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路过西直门,不如趁春光乍泄,去河边走走。
在古今中外的水系中,西直门外的高梁河只是一条普通的河,其实它也是有掌故的。
相传当年篡位的燕王朱棣为了摒弃不愉快的过往开始新生活决定迁都北京。但当时的北京城是一片苦海,没法住人,就让神通广大的刘伯温跟龙王打招呼:把水弄走,不然造桥压你命门!
龙王自然又气又恼,照办之后偷偷把井水、河水全部吸干装口袋打算弃城而逃。龙王可能是天蝎座,暗人不做明事,仇都是暗地里报的。
结果走漏风声,被刘伯温知道了,立刻派大将高亮追!
龙王肯定不是天蝎座,办事太不靠谱,毛毛躁躁的像一个射手座。
快到西直门的时候高亮追着了龙王,当时迟那时快,立刻往装水的皮囊上刺了一枪,河水一泻而出,从此为北京城保住了水源,这里终于可以住人了。高亮却被湍急的河水卷走了。
人们为了纪念高亮,就在他被卷走的地方修了座石桥,叫“高亮桥”,叫着叫着,就改“高梁桥”了。
这故事铁定是后世八流路边艺术家编的,让人转述都觉得胆战心惊、没著没落的。传说里的龙王为什么总是被编排的那么不堪:没本事,没胸怀,没手腕,还没地位!
不是说好做龙的传人吗?龙都这水平,传你你愿意啊?
再说了,这北京要是在朱棣之前是苦海的话,就不能有荆轲刺秦了吧。明朝之前的北京就这样被大水灌了,比太原还惨,比狮城还惨*。
当然,今天的故事,还没开始呢。
一千年前,有一个叫香孩儿的小男孩出生于军人家庭。(你想错了,他不是妖精。饼姐讲故事都是千年级的,大部分都没有妖精。)他经过一个精通方术的和尚指点,一路向北,寻天命去了。香孩勇猛踏实,又跟对了人,一路做到中央军区司令(姑且这么说,毕竟一千年前的政府设置和现在不太一样)。
后来,皇上挂了,香孩儿失去了主心骨。香孩儿忘了,他自己也是兄弟们的主心骨,兄弟们不允许香孩儿迷失自己。然后他们集体凑钱,给香孩儿送了一件礼物——一件龙袍——披在你身,安了我心。
穿了龙袍的香孩儿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成了一代明主——赵匡胤。
欺负前领导的孤儿寡母、偷着送龙袍这事儿是不是香孩儿的主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问题是他并不是第一个聪明人。自己会模仿,就怕被人超越,要是再被自己下属来一回,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不像刘老板、朱老板那种泥腿子,香孩儿是官宦子弟,吃过见过,他对跟着自己兄弟们都出手大方——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买我一个安心,不好吗?我安心了,你们不也就安心了。
黄袍加身和杯酒释兵权之后,香孩儿坐稳了位置,可以安心为民众谋福利了。
要说一千年前,基本是零和游戏,福利都是此消彼长的,为民众谋福利,那么就得委屈江南那些小国的国主了。比如“春花秋月何时了”李煜和他的南唐,比如“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钱镠开创的吴越国,比如那个便壶都装饰了各种宝石的孟昶……
单拿后蜀来说,四川盆地自古都是丰饶肥沃的,还有天险阻隔,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是没问题的。孟昶治国虽有不足,最终失败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三十多年未见兵戈之事,不操练生疏了,足见天府之国的安逸。四川的百姓也是百姓!
但稳定的环境对所有老百姓更友好。军阀割据让老百姓夹在兵卒和流氓之间苦不堪言。比如民国时期的军阀割据,你打我我打你,谁也不忘收割老百姓,有些地方的税甚至收到一百年之后,简直离谱。安居乐业,安居才能乐业。
香孩儿以怀柔政策为主,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原统一。从长计议,毕竟,从安史之乱算起这片土地已经乱了二百多年了。
对于香孩儿和整个赵宋王朝来说,安内要优先于攘外,现在内部已经安定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
原本,他是叫赵匡义的,一个普通官宦人家的三子,乱世谋生存的小头目。不想哥哥越混越好,黄袍加身成了带头大哥。而且这一加,把自己的名字都加没了。为了避讳,被赐名——光义。
做匡义的时候也想过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的高光时刻,但那不过是夜深人静庸人自扰的美梦。梦想离自己太远的时候,主要是梦,离得近了,才开始想。现在不同,现在荣华富贵已经近在咫尺了。近在咫尺,似在天涯。关关雎鸠,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就差一步了,难道就这样与历史失之交臂吗?他也想当香孩儿,想一出生就红光漫天,想财务自由,想挥斥方遒。
于是有了斧声烛影的传说。这改变了兄弟俩——也许是很多人的命运。攘外必先安内,果然,要先安内。
一千年后,真相已经没人真的在意了。夜半赵匡胤那句“你好做!”到底是谴责还是鼓励也不重要了。既然选择了要留住历史,剩下的,就只有证明自己了。就像李世民,就像武曌,最重要的不是你怎么登上舞台,而是你将留下怎样的舞步。
赵光义,请开始你的表演。
证明自己不是哥哥背后的小男孩,证明“金匮之盟”是老母亲的明智之举,一切的一切,战场上见。
清扫南方,结束五代十国,这不算功绩,这只是站在巨人肩上捡了便宜。好,那就做巨人不曾做到的事,完成自己的丰功伟业。
征伐北汉,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北汉皇帝是五代时期后汉刘知远的弟弟。当年郭威被没有本事发展国力、只有功夫怀疑能臣的后汉少帝猜忌,先“发明”了黄袍加身的游戏,和平演变,建立了后周。(当然郭威只是悄无声息的xx,后来赵匡胤的2.0版本还增加了龙袍做道具)。刘知远的弟弟刘崇不得不割据河东十二州称帝,以“北汉”延续政权。
如果沙陀赘婿刘知远没有英年早逝,后来应该就不会有苏轼写什么《江城子》让大家背诵全文了。
别高兴太早,没有苏轼一定会有其他什么轼,写让你背不完不许回家的古文。历史不会重复,只会换身衣服循环。
弱国寡民的北汉想在强者的夹缝中生存,只能学习老东家石敬瑭做儿皇帝的办法,认辽主为叔叔。虽然降了一辈,但好歹,从此以后上头就有人了。
这不是最体面的办法,但是最实用的。起码,从哥哥赵匡胤到前朝圣主柴荣、郭威,没有一个征服过北汉。那么,就让弟弟来证明自己吧。证明自己不是只能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可以茁壮成长,做个挥着翅膀的男孩。
现在南方已经平定,没有后顾之忧了。给我打!往死里打!
其实宋朝的赵姓兄弟不是没想过,留下北汉,作为是中原王朝的一块儿飞地,为宋辽之间留下一个缓冲地带,减少摩擦,也是避免了直接冲突。
但他们想做的,并不只是灭掉北汉统一中原。更重要的,是夺回四十多年前被石敬瑭拱手让出的幽云十六州。
只有如此,中原法统才是完整的。只有夺回了这天然的军事屏障,大宋王朝才能高枕无忧。为了这一天,兄长可以节衣缩食,弟弟可以以卵击石。为了这一天,北汉必须灭!
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可见相对守城讲,攻城的难度要高多了。而太原此前多次作为都城存在,坚固程度可见一斑。
攻坚太原,赵家军表现的非常不错,暂不详表,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私信饼姐。最后北汉皇帝刘继元在外无援兵、内无斗志的情况下缴械投降。赵光义高兴极了,这下他终于可以做自己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赵炅*了。
不,还差一步!还有人说,拔除北汉是哥哥势在必得却没来及做的事,就连大水漫灌太原城的招式也是哥哥玩剩下的。他要创造自己的荣光,实现彼此心照不宣的共同心愿——幽云十六州!
自信和自负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隔,但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耶律斜轸
看似浪荡不羁实则少年机敏的耶律斜轸无论如何没想到,一千年后最有名的南院大王是一个香港人虚构的契丹老乡乔峰,而不是自己。当然,真正的南院大王是处理辽的内部事务并不管理辽地汉人事物,也不会主动对宋战争,除非——宋军先动手。
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那来吧~
耶律休哥
这不是日本的一休哥,是辽国大将耶律休哥。这位辽国休哥不仅机智勇敢,还凶猛彪悍。后来官拜于越(辽官名),经常被用来吓唬小孩子:快别哭了!于越来了!通常这样说完,小朋友就会因为害怕而哭的更厉害。
宋军围攻南京*的消息传到辽景宗耶律贤那里的时候,距离宋军抵达幽州已经过去一周了。
四座皆惊。
耶律沙领命前往。
而立之年的耶律休哥也主动请缨,增援幽州。辽皇帝欣然应允,赐配精锐。一休哥快马加鞭,疾驰数日,奔向幽州。
该来的总会来,金子要开始发光了。等著吧,炅,让我们互相伤害。一语成谶。
看上去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官三代,只能做一个守城的废柴。祖父遗留下来的“奴隶”帽子还没有摘掉。即使父亲是能征惯战的燕王也因为军事失误被贬谪,即使是已经说许配给自己的萧绰,也会被太子横刀夺爱。
像所有的二代三代一样,他也需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个狠角色——或废柴。
机会来了,虽然还不好说是机会还是考验,但甭管怎么说,宋军已经兵临城下,而且看上去还是很勇猛。
来吧,毕竟已经没得选了。
太原之战正了名的赵炅不顾手下一众将帅反对,想趁热打铁,硬拖疲惫之师去攻占幽州。将士们简直白眼翻到失明:这么一场大胜仗,结果不是论功行赏,是翻越太行,以强弩之末穿铜墙!
没办法,老大下了命令,翻完白眼还得赶路。我翻山越岭,我跋山涉水,只为了赢得胜利,数功并赏~
很快,宋军翻过崇山峻岭,越过边境线。易州、涿州将领立刻投降。接下来就是南京——幽州!进发!
灵魂画手饼姐卖艺之作
官三代韩德让此刻很纠结:是战还是降?这是一个问题。
宋军气势汹汹,兵临城下。北院大王耶律奚底虽然在城北驻扎,但多是临时集结的乌合之众,战斗力可想而知。南院大王这会儿还在昌平看热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帮得了自己。辽国主力又远在千里之外,消息传到的时候,可能结局早已写完了。
但如果像易州、涿州守将那样,不战而降,即便日后执笏位列大宋朝堂,恐怕一生都逃不开降将的名声,还谈什么证明自己?!
别白瞎了这金城汤池,守!
此刻,南院大王不是徒有虚名的:避开宋军锋头,先派佯兵举著耶律奚底的旗子跟宋军交战,预料中的失败之后立刻趁势帅主力侧击宋军。
宋军分兵对峙昌平沙河,回撤主力,继续攻幽州城。
越战越胆寒。宋军的攻势太猛了。顺义、蓟县已经相继投降了,幽州能不能守住,韩德让心里没底,但咬牙坚持。
很快消息传来:支援部队终于来了!太原之战的败兵之将耶律沙来了!带着丧子之痛,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杀回来了!看来幽州有救了!
然而仇恨只能带来耻辱感,却没有不能赢得胜利。没有悬念,辽军输的很惨。
高梁河上血雨腥风,横尸遍野。韩德让还没来得及高兴救兵就败了,还没来得及忧虑,救兵又来了——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来发光了,是发著光来的:领兵迅速抄近路绕到宋军后侧,点燃火把,杀声震天。
宋军被火光遍野的喊杀声弄懵了,一时间不知道敌方什么路数,多少人数。保险起见没有再冒然追击耶律沙残部。“夫用兵之法,佯北勿从,饵兵勿食,穷寇勿迫”,炅儿也是熟读兵法的。
恐怕耶律休哥和炅儿拿的是一本兵书,只不过他读到的是:兵贵神速!所以他收拾起耶律沙残兵,立刻反攻。
南院大王也率兵赶来,两面夹击宋军。炅儿,留给你的地方不多了,幸亏,只有两面。差点忘记背后那个一直想证明自己的官三代韩德让了。
韩德让殚精竭虑的坚守城池,难道会轻易错过这个捞稻草的机会吗?他当然不会。
鼓声大作。一鼓作气,三面夹击。
画手饼姐没有灵魂
流矢漫天。炅儿不幸中招。这一切来的太快了,他还来不及复盘,甚至来不及找一匹像样的马,慌慌张张找了一架驴车,就仓皇逃走了。宋军余部此刻已经太累了,从汴京出发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好像没有力气回去等封赏了,就让这一切结束在这波光粼粼的高梁河畔吧。
彼时的高梁河,一定是纷纷嚷嚷,光影斑驳。
高梁河车神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幽云十六州,咱们后会有期。
从此名声鹊起的辽国战神耶律休哥虽然也身中数箭。说好的互相伤害,都做到了。不过一休哥很敬业,坚持带伤追击赵炅直到涿州。
高梁河之战定了宋王朝的调,从某种意义上,也决定了今天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饼姐。看着静默无声、缓缓淌著的高梁河:
河畔的金柳,不是夕阳中的新娘,但波光里的艳影,也在心头荡漾。我不会放歌,只在沉默里,寻找千年前的碎片,撒在字里行间。
*宋兵攻太原时曾不只一次放水淹城。
狮城:不是新加坡,是古镇狮城,修建新安江水库时,来不及搬迁就被永久淹没的古城。此后,在杭州修复建造了文渊狮城,复刻了已经长眠于千岛湖的水下狮城。
*赵炅:赵光义后改名赵炅。
*南京:此处为辽朝南京,即当时称之为幽州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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