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围有昆虫活动的话,你可以做个小小的统计,你会发现,大多数情况下,你看到最多的就是蚂蚁!当然,前提是你要把所有的蚂蚁都认出来,因为有些蚂蚁看起来不太像蚂蚁,比如它们群体中的生殖蚁。
细足捷蚁( Anoplolepis gracilipes )围杀举腹蚁( Crematogaster sp.)的生殖蚁。在繁殖季节,拥有领地的蚂蚁王朝都会派出工蚁大肆搜捕交配后的生殖蚁,以防止它们在自己周围建立新的王朝来抢夺资源
生殖蚁是有翅膀的蚂蚁,这对翅膀是它们飞向远方、开创新巢群的工具——每年固定的季节,生殖蚁都会爬出巢穴,在空中交配,然后雄蚁会在筋疲力尽地死去,而雌蚁则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在那里开掘巢穴,繁育后代。
一种 大头蚁( Pheidole sp.)搬运它们自己的蛹。
这时候的雌蚁会折断翅膀,成为蚁后,它所哺育出的第一批蚂蚁都是工蚁,之后,有些种类的蚂蚁还能产生兵蚁,等巢穴成熟后才能产生生殖蚁。
蚂蚁在距今不超过1.2亿年的早白垩纪演化成功,其祖先很可能是土栖蜂类,所以它们长了一张“蜂脸”。
蚂蚁的脸
蚂蚁因细致的社会分工而立足昆虫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没有其他昆虫能够撼动它们的统治地位——据估计,它们占到了世界动物总重量的10%,与人类总重量大体相当。在雨林,蚂蚁可以达到动物总量的15%–20%,每公顷土地中就含有800万只蚂蚁和100万只白蚁。
蚂蚁是陆地无脊椎动物的主要捕食者,不管是蚯蚓还是昆虫,不管它们有尖牙利齿还是巨螯毒针,只要蚂蚁能追得上、够得到,就会倾巢而出,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将它们杀死肢解,最终搬回巢穴作为幼虫的口粮。
在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的波恩佩,一群细足捷蚁正把死去的蟑螂抬向它们的巢穴
更有一类号称行军蚁的蚂蚁,专以游猎为生,数以万计的工蚁们如同一条小溪,缓缓流动,兵蚁在外围警戒,工蚁则在内部行进,“水流”所到之处鸟兽也退避三舍。
行军蚁
而在雨林,一些昆虫为了避开蚂蚁,甘愿选择蚂蚁很少活动的夜间出来活动。蚂蚁也是生态系统的清洁工:它们捡走所有可以吃的东西,甚至人掉落的头发上的油脂也不放过。它们因此得了一个“昆虫拾荒者”的绰号。
细足捷蚁围剿一只壁虎,断尾了也没放过
蚂蚁对土壤的影响也非常显著,蚁巢不断产生的粪便是土壤的肥料,四通八达的通道也曾强了土壤的透气性,同时还在巢穴中造成了独立的小气候,使得大量的土壤昆虫能在其中生存。蚂蚁将泥土从地下带上地表,所翻动的泥土总量丝毫不比蚯蚓逊色。
举腹蚁
蚂蚁甚至有能力干预植被的分布,改变地表的景观。在拉丁美洲热带地区,吃植物和种蘑菇的切叶蚁是当地主要的食草动物,其威力不亚于草原上的牛羊。我的朋友、著名的蚂蚁摄影师亚历山大·魏尔德(Alex Wild)博士曾经感叹:“我对于它们(切叶蚁)是既爱又恨,它们真的是非常有趣的生物,但是它们也会做出诸如在一夜之间搬走我整个菜园的事情。”
切叶蚁
即使在卫星地图上也清晰地看到庞大的蚁巢和周边荒芜的景象,以至于很多蚂蚁研究者是对着“Google地球”的卫星照片寻找切叶蚁老巢的。这些勤劳的小昆虫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影响着整个地表生物圈。
白蚁也被称为“蚁”,但它们和蚂蚁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尽管我们也能在白蚁巢穴中找到工蚁、兵蚁、有翅生殖蚁和蚁后,但是,我们还能找到蚁王!白蚁的雄蚁可没有像蚂蚁的雄蚁那样在交配后悲惨地死去,相反,它要和蚁后相伴一生。
翘鼻象白蚁( Nasutitermeserectinasus )的兵蚁,其头部的额腺是它的防御武器,在和大多数昆虫的正面对峙中都不落下风,但是一旦被绕到后面……(摄影/冉浩)
白蚁是蟑螂的近亲,要比蚂蚁古老得多,它们刚刚经历了近几百年来最惨痛的事件——它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宗门,昆虫分类学上的名门——等翅目(Isoptera)在2007年被因伍德(Inward)等人撤销,所有的白蚁被归入了蟑螂家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社会性蟑螂。
尽管蚂蚁和白蚁起源不同,但社会结构却极为相似,这类不同起源的生物向类似方向演化的现象,被称为趋同进化。
如果我们深入观察,就会发现蚂蚁和白蚁之间存在着诸多不同。
蚂蚁的体色一般比较深,褐色和黑色最为常见,有时会有红色和黄色,极少见其它颜色;而白蚁则主要是浅色的,偶有黑色,但极不常见。
白蚁的体壁薄,只有头部和靠近头部的少量背板是坚硬的,肚皮都很柔软。蚂蚁的触角第一节很长,结果看起来如同两条腿一样,而白蚁的触角则很均匀,呈现出“念珠状”。
如果继续深入比较,尽管蚂蚁和白蚁的工蚁(含兵蚁)都不能生育,但是蚂蚁的工蚁是发育不良的雌性,而在白蚁的工蚁中,既有雌性又有雄性。
还有,蚂蚁要经过卵、幼虫、蛹和成虫四个阶段,属于“完全变态发育”的昆虫,从成虫开始才负责打理巢穴事务;而白蚁只经历卵、若虫和成虫三个阶段,是“不完全变态发育”的昆虫,它们从若虫就开始干活了——白蚁巢穴中是有大量“童工”的。
翘鼻象白蚁的部分巢穴,白蚁的巢穴是用唾液混合泥土形成的“白蚁混凝土”制成的。(摄影/冉浩)
白蚁也是生态系统中的狠角色,它们能利用体内共生的微生物分解极难消化的木质纤维素。这些小动物日夜不停地啃食倒伏的木头、将木料运入地下,避免了植物腐败对生态系统造成的影响。
但是这些小动物太勤快了,以至于热带地区的土著居民不得不频繁地盖房子——那些木房很快就会因为白蚁的工作而坍塌……在我国也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说法,不过好在白蚁没有像蚂蚁那样开发出抵御严寒的手段,重灾区往往只在较温暖的地区。
但是你也许想不到,尽管大多数现代白蚁是严格的素食主义者,但一些原始的种类,比如澳洲的达尔文澳白蚁(Mastotermes darwiniensis)几乎是杂食动物,而且在很多地方都报道白蚁有过分解和啃食骨骼的行为。
不久前,我们在距今1.95亿年的早侏罗世恐龙骨骼化石上曾经发现过有奇怪的生物遗迹缠绕,经过对比后,我们认为最可能的造迹者就是白蚁。
恐龙骨骼上的生物遗迹,它很可能是白蚁建造的觅食迹。该遗迹在2013年8月底发表,定名为“饕餮迹( Taotieichnus )”。(摄影/李大健 供图/邢立达)
在之前的一些研究中也曾在恐龙骨骼上发现了白蚁的齿痕。也许在恐龙时代、甚至更早的时期,蚂蚁尚未演化完成,一部分白蚁种类很可能如今天的蚂蚁一般,作为动物尸体的分解者而存在。
撰文/冉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