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業開始復蘇的5月,我們終於還是對《Skam》這部經典挪威青春劇下手瞭。
11日,網傳《Skam》將翻拍中文版,更名《叛逆》。有張招募演員的藍色海報流傳甚廣 。
《Skam》之前被譯作《羞恥》,是部豆瓣評分高達9.4的挪威青春教育片。
高分原因,在過去的一篇文章中,曾經探討過,可移步瞭解:
懶惰不想移步的盆友們,我為你們介紹下。
這是部高顏值、高風評、在全球范圍內都具備高認可度的一部面向挪威青少年的青春教育片。
共四季,四個主角,四種視角,就這麼一小撮人撐起瞭豐富的劇情和嚴肅的主題。
第一季主角Eva
第二季主角Noora
第三季主角Isak第四季主角Sana
當年挪威隔壁的丹麥粉絲為瞭使劇目順利播出(因為劇中使用瞭大量的挪威歌曲,在丹麥是沒有版權的,所以無法播放),請求版權,丹麥的文化部長打電話給挪威文化部長,請求獲得版權批準,才使得《Skam》在丹麥順利播放。
所以,這是部怎樣的神劇呢?
《Skam》探討瞭一系列“如果我在16歲知道該有多好”的問題。
比如友情、愛情、同性戀、宗教、女性、暴力、站長、自我印象、難民危機給社會造成的危害、霸凌、網絡暴力、拒絕、嫉妒、信仰、拋棄、壓力……
國內動瞭翻拍的念頭,很正常,從積極的角度看,也是向好劇學習的姿態。
不過就近期的國產青春劇來看,商業和流量氣息太盛,校園純愛懷舊復古的套路,觀眾已經難以下咽。演來演去都有點尷尬,好像都是別人的青春。
況且這次“翻拍”毫無誠意。編劇本人都在社交網站上否認瞭授權的事實。
再來看角色,第三季的同性戀題材直接夭折,我真的很期待這個Isak的對應角色喬伊文需要表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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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從劇情和編劇、制作的角度,聊聊為什麼咱們做不出《Skam》。
如果說前兩季的主題(青春期的愛情和友情,不含墮胎車禍等狗血情節),國產劇還有機會做到,那麼後兩季的大主題(同性戀和religion),相信在近期,處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是無法寫出類似的劇本的。
先說說同性戀,查閱得到的資料是:挪威對於同性戀者的態度十分開放,並且是首批制定法律反對歧視同性戀者的國傢之一。同性戀夫婦與異性戀者擁有相同的權利。
2008年6月11日,挪威通過瞭《同性婚姻法》,並於2009年1月1日正式生效,成為世界上允許同性戀結婚的第六個國傢。
不過《環球時報》對於此新聞的描述為:“該項新法律是在經過激烈辯論後,最終以84票對41票得以通過的。”
表明即便是在挪威這樣從法律上對於這一群體十分寬容的國傢,大傢依舊存在不同的意見。
《Skam》中的主角,是怎麼展露內心的呢?
第三季圍繞瞭主角Isak對於自己性取向產生的困惑,以及他和另一個男生Even的愛情故事展開。過程中,穿插瞭Isak對於自己性別意識的認知和對這段關系的觀念轉變。
ae13ca70d5862256156557c4b8b42275兩位扮演者在領獎臺上,圖片來自網絡
Isak對他的室友說,我不會因為喜歡Even就會塗睫毛膏、穿緊身褲。他覺得羞恥。
於是,他的室友很生氣,告訴他:
看過隻有震驚。
而關於同性戀在我國,前兩天看到一條熱搜:高校教材將同性戀歸為心理障礙。
節選瞭部分評論:
從節日營銷的角度看,如果一個節日備受追捧,有很多跟風蹭熱點和流量的營銷和慶祝行為,一定程度上也意味著節日的受關註程度和商業價值。
而剛剛過去的5月17日就是反對仇視同性戀、變性者和雙性戀國際日,進入微博相關此條,隻看到瞭各使館和少量賬戶發佈的相關消息,評論中還有不少帶有諷刺意味,譬如“真誠希望英國全員都是同性戀”等話語。
說明出於種種原因,LGBT群體還是備受漠視乃至歧視的“少數人”。我國既“沒有”同性戀,當然就不存在相關的話語權。
再談談第四季的宗教主題。
第四季的主角,是一位具有堅定信仰的穆斯林女孩Sana。因為信仰的緣故,她每天戴著頭巾。
角色的靈感,來源於一個拍攝前的訪談。一個女孩告訴編劇,我希望劇中能出現一個非常堅強勇敢、獨立的女性,她有自己的信仰,不怕別人的流言蜚語。
於是Sana便誕生瞭。
她在第一季剛出場的時候,Vilde(主角之一)正在跟Noora和Eva商量怎麼參加巴士活動(Russ)——挪威的高中生在畢業的時候,需要自己組成小組租一輛巴士做畢業遊行,大傢一般從高一就開始準備:
這一季的《Skam》又給瞭我們一個驚喜:沒有止步於各個宗教民族和諧一傢親的大團結。
在跟朋友去party的地鐵上,她接到瞭媽媽的電話,她告訴她,你最好跟和自己差不多(宗教)的人一起玩。
在大傢狂歡的時候,她偷偷找瞭一個小房間,做昏禮。
這一季中,Sana遇到瞭Yousef,一個非穆斯林男生(Muslim男生可以跟非信教人士結婚,但是女生不行)。
Yousef告訴Sana,何必被宗教捆綁,要取其精華:
跟哥哥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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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背景,也來源於挪威嚴重的宗教沖突。
挪威政府曾在2017年提出,計劃禁止所有學校內帶伊斯蘭頭紗,並認為有關服飾會影響師生交流。
Sana作為一個穆斯林女孩,僅僅是一身宗教打扮,就讓別人給她貼瞭無數先入為主的標簽,比如恐怖主義、落後、守舊,奇怪的禮儀等等,而母親給到她的是另一套相反的價值觀,她認為不同宗教的孩子會讓Sana承受更多痛苦。
以至於Sana開始懷疑自己。如何以一個穆斯林的身份在挪威成長?
Isak給出瞭答案:
雖然國情不同,但我們還是能從Sana的經歷中,獲得一點對待不瞭解事物的態度。這種態度和領悟,無論是放在宗教、信仰、愛好、習慣,還是觀點上,都適用。
除瞭主角們,這部劇對於配角的塑造也相當成功。從第一季到最終季,一直坐在辦公室裡,為所有人答疑解惑的校醫,就是個非常好的配角。
每當這幫孩子們有瞭無法解決的問題,總能夠找到幫他們指引方向的校醫。
《Skam》將大人和小孩的角色邊界,劃分得十分明顯,用Juile的話來說,她認為即將成年的他們可以自己解決問題。
但孩子們總有邁不過去的坎,這時的校醫,就像一本每一個青少年都夢寐以求的《生活指南》或者《答案之書》。
這也是《Skam》吸引人的地方,青春有叛逆、迷茫、憂傷,但青春的終點不是這些,而是遇到問題以後,如何尋求幫助,如何勇敢、理智地去面對和解決。
你能想象,我國偶像劇中的長者跟你說出以下的話嗎?
或許他們隻會跟你說,想什麼孤島不孤島,趕緊學習去吧。
看完以上,再看中國版《叛逆》的人物簡介,很難想象《叛逆》的大結局,不是大傢經過狗血青春後,一起努力奮鬥考上大學。不知道編劇羞不羞恥,反正我羞恥瞭。
這段本來該講中外文化差異或者廣電的限制。畢竟我國文化與挪威,還是相差甚遠,還有上一層級的限制。文化觀念、社會形態的差異,社會制度和福利的差距,青少年生活的不同,這些的確都是我們沒法照本宣科的原因,但看完編劇Juile分享自己創作經歷的一段視頻,我改變瞭主意。
《Skam》這麼火,不是因為大IP或者大手筆的投入,甚至主演在之前都是素人,還有幾位是帶資進組的。
《Skam》最成功之處,在編劇。在這部劇之前,挪威國傢廣播電臺認為他們的青少年就是遙不可及的受眾。
但是編劇下功夫瞭。
在開拍前,編劇做瞭8個月的廣泛調研,花費瞭上百個小時,跟蹤挪威青少年的網絡生活足跡,以及在現實生活中的足跡。(是真的)
並且,他們開展瞭50個針對15-19歲青少年的深度訪談,Sana的原型就來源於此。
《Skam》還采用瞭實時播放的手法——劇中所有的時間,都是與在電視臺首播的時間相一致的。劇中的每個人物都擁有自己的社交賬號,每天都會更新動態,直到一周結束,編劇會將賬號中的短片和劇情混合成新的一集。
偶爾還會有粉絲福利:
粉絲畫的畫被編劇安排在場景中
這樣的實驗,從2008年就開始瞭。開始是一個12歲女孩的虛擬視頻博客,在2010年,她們開始嘗試創作三個角色;在2013年,新角色Jentar又誕生瞭,(截至團隊17年在阿根廷的分享,這部劇)已在挪威國傢廣播電視臺NKR播出瞭10季,非常受歡迎。
即便是涉及到多個角色的《Skam》,這樣優秀的劇作團隊也隻有8個人。
每周編劇寫好框架,然後與網站策劃討論角色的關系互動網,找到可以放在網上讓用戶產生更多討論的劇情,之後是線上互動的生產。
這樣的一套設定,交錯瞭現實與虛幻,也引發瞭粉絲的瘋狂追捧。從本土,到鄰國,到全球。
劇組真的投入瞭心血,才能制作出這樣深入人心切飽滿,能夠引起共鳴和好評的作品。
在阿根廷mediamorfosis論壇/峰會分享制作經驗的時候,有觀眾提問說,你們如何看待和衡量《Skam》帶來的國際聲譽。
編劇Juile說,我們並不在乎國際觀眾的看法,我們的任務,就是為挪威的16歲女孩創造一個作品。
看完想到兩個詞:專註和誠意。
想起在周星馳的《食神》中,斯蒂芬周歷經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為瞭東山再起,前往寺廟鍛煉廚藝。最終在廚藝大賽中,隻以一碗黯然銷魂飯征服瞭評委。
評委贊嘆又痛苦地自言自語:以後吃不到瞭怎麼辦?
這就是我看完Skam的感受。
不過比“吃不到”更讓人焦慮的是,還有人要來毀瞭這道經典。
《羞恥》是編劇在做過大量前期調查之後,對於挪威青少年成長困惑的總結,旨在幫助他們直面恐懼。我想單憑這一點,國內的《叛逆》就無法完成,畢竟這是一次明顯的溜粉割韭菜行為,海報前期未經授權的大肆宣傳,炒作意味濃烈。況且從計劃70天拍攝完畢來看,也難說是制作精良。
想起鄭鈞幾年前在參加《鏘鏘三人行》的時候,關於歌手選秀節目的討論。他說,國內包裝出一個明星後,會以最急功近利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內榨幹其商業價值,然後拋棄。這也是大傢近來對待好IP的方式,這部《叛逆》對金錢價值的渴求也不言而喻。
況且生搬硬套、閹割和亂改原劇情,導致邏輯不通順,劇情尷尬,已經是翻拍劇的硬傷。當模仿一隻鴨子的時候,當然要走路像鴨子,叫起來像鴨子,看起來也像鴨子。隻取名叫“鴨子”不算。
不過,如果自取其辱也是《叛逆》的宣傳手段,那我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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