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3月第一部院線新片,看瞭《荒原》。
對這部電影的初始印象,還是兩年半前開機時,釋出的那張先導海報。
暴曬下的溝壑,拼接出碩大的片名,像克蘇魯的巨口,一個小小的、孤獨的、毫不起眼的人,緩步走在其中。
這種被吞噬的既視感,連同這張海報一起,深深留在瞭我的記憶當中,直到這部《荒原》終於公映,再次被喚醒。
看片的過程中,我數次試圖回想,上一次在一部國產電影中看到獨角戲,是什麼時候。看到求生戲,又是什麼時候。
而這些前面,還要再加上一個定語,女性。
好像,還真的沒有?
一對兄妹,尋父十年走遍無人區。意外發生,哥哥受傷倒下,妹妹不能回頭,唯有獨自求生,走出荒蕪的沙漠。
故事簡單到,三兩句話就概括完畢。看過回想,這極簡的敘事,又與獨角戲拉長的時間感,產生瞭頗為奇妙的,既短且長的觀影體驗。
閱片量大的人,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很多人可能會問,電影昨天的首日票房好像並不亮眼,直接點吧,就關心你給這新片打幾分。
滿分10分,我會給《荒原》7.5分。對那些感興趣的人,兩個提示:
不要把它當做一部強類型屬性的商業電影,創作者有意對戲劇沖突做瞭弱化,做好這個預期,很有必要;
試著把自己代入進任素汐的角色,她指向的,並不僅僅是表面的“荒野求生”。
1.
痛
向外的疼痛感。
這是我看《荒原》時,最直觀的那個肉身感受。
它足夠痛,因為它試圖傳遞一種最原始的體驗。
沙漠。
無人區,幾乎完全遠離人類文明的所在。現實生活中,去過沙漠的人本就不多,敢前往無人區冒險(玩兒命)的,更是萬中無一。
於是,《荒原》的疼痛感,首先來自一種新鮮的獵奇——全身包得嚴嚴實實,行走在溫度超過60度的地表。
這種冰火共生的感受,旁觀者或許好奇,但實打實呈現在銀幕上,觀者或許隻會跟著人物一道失去對溫度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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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
深夜,在空蕩無邊的沙漠中點火露宿,遠處傳來幾聲低低的狼嚎。任素汐忽地坐起,不停環顧四周,最後惴惴地躺下,拿起那個早已超出通話距離的對講機,說瞭句,“哥,我不怕”。
我總覺得,她當晚對著對講機那邊說過的話,一定不止這一句。
孤獨是一個中性詞,但獨行的感受,或許絕大多數人都不想體驗。
瀕死。
與瀕死相勾連的,還有一環,是求生。
如何從沙漠植被中提取出一點點蒸餾水,哪怕隻有一杯底,都彌足珍貴。而最後一步,當然就是捏著鼻子喝下自己的尿液。
缺水之外,還有受傷。
因為意外跌落,小腿劃出一個大大的傷口,任素汐用高度酒給自己消毒那一段,相信看過的都會印象深刻。
《荒原》中,類似這些求生的片段,鏡頭都刻意給足瞭篇幅,怎樣取水,怎麼治療,我們看著人物一點點憔悴下去,看著她嘴唇一天天皴裂脫皮,整張臉被曬到脫相,看著一個生命被大自然一步步拖向死亡邊緣,看著她在幻覺中流露出對生的渴望。
這個過程越具體,那種疼痛感就越紮實。
世界的告終,生命的暗淡,從來都沒那麼轟轟烈烈。
用酒消毒當然痛,但鈍刀割肉,溫水煮蛙,才最能勾出人內心最懼怕的那種疼。
2.
愈
向內的沉浸感。
這是我看《荒原》時,最有回味的那個精神體驗。
某種程度上,這比先前的痛感更為重要,因為它決定瞭,你是否真的進入瞭主人公的內心,跟隨她一道完成瞭這場求生之旅。
所以,看這部電影,我們需要清楚一點:
尋父十年,明知希望渺茫,任素汐飾演的“叢林”,為什麼依然如此堅持不懈、義無反顧地踏上沙漠?
唯有相信瞭這個出發點,我們才會信任這個人物,繼而整部電影在邏輯和情感兩個層面,才立得住。
《荒原》有意將信息點分散在瞭電影的角落,這既是創作者精心設下的局,也是有心的觀眾樂意加入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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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年紀還小,父母離婚,哥哥跟瞭父親,妹妹跟瞭母親。電影中多次出現瞭兒時與父親在一起的回憶畫面,不斷向觀眾強化,主人公對父親濃烈的思念。
母親。
兄妹閑聊的段落中,妹妹不經意說瞭一句,媽媽現在在馬爾代夫,還是那麼瀟灑。
隻需要這一句,我們大概就能腦補出,這是一個怎樣的母親形象,而說這話的妹妹,背後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哥哥。
受傷後,哥哥對妹妹講出壓在心底的秘密,當年自己為瞭保住保送名額,跟瞭父親。而父親離婚,本來選的是妹妹。
三場戲,三段人物關系,電影沒有再對妹妹的背景故事做更多敘述,但這個主角的人物形象已足夠清晰:
被父母離婚所傷,沒有得到好的照顧,成年後與學霸哥哥走上迥然不同的人生之路。敏感而固執,解不開心結,用自虐對抗不甘,可終究無法與自己、與傢庭和解,邁出人生的下一步。
這樣一個人,與其說花十年尋找失蹤的父親,不如說,花瞭十年,尋找丟失的自己。
具象的荒原,在這裡,又可以理解為,人生中那些看起來無法趟過去的困境,那些無論怎麼寬慰都走不出去的心坎。
穿越荒原,就是趟過困境,邁過心坎。
電影對此,用瞭兩個精巧的對比設計:
一是救與被救的對比。
哥哥受傷,無法行走,妹妹隻好獨自前往120公裡外的補給點求助。但到電影中段,一個反轉,妹妹變成瞭被救的那一個。
這是助推她走出“荒原”的第一道動力。
二是假屍與真屍的對比。
一番磨難,拖著傷腿前行,路上看到一具死亡多年的幹屍。那是一個不幸死在瞭無人區的探險傢,包裡的日記,寫著自己一路的經歷,和對傢人的思念。
這不是她的父親,但那本日記,給瞭她求生的鬥志。她收下日記,向屍體鞠躬,然後堅定向前。
這是助推她走出“荒原”的第二道動力。
主人公走出“荒原”,用瞭十年。
銀幕之外,這條漫長曲折的“荒原”求生路,你我都在走。
或許,還要遠超十年。
3.
勇
作為中小體量之作,《荒原》的好,需要靜下心來,慢慢回味。
可我們回到現實,很多投資者看到“靜”與“慢”這兩個字,或許就已經開始打退堂鼓瞭。
這也是我很想在最後,多說兩句《荒原》的主出品方麥特影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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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底,《愛情神話》一鳴驚人,讓觀眾認識瞭邵藝輝,也讓麥特影業以主出品方的身份,開始為行業和影迷所熟知。
經過去年的創作積累,到今年,我們將看到麥特的穩定輸出,《荒原》隻是頭炮。
對我來說,我很喜歡麥特影業所代表的那種創作精神:
市場不僅需要娛樂與類型,也需要百花齊放,需要對藝術的某種堅守與篤定。
我大概搜瞭下,麥特影業有望在今年年內公映的其他幾部新片,有這麼幾個關鍵詞:
新人。
多部新片都是新人導演的大銀幕處女秀。當中最引人關註的,應該是《中邪》導演馬凱的新片《瞭不起的夜晚》,電影也剛剛在前天定檔3月31號。
類型。
類型電影永遠是電影市場的基石,而基石成立的前提,就是百花齊放。
《荒原》是女性、冒險;《瞭不起的夜晚》是喜劇、驚悚;《最後的真相》是犯罪、懸疑;《再見,李可樂》是傢庭、溫情;《倒倉》則是青春。
差異性隻是一方面,在諸如喜劇、犯罪和青春等類型上看到驚喜,是更大的那個期待。
作者。
同是女性、冒險類型,換一個創作者,《荒原》很可能就是截然不同的模樣。我喜歡左志國的敘事效率和去類型化的處理,而這正是獨屬於他的作者風格。
而在《愛情神話》,我們看到瞭邵藝輝的女性視角與強生活氣息,那也是獨屬於她的作者風格。
那麼,馬凱來拍一部驚悚喜劇,又會給這個類型註入怎樣的作者屬性,同樣引人期待。
而所有關鍵詞背後,更重要的,或許還是態度和勇氣。
扶持新人,需要態度和勇氣;
類型多樣,需要態度和勇氣;
保留作者性,同樣需要態度和勇氣。
做到這些,並沒有嘴上說說那麼簡單,畢竟,電影不管怎樣都是風險最高的那類投資。很多時候,態度和勇氣意味著,從一開始,就做好瞭不賺錢的準備。
但最終,市場會獎勵那些堅持與熱愛的夢想傢。
結語
前幾天,看到《愛情神話2》立項的消息,心裡有幾分高興。
盡管已經說瞭好幾遍,但我們真是發自內心地,希望中國電影越來越百花齊放。
隻因為,這四個字對行業,對市場,對我們觀眾,都太重要瞭。
希望麥特影業這幾部新片,隻是2023中國電影百花齊放的一個縮影。
也希望2023,隻是中國電影百花齊放的一個新開始。
記者:Lydia來源:BuzzFeed咳咳,各位L社的小夥伴們,今天要開車瞭,大傢請坐穩……幾天前,一位外國女網友在推特上分享瞭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