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子山在蘇城橫山之西,其山巔有乾元寺,乾元寺南麓下有松毛塢,松毛塢內有清初吳江人,著名中醫徐靈胎的一粟山房和著名的畫眉泉。畫眉泉一帶也稱洄溪,山頂乾元寺有古道直接通達。越溪張橋村人稱此地為“老江北廟(音)”或“老江北園”,不知何意?問村人,曰歷代相傳。清順治年間,子山和尚在此建松木庵。
徐靈胎,名大椿,字靈胎。徐大椿以字靈胎行世,據他自己介紹,因為“欽詔稱字,遂以字名。”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五月初四,徐靈胎應詔在北京給中貴看病後,從京城回來,萌生隱居山林念頭。經多方打聽後,尋覓到松毛塢,他一眼就看中這個山塢。尋訪經過,徐靈胎在《畫眉泉記》中記載道:“訪得吳山七子墩之下,有畫眉泉者。策杖遠尋,披荊負棘,得破屋數椽,墻摧瓦落,泉在屋旁,屋內有碑,剝苔審視,知為國初高僧子山所辟,嗣僧不能整飭,售於土人,土人以其無生息,荒圯益甚。於是酬其價直,稍為修葺,仍以老僧一二人守之,以供灑掃。更築鬥室於泉旁,以為坐臥之所,而後其地可得而遊覽矣。”徐靈胎提到的“破屋數椽”,即松毛塢中松木庵。徐靈胎找到松木庵時,已經非常破敗瞭。徐進行修葺後,仍然保留瞭松木庵佛堂,留下瞭僧人。主建築是帶樓廳的“一粟山房”;他書房名“半松書屋”。以主建築“一粟山房”命名,亦稱“洄溪草堂”。自號洄溪道人、洄溪老人。一處破敗的廟宇,被徐靈胎整修成一座山林別業。
松毛塢風景如畫。袁枚是這樣描述的“先生隱於洄溪,矮屋百椽。有畫眉泉,小橋流水,松竹鋪紛。登樓則太湖奇峰鱗羅佈列,如兒孫拱侍狀。先生嘯傲其間,望之疑真人之在天際也。”(引自《徐靈胎先生傳》)徐靈胎自己這樣描述:“其山勢則兩峰如抱,青蔥相映,面臨太湖,水光可挹,客艇漁舟,風帆如織。隔湖遠浦,樹影參差,一塔中懸,為吳江之境,我室廬在焉,舉目可睹也。當夫秋初春晚,日澹風和,鳥語深叢,花香盈室,白雲封戶,翠靄迷空。”(引自《畫眉泉記》)兩段文字讀來,如臨仙境。徐靈胎自得瞭松木庵,自號洄溪道人或洄溪老人。
今人惦記的畫眉泉當時就在庵內,徐靈胎有記載:“其泉發源於山半石穴中,山腹窈然中空,泉從穴中湧出,作瀑三折,此為正流。其右有石壁一帶,壁高二丈,長則四倍,壁上有隙數處,水從隙出。壁下有石池,水俱匯而歸焉。池形如箕,方廣三丈,深不滿尺,滿則瀉入澗中。澗水東流,或伏或顯,三裡而至平地,可溉田十頃。若夫大雨驟註,或連陰數日,則山泉迸發,聲若轟雷,近如白龍夭矯,遠如皓鶴回翔。壁上細流紛落,恍若珠簾不卷,玉屑騰霏。即或天日久晴,亦復涓涓不絕,藥草長滋,點滴清池,聲同編磬。其水則芳甘清冽,不染纖塵。緣此泉離姑蘇臺隻二裡,吳王遊覽於此,嘗取水應宮中之用,此泉之所以得名畫眉也。”(引自徐靈胎《畫眉泉記》)
“一粟山房”第二年才修整完畢,歷時一年多。徐靈胎說“稍為修葺”,是低調的說法。整修完畢,他還親自撰寫瞭《畫眉泉記》,記載瞭畫眉泉的情景。他在這人間仙境,逍遙自在地生活瞭人生的最後十年。到瞭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十月二十五日,又接到乾隆帝的詔諭,召他去京師。徐靈胎自己知道年老體衰,未必能活著回來。和兒子帶著棺材一起赴京的,後來,果然在到京三日後去世。再也沒有回到他喜愛的畫眉泉一粟山房。乾隆帝賜白金一百兩,贈儒林郎。傳諭徐燨護喪以歸。翌年,葬越來溪堞字圩,二十年後又遷葬回吳江。
上海中醫藥博物館攝
徐靈胎去世後,其次子徐燨居住在一粟山房。徐燨生於雍正十年(1732年),卒於嘉慶十二年(1807年),字鼎和,號榆村、種緣。以太學生候選佈政司理問,乾隆三十七年例授儒林郎。徐燨精通音律、工詩詞。少年時期就跟隨父親學醫,“盡得其父傳”。徐燨在父親去世後,繼續居住在松毛塢畫眉泉一粟山房,並有增建。從留存的摩崖石刻上可知,嘉慶元年(1796年)徐燨還在一粟山房開山建亭。嘉慶二年(1797年)六月徐燨聘請葉逢金依文繪成《畫眉泉圖》,並有題詞。後人將圖文和題詞裝裱成一冊十頁,現藏上海中醫藥博物館。徐燨風雅多情,澄心求道,淡於富貴功名,歌詩自樂。晚年過著“窗臨青嶂留寒月,路繞丹崖入亂雲。山野不知名利事,笑人車馬自紛紜”的世外桃源生活。徐燨娶妻錢蕙,吳江人,育有四子四女。錢蕙工詩祠,有《蘭餘小草》存世。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去世。徐燨弟兄三人,兄長徐煥,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三十四歲去世;弟徐燝,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二十五歲去世。所以,徐靈胎晚年鞍前馬後隻有徐燨伺候。徐靈胎女兒雖多,那時代不便拋頭露面。
七子山松毛塢一粟山房,在徐燨逝世後,未見徐氏後人在此居住生活的記載。據村民介紹,此後這裡是廟宇。舍宅為寺的事情常見的,大概就是村民說的“老江北廟”。村民介紹說,廟裡和尚會些拳腳功夫。咸豐年間,長毛興起,南國陷於兵燹。長毛陷蘇州城,所到之處,奸淫燒殺搶掠,毀寺廟,焚學宮。一粟山房即此時的老江北廟也不能幸免。先來幾個小嘍囉,不是和尚對手,被和尚三下五除二撂倒瞭。後長毛大隊人馬聞訊趕來,“好漢不敵雙拳”,和尚們寡不敵眾。老江北廟就此毀於長毛放火,留下瞭殘垣斷壁。畫眉泉的一粟山房(洄溪草堂)就此湮沒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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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1939年11月,有好事者在《中華醫學雜志》刊登過徐靈胎撰寫的《畫眉泉記》;1957年,上海中醫藥博物館根據這篇《記》向蘇州文物部門打聽畫眉泉一粟山房,文物部門不知道。他們鍥而不舍,圍繞著七子山尋找吳山,終於有人告訴他們,越溪附近有吳山嶺。他們找到張橋西山塘村,在村裡人帶領下,來到瞭尋覓已久的畫眉泉。當時石基尚存,畫眉泉的如箕之池,也堆滿瞭亂石;剝開石壁上的青苔,找到瞭我們今天見到的摩崖石刻,洄溪草堂摩崖石刻才重見天日。據張橋村沿山人回憶,解放初一粟山房還有殘垣斷壁,後來生產隊取石建豬圈,一粟山房的殘磚剩瓦成瞭豬圈建築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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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靜止瞭近三十年。到一九八五年,吳縣文物普查工作組在吳縣越溪鄉張橋村八隊的松毛塢,發現瞭湮沒已久的洄溪草堂遺址,即吳江名醫徐大椿隱居地。洄溪草堂已經毀瞭,洄溪摩崖石刻尚存。從石刻文字上可見,當年時有名流在畫眉泉流連忘返,石刻上有主人徐靈胎、徐燨父子,還有潘奕雋、王昶、袁枚、錢大昕等大傢的題刻,計有石刻三十一方,從數量上和質量上“堪稱吳縣乾嘉摩崖石刻之最”。洄溪草堂存世百年,地表建築毀於咸豐庚申“長毛”。一九八六年,吳縣人民政府將洄溪摩崖石刻列入吳縣文物保護單位。這處珍貴的文物終於得到政府的保護。
可事有曲折。2000年前後,七子山發生瞭一場山洪,山塢內“出蛟”,山洪幾乎改變瞭洄溪草堂遺址的地形地貌,一部分石刻被泥土掩埋,三十一方摩崖石刻至今不能完全找到。畫眉泉“方廣三丈,深不滿尺”的如箕之池,被山洪夾帶的泥土填埋。泉水“瀉入澗中”的山澗也被兩側塌方的泥土堆砌變形,隻有一個小穴還有潺潺不斷的泉水在流淌。這是一粟山房和畫眉泉遭受的一次巨大的自然災害。
盡管如此,七子山松毛塢,松竹蔽天,風景依然幽美。2015年初春,第一次路過此地,見此“仙境”,內心受到震撼,這種感覺至今不能忘懷。為此寫下上述文字,聊表對先賢和自然給予饋贈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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