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家和徐家是世交,徐季白大她八岁,为人自持清冷,小辈们都怕他。
唯有简依果不怕,不但不怕,还从小就爱黏着徐季白。
可他也最是疼她,哪怕她要星星月亮,他也会摘给她。
这么宠她的一个人,偏偏在她告白的时候拒绝了她两次。
一次是在四年前,他去法国的前夕,当时他说:“依果,你还太小,不懂什么是感情,你对我的喜欢可能是一时冲动,所以你先冷静冷静,等我回来时再说,好吗?”
另一次就是现在,面对她的再次告白,他声音冰冷无情,一字一句道,“依果,我从来就不喜欢你。”
刹那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诺诺开口,眼里早就盈满泪水,所以四年前,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接受我,只想疏远我、冷淡我,甚至为了躲我而远走异国……”
她的语气平静的可怕,底下却藏着巨大的悲怆。
徐季白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表情却仍然无情。
几秒后,他冷淡回复:“没错。”
“我从来就不喜欢你,我和你只能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当他回答完后,看到了简依果眼里清晰无比的绝望和痛苦。
她眼泪克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几乎全身都在发抖。
简依果,这就是你等了四年的答案,你听清楚了吗?
她呼吸发颤,再也呆不下去,飞快的跑了出去。
回到家后,她彻底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晚。
一边看着自己这些年来写的日记,一边红着眼流泪。
看到自己最开始意识到喜欢徐季白的时候写下的话,只觉得心痛不已。
看着那些青涩而热忱的字眼,她的眼泪像断线珠子般落下。
简依果,你真可笑,以为自己的感情有多么珍贵。
其实人家根本避之不及。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寂静时,简依果哽咽著,在日记本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1月16日,徐季白,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不喜欢你了。】
再次打开房门,是在第二天清晨。
简父简母被她昨晚的动静吓得要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依果,你怎么了?”
简依果的双眼肿的宛如核桃,静静道:“爸妈,我想离开国内,走的越远越好,马上就走。”
徐季白回到公司,是三天后。
简依果原本请的假也已经结束,他来公司之前,还在在想该怎么面对她。
可意外的是,简依果并没有在公司。
那个每次他一来就细心的为他倒好咖啡准备文件的人,不在。
另一个秘书放下咖啡后,徐季白忍不住开口:“简依果呢?”
秘书一愣:简秘书离职了呀。”
徐季白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简秘书昨天来办了离职手续,交接完工作就走了。”
徐季白回来了!
简依果知道这个消息后,几乎是第一时间从床上惊坐起,立刻下楼跑向了徐家公馆。
“小叔!小叔!”
公馆里异常安静,佣人为难的用眼神示意书房的方向,简依果这才了然,收起脸上的兴奋,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书房门口,传来徐老爷子满含怒意的声音。
“好好的集团不管,跑去参军四年,徐季白,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这么有主意,还回来干什么?”
“别以为我打了你几棍,这错就算过去了!”
简依果一听小叔还挨了打,立刻忍不住推门而入,正好看见男人原本弯曲的修长双腿从地上站起来,眼神比之四年前更加低冷沉稳。
看见简依果进来,徐老倒有些尴尬。
他教训孙辈归教训,徐季白到底还算是简依果的长辈,让她撞见了也不好。
门口,女孩怯怯的开口:“太爷爷,我来找小叔。”
徐季白倒是淡然,徐老瞪了他一眼,便笑瞇瞇的说好,拄著拐杖走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简依果看着四年未见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简家和徐家是世家,几十年的交情,徐季白大她八岁,为人自持清冷,小辈们都怕他,见面都恭敬喊他一声小叔。
唯有她不怕。
不但不怕,还从小就爱黏着徐季白。
他也最是疼她,帮她教训过欺负她的女同学,赶走过追求她的男同学,小时候她跟院里其他小朋友关系不好,总是默默难过,他更是把她抱在怀里哄:“乖,别哭,小叔永远陪着你。”
四年前,听说他为了完成年少时的梦想,放下偌大的家业去做了特种兵,简依果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他盼回来了。
徐季白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里是熟悉的无奈和宠溺:“哭什么?”
简依果红着眼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徐季白,语气不自觉地撒娇,“小叔,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果果都长大了。”
徐季白走的时候她才十八岁,如今都大学毕业了。
她想他想得不行,用力的抱紧了他,可身前的男人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回抱着她哄,反倒身子猛地一僵,而后不容抗拒的推开了她的怀抱。
呼吸有几分乱:“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简依果一愣,他从前不是最喜欢看她撒娇吗?
刚要开口,下一秒,手机铃声响了,看见那上面的名字,他一直冷淡的眼神才亮了亮,划开接通。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徐季白素来冷淡的眉头竟有几分温柔。
“我就出来。”
简依果的声音被打断,敏锐的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心中一滞。
徐季白挂了电话后,便不再管她,径直走出书房下了楼。
简依果下意识跟了出去。
徐家公馆外面,一辆奢华野性的越野车停在门口。
驾驶座上,一个五官英气的漂亮女人打开车窗,用力的跟出来的徐季白挥手:“阿衍!”
徐季白朝她走过去,扫了一眼那辆越野车,语气虽是严厉却又含着难得一见的宠溺,“阿越,这是在京北,下次换辆车开。”
“知道啦,严谨的徐上尉。”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这话,仿佛根本看不到身后的简依果。
徐季白上车后,越野车飞快离去。
简依果站在原地,望着急速离开的车子,心里那股喜悦渐渐凝固,转为落寞。
怎么会这样?
她等了他四年,本以为积攒了四年的思念会在两人见面的那一刻蓬勃欲发,到达顶峰,那而时候,也是她最说出心里话的最好时机。
可是,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好像不仅没想她……
反而,有意离她越来越疏远了。
第二章
简依果喜欢徐季白。
这点毋庸置疑。
谁会不喜欢一个从小到大把自己宠上天的男人。
她从15岁就喜欢他,也曾在自己的秘密日记本上写满一页又一页对他的暗恋心事。
“6月14日,小叔回来了,可是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以前对谁都很冷淡,唯独对我温柔,可是今天,却甚至没有多看我几眼。”
“他身边还出现了一个别的女孩子,他好像对她很特别……”
深夜,简依果伏在桌子前写着日记,越想越觉得难受。
她不想再等了。
她好不容易长大,拼命努力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进了徐氏集团总裁办,为的就是将来能一直站在她身边。
如今小叔终于回来了,她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喜欢了!
简依果给自己鼓足劲,想到明天在公司应该又能见到小叔,他如今回了家,担起徐氏的责任是肯定的。
以后朝夕相处,相信一定能把曾经的亲密培养回来。
这样想着,她安稳了些,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徐氏集团总裁办。
简依果果然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徐季白,他向来是权贵圈子里的佼佼者,四年前虽然弃商从武,但这几年的经历亦让他眸中多了旁人没有的决断和坚毅。
倒是徐季白看见一身职业装的简依果端著咖啡走进办公室,身形微僵,瞇了瞇眸。
简依果一边放下咖啡,一边解释:“小叔,我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徐氏工作,现在是你的秘书。”
徐季白抬眸打量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赞同:“你刚毕业,能做好总裁秘书的工作?”
见他怀疑自己,简依果忙道:“我可以的!我大学四年一刻都没有懈怠过,就是为了能做好你的秘书,小叔,我……”
“工作时间,不要叫我小叔。”徐季白冷冷地提醒。
她一愣,继而道:“对不起……徐总。”
又来了。
两人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尴尬。
简依果低着头,还在想该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徐季白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礼物袋。
余光中看到他动作的简依果瞬间眼前一亮,压抑了两天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从前他不管是去哪里,回来时总会记得给她带礼物,而她无论是怎么生他的气,也总会被他买的礼物给轻而易举的哄好。
所以,他也知道这两天对她实在有些冷淡了吗?
正在简依果眼含期待的看着他时,徐季白却躲过了小姑娘的目光,低声道:“把这几样东西,派人送到这个地址,给这个人。”
说著,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张纸条给她。
上面写着一串地址,和一个陌生的名字——苏越心。
看到那个“越”字,她眼神倏地一颤,想起昨天那个女人。
阿越……
所以,是她吗?
她一时没接,反而怔怔开口道:“所以,这不是……”
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徐季白终于抬眸看她,语气却是冷淡至极,“简依果,做好秘书该做的事。”
她这才回过神,低落的接过他手中的纸条,拿起礼物袋。
“好的,徐总。”
恭敬的点了点头后,她转身离开。
几个礼物袋里,有卡地亚新出的项链,最新款的名牌包,以及香奈儿最新款的裙子,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和心意准备的。
简依果的眼神一寸寸黯淡下来,从前,徐季白只会对自己这么上心。
把礼物交给司机后,她回到办公室。
徐季白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她回复头都没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简依果却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小……徐总,苏小姐是谁,你们很熟吗?”
徐季白抬眸看她,眼中的不满逐渐加深。
“首先,这些问题与你的工作无关,其次,我的私人生活,也与你无关。”
从没想过徐季白会用这样疏离的语气和她说话,简依果瞬间有些鼻酸,嗡声说了一句抱歉,便在他尖锐的话语中落败而逃,离开了办公室。
第三章
和徐季白共事的生活跟简依果想象的并不一样。
她花了四年时间,就是想为徐季白分忧,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可结果却是,徐季白除了给她一些基础性服务性的工作外,几乎没有将任何重要工作交给过她。
比起简依果,他似乎更为信任总裁办的其他秘书。
这让简依果难受不已。
而让她难受的是,没过几天,她竟然在集团再次见到了苏越心。
苏越心穿着一身性感短裙,美艳又抢眼,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的动作,更是让其他员工惊掉下巴。
他们徐总自从回归之后,脾气比四年前更冷了,这个女人竟然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彼时简依果刚好来办公室送文件,苏越心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著,眼里有一抹淡淡的暗色。
然后便看着徐季白,语气十分亲昵:“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饭的吗?”
徐季白淡淡一笑:“稍等,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忙完。”
苏越心点点头,又对着一旁有些怔愣的简依果道:“季白,这个女孩儿是谁啊?上次在你家好像见到过?”
徐季白平静道:“简依果,世交家的小孩儿,也是我的秘书。”
听到徐季白对自己的介绍,简依果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苏越心却了然的笑笑:“这样啊,你好,我叫苏越心,我和季白差不多大,既然你叫他小叔,那以后你就叫我越心姐吧。”
不知道是不是简依果的错觉,她总觉得苏越心看似平和的话语中隐隐含了几分挑衅,甚至,她还专门拿了年龄和小叔这个称呼说事。
简依果挤出一抹笑,乖巧的叫了一声越心姐后,放下文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
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苏越心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外面总裁办的其他秘书都在小声的八卦著。
“难道这就是我们未来的总裁夫人?”
“大概率是了,不然还有谁敢在徐总工作的时候来打扰这么久?两个小时过去了,两人门还关着,指不定在里面做什么呢。”
“好漂亮,没想到徐总这么沉稳的人,居然喜欢这种性感的。”
听到他们一句一句的议论,简依果心犹如针扎一般的疼。
没过多久,苏越心从办公室出来,冲所有人淡淡一笑,但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劲,往往洗手间走去。
三分钟后,简依果便收到了徐季白的短信。
【准备一套衣服,还有卫生棉,送到卫生间给阿越。再去煮点红糖水。】
看着这短短的几句话,简依果喉头一紧。
忽然想起她在十四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学校来生理期,慌得手足无措,那时候,是他匆匆赶来学校,为她处理好一切。
可如今,他却把这份温柔给了另一个人。
她压下心里的黯然,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将衣服和卫生棉送去卫生间后,苏越心看见是她,忙笑着接过,“谢谢你啊,阿喻。”
“不客气。”
苏越心又道:“还好季白身边不全是像他爷爷那样的老顽固,跟你做一家人就很不错。”
一家人……
简依果心里一颤,不愿去深思苏越心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小叔真的喜欢她,甚至打算娶她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简依果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下了班没有立刻回家,反而是往徐家公馆走去。
到了之后,正巧看到太爷爷和小叔两人站在客厅,气氛剑拔弩张。
见简依果来了,太爷爷才略略收敛了情绪,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沉声道:“堂堂徐家继承人的婚事,不是你说定就能定的,我不同意,谁都别想进门!”
说罢,老爷子愤愤的上了楼。
听到太爷爷的话,联想到苏越心今天说的,简依果更觉得不安。
她走到徐季白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叔,你是想跟苏越心结婚吗?”
徐季白嗯了一声。
简依果的心瞬间狠狠一震,四肢百骸都在泛著疼痛,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用尽毕生的克制力挤出一抹笑说恭喜,可感性却让她忍不住反复确认。
“怎么这么突然……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徐季白蹙眉:“你是在质问我吗?”
简依果一哽,低着头闷闷道:“不是……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冲动。”
徐季白沉沉看了她一眼,“我冲动?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是喜欢?”
简依果心里一酸,一股想要诉说的冲动怎么也压制不下来。
“我当然懂,小叔,我也有一个喜欢了七年的人!”
第四章
气氛安静了一瞬,徐季白先是蹙眉看她。
而后低声道:“小孩子的喜欢做不得数。”
只要他再细问一句,说不定,简依果就会毫无顾忌的将多年来的暗恋脱口而出,可他什么也没问,反而冷冷的否认了她的喜欢。
顿了顿,他又道:“我很确定,阿越是我一辈子想要在一起的人,无论谁来阻挡,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说完,不再看简依果一眼,他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公馆,回家的路上,简依果浑身仍在发颤。
眼角干涩的厉害,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汹涌而来。
他明明说过,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可在没有她的四年时间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别人。
回到房间后,在寂静无人的深夜,简依果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独自一人为这场似乎正在走向末路的盛大暗恋哭泣。
徐季白没有说谎。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哪怕徐家老爷子并不同意苏越心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成为自己的孙媳妇,但徐家,早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一不二的徐家了。
徐季白回来的这短短半个多月里,早就以其雷厉风行的手段快速掌权,成为徐家实质上的当家人。
该有的魄力和手段他一个不少,不顾徐老爷子反对,径直带回来一个女朋友的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圈子。
大约连徐老爷子都明白自己已经管不住徐季白,在自己的八十寿宴上,只能默许了他带着苏越心出席。
徐家公馆,豪门名流们举著香槟推杯换盏。
徐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来的都是圈子里的权贵,简依果也随同父母一起参加。
看见徐季白挽著苏越心出现时,简依果的心狠狠一震。
倒是简父简母,没看见女儿的怪异神色,饶有兴趣的拉着她过去寒暄。
简母笑着打量苏越心:“季白,这就是你的女朋友?”
徐季白礼貌点头,纠正道:“未婚妻。”
简依果竭力忍着,不让自己在这种场合红了眼眶。
他今天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燕尾服,苏越心也穿的端庄得体,两人看上去般配极了。
等到徐季白和苏越心离开,简依果听到父母小声地讨论。
“听说这姑娘赛车跳伞什么都玩儿,是季白在军队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
“今天这么一看,好像还挺文静的,没老爷子说的那么离谱。”
“老爷子担心也正常,以季白的身份,找个温柔贤淑的世家名媛才配得上他,这位不仅性格过烈,家世也普通了些。”
“没办法,季白实在喜欢得紧,你看看今天都护成什么样了,甚至为了她,不惜违抗老爷子,看来,结婚是迟早的事。”
父母的交流声渐渐变小,简依果听着听着,眼尾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半边。
是啊,从前他们都以为,能配得上徐季白的人,一定是跟徐家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
连简依果也这样以为。
虽说众人都觉得苏越心和徐季白不般配,可没人知道,光是年龄和身份这两点,偷偷喜欢上徐季白的自己,就更是大逆不道。
所以,为了能减少两人之间的差距,她让自己努力长大,让自己努力变得优秀,斩掉那些叛逆和自由,始终以一种优秀、懂事、令人赞赏、不偏不倚的形象成长,在自己给自己的既定的轨道上前行。
她以为,只要这样,两人之间的差距就能更小一些。
可现在看到苏越心,简依果忽然觉得,也许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根本就找错了方向。
在徐季白心里,任何所谓的优秀和般配,都比不上他的喜欢。
可明明,他之前,也那么喜欢她啊……
第五章
简依果心头苦涩得厉害,灌下两杯果酒,立马便开始头晕,身子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她跌跌撞撞的想要找个房间休息,忽然在经过一处走廊时,听到了苏越心的声音。
“季白,你那个侄女儿看上去娇娇弱弱的,不是你最讨厌的性格吗?我今天怎么听说她小时候你还很宠她?”
简依果的脚步顿在原地。
小叔,讨厌她?
简依果心头一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秒,徐季白平静的声音传来。
“以前小辈们都怕我,唯有她年纪小,总爱缠着我,所以,我便也顺其自然哄哄她而已。”
苏越心便了然的“噢”了一声。
门外,简依果却彻底僵在了原地,脸色瞬间一白。
他没有否认他讨厌自己。
而且还说,以前对她的那些好,不过是看在她年纪小而已……
犹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简依果如置冰窖。
眼看着里面的人就要出来,来不及擦干眼泪,她逃一般的转身跑了出去。
也不管宴会还没有结束,她一路摸黑跑回自己家,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这么多年视若珍宝的回忆,在徐季白眼里,难道只是对她随口的敷衍吗?
那个在她8岁发烧时,彻夜不喻照顾了她两天两夜的徐季白;
那个在她12岁被同学孤立时,告诉她永远会站在她这边的徐季白;
那个在她15岁舞蹈比赛上,放下一切工作来看她跳舞的徐季白;
怎么会说出,从前种种都不过是哄哄她而已这种话?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她难受得快要窒息。
第二天上班时,简依果不出所料的毫无精神。
脸色一片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生病了。
一向最积极工作的她,甚至还主动跟徐季白提出请假。
“为什么要请假?”
总裁办公室里,徐季白蹙眉看着她的请假申请。
简依果想起昨天他说的话,心里一阵刺痛,“有点累了。”
这样草率的理由,让徐季白有些恼火:“简依果,这就是你说的很专业?才坚持了多久,就想退缩?”
她闭上了眼睛,想要告诉他。
不是这样。
你根本不知道我坚持了多久。
也不知道我为了站在你身边,付出了多少。
可你昨天晚上,只用一句话,便摧毁了我的所有。
她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或许徐季白也看出了她的气色确实不太好,终于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这次休息几天,自己好好想清楚,适不适合留在徐氏。”
简依果浑身一僵,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徐季白眼神微沉。
第六章
虽然请了假,但简依果还是要上完今天的班,中午时,同时们都出去吃午饭,唯剩简依果一个人难受的趴在桌子上,额头都在出著虚汗。
徐季白一出来便看到她一副难受得不行的样子,眸色微闪,迈步朝她走来,语气中带了些回来后很少对她露出的关心。
微微沙哑,又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压抑与克制。
“不舒服?”
听到熟悉的声音,简依果立马抬头,接着摇了摇头。
徐季白声音再度沉了几分,“那怎么不去吃午饭?”
简依果仍然垂著头,过了好几秒,眼眶才慢慢红了,抬头看他,“不舒服,没胃口……”
看着女孩红了半边的眼尾,徐季白忍不住伸出了手,可伸到中间的时候,不知怎么又放了下来。
“那也不能不吃饭,简依果,你多大了连吃饭要都别人劝?”
简依果咬了咬唇,刚要说话,徐季白直接拉起她,“跟我出去。”
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直接大步朝电梯走去。
徐季白一路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公司附近的西餐厅,简依果原本低落的心情本来好了些许,却又在餐厅内看到另一个人时,回到原点。
苏越心笑着朝两人挥手:“季白,果果,这里。”
简依果眼神一僵,而下一秒,徐季白已经快速松开了她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简依果看了一下自己尚还留有他余热的手,苦笑了一声。
三人落座。
简依果单独坐在一排,他们两人坐在一排,熟稔的讨论著吃什么。
“果果,你是第一次来吗?这家店的意面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苏越心给她推荐。
简依果本就没胃口,便随便的点了点头。
苏越心点完了主食,又想再点一份甜品,“季白,我吃一个冰激凌可以吗?”
她有些撒娇似的问。
“不行,太冰了,你不能吃。”徐季白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苏越心似乎并不害怕他生气,反而自然的拉着手撒娇:“就吃一次嘛,不会有什么事的。”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她还故意转头看向简依果:“果果,你也想吃对不对?”
简依果看到两人毫不遮掩的亲密,心中一痛。
闷声道:“我不用。”
她以前是最爱在饭后吃冰激凌的,只是以前徐季白也会管着她,不准她吃太多,简依果也不知道怎么就慢慢戒掉了。
听到她这么说,徐季白倒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冰激凌最终还是没点,不管苏越心怎么撒娇都没用。
就像当年的简依果一样,徐季白关心一个人时,是毫无退路的。
意面上来后,简依果食不知味的吃著。
唯有苏越心开心得很,她点的是沙拉,却又觉得这家店的小番茄太酸,恶作剧心起捻起一颗递到徐季白嘴边。
“吃吃看嘛。”
徐季白向来是有洁癖的,别人碗里的食物怎么愿意入嘴?哪怕是水果。
可这是简依果对以前的徐季白的印象。
此刻,他只是无奈低笑一声,便张嘴将那颗小番茄吃下。
“味道怎么样?”
“你喂的,还不错。”
苏越心心里甜蜜,看到对面简依果满是落寞的眼神,更是得意一笑。
第七章
这顿饭对简依果来说吃的何其折磨。
直到回到公司她都仍然失魂落魄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大约是天公不作美,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不算小。
简依果又没带伞,这个时间这个天气打车,少说要等两个小时。
她心里本就郁闷的很,不想再待在公司干等,干脆顶着雨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淋得全身湿透。
在雨里走回家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哪怕你哭了别人也不知道你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简依果想,很适合自己这样的伤心人。
但是她刚走了几分钟,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鸣笛。
简依果一顿,看到一辆迈巴赫停在自己旁,徐季白从驾驶座打开车窗,脸色铁青:“上车!”
徐季白向来严厉,看见他生气的样子简依果不由得被他唬住,便垂著头上了车。
坐进后座,身上的雨水滴在昂贵的车座上,但她仍是一言不发。
倒是徐季白的语气里带着怒意:“你是小孩子吗?连躲雨都不会?”
简依果抿著唇不说话。
徐季白冷冷地从后视镜中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她多想听他像从前一样温柔的哄自己,半晌,才哽咽著道:“反正你也讨厌我,管我做什么。”
徐季白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简依果却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小叔,我小时候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吗?如果是假的,你怎么可以装那么多年?如果是真,为什么现在又对我这么疏远……”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悲伤,徐季白好一会儿才回:“说什么胡话,你长大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性。”
“你以前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还记得吗?”
徐季白一顿:“果果,你别这么天真,说给小孩儿听的话,谁会当真?”
简依果的心仿佛都要碎了,她忽然提高音量:“可我当真了!”
男人便不再说话,车里氛围陷入一阵安静。
直到车子在简家门口停下,简依果满眼泪光,死撑著不让眼泪留下来,打开车门就想出去。
徐季白却拦住她,递来一把伞:“打伞出去,别再淋雨了。”
简依果咬了咬唇,沉默的接过伞,下车往家里走去。
车上,徐季白盯着她的背影,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家里,简母一见到女儿一身湿透,无比心疼让她赶紧去洗个澡,然后又煮了姜茶给她喝。
简依果全程沉默的洗完澡喝完姜茶,又被妈妈赶回楼上休息。
但尽管如此,因为这一场雨,简依果病得更严重了。
一场感冒来势汹汹,她当晚就发了烧,迷迷糊糊被父母带去医院吊水,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
好在已经请了假,正好可以在家休息几天。
躺在房间里,尽管简依果不愿意承认,但她心里还是期盼著那个人能来看看自己。
从前她每次生病,他总是最耐心最温柔哄着她的那一个。
会温柔的照顾她,在她不愿意喝药时,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糖的哄:“果果,吃了药才可以吃糖。”
可是这次,徐季白一直没有出现。
她的心便又忍不住沉进谷底,每天怏怏不乐。
好在感冒来的急好的也快,第三天简依果的精神就回复的差不多了,简母过来亲自督促闺女喝了药,见她一张小脸还是蔫蔫的。
“怎么了果果?不舒服?”
简依果摇摇头,想起一次都没出现过的小叔,心中难受。
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小叔这两天在家吗?”
她只想试探一下徐季白是否知道自己生病的事,却不料简母丢下一个炸弹。
“不在,你小叔他住院了。”
第八章
简依果立刻慌了,从床上坐起来。
“他怎么了?什么时候住的院?”
简母知道她一向跟徐季白关系好:“你别急,听说是旧伤复发,前天晚上就住院了……”
她还没说完,简依果已经忙不迭的从床上下来,哪里还有半点病人的样子。
“果果!”
简依果跑得头也不回:“我去看看小叔!”
静安医院门口。
简依果从出租车上下来,忙往医院跑去,再怎么难过也掩盖不了关心他的事实。
她一边往大门冲一边忍不住猜测他的伤。
严重吗?是什么伤?怎么会受伤?
好多问题想要去问,可简依果刚跑到医院门口,还没进去,就被一只手拦下。
她下意识顿住,转头却看见苏越心不耐的眼神,“简依果,你别进去!”
大约是苏越心眼里的厌恶太过明显,简依果心里震了震。
虽说她可以隐隐看出苏越心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但之前见面她对自己的态度至少也算正常,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厌恶毫不掩饰。
她刚要开口,苏越心便猛地推了她一下。
“简依果?你还想来害季白吗?”
简依果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饶是再好的修养也让她忍不住发了怒。
“越心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还想来害小叔……”
苏越心语气愈发冰冷,“呵,小叔?你真的把他当小叔吗?如果不是你不知廉耻的喜欢上自己的‘小叔’,他怎么会为了躲你跑去参军!”
什么!
犹如一道惊雷,轰然在简依果耳侧炸开。
她面色唰的一白,许久,她才愣愣的问:“什……么?”
“你不是有本日记吗?”苏越心语气中带着鄙夷:“四年前,季白就是看到了你的日记,为了断绝你的心思,才离开去参军做了特种兵!”
“这四年他九死一生,遇到过无数次危险,身上什么伤都有,他在军营几乎可以说是死过一次也不为过,这一次才会旧伤复发,简依果,这都是拜你所赐!”
……
简依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房门口的。
苏越心说的话就像是一颗炸弹,炸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她的心脏好像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不得片刻喘息。
徐家的保镖守在病房外,怪不得苏越心只敢在医院外面拦住她。
简依果眼眶通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徐季白半躺在病床上,手上拿着平板,估计是在处理工作,脸色仍旧苍白,右手上缠着纱布,隐隐可见血迹,触目惊心。
苏越心说,那是两年前他在执行任务时被枪打中的伤口。
看见简依果,徐季白放下了平板:“你怎么来了?”
简依果看着那伤,身体好像同时被数百支利箭穿透,可这痛或许都比不上他曾受过的苦。
枪伤、刀伤、断肋骨、断手……
而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简依果沉默的看着他,心里那股多年的执念,好像忽然变得可笑了起来。
许久,她深呼一口气,开口:“小叔,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是吗?”
简依果紧紧盯着他的眸,这次看清了徐季白在听到“喜欢”两个字时的恼怒。
她自嘲一笑:“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接受我,只想疏远我、冷淡我,甚至为了躲我而离开,弄得自己满身是伤也不肯回来,是吗?”
她的语气平静的可怕,底下却藏着巨大的悲怆。
第九章
徐季白沉默的看了她几秒,冷道:“不要再说了。”
看他一副不愿面对她的喜欢的样子,简依果有些发抖,却还是继续道:“不是以前的事,我直到现在,此时、此刻,还是很喜欢你。”
徐季白立刻蹙起眉:“简依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小叔,我一直以为你四年前去参军,是为了完成少年时的梦想,所以在你离开的时候,我拼命努力让自己成长,成为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我以为等你回来,我们都完成了各自的梦想,就能在一起了。”
“可是,原来你连离开都只是为了躲我罢了,你真的,有这么讨厌我吗?”
她双手发颤,几乎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去入伍,当特种兵,哪怕没命,也好过被我喜欢吗?”
徐季白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表情却仍然无情。
几秒后,他冷淡回复:“没错。”
“我和你,只能是叔侄,其他,绝无可能!”
当他回答完后,看到了简依果眼里清晰无比的绝望和痛苦。
她眼泪克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几乎全身都在发抖。
简依果,这就是你等了四年的答案,你听清楚了吗?
她呼吸发颤,再也呆不下去,飞快的跑了 出去。
回到家后,她彻底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晚。
一边看着自己这些年来写的日记,一边红着眼流泪。
看到自己最开始意识到喜欢徐季白的时候写下的话,只觉得心痛不已。
【3月12日,我好像喜欢上了我的小叔,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控制不住,每次看到他,我的心就会怦怦的跳,原来,这就是喜欢吗。】
【4月27日,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确认,小叔,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只喜欢你。】
【6月15日,小叔,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只有一个,快点长大,这样,我才能站在你身边。】
【9月20日,小叔,果果会努力变优秀的,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11月22日,小叔,听说你要去当兵了,没关系,你去完成你的梦想,我会等你,一直等你,等你回来,果果就长大了。】
看着那些青涩而热忱的字眼,她的眼泪像断线珠子般落下。
简依果,你真可笑,以为自己的感情有多么珍贵。
其实人家根本避之不及。
苏越心说的没错,是你,亲手把对你那么好的小叔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寂静时,简依果哽咽著,在日记本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1月16日,小叔,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不喜欢你了。】
再次打开房门,是在第二天清晨。
简父简母被她昨晚的动静吓得要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果果,你怎么了?”
简依果的双眼肿的宛如核桃,静静道:“爸妈,我想离开国内,走的越远越好,马上就走。”
……
徐季白出院回到公司,是三天后。
简依果原本请的假也已经结束,他来公司之前,还在在想该怎么面对她。
可意外的是,简依果并没有在公司。
那个每次他一来就细心的为他倒好咖啡准备文件的人,不在。
另一个秘书放下咖啡后,徐季白忍不住开口:“简依果呢?”
秘书一愣:“简秘书离职了呀。”
徐季白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简秘书昨天来办了离职手续,交接完工作就走了。”
见老板表情不对,秘书说完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而徐季白则僵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
她,离职了?
那是不是代表,她放弃了?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可能,他却只感到一阵心慌,接着就不受控制一般,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简依果的号码。
“滴……滴……滴……”
每一声都像是在他心上打鼓,就在他以为简依果再也不会接的时候,那头居然接通了。
简依果提着行李箱,站在机场登机口处:“小叔。”
徐季白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攥紧,“你在哪儿?”
简依果的声音毫无波澜:“我在机场。”
“小叔,对不起,以前是我打扰你了。”
“我太任性,总是觉得,喜欢大过一切。”
“以后,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徐季白的喉咙仿佛被堵住,说不出一句话,当他皱着眉想说些什么时,那边却又已经决绝地挂断。
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
这句话简直像一道魔咒,驱走了他的所有理智。
徐季白疯狂地再次拨通她的号码,可直到那机械的声音传来,像一盆冷水淋在头上。
她居然把他拉黑了!
第十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季白才无力的垂下了手,呆坐在办公桌前,黑沉着脸,一言不发。
简依果说自己在机场,接下来她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在一次又一次的听见那句机械的“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后,徐季白原本躁动的心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简依果走了,彻底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不正是他一开始想要的结果吗?
徐季白打开手边的文件夹,逼迫自己开始工作,却发现自己始终静不下心来。
分明简依果成为他的助理前后甚至不到半个月,可他只要一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文件上,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起那抹窈窕的身影来。
四年不见,简依果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
她褪去了当年青涩的女孩模样,成为了一个足以站在他身侧的女人。
那一日,简依果穿着职业装走进他办公室的画面,徐季白记到了现在。
那样的视觉冲击,仿佛一次又一次的在提醒著徐季白,他对简依果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原本单纯的叔侄关系。
若非如此,徐季白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把她从身边推开。
在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徐季白就开始逼迫自己和简依果保持距离。
从前他们亲密些,只是基于最简单的亲情,但徐季白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他不想做简依果的小叔,可他只能做她的小叔。
因此徐季白在简氏集团办公的时候,除了象征性的基础服务,别的工作都不会直接和她对接,因为他怕自己会情难自已。
只有不去看才能不去想。
但事到如今,徐季白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他如今就算不去看她,也依旧在想她。
非但是现在,当时徐季白在病房中拒绝了简依果的告白后,脑海中也全都是她挥之不去的悲伤面容。
就连他离开京北,参军入伍的那四年,在每一个空闲的时刻,以及每一个辗转难喻的深夜,他的脑海中也全都是简依果。
苏越心说得没错,徐季白四年前落荒而逃,弃商从军,为的就是斩断简依果心中对他的念想。
但苏越心不知道的是,徐季白不仅仅是为了斩断简依果对他的念想,同时也是为了斩断自己对简依果的念想。
只可惜,事到如今徐季白才发现,他怀揣著的这两个目的,无论是哪个,好像都失败了。
徐季白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他前些日子退伍回到京北的时候,不是没有做好准备面对简依果。
可他发现,他做的无数准备,都在再次见到简依果的刹那失效了。
她清亮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对他的爱意,看得徐季白心悸。
曾经在枪林弹雨中走过一遭,枪伤刀伤尽数受过的人,到头来却发现,不管是什么程度的伤口,都没有可望不可即更痛。
哪怕在心中已经和简依果耳鬓厮磨了千百遍,可在面对着她的时候,徐季白依旧只能吐出冰冷的话语。
那一句句冰冷的、伤人的话,像是一把双刃剑,在刺伤简依果的同时也刺伤了他自己。
“我和你,只能是叔侄,其他,绝无可能。”
这句话,是在拒绝简依果,同时也是在警告徐季白自己。
简依果只能是他世交家的小侄女,而他那些野蛮生长的情愫,决不能向她吐露半分。
第十一章
徐季白转过办公椅,望向这顶层写字楼外,一望无际的蓝天。
就在此时,有一架飞机划过天空,在蔚蓝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徐季白的眼眸暗了暗。
简依果,既然下定决心要走,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徐季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么好的忍耐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听见响动,徐季白下意识便蹙了眉。
当特种兵四年,徐季白如今虽然退伍,但身上留下的冷酷气质,以及那多年的严苛训练带给他的敏锐度,却早已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细跟高跟鞋刚刚迈进徐季白办公室的时候,他便听出来了,来人是苏越心。
徐季白将椅子转了回来,冷沉的一张脸预示著暴风雨前的宁静,苏越心见状,立马便不敢上前了。
虽然和这个男人在机缘巧合下相识多年,但苏越心依旧有些害怕冷著一张脸的徐季白。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苏越心一个女人,见过那四年当特种兵的徐季白,究竟是什么模样。
苏越心出生于军政世家,她的父亲是徐季白在部队里的上级,而她家也住在徐季白当初驻扎地的不远处。
她虽然生得美艳,但或许是受家庭氛围的感染,苏越心从小就是个喜爱刺激的性格。
越野、跳伞、攀岩、射击,什么刺激苏越心便玩什么。
如果不是苏父深知部队艰苦,严厉的拦着她不让她入伍,想必此时苏越心早已是一名出色的女兵了。
她喜欢刺激,做任何事情都不比男人逊色,自然是个简强的性格。
所以在认识了徐季白后,她几乎是毫不意外的,便在几次相处之下,喜欢上了这个帅气又优秀的男人。
听说,徐季白是军区的不败神话,也是父亲最得力的下属。
苏越心本以为,按照父亲对徐季白的喜爱程度,一定会勉力提拔于他,他定会一路坐上军官的位置。
到时候,他们也会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对于自己的外貌以及魅力,苏越心从不质疑。
毕竟部队里追求她的男人,能绕整个军区一圈,可她的心里唯有徐季白。
苏越心是骄傲的,她虽然一步步地向徐季白靠近,可从未挑明过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想让徐季白爱上她,然后主动追求于她。
可……这一靠近,苏越心便发现了徐季白的秘密。
有一日,部队公休,苏越心照例去驻扎地找徐季白,却看见他一言不发,坐在树荫处看着一张照片出神。
那样的神情,苏越心还是第一次在徐季白的脸上看见,让她心中下意识的一紧。
她循着徐季白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张照片上是一个靓丽的女孩。
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短裙,以及白色的衬衫,梳着一个乖巧的马尾辫,像是一张高中毕业照。
第十二章
苏越心的语气中有一丝轻微的不自然,“季白,这是……你妹妹吗?”
因为敏锐如她,看得出这张照片已经微微泛黄,一看便是常年携带在身上,却又无比珍重。
徐季白没有看向她,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是世交家的小孩儿。”
只此一句,便将苏越心还存著侥幸的心锤入谷底。
她既没有想到,徐季白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
更没有想到,徐季白会在军中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退了伍。
“阿越,从今往后,进我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
徐季白冷硬的话打断了苏越心回忆往昔的思绪。
她苦涩一笑,自虐般问道:“为什么是从今天开始?是因为她走了,所以不用做给她看了是吗?”
徐季白闻言面色一顿,随即拧了拧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越心却不管不顾地走上前,哽声道:“你真的听不懂吗?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你找我帮忙假扮情侣,说是为了让我帮你搪塞徐爷爷的催婚,其实只是想让简依果死心。因为你喜欢她,却不敢和她在一起,是不是?”
听见苏越心直白的戳破他对简依果的心思,徐季白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语气中也带了一丝冷意,“阿越,你僭越了。”
苏越心自嘲一笑,“是啊,我早就僭越了。阿衍,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徐季白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苏越心会这么说。
他素来冷冽,不近女色,也没有堂姐妹。
入伍的那四年,身边更是除了苏越心以外,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徐季白和苏越心走得近,只是因为欣赏她爽朗的性格,以及看在她是自己长官的女儿份上。
至于什么别的,并没有。
徐季白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简依果非同寻常的感情,但他也并不是太懂爱情,所以他并未发现苏越心喜欢自己的事情。
此时苏越心向他表白,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这好好的一段友情,怎么又变质了呢?
他拧了拧眉,想要说些什么,苏越心又继续说道:“徐季白,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本来以为,你深受我父亲的喜爱,定会在军政这条路上长久的走下去,我们也能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毕竟……你的身边除了我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女人。”
“在听说你要退伍离开的时候,我很伤心,以为这辈子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所以我便想孤注一掷的向你告白,希望你能为了我考虑考虑留下来。”
“可那天晚上,你却找到我,请求我和你一起回到京北。希望我在你爷爷面前,和你扮演一对情侣,用来堵住徐爷爷的催婚。”
“阿衍,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和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有多激动。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会让我帮你这个忙。”
“直到我见到了那个,你常年带着照片的,世交家的小姑娘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早就已经输了。”
“四年前,你来到部队,我以为那是你在人生岔路口上的抉择。殊不知你其实只是把这四年当做一段旅程,而且是一段逃避感情的旅程。”
第十三章
随着苏越心语无伦次的话,徐季白的眉头也拧的越来越深。
他竟然都不知道,苏越心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他了。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徐季白才发现,同样是告白,可他在面对简依果的告白,和苏越心的告白时,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面对简依果的告白时,他为之心动,更为之心痛,甚至需要百般隐忍,才能做出那副故作冷漠的姿态来。
但面对苏越心的告白时,他震惊之余,只有无奈。
正如苏越心所说,这四年的军旅生涯于徐季白而言只不过是人生的一段旅途。
在这场旅途上结识到的所有好友,以及所有别样的经历,都是徐季白这场旅途的宝贵收获。
但遗憾的是,从一开始,徐季白便没将苏越心这个人规划进他的未来里。
他们只能是朋友。
看见徐季白波澜不惊的表情,苏越心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终究释然一笑,“我苏越心,从来都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今天你的态度告诉我,你是不会喜欢上我的,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毕竟是多年老友,还是前任上司的女儿。
徐季白哽了哽,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阿越,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我……不值得你喜欢。”
苏越心在他办公桌上抽了张纸,擦干了眼泪,矫情的姿态顿时不见。
唯有嗓音中还带着些哭腔,“是啊,被喜欢你有什么好的,简依果受到的伤害可不比我少。”
闻言,徐季白沉默了半晌。
想起简依果离开前那副绝望而又痛苦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一痛。
看见徐季白这副表情,苏越心便知道,他和简依果之间定是不太愉快。
虽然做不成情侣,但到底还是朋友。
徐季白执拗的性格她很是了解,深知这个人一旦绕进死胡同里,比谁都心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否则徐季白也不能成为军区的不败神话。
而他回来的这短短半月,便早已在京北商界大展拳脚。
但感情不是一桩任务,更不是一桩生意,亦不能用这样冷硬的思维去解答面对。
于是苏越心也忍不住开解了他一把,“阿衍,你这么做,真的不会后悔吗?”
“你这样把果果狠狠的推开,万一你哪天后悔了,很可能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徐季白眉眼深深,握住名贵钢笔的手不由得用力。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我从不后悔。”
第十四章
日子很快就平稳的过去了三年。
原本就实力强劲的徐氏集团,这三年来在徐季白的带领下,更是稳坐了京北的第一把交椅。
就连徐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不看好,但之前四年的特种兵生涯给徐季白带来了不少的益处。
如今的徐季白,在商界大展拳脚时,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令人望而生畏。
徐老爷子看着自家这个优秀冷峻的孙子时,一边欣慰之余,一边不忍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