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尚書》
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毛澤東
中華傳統文化,流傳下來很多文化瑰寶,成語就是其一。每個成語都是特定文化體系中提綱挈領之論說,富有人生價值觀和方法論的涵義。
漢語成語的“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內在價值精髓是:學不可已,知無止境。它的本來精神和靈魂是:聖智者在於用人之知,而不在於自恃己知。
成語的“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出自《尚書·仲虺之誥》。原文是:
“德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能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己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嗚呼!慎厥終,惟其始;……欽崇天道,永保天命。”
從人生價值觀上言,人生的“好問則裕”,非但能夠博學多聞,廣識自得,變化氣質;而且可以用人之智,聚人之力,眾志成城幹事業,防止“自用則小”之患
從人生方法論上言,人隻有“好問則裕”,方能做一個多才多藝、博采眾長之人,成為一個求賢若渴、虛心納諫的管理者,成為一個集思廣益、聚天下才的領導者。
人之當事、為事,不可以自用,而自用則孤寡。人生的一大病患,就在於師心自用的自以為是、剛愎自用。若是師心自用,則不能克己而聽人之諫,用人之智。“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論語·陽貨》)剛愎自用,必然自蔽而妄為。
一個人若是師心自用,隻聽順耳好聽的話,益其私志,而聽不進耿直、忤逆之諫言,增加其自蔽之病。以其為患致危益大,而去道離德愈遠,於人生或所做的事情非徒無益而反以害之。
在人的師心自用上,或是見人之當為而己有所不敢為,或是見人所不能為而己必為之;或是見人之當知而有所不敢知,或是見人所不能知而己必知之。一個人若是操心危、慮患深而師心自用,則必是瞻前顧後,左顧右盼,難以剛毅果決。
愚而好自用,乃為天下之真愚。坐此愚者,雖有識而必自封,剛愎自用。剛愎自用,緣於自以為是,固執己見。聽不進不同意見,不敢否決自己的意志,就會不撞南墻不回頭。
愚而好自用之人,常是以私智、小慧妄立制度,妄為造作,而往往是知經而不知常,知變而不知權,無以乘權而時宜。賤而好自專之人,常以所知、所能妄言改革,胡亂指揮,無以曲成而適宜,各得其所。
人若是有瞭剛愎自用之心,則非是作聰明的真愚便是獨斷專行的專權。真愚者,自恃聰明,自矜才智,自認博識,往往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專權者,恣意縱情,擅獨專斷,惟以主觀意志行事。
進學修業的大病,在於師心自用。在宋代儒傢學者陸九淵看來,“師心自用,則不能克己,不能聽言,雖使羲皇唐虞以來群聖人之言畢聞於耳,畢熟於口,畢記於心,祗益其私,增其病耳。”(《陸九淵集卷三·與張輔之》)師心自用者不能真誠於道,而必去道愈遠,危害甚大。
在中國古代優秀文化的基因中,聖智之價值內涵,不在於自己有多聰明、智慧,而在於集天下之智慧,用天下之智識。自恃其智而自用,不若聽聞之懿美;自矜其才而自為,不若任賢之速效。
一個人若是誠好善樂善,則任善出於天下而皆將為吾得吾用,奚必盡出於己哉?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乃緣於學無常師,視三人行必有吾師,善取人以為己善,而不恥下問。
聖賢之博識,是藉由好問好察而虛心以聞見得來,亦即是不自用而集人之智以自得。孔子一生好古敏求,多聞多見,善於審問明辨,方有學而不厭的真精神。人能好問,則必非專騖個人耳目之聰明,而清醒拋棄自以為是之見。
聖明之人,乃能清醒覺知治天下而不可自用:雖聰明睿知,然一堵墻之外,則目有所不見;十室之間,則耳有所不聞;萬鈞之重,則力有所不舉;百工之事,則能有所不通。好問聽政者,精神念慮與天下人相酬酢。茍能積至誠,廓至公,求天下之賢以寅亮天工,孰不風動而應之於下?蒞臨天下,其要莫先於求賢而招攬人才,用天下之智力。
古聖王之大舜,一生隻認得自己是個庸人,固能舍己從人,虛心而好問好察,自庸人做到聖人地位。一方面,聞見善言若決江河而樂於自得,善就人們邇言處擇中用中;一方面,擇之最精而守之至一,以至於登高造極。“知而好問者聖,勇而好問者勝。”(《文子·自然》)善集眾人之智,則無不明斷;善用眾人之力,則無不勝任。
一個欲深明博察而垂榮名的有志向之人,若是不好不用問訊之道,則必是棄智本而塞智原,何以立明?正如“人才雖高,不務學問,不能致聖。”(《說苑·建本》)相反,若能勤學好問,樂人之善而改己之失,從人之長而補己之短,加之忠信樂易、表裡一致,即使資稟魯鈍也能達致明智。
在明代儒傢學者劉宗周看來,“虞舜不自用而用人,好問好察,皆就聞見處得來;孔子一生好古敏求,問官問禮亦然。”(《證人社語錄第七會》)好問好察、好古敏求,皆是摒棄自作聰明而心虛好學,藉由多聞多見而學有進步。
人生的“好問則裕”,乃成功之智慧。反之,“自用則小”,則必成為困窮之術。立志成就自己的人生價值,自當從事於學,而好問好察。“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論語·泰伯》),便是謙虛好學之態度,博學成才之路徑。
“以能問不能,以多問寡”,是不自恃其所能與所多者之在己,惟欲以人之多益我之寡,以人之能益我之不能,故言若無若虛。此等氣象,如天地之大,何所不容受?博學多聞,何所不自得?
舜之所以為大知者,就在於不自用而取諸人。善聞邇言者,是淺近之言必察,無善不知;於人言之未善者則隱而不宣,於人言之善者則播而不匿,豈非廣大光明?孰人不樂告以善哉?
在明代儒傢學者劉宗周看來,“大舜好問好察,詢於芻蕘,禹不矜不伐,文王望道未見,孔子我無能焉,顏淵若無若虛,自古聖賢統一血脈。”(《論語學案·泰伯第八》)見善人,聖賢以為師,擇善而從;見不善人,聖賢以為資鑒,反躬自省。
聖人之所以為聖者,隻是進德修業不已,百尺竿頭無窮盡,知不足故。知不足,則必“好問則裕”,而非是“自用則小”。若自以為有得便懈怠瞭,妄自尊大,恃才放曠,則不能達聖。合天下古今之聰明,以為己之聰明,知明上必大智。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待人上必與人為善。
對於國傢的治理者或領導者而言,“明君好問,暗君好獨” (《說苑·臣術》)。賢明之君,要在“上賢使能而享其功”,用人之才能、智識;昏暗之主,是“畏賢妒能而減其業,罰其忠,而賞其賊”。賢才不得以進,忠言不納於上,必然會亡國滅身。
成語的“好問則裕,自用則小”,給予我們的人生價值啟示是:虛心好學,不恥下問,取長補短,體現瞭恥不若人的上進心;用人之智,集思廣益,群策群議,彰顯瞭有容乃大的博大心。
中華文明五千年,歷經滄桑而綿延不絕,已充分證明中華傳統文化的頑強生命力,和迎接各種挑戰的開拓能力。這一文化內涵,既本自“學·思·觀”的探求真理而來,又呈現著“學·思·觀”的理性自覺和開放思維。讓我們齊心協力地一道投入“文化自信”的時代洪流之中,為民族偉大復興貢獻冷靜的思考,清醒的應對,果敢的鬥爭,無愧的付出。堅信“文化自信”,踐行“文化自信”,中華民族一定能夠實現偉大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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