歡的說唱故事。這樣就漸漸把說唱《凈琉璃物語》的曲調稱為“凈琉璃調”。後來，將用樂器伴奏的說唱故事都叫‘凈琉璃’，說唱者叫‘凈琉璃太夫’。”[2]張舒在其論文中這樣敘述“凈琉璃”的起源。因此，故事的男主角牛若丸，應該等同於義經。

那麼，義經又是誰呢？根據廣辭苑的解釋，可以得知源義經是平安末期武將。義朝的第9子。幼名為牛若。7歲進入鞍馬寺，隨後寄身陸奧的藤原秀衡處，1180年（治承4）響應兄長賴朝的起兵，征討源義仲，繼而大破平氏於一谷、屋島、壇之浦。但是，在沒得到賴朝的許可下，私自擔任檢非違使、左衛門尉的官職，招致不和，再次投奔秀衡處，在秀衡死後，被其子泰衡偷襲，於衣川的住處自殺身亡。作為薄命英雄被世代傳頌。又稱九郎判官義經。（1159～1189）[3]

因為源義經的這種遭遇，因此在日本大眾之間備受同情。自古以來，就有很多關於義經的故事和傳說。例如室町初期成書的《義經記》，就是講述義經一生的故事。另外在《平傢物語》中，義經也作為重要人物出現。因為源義經曾擔任過檢非違使的三等官（判官），甚至在日語中出現瞭“判官物”（取材於源義經的故事、傳說的能、幸若舞、凈琉璃、歌舞伎等作品），“判官贔屓”（因對源義經這樣的薄命英雄同情愛惜，引申為對弱者的同情和偏袒）等與之相關的詞匯。

那麼牛若丸一定是源義經嗎？有沒有可能是中國學者的誤讀呢？在日本學者森武之助的論文[4]中，找到瞭相關答案。「さるほどに、おんぞうし（禦曹司）は、歳は七歳の、春の頃よりも、鞍馬の寺へぞ、のぼられける」這是《凈琉璃物語》開頭的一段話，後面的內容，主人公也不斷以“禦曹司”的名稱出現。這個詞本來是“公子”的意思，因為源義經是源氏棟梁源義朝之子，因此也經常被這樣稱呼。而且從“七歲進入鞍馬寺”這部分可以看出，這與義經的經歷一致，由此可以確認，這裡的“禦曹司”確為源義經無誤。

另外，日本的民間研究網站「浄瑠璃姫伝説の研究」（http://tahjiman.amsstudio.jp/）中，也明確提到《凈琉璃傳說》的男主角是源義經，並且故事發生在義經離開鞍馬山，跟隨商人吉次等人前往奧州平泉的藤原秀衡處的路上。並將《凈琉璃傳說》稱為江戶時代武傢副讀本《義經記》的外傳故事。由此可見，日本的研究者也認同牛若丸即源義經的說法。

那麼牛若丸這個名字與中國的牛郎是否有關系呢？源義經還有兩個同胞哥哥，他們的幼名一個叫“今若丸”另一個叫“乙若丸”，因此“牛若丸”的“若丸”是與其兄長一致的，在日本的武將幼名中比較常見。而這個“牛”來源何處，則有幾種說法。一種是說其出生的時辰為“醜時”，因為醜和牛是相通的，所以叫“牛若丸”。另一種是稱，“牛”是一種健壯的生物，因為古代幼兒不容易養活，因此經常會起一些賤名，類似於中國的“狗蛋”之類。這兩種說法究竟孰是孰非，目前已經很難判斷，但應該與中國的牛郎並無關聯。

而且《凈琉璃物語》的情節，與中國的牛郎織女情節並沒有太多關聯，與日本古代就很常見的貴種流離談（其代表作品有《伊勢物語》等）有比較多的相似點。而這部作品作為“義經故事系列”的一個組成部分，其主人公的名字牛若丸本來就代表瞭源義經。因此，我個人的意見是，《凈琉璃物語》中的牛若丸，與我國的“牛郎”並無直接關聯。

[1]劉衛紅《凈琉璃的世界》

[2]張舒《日本傳統戲劇“文樂”源流考》

[3]《廣辭苑》“源義經”條。

[4]森武之助『失われる古寫本の出現――「浄瑠璃物語研究」補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