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滬漂。爸爸上個月來上海幫我一起照顧5歲半的兒子，媽媽還在老傢，上個月正巧外婆走路摔碎瞭膝蓋骨，剛出院。十月份是工作最忙的季節，恰逢公司又有一些人事方面的變動。傢裡也有些事情比較棘手……總之一句話，多事之秋，所有事情都趕一塊兒來瞭。

10月15日，那天按照原計劃工作是比較忙的。

生物鐘6點醒瞭，聽到爸爸房間裡面有鍛煉身體的聲音，他鍛煉算比較好的，63歲的年紀依然保養得像50出頭的樣子，除瞭血壓高一些沒有其他毛病。

6點40的時候鬧鐘響瞭起床，到瞭廚房喝水，我爸也到廚房問我要吃什麼。這時候還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異樣。我說要不你幫小朋友煎兩個雞蛋，待會兒我再煮點湯圓。然後他就從冰箱裡拿雞蛋，然後拿開炒鍋蓋子的時候，好像拿雞蛋的右手就有些拿不住瞭，換左手拿雞蛋，我看我爸的右手就一直在抖，問他怎麼瞭也不說話，身體開始往右偏，心裡就開始著急瞭。問瞭幾遍之後，把他身子強掰過來正對我，嘴巴已經有點歪瞭（特別像我奶奶之前中風的樣子）。趕忙把我爸扶著坐下，就感覺他右邊身體無力，也不能說話。

撥瞭視頻給我媽，我媽懂一些中醫，大概就說可能就是腦梗，俗稱中風。

趕緊做瞭早飯給我爸和兒子吃，這時候他還是自己拿筷子吃的早飯。我說一會兒去醫院，還支支吾吾的說不去，一直就是諱疾忌醫的性格。不過這時候哪能聽他的……給公司領導請瞭假，給下屬安排好今天的工作，支付寶掛號但是沒有掛到當天的專傢號……

叫瞭滴滴，到上海中醫院。出門前，我媽叮囑我，一定要扶好我爸，千萬不能摔跤以防腦血管破裂。

正好早高峰，一路都在堵，不堵車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足足一個半小時差不多十點才到，沒敢開車怕他有什麼要幫忙的，也怕醫院不好停車。路上就一直給他按摩手，和他說話……腦子裡浮現各種各樣的後果。

到瞭醫院掛瞭個急診，沒什麼人，醫生也挺好，看瞭癥狀之後初步確認是急性腦梗，安排做瞭CT20分鐘拿到瞭結果確診，醫生說需要住院10到15天，但是這會兒還沒床位得等到下午，還得是加床。給醫生撒嬌賣萌，不想要加床，要個好一點的位置。醫生打瞭幾個電話，好像說下午有一個人要出院，先預約下來。

和我媽打電話說瞭下情況，確定瞭住院這件事情，但是最近工作忙，傢裡還有個兒子，立馬就買瞭我媽下午的機票到上海。

先掛水，看瞭下是腦部活血的針劑。掛水之前帶我爸去上瞭下洗手間，讓保安幫忙扶著。等他掛水的時候，打車回傢開車拿瞭住院要用的洗漱用品，毛巾牙刷牙膏盆子拖鞋換洗衣服，去公司拿瞭電腦。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瞭，還沒掛水掛完，去醫院對面買瞭餛飩和粥喂瞭爸爸吃，沒吃多少，比他平時胃口差瞭很多，估計心情也很差吧，也不怎麼說話。

等爸爸吃完飯，急診醫生告訴我有瞭床位，立馬去辦住院手續，交瞭1萬的住院費。我爸屬於城鎮職工醫療保險，但是異地醫保沒有開通，所以隻能付款瞭回去報銷。

醫院借瞭一個輪椅，帶我爸去瞭急診病房，床位還不錯，空間很大，旁邊都空著。住院醫生說得做一個核磁共振，初步定下來大概晚上6點半到七點做……可是那個時間點我正好要去浦東機場接我媽，上海中醫院到浦東機場開車大概一個小時，航班是7點左右到達。住院醫生是個理著平頭的年輕男醫生，又是一陣撒嬌賣萌，幫忙預約早一點的時間，我就站在他們辦公室門口守著他，不停的問“有沒有約好啊？能不能早一點啊？”……旁邊的其他女醫生都禁不住的笑。有時候真是覺得，女性優勢……真是可以好好用用的。最後大概是4點半做核磁共振。

4點半的時候推我爸去瞭樓下坐核磁共振，做好就帶他去瞭病房休息，沒一會兒醫院的飯菜就送到瞭，喂我爸吃瞭飯。吃得特別快，感覺是直接咽下去沒有嚼的，他掙紮著要自己吃飯，右手沒力，拿勺子的手抖著，飯菜撒瞭一床，我偷偷的和旁邊床換瞭床單被套，被護士發現說瞭幾句。真是……挺難過的吧，一向要強的爸爸，身體也一直很健壯的爸爸，這種失去瞭對身體掌控的無奈和憤怒……

等他吃完飯差不多5點三刻，我也該出發去接我媽。問爸爸要不要去洗手間，馬上要掛水瞭，不說話。掛水瞭之後問他要不要去洗手間，不說話。問瞭20分鐘，就擔心他掛水去洗手間回頭摔跤瞭怎麼辦……最後他實在熬不住瞭吧，我扶著去瞭洗手間，格擋那裡回避瞭一下……還好上瞭下洗手間，都不知道他憋瞭多久瞭。

給護士說掛水掛慢一點，我可能會離開兩個多小時。給爸爸叮囑，要是我回來之前掛水掛完瞭，記得要按鈴……

開車去機場。到達機場的時候，我媽已經到瞭幾分鐘瞭，叫她在出口等我不要亂跑，免得我們浪費時間在尋找上。

都沒時間給我媽回傢，直接去瞭醫院，一路上就聊瞭下我爸的病情和才出院外婆的狀況。

到瞭醫院，我媽就摟著我爸，問他怎麼樣。那一刻，我感覺我爸眼睛紅瞭一點……少時夫妻老來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那會兒，心裡特別難過，又特別欣慰。

我媽都沒歇息，打水給我爸洗漱擦身體，讓他睡下，很快就睡著瞭。和我媽溝通瞭下住院需要的東西，中午沒拿完的，畢竟我沒經驗而我媽之前已經在我外婆那裡預演過瞭。開車回去拿，回傢十點多，給兒子英文打卡，然後洗漱瞭收拾好東西就開車返回醫院。路上還碰到查酒駕的警察堵車耽誤瞭二十分鐘。到醫院已經一點多瞭。

我媽叫我不用去，她去買就行。著實也是有些不放心的，我媽剛到好多還不熟。醫生說腦梗發生的前24到48小時會需要重點關註，有可能病情還要加重，因為病情還沒有到達一個高峰。

在旁邊的病床上睡著瞭。我媽和我爸睡一個病床，她說這樣我爸動一下她就知道，不會睡那麼沉。那時候大概2點。

忙碌的一天終於過去瞭。

早上五點多，護士就來瞭，抽血抽瞭9支……抽好多……和我懷孕那會一樣。

這時候大傢都醒瞭，醫院開始來來往往的人，也睡不著瞭。我就起來洗漱瞭給我爸媽買早飯去……下樓路過門診時發生已經很多人在排隊掛號瞭。

吃完飯才6點半左右，我媽催我趕緊走，免得高峰期上班遲到。我們一傢都是相當自律的人……

路上很順暢，去公司路上會路過我傢，還回瞭一趟傢，洗漱化妝給我兒子做瞭早飯送他去上幼兒園。兒子問，外公去哪裡瞭……我說外公生病瞭要住院。兒子問，外公為什麼會生病啊？我說，因為外公不喜歡喝水（因為我兒子也不喜歡喝水）。

工作……中間吃飯的時候打瞭電話給我媽問瞭下情況。上午又做瞭B超，說頸部和心臟血管都沒什麼問題，腿部血管有一點阻塞，但是也沒什麼大礙。下班後開車去醫院，堵車，到醫院都8點瞭，和我媽去吃瞭飯，我看著我爸的時候，我媽去洗澡……基本還和前一天一樣，右邊身體沒什麼力氣，也還是不說話。

接下來的幾天，就每天下班後去醫院。爸爸每天上下午都掛水，主要就是丹參酮，還有中藥的各種理療足療，病情也逐漸好起來瞭，右手開始有瞭力氣，可以慢慢走路瞭……我媽媽每天會用風油精給我爸揉搓腳底，說是活血的。旁邊陸陸續續有病人住瞭進來，但都是晚上會回傢的那種……都說我媽媽照顧得細致。我媽是個話癆外向的人，這幾天陸陸續續就和周圍的人混熟瞭，吃飯的時候還和我聊每傢的八卦，還和保潔很熟，那個保潔大叔就每天都給我爸拿幹凈的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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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保潔大叔，2002年的時候腦梗，當時就去瞭上海十元打瞭一針，當時6000多的價格，然後每天堅持吃藥，半年掛水一次，這十幾年都沒有復發。他現在也有退休工資，說來醫院做保潔就隻是為瞭鍛煉身體不無聊。我仿佛看到瞭我爸完全康復沒有後遺癥的希望……

禮拜六早上一大早買瞭菜煲湯送到醫院。我爸基本能自己拿勺子吃飯瞭，隻是右手力氣還弱一些，氣色和精神都不是很好，但醫生說我爸恢復得還不錯。下午掛水掛完瞭還陪他們去周圍逛瞭一圈，給我媽挑瞭一條裙子，那個店老板直誇我媽，哎呀，你女兒長得真好，像上海小姑娘，挑的裙子眼光也不錯。把我媽給樂的……哈哈……禮拜天繼續煲瞭骨頭湯送到醫院。網上看到苦蕎茶有助於腦梗恢復，天貓買瞭幾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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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把褲腳放下來。不要，說熱。好吧，今年上海天氣確實不正常……）

接下來的一周，是最忙最忙的時候。每天加班到十點才回傢。每天就抽吃飯的時間給我媽打電話，偶爾會和我爸聊幾句，還是精神不太好。周二的時候，醫生就說可以出院瞭，我爸也催著出院。我媽不讓，說要鞏固鞏固。正巧我也還沒忙結束。周三的時候，我媽和醫生確認周五下午出院。讓我媽去問瞭出院結算的櫃臺，如果這會兒開通瞭異地醫保，能不能就直接用醫保卡，免得回傢報銷麻煩。回答說可以。

周四早上，就各種打電話，全部加起來的電話起碼打瞭50個。小地方的政府單位，職責不清晰，大傢都推責任，一個推一個，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好不容易找對瞭人，又特別忙，需要提供N多的資料，也就一個一個準備……準備好瞭，打瞭30多個電話不接，換我同事電話繼續打，接瞭，也幫我辦好瞭異地醫保急診住院的備案，好像說可以多報銷5%。

原本想中午抽空開車把醫保卡送到醫院給我媽（也是長瞭一個記性，以後醫保卡不能隨便帶走，最好是留在本人身邊），但是突然又來事情瞭走不開，約瞭一個閃送倒還方便的。趕在醫院下班之前送到我媽那裡，但是去查，還是不能用。打電話回當地的醫保，說大概是網絡問題，讓第二天繼續去查。

周五早上（也就是昨天），我媽一早就去出院結賬那裡查，可以用瞭，松瞭一大口氣。不管怎麼樣，問題解決瞭就好。

上午開瞭半天會，十二點半的時候處理交待好工作的事情，請好假。開車去瞭醫院……到醫院2點左右，肚子餓死瞭，路上打電話給我媽幫我買瞭飯。吃完飯大概三點，和我媽去辦出院手續。當結賬那個人說隻要自己出1026元的時候，我驚訝瞭，什麼？1026元…您的意思是說我們自己主要出這麼點？看瞭下明細的賬單，總的話費19560元，醫保報銷12600元，特殊報銷（大概就是急診多報銷的5%）2600元；醫保卡賬戶扣款2965元，剩下自己就真的隻出1026元，當初交的10000元自動退回賬戶，雖然現在還沒到賬……

然後開車帶著爸媽拿好東西開心回傢。

晚上我兒子回傢特別開心，下午和晚上就盯著外公，外公，喝水……

後記：

這會兒想起來，還是很後怕，如果15日那天我爸病發時我不在身邊究竟會怎麼樣……

昨天我媽說，我爸好瞭就想回去瞭。我不同意……年紀大瞭，還是需要兩個人相互照應，我畢竟上班忙，實在是不放心他們倆分開的。他們倆這一輩子也有過吵鬧的時候，但整體對比其他爹媽，已經算是恩愛有加的。到瞭老年，這種相互依賴的感覺就更強烈……

第二感慨一下我們這一代人，80後。目前真是妥妥的中年危機，上有老下有小。自從有瞭兒子之後，不敢生病，同時督促自己要努力工作……肩膀上的壓力和責任，雖然不說壓得喘不過氣，但也是大山一樣的重擔。

第三要感謝國傢的醫保。這次自己隻花這麼一點錢真的是大大出乎意料的，就感覺自己真的賺到瞭……

最後，就想說，生活給我們的，確實有很多困難。今年初，我爸媽看黃書，就說屬牛的人今年下半年運勢不太好，要我防小人……確實今年下半年事情多，什麼事兒都趕一塊兒瞭。發生之前，覺得這些困難真的好難啊，但是結束瞭回過頭看看，好像也還好……要相信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要相信一切都會過去，更要堅信生活是美好的。

我這會兒正在高鐵上，去濟南參加我兩個好朋友的婚禮……女方是我2000年北京夏令營認識的姑娘，分別後做瞭筆友堅持聯系直到現在，這是我們19年來第二次見面；男方是我前同事加好朋友。兩個山東人，通過一個四川人的做媒認識直到走進婚姻殿堂……這個世界真是很神奇。今天的婚禮還要發言……祝我一切順利不要詞窮吧，哈哈……

（好遺憾不能接親，有種忠孝不能兩全的feel……）

然後再祝所有的爹媽都能身體健康瞭！

（沒檢查，也不知道有沒有錯字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