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辭去官職後，灰溜溜地跑回他的破草堂。此時自安史之亂爆發算起，整整過去瞭十年，年逾五旬的杜甫，正輾轉於蜀中，艱難度日。蜀地的節度使嚴武因賞識杜甫才學，將他招入幕府當“節度參謀”，參與籌劃軍機大事。然而杜甫越受賞識，就越為幕府中的同僚所嫉妒，飽受排擠外加惡語中傷——甚至傳出流言：杜甫酒後口吐狂言，節度使暗中謀劃殺他泄恨。不如歸去呀！回到草堂的杜甫，心中難以平靜。嚴武雖是後輩，卻對自己有提拔之恩，這才更要為他擔憂：身邊幕僚都是些蠅營狗茍之徒，誰會真替節度使出力呢？

春日清晨，杜甫漫步於草堂外的小徑，忽覺腿腳被什麼刺痛。低頭一看，是一叢鮮嫩的春草。

葉片為寬卵形的寬葉蕁麻的，在我國分佈較廣，你被它蟄過嗎？

“此草蜇人，自當除之！”他便找來鋤鎬除草。哪知一除之下，才發現那蜇人之草竟然蔓延四野，縱有附近村人幫忙，除瞭大半日也未能除盡。有感於此，杜甫揮筆寫就《除草》一詩：“草有害於人，曾何生阻修。其毒甚蜂蠆，其多彌道周。清晨步前林，江色未散憂。芒刺在我眼，焉能待高秋……”詩作寄給瞭節度使，意在提醒他驅逐小人要盡快施行。可惜不久之後，“惡草”並未除去，卻傳來節度使病亡的消息。杜甫隻得離開成都草堂，繼續漂泊。

討厭的東西總是除不掉，那就躲開ta

杜甫所除的惡草，在他自己寫的詩註中解說叫“䕭草”，還說䕭字讀作“潛”。如今植物學中，這種植物叫蕁麻，“蕁”字同樣讀作“前”。詩中說“其毒甚蜂蠆”，指的是蕁麻的莖葉上具有刺毛，蜇到人的感覺比毒蜂毒蟲叮咬更疼。明代編著的《通雅》一書中說道，蕁麻也叫“防麻”——人被枝葉碰到，皮膚會生出紅疹乃至水泡，不可不防。

寬株蕁麻莖上的刺毛，紮入皮膚後可註入蟻酸，導致紅疹。攝影：唐志遠

唐宋時的本草學、博物學著作中大都記載，蕁麻生於蜀地或雲貴山間。而到瞭明清兩代，北方也多有關於蕁麻的記載，甚至河北北部還有個地方幹脆就叫“蕁麻嶺”（也叫蕁麻林），以蕁麻叢生而得名。明初名臣楊士奇，還專為此地寫過詩：“平生不解談孫武，也到蕁麻塞上來。”為何唐宋時蕁麻生於西南，明清時卻多見於北方？這是因為蕁麻屬植物原本就有多種，明清定都北京後，人們對北方的植物才更加關註起來。明清時繪制的蕁麻圖，所畫的也多是北方常見的種類——狹葉蕁麻的形象。

狹葉蕁麻

在東北、華北比較常見，通常生於陰濕處或溪流邊。雌雄異株，花序圓錐狀，花很小，綠白色。狹葉蕁麻的莖皮纖維可用於編紡，嫩葉和嫩莖可食，如成片栽種於花園，可用作防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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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株蕁麻

和狹葉蕁麻相似，但葉片基部心形，在歐洲和北美洲非常常見，我國新疆、西藏、青海也有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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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葉蕁麻

麻葉蕁麻的葉片深裂，生於草地或沙丘上，民間稱之為“哈拉海”。

滑動查看3種蕁麻

對於今人而言，蕁麻的名字到底該怎樣讀，成瞭一大難題。作為植物時，“蕁”字通常讀作“前”。而在醫學界，“蕁麻疹”一詞中這個字卻要讀作“尋”。其實古時的蕁麻葉，用開水煮過後有兩大用途，一是喂豬，二是治療所謂的風疹（皮膚起紅包）。有人認為，正因為蕁麻一來有此療效，二來被蕁麻紮後，皮膚上的疹皰也是類似的樣子，所以才把這類癥狀稱為“蕁麻疹”。近代以來，由於誤讀為“尋麻疹”的情況十分常見，於是將錯就錯“蕁”字成瞭多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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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上能用指甲寫字那種癥狀，復習一下《隻有我一跑步腿就癢癢嗎？》

蕁麻之所以叫“麻”，是因為它莖中的纖維堅韌，可以制作麻繩、麻佈。但我國古時由於麻料作物較多，通常不會選用蕁麻。反而是在歐洲，蕁麻曾經是常見的麻佈原料。當莖葉萎蔫後，蕁麻的刺毛就不再紮人，因此歐洲人一直也將它當作常見野菜食用。如今在我國，蕁麻在一些地區也被當作野菜吃，還有人嘗試將栽種蕁麻發展為特色農業。園藝學傢則建議將蕁麻栽種在溝邊或圍籬下，防止一些野生動物闖入花園。

蕁麻葉湯，看著很敗火的樣子

撰文、攝影 | 王辰

部分圖片 | 圖蟲創意

微信編輯 | 趙之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