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生命的基本特征是什麼?如何去判斷這是個生命?西醫有標準:第一,生命是有新陳代謝的,哪怕是個細胞也有新陳代謝。新陳代謝是生命的基本特征,中醫叫氣化。隻要是生命就有氣化,當然也有沒氣化的。兩種:第一種叫道生,與天地同壽,“視聽八達之外,遊行天地之間”,那不叫人瞭,是神;第二種叫化生,就是沒有形,小飄飄,半夜就出來,就是鬼。但是實際上我們講的生命不包含這些與天地同壽,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的那種生命,也不包含那種小飄飄,就說在西醫范圍內講的生命是一直有新陳代謝的,是有氣化的。所以《黃帝內經》中黃帝問一遍“有無生化乎”,岐伯不答,再問一遍“有無生化乎”,最後才答“此其道生”,不是人,這是神。
第二,生命有適應性。適應性是所有生命的特征。比如人晚上睡覺白天上班。再比如擬態,像變色龍、竹葉蟲。竹葉蟲長成綠色跟葉子差不多,這些都是適應性。適應性是生命的一個基本特征,諾貝爾獎得主是揭示瞭這個基本特征背後的科學規律。不是《黃帝內經·生氣通天論》說瞭“日出則陽氣升,日中而陽氣隆,日夕氣門乃閉”。
第三,興奮性。所有生命對環境要有反應能力、應激能力,表現為興奮性,中醫叫陰陽。比如白天興奮、晚上抑制,所以白天工作、晚上睡覺。什麼叫興奮性?興奮性是生命從總體基本特征上表現為興奮和抑制。抑制也叫興奮性嗎?抑制是興奮的特殊表現,表現為不興奮。0是不是個數字?0也是一個數字,是數字的一個特殊表現,表現為0。0是人類的一個重大發現,最早是沒有0的概念的。當0這個概念出現以後,數學得到瞭很大的發展。所以興奮性的基本表現就是興奮和抑制,中醫用陰陽來解釋,通過興奮和抑制來對環境發生反應,表現為應激能力。
第四,生殖。生命一定要進行生殖或者復制。生殖指動植物,還有一些生命可能不能用生殖來形容,而用復制。就是說生命要延續,一定要有後代。這個後代可以是有性繁殖,也可以是無性繁殖。比如有的植物沒有性別,沒有公母,不像人有男女。兩個人分開各幹各,最後合起來就整出孩子。如果沒有繁殖的話,生命就沒有後代,生命是有壽終的。有沒有沒壽終的?“此其道生,與天地同壽”,那就不是人瞭。生殖是受天數的影響,大傢去看我們的《重訂傷寒雜病論研究》裡就講天數,七七八八之數,女子七七男子八八就沒有生殖瞭,但還是人。生殖能力為0,也是生殖功能的一個表現。0也是一個數字,不能說你老瞭,沒生殖能力瞭,就不是生命瞭,還是一個人,隻是說表現出來的基本特征。
西醫講的生命最核心的四個基本特征在中醫就用氣化、天人相應、陰陽和天數來描述。你們覺得中醫和西醫的理論有很大的區別嗎?所以我說中醫和西醫是完全可以融通、匯通的。從本質上講,從信息學派來講,生命最本質的特征是一個記載和表達信息、累計信息、保持傳遞信息的信息系統。而在復制過程中將信息傳遞給後代,這是生命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生殖,就是人在不斷的記載、表達、保持我們的信息,最後傳遞給後代。這個信息從單細胞生物到人的所有的信息都在我們的DNA中。所以在胚胎發育的時候,剛開始是個受精卵,然後變成一條魚,有腮裂的。然後又變成一隻猴子,還有尾巴骨,最後變成一個人。在地球上生命的進化中從單細胞生物一直到一個人的過程,都寫入瞭人的DNA。所以生命是一個信息記載、表達、累計、保持、傳遞的信息系統,而這個信息還要由個體傳遞給後代,這就是生殖的基本意義。
第一,人為什麼要有生殖周期呢?能不能夠永遠生下去呢?女性完全可以把生殖周期整到100歲,為什麼49歲之後就要絕經呢?生殖周期是以生命個體質量最優的時間往兩邊延伸,而不能取最優的時間點。你既要取最優時間,還要向兩側延伸,這是按比例延伸的,整個哺乳動物的生殖周期是有規律的,跟壽命成正比。這樣既保證質量是高的,又能保證有足夠的時間去繁衍,所以人體很聰明。
第二,生命是一個靠外界能量輸入而保持其有序性的耗散結構。就是說不吃就得死。有沒有不吃的?“此其道生,與天地同壽。”人就不行,所以人必須有新陳代謝,新陳代謝基本表現就是合成與分解。由於合成與分解的比例不同,使人表現出瞭生長壯老已,也就是人的生長性,本質上是新陳代謝中的合成與代謝比例不同所導致的。先是合成得多,到後來老瞭就合成得少瞭,最後就死掉瞭。你看老人長成一坨,生長性本質上就是新陳代謝所導致的。所以新陳代謝就是中醫認為的氣化,氣化和生化密切相關。沒有氣化就沒有生化,有氣化才有生長狀老已,才有生化。
第三,通過與環境的適應以及環境的選擇,生命是進化的,進化是通過復制、遺傳、變異來實現的。就是人不斷的適應環境,然後環境去選擇人,能適應環境的生存下來,獲得交配的機會,那麼就選擇瞭這個遺傳信息去傳遞給子女,使得生命去進化。而適應環境的適應力表現為兩個:天人相應和興奮性。所謂天人相應就是人適應環境的適應性。所謂興奮性,如果沒有興奮性就沒有適應性,白天太陽升起來就該興奮,興奮性是原因,適應性是結果。就是由於興奮性和適應性使得一部分人能夠適應,能夠很好的適應外部環境,加上環境與選擇,這些人的基因優先的分配給其子女最後傳遞下去,這就是法西斯的優選理論。其實科學上是有這個,但是人倫上不能有,所有人都有交配權利。你不能說你基因好就多生,這不對。因為眾生平等,人生而平等。什麼叫不平等?印度的種姓制度說你生下來就是下賤的,你是低種姓。但是我們認為眾生是平等的,能力有差異,但是生命是平等的。封建社會為什麼一夫多妻?你有錢、有能力就多娶老婆,你的遺傳信息就能更好的傳遞給子女。
西醫從氣化學派、功能學派和信息學派來講,中醫叫形、氣、神。形是結構學派、氣是功能學派、神是信息學派,中醫是通過形氣神去認識人體的。從物質世界來講,物質世界包含物質、能量、信息,那麼大傢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物質、能量、信息是什麼關系?物質就是能量,質能公式裡質和能是可以相互轉化的;能量就是信息,比如光有能量,去曬太陽一會兒就熱瞭。為什麼曬太陽會熱?因為皮膚吸收瞭光能,光能轉化為熱能,一會兒就把你烤得直冒汗。但是光是一個波,波是什麼?波是信息。物質、能量、信息是一個事物存在的三個狀態、三個側面。佛教叫欲界、色界、無色界,當然還叫性功、命功、氣功等。其實在中醫上也有很多的分類,比如氣功、導引、針刺、走氣、食氣,這都屬於氣的范疇、能量的范疇。隨便舉兩個例子:脈道走血,氣道走什麼?氣道走氣,就是經絡。所以“審其陰陽,以別柔剛,陽病治陰,陰病治陽,定其血氣,各守其鄉。”為什麼要用“定”和“各守其鄉”?就是說血和氣必須走其特定的通道,氣有氣道,血有血道,“陽病治陰,陰病治陽……血實宜決之,氣虛宜掣引之。”就說血有血道,血道容易堵塞;氣有氣道,氣道容易不足,真氣不夠要去導引。所以你就理解瞭《黃帝內經》講“氣從以順”就是要走正常的氣道,正常的氣是流通的。你把這個看明白,你看中醫又有一些新的思路。大傢以前讀《黃帝內經》是不是囫圇吞棗?就是你沒有讀出它的味道來。當你讀出它的味道來,《黃帝內經》說的又是另外一個意思瞭。哪個東西走氣比較好?針灸或者導引。導引就說早上打拳,為什麼要早上打?舒達陽氣,為什麼要早上舒達陽氣?《傷寒論》講少陽有佈氣的功能,所以在少陽講的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用小柴胡湯能佈氣,所以打拳就適合於早上,跟《傷寒論》那一條是通的,就看你能夠理解到什麼樣的程度。早上打拳就能很好的導引氣,讓氣順著經絡走,是一種補的方式,適合於練內傢拳。看你中醫能理解到多深,讀《傷寒論》那一條能不能讀出太極拳的感覺來?這個跟太極拳講得是一樣的,師傅告訴我們早上一定要打套拳,原來是說得這個東西,陽和佈氣在少陽。
《藥師經》:“阿難問言。九橫雲何。三者畋獵嬉戲。耽淫嗜酒放逸無度。橫為非人奪其精氣”。《黃帝內經》講:“今時之人不然也,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禦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以耗散其真”的“真”是什麼呢?“夫上古聖人之教下也,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惔虛無,真氣從之”,真講的是氣,所以叫做“精神內守,病安從來”。什麼是“非人奪其精氣”呢?“耽淫嗜酒放逸無度”,“欲竭其精”就是淫;“嗜酒”就是“以酒為漿”;“放逸無度”就是“以妄為常”。兩處就是講的角度不一樣,實際說的是一個意思。《黃帝內經》說的是你把酒當水喝,然後去放逸無度,也是耗散其精氣,你就半百而衰,然後也容易死。但是這兩個解釋的原因不一樣,《藥師經》就說瞭非人,《黃帝內經》沒說非人。《藥師經》說你容易被蛇鬼,蛇鬼就喜歡吃同房的東西,叫非人。不過中醫不講蛇鬼,其實很相似。所以我告訴你們讀佛經很有意思,你們是不喜歡讀,我經常看佛經寫的真的跟中醫的書一點也不差。
氣化的過程是以臟腑為工廠,經絡為通道,以氣血精津液為原料,完成氣化,就是物質、能量與信息的轉化。這個過程在“中醫生理學”這堂課講瞭很多。以臟腑為工廠,以經絡為紐帶,就是工廠裡面的傳送帶,氣血精津為原料,完成物質、能量、信息的轉化,就是中醫講的氣化。什麼叫物質與能量的轉化?吃進去的東西變成ATP,儲存在體內。ATP就是儲存熱量的東西,吃進去的東西變成瞭能量、熱量儲存在細胞裡。什麼叫與信息的轉化?啟動信號通路導致功能發生適宜性的改變。物質、能量與信息的轉化不是虛掩,是真的發生的。吃進去的糖、脂、蛋白質變成瞭ATP,同時又合成瞭蛋白,參與信號通路的傳遞,就是物質、能量與信息的轉化。
節選自吳雄志教授講稿/新書 《解剖中醫·中醫研究》,全本即將上線kindle亞馬遜閱讀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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