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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節講到，在智氏和趙氏的接班人選取過程中，智宣子不顧智果的反對，選擇瞭才勝於德的智伯。

而趙簡子用瞭三年的時間，通過考試機制，篩選出真正符合趙簡子價值觀和能維護趙氏傢族利益的接班人——德才兼備的趙無恤。

晉國的六卿智趙魏韓，四傢之中，智氏勢力最大。

智宣子和趙簡子死後，智伯愈加肆無忌憚，總是找機會欺負韓趙魏三傢，現在又借故讓韓趙魏割讓土地。

韓魏選擇瞭禍水東引的綏靖政策，智伯志得意滿，繼續向趙氏討要土地，不料遭到瞭趙襄子的嚴詞拒絕。

智伯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智伯糾集瞭韓魏的軍隊，向趙氏封地殺來。

二、

大軍壓境，趙襄子有三個地方可以逃：長子、邯鄲和晉陽。

長子就是今天的山西長治，晉陽就是今天的山西太原。

經過分析，趙襄子發現這三個地方各有所長：

長子的優勢是城高池深，防禦體系完備；

邯鄲的優勢是糧草豐足，倉庫盈溢；

晉陽的優勢是尹鐸治理晉陽有方，輕徭薄賦，待民寬厚。

在趙襄子看來，長子的城高池深是因為百姓整天玩命給你搞基建，百姓本來已經夠累的瞭，統治者再讓百姓拼命守城，談何容易？

邯鄲雖然說糧草豐足，但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過去囤積糧草相當於隻是薅薅羊毛，現在讓百姓跟你守城打仗相當於直接把羊殺掉，這又談何容易？

而晉陽雖然離都城很遠，沒有長子邯鄲那樣的優勢，但是晉陽是趙簡子特意囑咐尹鐸經營，作為晉國有難時的保障城池。

最終，趙襄子選擇瞭晉陽。

背後的道理很簡單：城池和物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心向背，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

三、

趙襄子這邊剛到晉陽，屁股還沒坐穩，智伯就帶領著三傢聯軍把晉陽圍瞭個水泄不通。

趙襄子在城中龜縮不出，三傢聯軍便灌水圍城，想活活把趙襄子困死城中。

轉眼間，晉陽城已被圍困瞭兩年，晉陽城內一片慘象：

水已經多到要漫過城墻瞭，連做飯的灶臺中間都有青蛙棲息繁衍瞭，可是晉陽城的老百姓依然沒有絲毫動搖，堅定抗戰。

智伯開心瞭，他認為趙襄子已經被圍困瞭兩年，失敗隻是時間的問題。

這天，他和魏桓子韓康子一起坐車巡視晉陽城，但是三人的位置是不平等的。

春秋時期的乘車位置非常講究，不同的人根據自己的身份坐在相應的位置。

在這天的車上，智伯坐在最尊貴的左邊，魏桓子坐在駕車的位置，韓康子坐在保鏢的位置。

智伯看著眼前晉陽城的頹敗景象，感覺自己勝利在望。

於是他說出瞭一句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則十分要命的話，智伯說：我現在才知道大水是可以滅掉人國的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在車上的魏桓子拿胳膊肘杵瞭一下韓康子，韓康子用腳踩瞭魏桓子的腳背。

魏桓子韓康子這哥倆考慮的是，你智伯可以拿大水灌晉陽，哪天你一不高興，當然也可以拿汾水灌魏國的都城安邑，拿絳水灌韓國的都城平陽啊。

魏桓子和韓康子的小動作，被智伯身邊的謀士絺疵看得清清楚楚。

於是，絺疵對智伯說出瞭自己的判斷：韓魏必反。

智伯表示不解，絺疵進一步解釋：咱們和韓魏聯合攻打趙，約定好戰爭勝利後，平分趙的土地。

現在趙已經快不行瞭，魏桓子韓康子這倆人的臉上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反而流露出憂愁的神情。

他們肯定是覺得唇亡齒寒，於是韓魏必定是想造反。

智伯聽瞭絺疵的高論後很高興，第二天就把絺疵的話告訴瞭魏桓子韓康子。

這兩個人畢竟是身經百戰瞭，矢口否認道：這肯定是奸臣為趙作說客，分化瓦解我們的勢力，破壞智韓魏的統一戰線。

趙國現在已經不行瞭，我們每天都在盼望著瓜分趙氏的領土，怎麼可能有別的心思呢？

智伯隨便寒暄瞭幾句，就把魏桓子韓康子打發出去瞭。

在局外人看來，智伯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反常，不是一個領導的正常表現。

細細分析下來，我們會發現智伯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他太過自信瞭。

他自信韓魏絕不可能，也沒有膽量反抗他，特別是每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韓魏兩個慫包割讓土地，委曲求全，向自己臣服的樣子。

魏桓子韓康子剛離開，絺疵就進來瞭，絺疵向智伯抱怨：您怎麼能把我的話告訴魏桓子韓康子呢？

智伯很好奇，說：你怎麼知道的？

絺疵說：我剛進來的時候，那兩位瞪瞭我一眼，就趕緊走瞭，我想他們一定是知道我讀懂瞭他們的心思，所以才這樣做。

智伯聽完絺疵的分析後，完全不以為然。

絺疵認為智伯必敗，為瞭自保，就找個機會到齊國出差去瞭。

四、

趙襄子這邊抓住瞭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果斷派人遊說魏韓，用的是唇亡齒寒那一套。

三傢一拍即合，在約定的時間，趙襄子對守河堤的智伯兵士發動突然襲擊，發大水灌入智伯的營地。

隨後和韓魏配合，趙襄子從正面沖擊，韓魏從側面攻擊，大破智伯的軍隊，殺掉智伯，誅滅瞭智氏一族，隻留下瞭那個由智氏改為輔氏的的輔果。

司馬光寫到這裡有一番感慨，總的觀點是：智伯之亡也，才勝德也。

就是說智伯的滅亡由於是智伯的才勝於德導致的。

根據現代的理論，其實是因為智伯缺乏領導力，不懂得領導的藝術。

大傢不要忘記，這部書是給皇帝看的，皇帝是整個國傢的領導，皇帝如果不懂得領導的藝術，缺乏領導力，那麼整個國傢都會跟著遭殃。

就像智果之前講過的，智伯有五賢一不仁。

五賢是非常好的本事，但是智伯仍然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因為智伯有一個很大的缺點：不仁。

不仁就是不會團結人，不會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不會根據當前形勢建立統一戰線，不會把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對方的人搞得少少的。

智伯雖然有五賢，但那不是做領導者的本事，那是做事的本事。

五、

有人問瞭：你說智伯的五賢不是做領導者的本事，那麼你認為做領導者最重要的本事是什麼呢？

這裡可以用得到一句古話：人主者，以官人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為能者也。

也就是說，作為領導者最重要的本事是讓下屬願意跟著你幹，智伯的五賢充其量隻是匹夫之能。

當年有人曾問鄧小平：“長征那麼艱難兇險，你是怎樣走過來的？”小平隻回答瞭三個字：“跟著走！”

當時，他跟許多人一樣，心甘情願地跟著走。

一句“跟著走”，既突出瞭當時領導者的領導能力，又表現瞭小平自己的謙虛自抑。

相反，像智伯這樣的狂妄霸道，既不能準確地判斷當前形勢，又不能納諫謀臣絺疵的逆耳忠言。

在和自己的盟友韓魏相處時，說話做事太過張狂，破壞統一戰線，將本來是三對一的優勢，轉變為一對三的劣勢。

最後眾叛親離，被趙魏韓一舉擊破，不僅自己被殺，而且引得一族被滅。

智氏一族被滅後，趙襄子砍下智伯的頭，刷上油漆，作為喝酒的器具。

智伯的下場給瞭所有缺乏領導力的領導們一個強有力的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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