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东南大航线的发展与南岛人的扩张

广阔无垠的太平洋培养出了众多海洋民族和他们精妙的航海技术。南岛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南岛人起源于东亚地区，公元前1500年，他们从华南和台湾岛出发，途经东南亚的海岛，一路向太平洋扩张。在由吕宋岛扩张到新几内亚后，他们形成了东西方向的两个分支：西部的南岛人发展为马来人和马达加斯加人；东部新几内亚的南岛人发展出了拉皮塔文化，成为美拉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和波利尼西亚的先祖。

南岛人影响范围

拉皮塔文化包含着太平洋诸民族的共同特点，如陶器文化、水田与块茎植物农业、捕鱼业和驯养猪狗鸡的畜牧业等。到公元前900年，他们已经扩张到斐济、汤加和萨摩亚地区。随后，可能是由于气候变化、人口不足、技术更迭或文化转变等原因，他们停顿了一千多年才开始再次扩张。公元600多年，拉皮塔南岛人开始人口过剩，开启了新的扩张浪潮。依靠更先进的双体独木舟和支腿独木舟，蟹爪帆、坦加帆和船身拉索术等航行技术，和依靠鸟类、天文和洋流的导航术，东支南岛人（即波利尼西亚人）大大提升了航行距离。

拉皮塔文化区

这时，一支波利尼西亚人向西南方向航行，抵达了澳大利亚东部的弗雷泽岛（原住民称卡瑞岛）。也许是由于岛上部落的战乱、自然灾害或瘟疫传播削弱了他们的力量，波利尼西亚人成功打败了原住民，在岛上建立了定居点。

卡瑞岛位于大堡礁南部，优越的地理位置带来了大量的渔业资源，这足以支撑两三千人的定居点。8世纪开始，随着发现澳洲大陆的消息传回拉皮塔文化区，越来越多的南岛人航行前来，并以卡瑞岛为据点向大陆扩张。东部沿海地区丰富的渔业资源和契合南岛农业的湿热气候支撑了波利尼西亚人的定居。由于大堡礁的壮丽景观和附近丰富的渔业资源，人们将大陆称为坦加罗法拉（tangarofale）意为海神的居所（波利尼西亚神话的海神也为鱼神），后演变为海神大陆。

卡瑞岛（gurry）

在沿海地区，他们遇到了巴加拉人，随着一系列冲突与相处，他们吸收了巴加拉人，学会了一些他们的技术和语言，随后沿着海岸向南北扩张。几个世纪里，他们扩张到北部的菲兹罗伊河流域，和南部有康达明河与马拉诺阿河流经的达令丘陵，这些地方的土壤都较为肥沃，适宜农业发展，促进了人口增长。

他们融合了当地穆里语系的巴鲁加姆人和达朗巴尔人，最终建立了穆里基王国。由于波利尼西亚人在大陆东北部沿海地区建立了许多定居点，他们一直保持着与新几内亚岛附近的联系。11世纪后，爪哇岛及其附近地区的航海活动延伸到了新几内亚，最终与当地的南岛人接触，使得冶铁术、更先进的木工术与石工术和农业技术等陆续传入了波利尼西亚文化圈。

南岛人远航

凭借引进的先进技术和出色的航海本领，穆里基王国开始了大规模的扩张。13世纪中期，王国占据了大陆东部大部分地区，为了管控和开发这些领土，他们发起远航交流来吸引太平洋的波利尼西亚人前来定居，同时也积极拉拢原住民加入王国。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展出了封建分封制，国王将半自治权力交给卡诺库波鲁（即各封地的领主）以协助管理王国。穆里基势力逐渐扩张到整个东部大陆。与太平洋上前来的波利尼西亚人和本地的澳洲原住民的密切交流催生了文字。坦法大陆的文字与拉帕努依的龙戈龙戈文字有着相似性，经过多次演化后，于14世纪形成了基本成熟的坦法文字。

拉帕努依的龙戈龙戈文字（Rongorongo）夏威夷的神庙

在与原住民融合的过程中，穆里基人改进并发展了农业技术。他们将带来的香蕉、芋头、椰子和面包果进行品种改良；同时引入了原住民以刀耕火种的方法种植的作物，如澳洲薯蓣、澳洲小米和各种块茎植物，后来更是学会了东南原住民的鳗鱼养殖技术。通过对澳洲薯蓣与南岛薯蓣的杂交育种，以及对澳洲小米和块茎的驯化选育，他们获得了新的粮食作物。这些作物具有高产耐旱的特点，为人口增长奠定了基础。除了植物，当地的动物也被驯化。鸸鹋、考拉和袋鼠等被圈养来作为肉类和材料来源，同时鸸鹋可用于驮运，袋鼠则用于拉车，袋鼬也被驯化用于捕鼠。长期的独立发展造就了坦法大陆别具一格的农业。对起源之地哈瓦伊和众神阿图阿的传统南岛神话与原住民的彩虹蛇、梦幻神话等融合，逐渐产生了塔普教。

澳洲小米澳洲薯蓣高产薯蓣

进入15世纪后，东亚局势的变化，多方面影响了东南大航线的发展。在结束了政局动荡后，皇帝珽成祖考虑到自蒙古入侵以来，海外的信息已不明朗；东南海洋王国的发展也增加了许多变数。为了调查海外情况并加强对内外威望，皇帝派遣三宝太监郑和，进行海上探险。航行总共进行了七次，最远的航行甚至到达了东非。随后，由于朝贡贸易的开支过多与朝廷内部的派系斗争，下西洋的活动停止了。

虽然郑和远航的草草停止没有给帝国带来太多遗产，但却对东南大航线产生了深远影响。

随着满者伯夷海上势力的减退，来自阿拉伯、埃及和巴比伦的商人开始影响马来半岛，导致了马六甲王国的崛起，多种宗教的碰撞带来了多样的思潮，让马六甲王国产生了灵活思考、博采众长的立国哲学，他们积极向珽朝朝贡以求打击满者伯夷势力。郑和远航实现了这一要求，导致了马六甲的崛起。从东海到印度洋的整片海域首次受到单一的中国船队力量的投射，给作为朝贡国的琉球、吕宋和马六甲三国提供了便利。远航有关的各种信息虽然被文官下令封存，但仍在外交官和宦官的协作下泄露了出去，推动了舶运同盟的航行技术发展。

马六甲王国初期

15世纪中后期，马六甲王国夺取了满者伯夷的势力范围，将王国领土扩展到大部分马来群岛，逐渐构建形成了马来认同。而琉球和吕宋自15世纪初建立的舶运同盟，在朝廷时开时关的限海政策影响下曲折地发展着。由于两国主动对外贸易行为的发展，商人和船队们逐渐聚集形成商帮，开始在国内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15世纪中期，两国开始在周围海岛定居殖民，琉球在台湾岛东岸和吕宋北部的巴坦群岛拓荒；吕宋则殖民了菲律宾群岛和长山山脉东部海岸，包括岘港、归仁和芽山等地区。朝廷许可了琉球的殖民行为，以防范沿海势力在台湾岛经营导致实力膨胀与割据。殖民活动使得帮会势力进一步壮大。

吕宋

15世纪后期，日本进入战国时代，大量浪人武士加入海盗，侵扰掠夺东海各地。琉球和吕宋也深受其影响，国王只得组织各船帮与商帮共同对抗倭寇。随后各帮会与宫廷定期举行会谈，逐渐形成了被称为议事会的机构。1526年，琉球的五峰商帮首领汪直与吕宋的帮会在议事会的谈判中达成共识，双方组织了大量船队，在奄美岛附近进行大规模海战，一举歼灭了倭寇主力，断绝了倭寇在琉球国的掠劫的念头。随后汪直率众帮会召开议事会，将其改名为谏院，确立了该机构的基本权能和召开时间。这一设置符合帮会的利益，由于宫廷大多被帮会势力控制，琉球和吕宋很快将其采纳。该事件史称五峰改制，标志着商船帮会开始在海洋王国的政治中发挥影响。

汪直

倭寇退出琉球和吕宋后，涌向东南沿海一带，加剧了边防压力。在文官等集团的游说下，皇帝认为应彻底实行海禁才能杜绝海盗，于是从1540年开始关闭全部市舶司。然而，贸易禁令导致海边民众变得贫困，反而使人们加入海盗，加剧了倭寇祸患。

在经历了戚继光主导的剿匪行动后，朝廷逐渐认识到这一点，最终在边防将领、地方巡抚和舶运同盟的外交官的共同劝谏下，皇帝于1563年正式废止海禁，逐步开放三大市舶司。这标志着东南大航线进入了新的大发展时代。吕宋和马六甲的繁荣带来了人口增长，随后两国开始争相殖民开发马来群岛东部。马六甲开发了婆罗洲的金矿和努沙登加拉群岛的耕地，而吕宋则开发了苏拉威西和马古鲁群岛的香料。双方的殖民拓荒带来了大量利润，也开发出了新的贸易路线。

其中，在澳洲北部进行的以海参为主的海产捕捞贸易，引发了东南亚与坦法人的接触。16世纪中期，穆里基王国南部的维拉朱封国依靠墨累河（原住民称贡底河）附近的大片耕地而崛起，在封国战乱时代取得优势，他们于17世纪初最终统一各部，建立了维拉朱帝国。帝国定都于伊拉瓦拉，从这里出发可以迅速越过山口到达内陆，也可以从海上航行到四周，便于统治。

听说了北方来客的消息后，坦法人积极与之交流，随着海参贸易路线的开发，双方加深了互相的认识，反过来促进了更大规模的贸易。更先进的技术和马匹等资源传入大陆，让帝国进入了繁荣时期。在并入了西海岸和塔斯马尼亚岛后，帝国的目光开始投向太平洋……

维拉朱帝国（取自地区名Wiradjuri）

1588年，丰臣秀吉统一了日本，为转移内部矛盾和维持军事力量，他开始谋划对朝鲜和珽朝的战争。1592年，他以借道为由进攻朝鲜，此时的朝鲜内部混乱，无力抵抗。随后，朝鲜向琉球、吕宋和珽朝求援。由于此时珽朝的国力大不如前，派来的援军行进缓慢。在与日军刚开始作战时也由于不熟悉地形以及朝鲜的配合不当落入下风。

朝鲜国王出于忧虑，再次请求琉球和吕宋出兵。两国为了获得更多好处，一方面利用外交官和情报网在朝廷处建议缩减派遣的珽军，将主要任务交给他们；另一方面向朝鲜施压，要求取得济州岛以及在朝鲜的经商特权。谈判通过后，两国的军队登陆朝鲜，与珽军联合进行了平壤之战和碧蹄馆之战，扭转了局势。随后珽军撤军，将战场留给两国联军。由于日本内部的反战动荡、海军被封锁导致补给不足、军力不足等原因，日军接连败退。丰臣秀吉假意和谈，随后在1597年发动了下一次进攻，但仍在露良海战中败于联合水师，次年丰臣秀吉去世，日本再一次陷入混乱。

大规模海战琉球

取得了济州岛和在朝鲜的经商特权后，琉球国力更盛。在舶运同盟影响下，朝鲜国内的商帮力量逐渐壮大。经此一役，珽朝也进入了帝国晚期，内部斗争、财政危机和各地叛乱威胁著帝国。同时，帝国晚期的混乱让哲学思想蓬勃发展，以心学为主的各思想流派开始传入琉球和吕宋，引发了更深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