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天,他衣著破舊,整個人蜷縮在草垛邊,企圖用那幹草料度過這一個寒冽的深冬。
最後一次見他,他穩坐龍椅之上,睥睨眾生。
而我,被人拿刀架著脖子,在他十丈之地。
我以為他會不顧一切的救我,但也隻是我以為罷瞭……
熱淚順著仰面流下,我感受到那人持刀的手頓瞭一下。
細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宋詞墨他竟然不想你活著。”
在這一刻我竟然感受到瞭他的不甘。
是為我感到遺憾嗎?
也是,我這一生就是遺憾的,遺憾的開始,不甘的結束。
突然,曾經的記憶似走馬燈一般,在我的腦海中斷斷續續的升起。
也就那樣。
多麼平淡的一生啊!
人到失望的時候就是絕望。
是的,我不想活瞭。
就這樣吧!
“顧章,我們一起死吧!”我原本就握著他持刀的手,此刻隻要我用一點力,將鋒利的匕首送進一寸,我便沒瞭命,他也便沒有人質。
同歸於盡。
從前,我與他日夜相伴,從未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真的是我錯瞭嗎?他高坐廟堂,我在廟堂之下落寞的死去,沒有瞭任何的知覺。
身體垂直落下的那一刻,我終於懂瞭天地遼闊。是我作繭自縛,將一生的喜怒哀樂系於一個男人的身上。
腦袋沉重的砸在地板之上,側著頭,脖頸處的血流噴湧不止,粘膩的感覺像眼角滑去。從下往上看,他臉上滿是驚恐,踉蹌迭步而下。
“小妹,醒醒。”熟系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頭還是很暈沉,十分難受。
“這是什麼陰曹地府?”
身體被人搖晃著,我強撐開眼皮。
“胡言亂語的,我知你不信這些,但今兒是陪著母親來還願的,到瞭廟觀,可不許在胡說。”
這聲音,是盧陸。
我有些不相信。
“兄長?”
“怎麼睡瞭一路,不認得我瞭?”盧陸見我,打趣道。
“我們去哪裡?”我有些疑惑,還沒有接受這個場景。我不是死瞭嗎?
“我可告訴你,別給我整幺蛾子。”盧陸囑咐我,“要不是你嫂子身體不適,這事也輪不著你。”
嫂子?廟觀?馬車?
是瞭,是嫂子與兄長成親三年未有所出,母親求神拜佛,終於在這一年的冬天嫂子給盧傢生瞭一個大胖小子。母親這回頂著寒風是去還願的。
而宋詞墨也是在廟觀遇到的。
上一世,我知道嫂子未有所出的原因是她與兄長成婚兩年一直未曾圓房,能生出小侄子才怪,後來懷孕也不是什麼神佛的功勞,而是兄長與嫂嫂情誼使然。
所以一到廟觀我就自行去觀賞山中寒梅瞭,也就是在那時我遇到瞭他。
我不知道一個人原來是那般難以琢磨的,即使歷經生死,終究是人心隔肚皮。
“宋詞墨,願此生我們不再有任何瓜葛。”
“小妹,你說什麼?”
“沒什麼。”
兄長一向愛護我,我怎願他替我擔心。
午時,馬車停在瞭臺階前,其餘的路便要我們自己走上去瞭。
寒風刺骨,我抓緊瞭披風,小步跟上母親的步子。
“你這小皮猴,今日消停瞭?”
母親察覺到瞭我的不對勁,故意打趣我。
我低下頭,沒有回答她。在回頭的那一剎,我好像看到瞭多年未曾見過的一個人。
當然,這是對於上一世而言。
許知微,我的死對頭。
許傢與我傢是屬於那種互相看不對眼的那種,這其中緣由我一直不知。上一世裡,在宋詞墨進京,我與他同去時,我便沒再見過許知微瞭,後來再聽到她的消息,還是從祈州的官員夫人那裡知道瞭半點。
“娘娘,你可知,祈州的人人樂道的是什麼?”
“是許傢的那個嫡女,嫁給瞭一個秀才,想以前,許傢的那個姑娘心氣多高啊!世事難料,誰也沒有想到……像是認命瞭似的,每日給那個秀才洗手做羹湯,如今,她可是我們祈州有名的賢妻。”
她們說的便是許知微,以前她與我總是過不去,處處要與我作對。如今我為高高在上的貴妃,而她是卑弱的人婦。這些婦人自是捧高踩低,多少要給我點身份上的優越感。
許知微一襲藍衣,白毛領貼合著纖細的脖頸,如黛般的眼眸風波流轉。旁邊的丫鬟為她撐著傘,遮擋住瞭鵝毛清雪。
好一個無暇美人。
她一生要強,上一世卻嫁給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秀才,我記得,那時許傢與她斷絕瞭關系,權當沒有瞭這個女兒,銀錢也是由那個秀才去當教書先生的微薄束脩支撐。
我不知緣故,本想寄些銀錢給她,但還為施行,我便命喪黃泉瞭。
說來也是可笑。
一步一印,心夠誠瞭吧!
“施主,後園寒梅綻開,皆是女眷,可去觀賞。”
你說,上一世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後院全是女眷?那宋詞墨那麼一個大男人是怎麼出現的。難不成是飛進來的?
上一世,這和尚也是這般說辭,我去瞭後院,便看見瞭要死不活的宋詞墨。
也是我心善,才給瞭那奸詐鬼機會。
我倒要看看,你藏在後院到底是欲意何為?
我們之間的相遇是碰巧還是你有意安排。
若是碰巧,你是死是活那便不關我的事;若是刻意,那便怪不得我瞭。
上一世你不顧我的性命,我又何必救你。
後院確實寒梅綻放。
紅玉那丫頭一向健忘,此刻便去拿我落下的傘去瞭。
等瞭許久未來,我幹脆提瞭裙擺,直徑往後院走去。
清雪被寒梅妝點,軟塌的白雪如數覆蓋其上,似粉紅的娃娃嬌羞的探出瞭頭,看入瞭眼,倒也不覺得冷瞭。
就在我走神之際,一抹藍色的顏色從我眼底流過——是許知微。
我跟上瞭她,鞋底的蓮花紋路在松快的雪上留下瞭印記。
那是我上一世遇到宋詞墨的那條路。
我不曾記得上一世我在這後院遇到許知微,重來一世,有些事情本來就會因為我而發生一些變故,會不會也不會遇到宋詞墨呢?
或許他被別人救走瞭。
“將傘給他。”
我看到瞭什麼。
許知微執傘而立,為一人撐傘。
而那人正是宋詞墨。
那雙帶著算計的眼神我永不會忘。
原來,救你的不管是誰都可以,你的算計可以用到任何人的身上。
從一開始,你便滿腹算計,全都是利用。
隻不過這一世你遇到的是許知微,那你算計的是不是許知微,到最後喪命的是不是也是她。
少年貫是會裝可憐。
夢裡都在囈語,說什麼爹娘不要離開他。
嗬!
就是這般人畜無害的嘴臉,才會讓我放松警惕。
爹娘?你告訴我,你身為皇子,你的爹娘是我朝帝後,在跟他進京的那些年,我也知道他此生最恨的便是當今的帝後。你怕是巴不得他們去死吧!此刻裝成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當真令人作嘔。
許傢與盧傢在祈州這帶傢財旗鼓相當,隨便哪傢的錢財都可以養活一支萬人軍隊。
上一世,我盧傢的錢財就是這般消耗掉的。
這一世,是看上許傢的傢財瞭?
當真是狗改不瞭吃屎。
“許知微,你在這幹什麼?”我既然知道某人心懷不軌,自是不想讓她步我後塵。
哪知她並不領情:“盧思涵,你真是管得寬,我做什麼,還需要給盧大小姐報備?”
“你不會是想把這個人帶回傢吧?”
我話說到這份上,她是大傢閨秀,總不好帶回去吧。
許知微似是在思考我的問題,那小臉肉眼可見的脹的通紅。
宋詞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有我在,你隻能灰溜溜的滾出祈州。
這天下,沒有你,也同樣安寧。
我將矛頭指向蜷縮在墻角的人:“你一個乞丐,得瞭一把傘就該知足瞭,這是十兩銀子,足夠你去買一身便宜的襖子,在吃幾餐飽餐,省著點足夠你度過這個冬天瞭。”
我毫不客氣。
宋詞墨依然蜷縮在那裡,短瞭一截的褲腿,破洞的佈鞋,骯臟的頭發,眼睛藏在枯草的頭發下,心裡指不定在謀劃著什麼。
“難不成,你真的想跟著回傢不成。可你能做什麼呢?小倌嗎?”
許知微也許想不到我會說出這般話。
小倌是以男色侍人的那一類的別稱。
“南風館挺適合你的。”我繼續說道。
說實話,宋詞墨長的確實不錯,一副小白臉的樣子。
貫是能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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