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入贅洗衣做飯,吃我的喝我的,還在外面找女人

——

唐思琪是獨生女,祖上是殺豬起傢的。

父母四十多歲才生瞭她,從小把她捧在手心。

她記事後就成天到晚跟著父親唐明強屁股後面轉,算賬,稱豬,和屠夫們交涉,處理各項雜事。

在這個人人都要吃豬肉的年代,生意從未斷過,傢業也越做越大。

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跟她說,不要求她未來找一個找多優秀的男人,隻需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人品好性格好即可。

總體來說,她未來的男人不要求有本事,但一定要賢惠。

有瞭男人主內,她方可專心去打理唐傢的產業,將生意做好,業務范圍增大,賺越來越多的錢。

唐思琪肩上的膽子大,能混到今天都是自己辛苦的結果。

正常男人大多無法接受入贅的身份,怕名聲不好聽,更何況是入贅進去“主內”的,一聽就更不願意瞭。

唐思琪認識瞭幾個男人,對方要麼圖傢裡的錢,要麼圖唐傢的平臺,總之沒有心甘情願留在唐傢當“主內”的賢胥。

偶然之下,唐思琪認識瞭外來打工的窮小子陶建國,陶建國傢裡窮,願意入贅,人也賢惠,主動說願意照顧一大傢子人,洗衣做飯全包,將唐傢老兩口當他親爹親媽侍奉。

唐思琪同意瞭,和他結瞭婚。

陶建國‘嫁’到唐傢後,照顧兩位老人,每天幹活做傢務,和保姆一起料理這個傢。

唐思琪省瞭心,親戚朋友也都誇她找瞭個好男人。

這樣的婚姻維持瞭兩年。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平靜的生活暗藏玄機。

那天唐思琪清點好殺豬場的豬肉開著大奔回傢。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不遠處一個中年婦女拉著個小姑娘杵在車邊上,她沒在意,隻當是路人。

“你是不是陶建國的老婆?”對方拉著小姑娘,一臉嚴肅的攔著她的去路。

“你是?”

“啪!”

劉菊蘭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唐思琪連忙抓著對方的手,一巴掌打回去,“神經病,你是誰啊?”

劉菊蘭咬瞭咬牙,“陶建國強b我女兒,這筆賬怎麼算?!”

唐思琪看瞭一眼發瘋的中年女人,再看看中年女人身後的小姑娘,不知所措。

小姑娘真的很小,瘦得竹竿一樣,弓著背不敢抬頭。

“過來霜霜,你跟她說,是不是陶建國把那玩意兒塞瞭進去,你說!”劉菊蘭兩手叉腰,

“是……是……好大!好硬……疼!”陳霜說話結結巴巴,低著頭哭。

“你們再亂說我報警瞭。”

“你報警啊,讓警察把你老公抓進去,你報警啊!”劉菊蘭抬手擦瞭擦眼淚,剛擦完眼淚又掉下來。

“畜生,我女兒才十三歲,有錢瞭不起是吧?”

說時遲那時快,一腳踹在唐思琪車上,一邊踹一邊吐口水,“有錢就能不把人當回事啊?我女兒這輩子毀瞭,要是不給我五十萬,我現在就報警!”

說著不知道從哪裡撿瞭塊磚頭砸在車頭上,一下又一下,示威那般,極其慘烈。

唐思琪急火攻心,忘記瞭自己怎麼暈倒的,醒來後人在醫院。

紙包不知火,陶建國嚇得尿褲子,給她下跪,“思琪,我不想坐牢,求求你,我那天酒喝多瞭,喝迷糊瞭,你幫幫我……”

“我那天來癮瞭,沒忍住,我不是人,我禽獸,我打自己!”

唐思琪不是怕事的小白花,也非同情心泛濫之人。

父親退休後全靠她管理殺豬場的生意,接觸的都是五大三粗的屠夫和豬販子,說話難聽的有,提刀來威脅她的也有,甚至也有黑社會的來鬧事。

但還是頭一回為難成這樣。

她當然不肯給錢瞭事,受害者才十三歲,小得可憐,陶建國一己私欲毀瞭一個小姑娘一輩子,該讓他得到應有的報應。

可唐傢的殺豬場怎麼辦?這種醜事是在婚內發生的,傳出去瞭生意怎麼做?現在就算將陶建國掃地出門,恐怕也沒辦法完全撇清。

唐思琪不敢讓父母知道,親自去見瞭那對母女。

殊不知她這一舉動,已經將自己推入瞭萬丈深淵。

見面的地點就在朋城一個老小區裡。

怕對方動手,她讓陶建國在門外等著。

屋內陰暗潮濕,空氣中一股黴味。

“不給錢我就立刻報警,五十萬,少一分錢都不行!”

劉菊蘭沒哭沒鬧,端坐著,氣定神閑。

小姑娘弓著腰埋著頭,根本不敢看唐思琪,劉菊蘭遞給她小姑娘的身體檢查報告,指瞭指,“我女兒體內的金子是你老公的,我隻要把這個交給警察,你老公就完瞭,你們唐傢聲音也別想做瞭,我天天去鬧!”

“五十萬太多瞭。”

劉菊蘭起身,拽著身後的小姑娘,推在唐思琪身上,“好,那就算算這個賬,我女兒十三歲,她這輩子毀瞭,你說值多少錢?”

“她爸爸呢?”

“死瞭!”

陶建國照顧父母這兩年兢兢業業,對她總體也還不錯,她知道五十萬解決不瞭全部,後續這些人還有可能鬧。

但能夠解決這一時,對她來說也夠瞭。

當晚回到傢陶建國給她下跪,腦袋幾乎埋在瞭胯下,“思琪,我錯瞭,你打我,罵我,你打死我,是我不好!我知錯瞭!”

唐思琪靜靜的靠在椅子上,陶建國抱著她的腿,“我解決這件事隻是不想影響到我們唐傢的生意,並不代表我對你抱有希望。”

陶建國捏著她的肩膀,“老婆,好老婆,我再也不敢瞭,就這一次,你原諒我。”

唐思琪賞瞭他一巴掌,“看在你這兩年對我還不錯的份上,也看在那傢人確實可憐的份上,五十萬我給瞭,但後續離婚後的事你自己負責,膽敢賴上我休怪我采取法律手段!”

“老婆……老婆我真的錯瞭。”

唐思琪又一巴掌扇過去,“滾遠一點。”

次日唐思琪準備辦理離婚,陶建國頂著熊貓眼在她門口守瞭一夜,再開口時聲音明顯有點啞。

“思琪,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不要和我離婚,我愛你……離開你我會死的!”

唐思琪執意離婚,轉頭去拿手續,開車到半路上接到工作上的電話,不得不趕過去。

“思琪,你先去忙吧,我們都好好冷靜冷靜好嗎,這件事是我的錯……”

“我們結婚兩年瞭,你是我的命,離開你我會死的。”

“那你去死吧。”

當時她沒想到,陶建國是玩真的。

她迅速將車靠邊停轟他下車,“你給我等著,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我讓你哪來的滾回哪裡去。”

“思琪……思琪……”

唐思琪掉頭去殺豬場處理工作的事,她萬萬沒想到,那次成瞭她和陶建國最後一次見面。

她嘗試過聯系陶建國,可對方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她以為他怕離婚後一無所有,躲起來不想辦手續,笑話他想法過於天真。

後來她才搞明白,天真的人是她自己。

陶建國失蹤瞭兩天,屍體在朋城一個名為廣雲村的河邊一塊青石板上擺著,他下體被割斷找不到蹤跡,身上一共插瞭二十二根筷子,其中二十一根插在腹部,另外一根插在脖子上,脖子上一根最為致命,脖頸左側插入,穿破瞭氣管來瞭個對穿。

死者的瞪大眼睛,張著嘴巴,一副震驚的模樣。

身後是那塊青石板,青苔染上鮮血,變瞭顏色。

丈夫離奇慘死,警察自然第一時間第一時間找到瞭唐思琪。

此時此刻她面前正是陶建國慘死的照片。

她呼吸一緊,腦袋一片空白,雙手顫抖著,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從陶建國死前的面部表情,法醫判斷其為熟悉的人殺害,至於為什麼割斷下體……警察將重心放在唐思琪身上。

“唐小姐,你跟死者陶建國,也就是你丈夫,在此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爭執?”

“沒,沒有……”

“你確定沒有嗎?”

楊厲微微瞇眼,看出她在說謊,“唐小姐,希望你能說實話。”

“真的沒有。”

唐思琪冷汗直冒,這件事現在全朋城的人都在關註,一不註意就會讓唐傢陷入危機,她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否則會給唐傢招來天大的麻煩。

到底是誰殺瞭陶建國,難道是那對母女?

想什麼來什麼,正當她抬眸打算將謊話編下去,劉菊蘭和陳霜被一個男警帶著出現在她的斜對面。

隔著一道玻璃,可以看到母女倆正在被審問,聽不到具體說什麼。

切割下體讓人渾身插滿二十二根筷子受盡折磨再斷氣,什麼深仇大恨至於如此?

有母愛的地方,萬事皆有可能。

陶建國毀瞭劉菊蘭十三歲的女兒,她自然是恨得牙癢癢,可若要殺人,為什麼又找她要五十萬?不是多此一舉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識握拳。

楊厲註意到她這個動作,“唐小姐,你緊張什麼?”

事已至此,瞞不住瞭。

“1月25號,我早上下班回傢,在小區單元樓下遇到瞭那對母女,她說她叫劉菊蘭,陶建國強瞭她的女兒陳霜,向我索要五十萬人民幣。”

“有什麼人能證明嗎?”

“唐氏屠宰場的員工張五,他能證明我那天在屠宰場;劉菊蘭對我進行人生攻擊,我行車記錄儀裡有具體內容;我那天暈倒瞭,陶建國路過送我去醫院,不出意外行車記錄儀應該也拍到瞭,對瞭!醫院裡也有記錄,我當天出院,晚上在傢休息,次日我去見瞭劉菊蘭和陳霜,地點在希望小區x棟xxx,門上貼著一張福。”

唐思琪記性好,將事情完整交代瞭一遍。

“見面後我給瞭她們五十萬,之後我開車想去民政局離婚,路上接到瞭屠夫楊偉的電話,他說讓我過去一趟,屠宰場出事瞭,我讓陶建國下車,那天以後我沒見過他……”

“當時你們說瞭什麼?”

“他說他離開我會死,我說,那你去死。”

楊厲一邊記錄一邊點頭,冷淡看她一眼,“後來呢?”

“後來就是今天,我接到你們的電話,作為嫌疑人在這裡跟你說話,我上次見他過去瞭兩天,像一場夢。”

楊厲點頭,“唐小姐,你稍等。”

半個小時後,唐思琪隔著一道玻璃看見劉菊蘭喪著臉看她一眼。

明明苦哈哈的眼神,她卻覺得毛骨悚然。

門開瞭,楊厲進來瞭,“唐小姐,五十萬是對方索要,還是你主動給的?”

“什麼意思?

這完全是兩個性質,如果是對方索要,她是被動的一方;如果她主動給,那就證明事情有鬼,她理虧想平事……

“我們同事按你所說的打電話查瞭你的行車記錄儀,那天的內容被人刪掉瞭,醫院也沒有查到你當天就診的記錄。”

“不可能!”她下意識看瞭一眼玻璃另一側的劉菊蘭,對方還在老老實實的配合調查。

睡夢中,唐思琪腦海中全是陶建國屍體的慘狀,以及楊厲的問題。

——唐小姐,你緊張什麼?

——有什麼人能證明嗎?

——唐小姐,五十萬是對方索要,還是你主動給的?

——我們同事按你所說的打電話查瞭你的行車記錄儀,那天的內容被刪掉瞭,醫院也沒有查到你當天就診的記錄。

——你是不是在說謊?

楊厲一臉認真,詢問時手指在桌上有意無意打著拍子,男人的面部輪廓清晰,鮮血從眼睛裡噴湧而出。

“不,不要!”

唐思琪抱著頭叫瞭一聲,腦袋一片混沌。

“思琪怎麼瞭,醫生,醫生啊!”

映入眼簾的是父母年邁的臉,唐思琪喉幹舌燥,醫生跟著從外面進來,檢查她的情況。

“我跟你爸都知道瞭,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什麼都瞞著我們?”楊清靜心疼女兒,微微斂眉,“這麼大的事你有什麼可瞞的?”

唐明強和楊清靜兩夫妻快七十瞭,身子骨看上去硬朗,可皺紋騙不瞭人。

“我要去趟派出所。”

“你先休息,等你休息慢慢解決。”

“不行,我現在要去趟派出所,陶建國不是我殺的,一定是那對母女,她們說陶建國……”

門口,那扇門忽然開瞭,劉菊蘭手裡拎著水果,微微收頜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看著她,唐思琪一顆心怦怦直跳。

從劉菊蘭找到她開始,一切都是一個局,可她的目的是什麼,替小女孩報仇?

要報仇可以直接報警,兜一大圈子借口要錢後又殺人,聲東擊西?

她大腦飛速的運轉,拉瞭綠燈。

單純報警告陶建國強b未成年,無非坐幾年牢,先要錢使對方放松警惕再殺人,完全有理由撇得幹幹凈凈。

“你醒瞭?”

劉菊蘭手裡捧著一束百合花,放在她床邊,“老人傢,你們年紀大瞭,回去休息吧。”

老兩口沒說話,劉菊蘭捂著嘴笑瞭笑,“你們怎麼瞭?”

“請你出去。”唐思琪一字一句說道。

她記得劉菊蘭在警局隔著一道玻璃對她露出的詭異笑臉,記得楊厲半個小時後再見時問她的問題。

不出意外劉菊蘭現在已經將自己的摘得幹幹凈凈。

“我女兒可憐呀,才十三歲,月經都還沒來,我之前呀罵瞭你,以為你們有錢人都是沒良心的,但我看錯瞭,你有良心,你是這個。”當即朝她豎起大拇指。

“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麼,滾出去。”

唐明強說話嚴厲,跟著咳嗽起來,楊清靜拍拍老爺子的背,“這不歡迎你,你出去吧。”

“你們別激動,我也沒別的意思,小唐啊你是好樣的,替天行道。”

唐思琪抄起那束百合花砸過去,水滴四濺,花枝散落,劉菊蘭拍瞭拍身上,“氣大傷身,有孩子的人瞭,做事切勿沖動,你好好休息,你在我心裡依舊是這份。”

四下安靜得出奇,僅僅能聽見唐思琪喘氣的聲音,她瞪大眼睛,看著病房的門被關上,劉菊蘭的聲音徹底消失。

“爸……媽……”她哭瞭起來。

老兩口原想瞞住,但瞞不住。

懷孕兩個月,人死瞭,她卻懷孕瞭,她氣得理智全無渾身發抖。

可她沒想到啊,這才是剛剛開始。

下午楊厲帶著幾個警員過來瞭,在唐思琪病床前做筆錄,“唐小姐,這是幾?”

“一。”

“這是幾?”

“我頭腦很清醒,開始吧。”

楊厲對那人使瞭眼神,坐在凳子上,“唐小姐,你還記得暈倒前發生瞭什麼嗎?”

“記得,你說那天的行車記錄儀內容被刪掉瞭,還說當天沒有查到我就診的記錄,也就是我沒辦法證明那天劉菊蘭帶著她女兒對我進行瞭人生攻擊。”

唐思琪思路清晰,記性好幾乎過目不忘,一般人都會佩服,可楊厲知道,凡是搞出這種較轟動案件的人,頭腦都比一般人轉得快。

“對,你說的張五能證明你1.25早上開車回傢,至於你去瞭哪裡,方便說嗎?”

“我回傢瞭,就算行車記錄儀被刪除,我手機上有定位,我確實回傢瞭,我進瞭小區單元,進瞭電梯,你可以看看監控。”

“嗯,回傢之後呢?”

唐思琪險些被楊厲繞進去瞭,“我是從醫院出來後回的傢,那天早上我沒回去,早上我在小區單元樓下遇到劉菊蘭帶著她女兒來找我鬧事。我剛才說讓你看監控,是讓你看我下午回來的監控,。”

“他死瞭,行車記錄儀被人為刪除,車是你的。”

車鑰匙在她手裡,若非她自己動手,誰又能拿到她的車鑰匙。

“警官,那天早上劉菊蘭確實來找我瞭,她女兒陳霜也在,爭執中我昏迷瞭,被陶建國送到醫院,下午的時候才回傢,晚上在傢休息,這些都是真的,至於應該怎麼證明,我現在證明不瞭。”

唐思琪補充道,“一定是有人趁我昏迷的時候動瞭我的車鑰匙,刪除瞭那天的行車記錄。”

“可你說你那天被死者陶建國送進瞭醫院,給你看診是哪位醫生?”

“手續是陶建國辦的,我不清楚,我醒來的時候他跪在我面前,別的我沒註意。”

楊厲揮瞭揮手,“范例!”

一位女警官拿著電腦過來,“唐小姐,那天醫院大廳的監控我們查過瞭,就診記錄也查過,你確實沒有來醫院。”

而且這當中還有一個疑點,真如唐思琪所說,她那天到瞭醫院,那她應該當天就知道她懷孕的事。

“唐小姐,你什麼時候知道你懷孕的事?”

“三個小時前。”

楊厲一臉認真,“確定嗎?”

“確定。”

筆錄做完就要走,唐思琪開口,“等等……”

楊厲回頭看她,“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1月26號我去那個地址見瞭劉菊蘭和陳霜,你們查到瞭嗎?”

“查瞭。”

但是查到沒查到,暫時還不能告訴她。

夜深人靜,唐思琪輾轉反側睡不著覺,行車記錄儀沒有記錄,如果她去見劉菊蘭和陳霜的事被證明確有其事,單從這一證據來看成瞭什麼。

成瞭她為瞭幫陶建國擺平這事,主動找那對母女給錢平事。

一個妻子在丈夫強b幼女後還能站出來替他出面,要麼是傻,要麼別有所圖,毫無疑問,她邏輯清晰隻能算後者。

她圖什麼?圖陶建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聽她使喚?圖解決完這件事更加狠狠地壓榨陶建國?

外面的人一定會這麼想,並且在腦子裡營造出一副入贅女婿被女方一傢欺壓的可憐場景。

招上門女婿的傢庭都不大瞧得起男方,這在觀眾眼中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她該怎麼證明自己沒殺人?

“楊隊。”

“嗯?”

楊厲放下水杯,陳敏看他,“車鑰匙上隻有陶建國和唐思琪的指紋,沒有別人的。”

陶建國自己刪瞭老婆當天的行車記錄?或者是唐思琪為瞭隱藏什麼真相自己刪的?

唐思琪口口聲聲說那天到瞭醫院,醫院怎麼沒有就診記錄。

“陶建國入贅到唐傢,被唐傢瞧不起,欲望得不到發泄久而久之心理變態,對幼女陳霜進行侵犯,得知此事後果嚴重求助妻子唐思琪。”

陳敏又道,“妻子唐思琪想一直讓丈夫順從他,便假裝答應替他擺平,再抽時間狠狠報復陶建國,切斷其下體,再……”

“這麼簡單?”

陳敏攤手,“從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來看,劉菊蘭和陳霜母女屬於受害者,且與陶建國的死沒直接聯系”

“這或許是兇手高明的地方。”

聲東擊西,幹擾註意力。

陳敏攤手,“楊隊,我不明白,陶建國侵犯幼女是事實,陳霜體內也確實有他的……”

楊厲打開門,看瞭一眼正在查監控的范例,“我讓你查的東西好瞭沒?”

楊厲讓范例查查陶建軍近幾月有沒有與其他女性有過來往,范例搖頭,“沒有,連大媽都沒有,全是男的。”

全是男的,所以憋著急瞭對幼女下手?

如果真憋得那麼狠,唐思琪又是怎麼懷的孕,這就涉及到私人問題瞭。

唐思琪明確表示,“一周兩次,一切正常。”

“有沒有其他過於反常的舉動?”

“沒有。”

“你再仔細想想,他有施虐傾向嗎?”

唐思琪想瞭很久,“沒有。”

氣氛再次陷入一片安靜,過瞭一會兒,唐思琪又道,“每次之前他會出去洗澡,進來前關閉所有燈光。”

“他為什麼要這樣?”

“我不知道,或許是習慣。”

“你沒問過?”

唐思琪搖頭,想起每一次和他夫妻之事的細節。

陶建國平常看上去老實,說話也輕言細語,可在床上卻……不是不溫柔,隻是給人一種技巧很老練的感覺,她能跟他過兩年,跟這點也有些關系。

“他在床上很投入,從不說話。”

問題敏感,若不是事關重大,唐思琪不至於連這種事都說。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你那天來瞭醫院,但如果真如你所說,你來瞭,那陶建國一定是知道你懷孕的,他當天跟你提過嗎?”

“沒有,我昨天才知道我懷孕,他一直求著我給劉菊蘭母女錢,讓我幫他,這才有瞭我去找那對母女給錢的事。

“為什麼他讓你去,他卻在門外沒進去?”

“他怕被打,我也有我的顧慮,如果劉菊蘭和陳霜對我動手,他就報警。”

楊厲微微蹙眉,“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可能是一夥的?”

唐思琪笑瞭,覺得沒夠,又笑得更深瞭些,“怎麼可能呢?”

陶建國和劉菊蘭母女如果是一夥的,這件事就說得通瞭。

上門女婿陶建國憋屈的在唐傢呆瞭兩年,什麼也沒撈著,想跟妻子唐思琪離婚,卻怕自己離婚後一敗塗地,所以跟劉菊蘭母女一起用瞭這一招。

侵犯陳霜後讓劉菊蘭去找唐思琪要錢,拿瞭錢後一起平分?

唐思琪捂著小腹,那孩子呢。

陶建國心裡從沒有孩子的地位,他要的隻是錢?

還有劉菊蘭,她怎麼忍心為瞭這點錢將自己年僅十三歲的女兒推出去讓陶建國侵犯?

次日辦理瞭出院,唐思琪沒有想好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怎麼辦,回去的路上滿面愁容。

“思琪,孩子就留下來吧,你不為自己像也要為傢裡想,唐傢要傳宗接代,這孩子以後就姓唐瞭,你要再嫁孩子也是唐傢的孩子。”

“你媽說得沒錯,陶建國人沒瞭,我們還要過日子的。”

父母從得知她懷孕後就勸她留下孩子,唐思琪沒給予正面的回應。

父母老來得女生瞭她這麼一根獨苗,唐思琪懂事從小就聽父母的安排,父母讓她好好讀書,她就好好讀書,讓她選什麼專業,她就選什麼專業。

大學畢業父母歲數大瞭,身邊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要求她接管唐傢的傢業,她硬著頭皮接瞭,每天累死累活賺錢,慢慢的到瞭歲數父母又要求她結婚,找個上門女婿,生瞭孩子姓唐。

她全照做瞭,找瞭單純顧傢的唐建國,惹出現在這檔子爛事。

孩子在她肚子裡,她是孩子親媽沒錯,可想到陶建國背地裡幹的那些事,唐思琪心裡忐忑。

一切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她這個肚子對她來說是累贅。

她寧願過幾年找不到男人去人工懷孕,也不寧願生下陶建國的孩子,那樣不就等於把自己一輩子栽在這個臭男人身上,一生擺脫不瞭這件事的陰影。

她捂著肚子,到傢後靜靜的躺在床上。

距離陶建國死亡已經過去兩天瞭,她想到什麼似的,打開瞭衣櫃。

傢裡早就被人查過瞭,她現在翻不到什麼,可她還是在裡面翻,翻陶建國的衣服,翻他留下的東西。

兩年前就在外面的客廳裡,陶建國跪在他面前。

“思琪,我跟我爸媽說我來朋城打工,我沒想過入贅,但為瞭你我願意,我爸媽都是封建思想,他們知道我入贅會氣死的……”

“我們先把證領瞭,我好好照顧你,照顧你爸媽,我做你的賢內助,等以後我們把孩子生瞭,我再帶你見我爸媽,好嗎?”

當時父母催得緊,陶建國又真情流露,一邊保全愛情一邊怕氣死父母,真就把兩年前的唐思琪感動瞭。

所以陶建國老傢的父母,並不知道陶建國結婚的事。

沒跟他傢裡人見過面,也完全無交集,久而久之唐思琪潛意識就覺得陶建國隻是一個人,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才發覺麻煩有些大瞭。

唐思琪打電話讓人查陶建國老傢的信息,可偵探也是人,陶建國已經死瞭,唐思琪打電話讓人直接查,對方不知道如何下手。

“去他老傢一趟,找到他父母現在的聯系方式。”

她一向辦事積極,頭一回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唐思琪又打瞭電話給負責這起案件的楊厲,“楊警官,有個關鍵信息被我遺漏瞭。”

聽完唐思琪的話,楊厲若有所思,朋城離陶建國的老傢太遠,再加上案件還在調查中,沒來得及通知過去。

在陶建國父母眼中,兒子陶建國隻是去瞭大城市打工,每個月按時會匯錢回傢,別的便沒有操心過瞭,唐建國這一死,太多事需要解釋,需要交代。

“陶建國有沒有經常跟你提起他父母?”

“沒有。”從來沒有。

唐思琪工作忙,回傢的時候基本上都在睡覺和工作,跟親戚朋友交集少,除瞭一周兩次雷打不動的房事,騰不出時間去關心其他事。

這兩年父母經常催她生孩子,早點生一個給唐傢傳宗接代,但她不想這麼早生,怕痛。

至於這次是怎麼懷上的,唐思琪記不清瞭。

有一次陶建國跟吃瞭藥一樣,她已經滿足瞭,可他還要,關著燈她看不清他的臉,隻記得他特別用力。

平時的陶建國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她一個眼神他就不敢再造次,那次真是瘋瞭,她說什麼都沒用,她抓著他的手手臂幾乎失去瞭理智。

掛完電話唐思琪看著自己的手掌,那天很厲害,她一直抓著陶建國的左肩,男人的左肩有一處疤痕,她在上面來回撫摸。

她當時想,男人身上光溜溜的其實也不好,有點疤痕顯得更男人,抓著他的時候更穩當。

唐思琪作為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安心在傢等待調查,父母怕她精神狀況不好,各方面都很小心。

楊厲帶著團隊挨個見瞭陶建國在朋友經常見面的男性朋友,他女性朋友一個沒有,男性朋友卻多得要命,走瞭大半天,范例走得腳痛。

“楊隊,他怎麼這麼多男性朋友。”

“男人有男性朋友正常,更何況一個已婚男性,正常情況下都有自己的社交。”

“那你男性朋友多嗎?”

“不多。”

他工作忙,休息的時間很少,社交簡單。

范例打瞭個哈欠,“正常情況下有朋友正常,一個已婚男人身邊沒有異性也說得過去,可他不是正常男性啊,正常男人誰會做出這種……”

楊厲怔瞭怔,“你剛才說什麼?”

“楊隊,我隻是說說,我沒有埋怨的意思。”

工作煩瑣內容包含太廣,范例發發牢騷而已,連忙解釋,“我的意思……”

“你說得對,他不是正常的男性。”

從調查結果來看,陶建國平均每周都會去見3-4個男性朋友,見面的地方大多在對方傢裡,男人之間喝酒聊天吐露心事屬正常。

這一上午楊厲見瞭一共4人,四人的回答不盡相同,但有一點卻是極其相似。

楊厲在見面後都會說一些自己被唐傢欺壓,抬不起頭的話。

唐傢真的有那樣惡劣的去欺壓上門女婿嗎,唐思琪回答得很客觀,女人高嫁男人,會被夫傢瞧不起。

同理,男人高嫁女人,也是一樣的。

自古以來這種鄙視一直存在於人與人之間,隻要在合理范圍內,就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唐思琪說,“都在合理范圍內,我賺錢養傢,我主外,他主內,我提供他想要的物質生活,他給我生活上的照顧,以及夫妻之間的義務。”

“吃人傢嘴短,我並非陶建國的父母,沒有義務提供他的吃喝以及各項物質生活,但我既然提供瞭,我就應該得到對等的利益,何為對等,我心滿意足就是對等。”

一字一句剛強而堅韌,妥妥的以自我為中心的獨生女形象。

盒飯到瞭,范例遞給瞭楊厲一盒,“楊隊,還在想啊?”

“唐思琪說得話雖讓人不舒服,但其實是有道理的。”

“有什麼道理?”

“想想全職太太,吃男人的喝男人的,花男人的錢,在傢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兼帶孩子,就這偶爾還要受點婆傢的氣,你就把陶建國想象成一個女人,自然而然就覺得合理瞭。”

“女人?”

范例以為自己又說錯話瞭,“咳咳,是陳敏說的,說陶建國細胳膊細腿的像個女人。”

此話一出,范例自己也有些驚住瞭,抬頭看楊厲。

社交圈內無女人,和不同男人來往頻繁,平均一周見3-4個男人,唐思琪工作忙向來不怎麼管他,給他經濟上的寬裕。

也就是說陶建國每天除瞭做傢務以外,能花在唐思琪身上的時間也就一周兩回交作業,其他時間呢……

“可他如果是同,那為什麼跟唐思琪結婚?”

楊厲吃飯吃到一半,“有吃有住有錢花,可以同時和那麼多男人親近,若一個女人有吃有住有錢花,老公工作忙一周隻在她身上交兩回作業,其他時間大多可自由安排,結果也應該是一樣的。”

反向思考,一切都變得非常合理。

午飯後陳敏和幾個團隊就這那方面查瞭又查,發現陶建國這方面沒有問題,很正常,也就是說那種事可以照常進行。

正當楊厲百思不得其解時,陳敏又拿著一份報告過來瞭。

“楊隊,有新發現。”

陶建國雖然那方面沒有障礙,可體內金子的存活率非常低。

“取向是心理上的,他身體依然是男性的身體。”

楊厲目光落在那份報告上,若有所思,“他金子的存活率足夠讓一個女人懷孕嗎?”

“這種情況下,基本上不可能。”

怪瞭,這種基本上不可能,偏偏就被唐思琪撞上瞭,難道唐思琪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陶建國的。

大著膽子往深處想,這件事的過錯方一直都在陶建國傷害幼女身上,有沒有可能雙方都犯瞭錯,隻是被唐思琪全部推給瞭陶建國。

唐思琪利用工作忙混淆所有人的視覺,可楊厲沒忘,屠宰場基本上都是男人。

“楊隊,接到劉菊蘭報案,陳霜失蹤瞭……”

劉菊蘭在工廠上班,男人老早因病離世,她獨自帶大瞭女兒陳霜。

昨晚下班回來後劉菊蘭和陳霜一起吃晚飯,晚飯後母女倆很早就睡瞭。

今早起床時,陳霜不在,劉菊蘭以為她去瞭學校,便無所顧忌上班去瞭,方才接到學校的電話,說陳霜沒來學校,是不是傢裡有什麼情況。

陳霜的班主任上午在開會,沒來得及去處理,忙空瞭第一時間聯系到傢長,劉菊蘭這才知道不對勁。

“肯定是姓唐的那傢,那女的兇神惡煞,殺瞭她男人泄憤,又想殺瞭我女兒滅口啊!”

“警官,我女兒才十三歲,剛上初二呀,這件事傳出去後已經對她的生活造成瞭影響,錢我不要瞭,我就要我女兒……”

劉菊蘭哭紅瞭鼻子,楊厲讓人和唐思琪取得聯系。

唐思琪一直在傢,通訊正常,半小時前接到瞭劉菊蘭電話,被劈頭蓋臉罵瞭一頓,她如實說,還提供瞭錄音。

錄音裡是劉菊蘭的哭聲,罵得難聽,哭得慘烈,唐思琪並沒給予多大的回應,隻是解釋。

——與我無關,我不知道你女兒在哪裡。

——侵犯你女兒的人不是我。

——陶建國不是我殺的。

劉菊蘭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被安置在一個觀察室,楊秋燕一邊觀察一邊做記錄。

劉菊蘭低頭喪著臉,眼睛半張開,有氣無力,她的社交很正常,沒有多餘的其他關系,隻是一個安心撫養閨女長大的寡母。

派出去的人回來瞭,給瞭楊厲結果,“這幾個人跟陶建國確實有不正當關系,據他們所說陶建國最開始跟他們哭訴在唐傢時常受到鄙視,博取同情,後發展為不正當男男關系。其他幾個目前還沒發展到這一步,但陶建國也對他們說瞭類似的話。”

“可以說陶建國男性社交圈中,沒有幾個是幹凈的。”

嫌疑范圍忽然間又擴大瞭,難度增加。

他愛男人,又侵犯陳霜這麼個小姑娘,圖什麼?

難道真如他一開始所猜測的那樣,他們是一夥的?

楊厲之前試過,嘗試從陳霜口中得到與這個案子相關的線索,可陳霜有語言障礙,來來回回隻重復那麼幾句話。

好大!好硬……疼!

按照劉菊蘭的說法,陳霜在經歷這件事之前隻是說話結巴,這件事之後說話也不利索。

以至於後面都是劉菊蘭在替陳霜說。

陳霜遇害那天上完補習班回傢,回傢路上被陶建國盯上,陶建國一路尾隨,拉著她到一個偏僻的新修建築死角處……

有撕裂,甚至肛裂,當天陳霜穿的衣服被扔瞭,後劉菊蘭想下樓找找不到,次日便帶陳霜去做瞭檢查,有檢查和就診記錄作為證據。

唐思琪說劉菊蘭找過她要錢,可劉菊蘭卻說,是唐思琪得知陶建國犯錯主動上門給錢擺平。

至於她為什麼願意接受那筆錢,劉菊蘭是這麼解釋的,“事已至此無力回天,改變不瞭,與其傳出去名聲盡毀,不如拿這些錢給女兒存著,以後結婚的時候算作嫁妝。”

唐思琪整整一天沒有離開傢,中途楊清靜端瞭雞湯給她喝。

烏雞湯雞肉黑黑的,上面飄著一層黃油,唐思琪接過來卻沒什麼胃口。

她沒辦法證明陶建國那天帶她去瞭醫院,但她可以肯定陶建國知道她懷孕。

夫妻之間有瞭孩子是好事,陶建國在唐傢兩年,知道父母一直想要她快點生個孩子,他當時怎麼沒用這件事去邀功,也沒有告訴她。

做的時候喜歡關燈,得知她懷孕後沒有正常男人的興奮。

當時劉菊蘭帶著陳霜找上門來,他也大可以利用她懷孕的事勸她安心過日子,早點給錢瞭事,可他沒說,隻是求他。

“思琪,你別想瞭,好好養胎,安心把孩子生下來,我跟你爸名字都想好瞭。”

唐思琪放下雞湯,“媽,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生。”

“都有瞭為什麼不生?”

楊海清看瞭她幾秒,笑道,“你是怕那幫警察再來找你?你放心,你爸已經聯系瞭律師,以後這件事讓律師跟他們交流去,你不願意他們不敢造次,這些事怪嚇人的,我聽著都害怕。”

唐思琪看著楊清靜,“平時我不在傢,你們跟陶建國都怎麼相處的?”

“我跟你爸有時候出門去公園逛逛,他在傢做飯幹活。”

“你們聊天嗎?”

“我們跟他有什麼聊的,無非讓他好好照顧你,早點生個孩子,現在有瞭後我跟你爸也放心瞭!”

說著,楊清靜嘆氣,“好好的人死得那麼慘,估計在外面得罪瞭什麼人,我看那對母女也不像兇手,看上去挺老實。”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年你們也說陶建國老實,結果呢?”

她記得清清楚楚,第一次帶陶建國回傢後父母就急瞭,催她把婚結瞭,事情定瞭。

“媽,陶建國爸媽沒死,都在老傢。”

唐思琪忽然說這話,楊清靜毫無準備,“你被嚇糊塗瞭?好好睡一覺,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

“是真的,當年陶建國跟我說,很想和我結婚,為瞭我願意入贅,但……但他又說父母不會同意,為瞭避免你們要求與他父母碰面,他讓我和他一起瞞著,謊稱他父母離世。”

楊清靜瞪大眼睛,壓低瞭聲音,“你怎麼……”

“我快把這件事忘瞭,這兩年也沒想到這裡來,可現在陶建國死瞭,兇手沒找到,他父母那邊一定是瞞不住的,他父母以為他在朋城打工,不知道他已經入贅到唐傢的事。”

楊海清面色有些慌亂,都是為人父母的,這種事堪稱滅頂之災,“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傢裡有幾個兄弟姊妹?”

“我沒問。”

“他老傢在哪你也沒去過?”

“沒。”

楊清靜蹙著眉頭,想瞭想,“不能讓你爸知道,他知道瞭會被氣死的,你也是……這麼大的事你瞞我們瞞到現在!”

唐思琪揉瞭揉太陽穴,“當時我工作忙,你們三天兩頭介紹我相親,我嫌麻煩,陶建國脾氣好,長得也還不錯,我就……我就沒想那麼多,以為凡事都可以解決。”

沒有人預料得到以後會發生什麼,否則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當時按照唐思琪對陶建國的初步判斷,這樣的男人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不成問題,等生瞭孩子把陶建國父母接過來,讓他們逐漸接受陶建國入贅的事。

後來時間一長,這件事自然而然拋之腦後。

“這件事不能告訴你爸,陶建國出事的事你先別跟他父母聯系,省得他們跑來鬧。”

“不告訴他們別人會告訴,與其等別人告訴,不如我們先開口把事情說出去,不給對方留挑撥離間的餘地。”

楊清靜嘆氣,攪拌著雞湯,“你想多瞭,哪有那麼麻煩?你好好睡一覺比什麼都重要,養好胎。”

“這件事現在看來已經很麻煩瞭。”

一夜過去,清晨的天邊呈淺灰色,唐思琪在房間裡聞,臥室裡聞,來回聞,內心一陣恐懼。

她打瞭電話到物業,要求查昨晚房門口的監控,監控查到她昨晚出瞭門,她覺得可笑,她根本沒出門。

也就在她掛完電話打算去一探究竟的時候。

派出所接到瞭報案,在江邊發現瞭陳霜的屍體。

劉菊蘭痛哭不止,撕心裂肺,當場暈倒被送醫院,陳霜的屍體送進專門的地方進行屍檢。

身上沒有毆打,看上去隻是簡單的因溺水導致的死亡,唯獨驚悚的地方,便是下體一個碩大的鋼管戳穿瞭子宮,鋼管進入的那一端被人刻意切割成瞭斜形。

如果不溺水死亡,單是這根管子戳穿子宮,流血量也足以要瞭她的命。

陳霜死亡的慘狀不亞於陶建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環殺人。

整起案件來看,全因陶建國而起,陶建國是第一個死的,陳霜在案件中屬於受害者,也死瞭。

唐思琪絲毫不知情,整個人還沒從昨晚的噩夢中清醒過來,她像條狗一樣,在自己的房間尋找昨晚留下來的蛛絲馬跡。

大清早楊清靜又送來瞭雞湯,“思琪,來,喝點補補身子。”

唐思琪一臉緊張,看著門口的母親。

“你別擔心瞭,陶建國父母那邊我讓律師過去說瞭,一五一十說清楚,沒人敢來找你麻煩。”

“昨晚你跟我爸什麼時候睡的?”

“老早就睡瞭,怎麼瞭?”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正常女人都會在精神壓力大的時候做一些不健康的夢,唐思琪也會這樣,可她下面火辣辣的疼痛在提醒她,不是夢,昨晚有人進瞭房間,對她做瞭那種事。

她半夢半醒的,看不清那人是誰,沒有意識,手上也沒有勁,喉嚨裡麻麻的,癢癢的,隻能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怎麼瞭,你哪裡不舒服?”

唐思琪說不出口,這種事她怎麼可能告訴父母。

楊清靜看瞭她一會兒,“昨晚你是不是出門瞭?”

“沒有,我一直在這。”

“我聽到瞭開門的聲音。”

“難道有鬼?陶建國的魂魄回來瞭?”

她是妥妥的現實主義,說完這話自己也覺得好笑,抽瞭抽嘴角,緊握拳頭。

“你呀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做什麼,這件事你別操心瞭,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肚子裡的孩子養大,生下來,這是我們唐傢的香火!”

5

唐思琪心裡藏著諸多疑問,沒忍住出瞭門,隨手拿瞭件外套去小區監控室查監控。

她昨晚喝瞭雞湯後睡著瞭,半夢半醒間察覺到自己正在被侵犯,那種感覺很神奇,看不清對方,隻感覺得到有人在她身上摩挲,天還沒亮人清醒瞭,像是一場夢。

下面痛感清晰,她聞瞭屋裡的味道,每一個角落都沒放過,卻一無所獲。

這種事按理說她應該報警的,可是……很多事情沒查清楚,貿然送上門去反而等於給自己挖瞭坑。

監控裡,晚上十一點鐘,一個黑色身影從門口出來,戴著鴨舌帽低頭匆匆的離開。

“唐小姐,這人是你吧?”

“不是我。”

負責幫她調監控的保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這就是你。”

“我說瞭不是我!”

另一個保安走過來看瞭一眼,“這……這就是啊。”

唐思琪起身,眼神冷漠,恨不得跟對方吵一架,發生這種事她心裡也憋著火,疑問一件一件都沒有查清楚,為什麼有人會偽裝成她從傢裡出去?

“你說不是你,那你們今天穿的衣服都一樣。”

唐思琪看瞭一眼身上的黑色外套,她出門的時候著急瞭,就近拿瞭一件,監控裡偽裝成她的樣子從傢中出去的女人,穿的也是一樣的外套,那帽子也是她的。

有人穿瞭她的衣服?

楊厲一幹人沒有打招呼,直接上門找唐思琪,得知唐思琪出門瞭,當即以為是畏罪潛逃。

找到的時候唐思琪正在跟保安理論,“我說瞭不是我,這裡面的人不是我,我昨晚沒出門!”

昨晚楊厲和幾個隊友忙瞭一夜,直到今早發現瞭陳霜的屍體,大傢才稍微捋清楚。

唐思琪為什麼殺陶建國尚未明確,但她肚子裡的孩子極有可能不是陶建國的,富傢女讓窮小子在傢當牛做馬,自己借口工作在外面偷人。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符合唐思琪給人的感覺,她待人冷冷的,話語間沒什麼感情,從內心漠視一切。

她可以在外面逍遙快活,丈夫陶建國就必須臣服於她,當她發現丈夫陶建國背著她對那樣小的幼女做那事,她懷恨在心,認為自己的權威被人撼動瞭。

於是她私下找到陶建國,假意幫他處理這樁事,讓陶建國放松警惕,也順便給人一種大度妻子的形象,再借機殺死陶建國,擺脫自己的嫌疑。

眼下案件越來越深入,她怕自己暴露,於是又殺瞭陳霜,來瞭一場局外有人的戲碼,轉移警方註意力。

唐思琪被帶到警局,周邊一片黑暗,唯獨頭頂一抹光亮,楊厲與她面對面交談。

她兩手交叉握著,透露著幾分不安和慌張,欲言又止,但最終沒說出話來。

楊厲先開口,“昨晚你在哪裡?”

“在傢。”

“你……”

“楊隊,我現在要跟你說的就是這個,很詭異,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都是真的。”

楊厲手指在桌上點瞭幾下,唐思琪一臉認真,“昨晚我被……我被……侵犯瞭。”

他一臉平常,唐思琪哭瞭,捂著臉,“我沒有意識,跟做夢一樣,你知道夢魘嗎?能感覺到自己在哪裡,說不出話,使不上勁,我今早起來的時候發現不對勁,我找遍瞭整個臥室,找不到任何蹤跡。”

“我打瞭電話給小區的物業讓他們幫忙調監控,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他們說我昨晚出門瞭,你說可不可笑,我沒有出門,我很早就睡瞭。”

監控楊厲手中也有一份,那個人分明就是唐思琪沒錯。

唐思琪哭得有些失控,她骨子是個傳統的女人,到瞭每個年齡需要的她都有,可不該有的也絕對沒有。

嫁人前她沒跟男人接觸過,可就在昨晚全部亂套瞭,此時此刻依舊很疼,她羞愧,不安,崩潰,哭得說不上話卻依然死死的咬著牙。

檢查很快結束,唐思琪昨晚確實是有行房痕跡,幅度過大有些撕裂,對方沒有留下別的痕跡,有措施。

畫面回到審問室,唐思琪此刻比剛才冷靜瞭許多,微微垂著眼瞼,跟丟瞭魂似的,光照在她臉上,人褪去瞭以往的高高在上,有些因蒼白導致的病態美。

唐思琪一臉認真,“我昨晚沒出門,我不知道代替我從我傢出來的人是誰。”

“還有一件事我要補充,我對我丈夫陶建國傢庭一無所知,認識的時候他跟我說真心愛我,我提出我未來的丈夫必須入贅,他點頭,他跟我說他代表的是他個人,他傢裡不同意,讓我不要糾結讓他父母知不知情,謊稱他父母離世。”

楊厲沒說話,唐思琪鼻尖紅紅的,“這兩年我沒有見過他父母,也沒有跟他父母聯系過,我怕有人會因為他被害的事找到他父母,我猜他們接受不瞭,我讓我爸媽請瞭律師過去告訴他們這件事。”

“你對你陶建國有感情嗎?”

這話讓唐思琪愣瞭一下,她想瞭想,“我隻覺得他老實,顧傢,婚後跟我能在一起生活。”

她對感情的要求比普通人淡的多,人傢找另一半可能因為愛情,因為對方的某些優點,她實在,隻要是個男的能接受入贅,能對她好,洗衣做飯,照顧她的生活,都可以。

是標準的為瞭結婚而結婚。

楊厲心裡逐步有瞭自己的判斷,卻又覺得不安,“婚內兩年你有出軌嗎?”

“什麼?”

唐思琪聽懂瞭,想反駁,甚至有點想罵人的沖動,她抬頭看瞭頭頂的燈,“沒有。”

屠宰場大多數都是男人,私下楊厲也讓人查過,員工們都說唐思琪是個冷面的美女老板,做事公事公辦,除瞭不太近人情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出色。

初步可以排除她工作場合與人有私。

唐思琪靜靜的看著楊厲,總覺得不太對勁,她昨晚被糊裡糊塗侵犯瞭,且有人偽裝成她從她傢出去,織造她出去的假象,楊厲應該就這樣事和她交流。

怎麼扯瞭這麼遠?

“唐思琪。”

“您說。”

“能說說你丈夫身體的特征嗎?”

她愣瞭一下,“他看上去很瘦,可他身上有結實的肌肉,對那方面很……很有技巧,他左臂上有道傷疤。”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丈夫陶建國的?”

唐思琪愣住,閉上瞭眼睛,不情願道,,“我不確定。”

“這與你之前的回答矛盾瞭。”

唐思琪解釋,“我沒有做過這種事,可我仔細回想,我那天確實去瞭醫院,他也確實在醫院裡跪著求我幫他出錢處理陳霜的事,那天他就應該知道我懷孕瞭,可他沒說,再加上他每次和我做的時候關燈……以及昨晚的事……”

“陶建國性取向跟正常人不一樣,你知道嗎?”

唐思琪抬頭,滿臉錯愕,接著搖瞭搖頭。

“他跟你婚內這兩年,除瞭侵犯陳霜,還與多名男性有染,陶建國體內金子存活率極低,幾乎不可能和你有孩子。”

唐思琪雙目空洞,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誰能代替陶建國跑到屋裡來和她做那種事,且父母也都住在這裡,為什麼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不對勁?

在她和別的人躺在一張床時,陶建國人呢,父母又在哪裡。

在外面人看來,唐思琪找瞭陶建國當上門女婿,這件事整體看來已經非常偏離實際瞭。

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在提醒她,這隻是開始。

唐思琪捂著肚子,面色蒼白,“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性取向有問題。”

她現在唯一清楚的隻有一點,她掉進瞭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中。

後來的某一天,她忽然想到瞭那一刻腦袋裡閃現的念頭,她有些自嘲,豈止如此,她從出生就掉入瞭騙局。

“陶建國沒有肌肉,比正常男人瘦,他有可能那方面可以跟女人過,但一個不喜歡女人的男人能做到哪一步,你心裡清楚。”

那該是極其勉強,極其不適應,跟完成任務似的。

她之前說的是,很有技巧,至少能夠滿足一個女人的全部需求。

“還有,陶建國左臂沒有傷疤。”

“那就是說,他騙瞭我?從結婚到現在,一直都在騙我?”

唐思琪一邊問,眼淚奪眶而出,眼淚不是為瞭男人而落,是為瞭自己而落,為自己的愚蠢,懦弱,無奈,憤怒。

楊厲平靜看她,“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查清楚昨晚從我傢出去的人是誰。”

“從你傢門口出去的人不是你嗎?”

“不是我。”

楊厲將手裡的筆放下,“唐思琪,你在自導自演。”

唐思琪瞪大瞭眼睛,猛的站瞭起來,“你憑什麼這麼說?從始至終我都是受害者。”

“你說昨晚有男人侵犯你,你沒有任何證據,經過檢查行房確有其事,但地點並不在你傢,你昨晚去瞭哪裡?你隱瞞瞭什麼?”

“我昨晚在睡覺,很早就睡瞭!”

“誰能證明?”

“我父母。”

唐思琪說到這忽然發現自己的說法蒼白無力,“真的不是我,我為什麼要那樣做?”

“因為你想掩蓋另一條人命,你自導自演一出戲,就是為瞭擺脫殺人的嫌疑。”

“陶建國不是我殺的,跟我沒有關系,更何況我為什麼要挑昨晚出門,我昨晚出門怎麼就能證明我殺瞭陶建國?荒唐。”

楊厲緩緩起身,看著她,“陳霜死瞭。”

6

先是陶建國,後是陳霜,施暴者和受虐者都死瞭,兇手是誰不言而喻。

唐思琪坐在楊厲對面,大腦飛速運轉,“是陷害,是有預謀的陷害。”

有人在背後策劃這一切,殺瞭陶建國,又殺瞭陳霜。

劉菊蘭,以及她本人,都是這場局裡的人物,兇手隻是想拉個人頂替陶建國被殺的事。

可陶建國為什麼會被殺,唐思琪紅著眼睛,“你說陶建國婚內與多名男子有不正當關系,會不會是他為瞭滿足自己的惡心需求,所以得罪瞭某人……”

楊厲面色平靜的看著她,顯然這種推斷早已經被排除在外。

唐思琪閉上眼睛,“我昨晚真的沒有出門。”

床單上為什麼沒有男人的痕跡,為什麼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她無從解釋。

兩條人命就這樣扣在她的頭頂上?

“楊警官,我無罪,我請求看看陳霜的屍檢報告。”

由於在水中浸泡時間過長,身上幾乎采集不到任何他人留下的指紋,對方沒有對她進行毆打,簡單直接,就是想要她死,下體那根斜切的鋼管是致命的,再溺水窒息而死,手段殘忍。

唐思琪嘴唇發白,整個人端坐著微微靠在椅子上,眼神極為認真。

另一間觀察室,楊秋燕通過唐思琪的微表情和動作分析她的心理。

“楊隊,她在緊張。”

楊厲看瞭她幾秒,隻見對方的眼神依舊落在屍檢報告上,認真專註。

“唐思琪,你緊張什麼?”

唐思琪放下手中的屍檢報告,冷清的眸子微微一抬,對上他的眼睛,“我現在作為第一嫌疑人坐在這裡跟你談話,所有證據直指我是兇手,我怎麼能不緊張?”

楊厲按瞭手邊的按鈕,悅耳的音樂聲傳來,唐思琪微微蹙眉,“什麼意思?”

他攤攤手,“聽聽音樂,放松心情。”

詢問室的鐘表掛在墻上,發出滴滴噠噠的動靜,唐思琪看著面前的屍檢報告,回想整件事前因後果。

陶建國侵犯陳霜,劉菊蘭作為受害者陳霜的母親第一時間帶她去醫院做檢查,證明陳霜被陶建國侵犯。

後劉菊蘭開口索要五十萬賠償,為瞭保全唐傢的名聲大事化無,她妥協瞭並已經準備好瞭跟陶建國離婚,中途因要事耽擱瞭離婚,陶建國消失,然後死亡,接著陳霜也跟著受害。

唐思琪捂著頭,覺得自己身處於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這個空間時間幾乎靜止,黑壓壓的一片,耳邊有幾萬隻蒼蠅嗡嗡的飛,撲騰著翅膀。

楊厲靜坐在她對面,耳機裡傳來瞭動靜,“楊隊,現在問她昨晚去瞭哪裡。”

“唐思琪,你昨晚在哪?”

“昨晚。”她頭發有些亂,“昨晚在傢,我跟我媽說陶建國傢裡或許不知道我們結婚的事,他意外死亡的事他傢裡不知情,我們要想辦法處理,她說會讓律師去交涉,不用出面,我懷孕瞭,她讓我喝點雞湯,我很早就睡瞭。”

她雙目空洞,看向他的時候不帶任何情緒,“你昨晚有出門嗎?跟陳霜有沒有見過面?”

“沒有。”

和剛才的語速一樣,沒有停頓,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後面又補充瞭幾個問題,唐思琪的回答沒有任何破綻。

楊厲關上瞭音樂,“唐思琪。”

唐思琪眼神中幾分茫然。

“要喝水嗎?”

她再次捂著頭,細細回想,“會不會都是假的?”

“什麼是假的?具體一點。”

唐思琪呼吸一緊,蹙著眉頭,“劉菊蘭對我說陶建國侵犯瞭她女兒陳霜,陶建國也承認瞭,求我給五十萬解決這件事,一個母親在親生女兒受到侵犯的情況下怎麼有心情跟我談錢,你不覺得可疑嗎?”

楊厲直直看她,唐思琪丟瞭魂一般,“如果是我女兒,被人如此對待,我再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腦袋裡一定想不到任何與錢有關的字眼。”

“所以?”

“你知道什麼叫仙人跳嗎?”

楊厲中途出去喝瞭杯水,接到瞭電話。

“楊隊,小區的垃圾桶都找遍瞭,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但找到一個陽具。”

“帶回來。”

陶建國侵犯劉菊蘭的事是劉菊蘭在說,報告也是劉菊蘭提供的,裡面確實有陶建國的金子,但這種報告想要偽造也很簡單,如果當時真的隻是仙人跳,為什麼陶建國會死?

唐思琪腦子裡想到瞭一個詞:分贓不均。

分贓不均所以劉菊蘭母女和陶建國發生瞭沖突,對其進行殺害,結合整件事情,為瞭讓唐思琪當替罪羊,便營造一種唐思琪是殺人犯的錯覺。

她恨老公背叛,所以以殘忍的方式將其殺害。

可是陳霜又怎麼說呢?

昨晚和她發生關系的男人又是誰?

一個小時後,楊厲再次回到瞭唐思琪面前。

此刻女人情緒調整好瞭些,沒有再捂著頭一臉崩潰的模樣,恢復以往的平靜,靜靜的就這麼坐著,見到他來時表情也很平常,同事給她倒瞭杯水,她看起來淡定得像個法官。

楊厲心想,這個女人簡直神奇。

“劉菊蘭和陶建國是一夥的。”

楊厲靜靜看她,唐思琪將頭發紮起來,紮成瞭一個高馬尾,她臉很小,馬尾一紮起來顯得人更加精神瞭,“劉菊蘭找我那天先是哭著把這件事告訴我,然後便開口問我要錢,她找我吵架的時候陶建國沒在,我暈倒後發生瞭什麼我不清楚,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

“楊隊,如果我沒猜錯,陶建國應該在我暈倒的時候用我的車鑰匙刪除瞭行車記錄,或者在次日刪除,他是我丈夫,他有很多機會做這件事。”

“和陶建國婚姻期間,我會定期給他生活費,不多,隻能是勉強夠用,傢裡的經濟大權在我手裡。拋開別的先不談,他在婚姻期間出軌多名男性,並且跟外人哭訴在婚內受到的壓制,他受不瞭瞭,所以想卷錢離開,可他清楚和我硬碰硬不會有好結果,便與劉菊蘭一起聯手上演瞭這出戲。”

楊厲微微瞇眼,沒作聲。

方才同事發現的那副假陽具上面有唐思琪的液體,昨晚的確有人在唐思琪熟睡的時候潛入她的房中,致其撕裂,對方有備而來房內沒留下任何線索,至於監控中唐思琪出門的身影,看不到臉,身影幾乎一致,又該如何解釋。

如果唐思琪真的出瞭門,那副假陽具又怎麼會在小區的垃圾桶裡?

如果沒出門,出門的身影是誰的?

難不成她有個分身?

整件案子中,還有沒有露面的人嗎?

“我請求和劉菊蘭對質,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劉菊蘭和陶建國是一夥的,他們之前肯定見過面,陶建國侵犯陳霜隻是為瞭做個樣子。”

“侵犯一個未成年隻為做樣子?”

“他們那些人為瞭錢什麼都做得出來。”她冷靜的看著對面的人,“母親為錢出賣女兒,丈夫為錢殺妻,孩子為錢殺母,父親為瞭第三者將親生骨肉殺害讓其粉身碎骨,還少嗎?”

所有人都覺得這種事離現實社會很遠,幾乎不可能會發生。

大傢都是正常人的思維,母慈子孝,傢庭和睦,可偏離正常人認知的事情天天都有在發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甚至懷疑陶建國根本沒有侵犯陳霜,我懷疑那份鑒定報告是假的,侵犯陳霜的另有其人。”

唐思琪看上去一點不像個受害者,倒像個指揮官。

“還有,我沒出軌,至於和我上床的人是誰,我不清楚,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我也不清楚,隻有陶建國知道。”

陶建國已經死瞭好幾天瞭,永遠的守住瞭這個秘密。

警局忙成瞭一團,楊厲本可以不用理會唐思琪說的那些話,但這件事疑點重重,唐思琪現在的觀點和他最開始的觀點如出一轍,他想要查清楚真相。

“楊隊,問過瞭之前劉菊蘭帶陳霜做體檢的醫院,這張單子是他們院裡開的。”

陳敏戴著口罩,露出那雙長長的丹鳳眼,“有被侵犯的痕跡,體內也有陶建國的金子,相信科學。”

“有沒有可能是之後註入進體內的?”

陳敏對這個說法大為震驚,下意識看瞭一眼邊上的陽具。

陶建國不愛女人,甚至那方面也不行,要他去對一個幼女做那種事,比殺瞭他還難,可唐思琪豈是那麼容易被糊弄的,為瞭讓這件事蒙混過關,先用陽具制造痕跡,然後後將體液註入進去,即可以假亂真。

作為成年人,在場的人心裡都明白,有心者想要達成這一切,很簡單。

兇手的目的也顯而易見,要讓唐思琪當替罪羊。

陶建國的事暫時沒辦法置她於死地,就再制造一起殺人案,兩個死者跟唐思琪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一個是她丈夫,一個是被她丈夫侵犯過的幼女,邏輯上完全說得通。

可疑點太多,楊厲這些年也養成瞭一種習慣,放長線,釣大魚。

這種迫不及待為瞭結案強行殺人混淆視覺的行為,能夠騙過一般人,但騙不過他。

怎麼讓一個案子的熱度在短時間內消散,那就是盡快結案。

兇手怕出事,狗急瞭跳墻瞭,煞費苦心混淆黑白,做得越多,破綻也就越多。

7

唐思琪沒回傢,去瞭酒店,從浴室出來洗瞭個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從陶建國慘死那天開始,她沒有一天睡過好覺。

兩年瞭,和她發生關系的人不是陶建國,那是誰呢?

她換上瞭衣服,打開手提電腦處理工作,幾個殺豬場的客戶知道瞭唐傢的事,發來幾句慰問,唐思琪一律回瞭謝謝。

在所有人眼裡,她就是個殺人犯,若非唐傢的產業擺在這,若非還未定案,她怕是早就墻倒眾人推瞭。

好在唐傢現目前沒有因為她的事亂成一團,但這並非長久之態。

她拿出手機給劉菊蘭打電話,試圖和她單獨見面,劉菊蘭沒有接,唐思琪換上瞭衣服從酒店離開,開車去瞭劉菊蘭住的地方。

她再不出手,估計就要被人生吞瞭,活剝瞭。

凌晨十一點半,劉菊蘭並沒有睡著,唐思琪敲門沒敲兩下,劉菊蘭立刻便開門瞭,看到來人是唐思琪,撲上去掐著她的脖子,“你還敢來,你害死我女兒,你竟然還敢來!”

“松手!”唐思琪的語氣帶著幾分命令。

劉菊蘭滿臉寫滿瞭不甘,但她還是松手瞭,惡狠狠地瞪著唐思琪,“你這個殺人兇手,警察遲早會把你抓進大牢的,你別囂張……”

說著又擦瞭擦眼角濕潤的淚水,“有錢就能隻手遮天?你想得太美,我女兒被你們害死瞭,你們有錢人都不是好東西……”

劉菊蘭那坐回瞭沙發上哭,捂著臉眼淚不停。

唐思琪從包裡拿出備用手機抵著門,沒讓門關上。

屋內整體視線偏暗,客廳裡擺著一副大大的遺像,遺像裡小姑娘陳霜定睛看著對面,像是在應付什麼。

“兇手,你這個兇手!你怎麼還敢來?!”

這話提醒瞭唐思琪,她沒有坐下,而是站在劉菊蘭對面,居高臨下看她,形成瞭一種壓迫感,“你說我是兇手?”

“不是你是誰,你男人死瞭才幾天,你殺瞭你男人,你又殺瞭我女兒!”

劉菊蘭一臉憤怒,憤怒得有些過瞭頭。

“我怎麼殺的人?”

“你手段殘忍,心腸歹毒!”

“我怎麼手段殘忍,怎麼心腸歹毒?”

劉菊蘭嗖的穿躥起來,瞪大瞭眼睛,“你說呢?我女兒才十三歲,你以為你制造假意溺水的事你就能瞞天過海?”

唐思琪微微彎腰,用一種平視的眼神去看她,“劉菊蘭,你覺得你現在的態度,像是在對一個手段殘忍,心腸歹毒的殺人犯說話的態度嗎?”

如果劉菊蘭認定她是殺人犯,就算因女兒過世心中有憤怒,可內心深處對這樣手段殘忍的殺人犯,正常人都應該有所恐懼。

劉菊蘭從她一進屋就開始哭鬧,和第一次見到她時並無兩樣,撒潑,不講理,發狠,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普通女人,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

“我告訴你,別人怕你我不怕,有種你把我也殺瞭!”

對方反偵察能力很強,唐思琪又看瞭一眼遺像,“陳霜什麼時候失蹤的?”

她剛問出這句話,劉菊蘭便朝她靠過來,唐思琪攥緊手裡的車鑰匙。

處理唐傢生意多年,她防人成瞭習慣,看到一輛車和她並行久瞭,覺得對方在跟蹤她,發現迎面走過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老太太,擔心對方會掏出兇器對她不利。

偶爾在地下室看到撿垃圾的,會誤以為對方是極端份子。

走夜路隻要有人走到她身後,她必定會有所提防,放慢腳步,想辦法讓對方走到她前面。

這種敏感的心思是怎麼形成的,唐思琪說不上來,她一直這樣,除非必須的社交,否則基本不跟其他人來往。

劉菊蘭靠過來的一瞬間,她下意識在底下做瞭小動作。

可劉菊蘭並未掏出什麼武器,隻是狠狠地推瞭她一把,“滾!”

被劉菊蘭轟出去,唐思琪隻得開車回酒店。

白天她從警局出來時父母來接她,楊清靜和唐明強歲數都很大瞭,她在裡面呆瞭多久,兩個老人就在外面等瞭多久。

“思琪,我的女兒,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呀?”

楊清靜顫顫巍巍抓著她的手,“媽,你不用擔心,我沒做的事誰也誣陷不瞭我,會還我一個公道。”

“回傢吧,我給你熬瞭雞湯,你現在有肚子的人,經不起這麼折騰!”

“我不回去住,搬出去住幾天。”

老兩口面面相覷,楊清靜蹙著眉頭,“你沒人照顧怎麼行,你現在正是要休息的時候。”

“我一切照舊,警察會查清楚真相的,我想安靜幾天。”

睡不著,失眠,唐思琪檢查瞭酒店的門,又仔仔細細的在屋裡環繞瞭一圈,確定沒有問題,便將安眠藥掰出來準備往嘴裡放。

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她有些猶豫瞭。

孩子不是陶建國的,她也不知道是誰的,陶建國在婚內兩年時間跟誰做瞭怎樣的交易,讓誰來代替他行夫妻之事,唐思琪一無所知。

她覺得她真蠢,她不應該不將男女之事放在心上,如果她能多花一點時間在陶建國身上,或許她早就會發現破綻。

“思琪啊,隻要對方人品好,願意入贅進我們傢就行,不耽誤你正常工作就好。”

“思琪……聽爸爸媽媽的。”

“陶建國雖然是外地人,但他願意入贅,以後你上班,他照顧我跟你爸生活起居,保姆哪有自傢人用心,你說是不是?”

唐思琪心想,她就算跑去跟父母說孩子不是陶建國的,父母也會認為不重要,他們不在乎孩子的爸爸是誰,隻認唐傢的血脈。

這孩子唐傢認,可她作為一個女人,她該怎麼認。

骨子裡傳統,唐思琪覺得名正言順的孩子可以生,不明不白的孩子不能要。

當晚她便打瞭個電話出去,對方是她高中同學耿雪蓮,她跟耿雪蓮不熟,也不怎麼交流,但聽人說她在朋城醫附一院當婦科醫生。

唐思琪的通訊錄不隨便加人,加的都是對她有用,或者以後能夠用得上的。

例如耿雪蓮。

這個點耿雪蓮並沒有接電話,第二天當班換上白大褂,看到瞭唐思琪的電話,回瞭過去。

此刻唐思琪已經換好瞭衣服,看著窗外發呆。

她想,如果擺脫不瞭這個罪名怎麼辦,要不要從樓上跳下去?

耿雪蓮的電話將她的思緒拉回來,“你好,思琪,我看你打我電話瞭。”

“對,耿醫生現在忙嗎?”

那頭笑瞭笑,“不,不忙的。”

唐思琪和大多數人不是一個層次的,她出瞭事後以前認識她的人全都沸騰瞭,無論是同學還是校友,但身邊人一細問,又會發現大多數人對她都不瞭解。

“思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現在懷孕兩個多月,想預約一個流產手術。”

“流產手術?”

“是的,能做嗎?”

耿雪蓮猶豫瞭幾秒鐘,“可以。”

約好時間後唐思琪出瞭門,有熟人辦事快,唐思琪跟著耿雪蓮一起往手術室去,還沒挨著門一雙蒼老的手將她拉著,“思琪,你這是幹什麼?”

唐思琪毫無準備,看瞭一眼忽然出現在這的楊清靜。

她昨晚住的酒店,和耿雪蓮通話是今早的事,楊清靜怎麼知道她要打胎,唐明強杵著拐杖,步履蹣跚,“不孝女,這是我們唐傢的血脈!”

“思琪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我們唐傢的繼承人,唐傢的香火?你爸身體不好,你要氣死你爸嗎?”

唐思琪下意識看瞭一眼耿雪蓮,耿雪蓮搖搖頭,和她一樣不知所措。

“媽,孩子不能要。”

“不行,孩子必須生下來。”

“這孩子你敢動他,我就,我就,我……”

唐明強倒下瞭,楊清靜連忙扶著,泣不成聲,“救命啊,救人啊……”

擔架,推床,慌亂的腳步聲,一片凌亂。

唐思琪沒有做成手術,坐在走廊上仰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耿雪蓮遞給她一杯熱奶茶,“謝謝。”

“叔叔沒什麼事,不過要避免受刺激。”

“耿醫生。”

“怎麼?”

“我要做手術的事是你告訴我父母的嗎?”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耿雪蓮茫然,臉上沒瞭笑容,“思琪,你什麼意思啊?”

好心好意幫老同學一個忙,卻被誤會,耿雪蓮有點惱怒,唐思琪看在眼裡,“我隻是問問,最近身邊事情太多,我懷疑有人盯上我瞭。”

“你的事我也聽說瞭,不過我相信你不是殺人犯。”

“為什麼?”

“你不像。”

還沒等唐思琪問出下一個問題,楊清靜打開病房的門,“思琪,你爸醒瞭!”

唐明強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見唐思琪,要看看她是不是好好的,肚子裡的孩子在沒在。

他張著嘴,“快,讓我摸摸。”

唐思琪莫名其妙,看瞭一眼楊清靜,“你愣著幹什麼,給你爸摸下你的肚子。”

“什麼?”

唐明強註意力全都在她肚子上,唐思琪走上前,真就讓他摸瞭。

“老頭子,孩子在的,我們唐傢的血脈還在,你別擔心,好好的……生下來肯定是個大胖小子。”

父親的手又老又粗,沒什麼力,隻是輕輕的挨瞭一下,收回瞭目光,心滿意足躺下,“在就好,咳咳咳……唐傢的血脈一定要保住!”

8

唐傢老兩口對唐思琪肚子裡的孩子非常重視,無論唐思琪怎麼解釋,老兩口都要求她必須生下來。

和她所想的一樣,他們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們隻在乎這是唐傢的血脈。

父母可以不在乎,唐思琪不能不在乎。

現在月份還小,等月份大一點想不要都不行。

“思琪,你放心,陶建國老傢我已經讓律師過去跟他們談,兩個沒見識的老人傢掀不起什麼風浪,他們不敢找你麻煩。”

“什麼時候去的?”

“你別管什麼時候,你隻負責好好養胎,你是孕婦,誰都不敢動你!”

整整一天,唐思琪都在盤算著怎麼不忤逆父母拿掉孩子。

中途她給楊厲打瞭電話,“楊隊,你好。”

“嗯。”

楊厲大多數時候是很高冷的,“陳霜的屍檢報告你給劉菊蘭看瞭嗎?”

“你覺得呢?”

唐思琪沒說話,楊厲準備掛電話。

“我覺得你應該告訴我,我現在也在嘗試搜集證據找兇手。”

“劉菊蘭不識字。”

唐思琪腦子裡出現那天在劉菊蘭小屋裡談判的一幕——

她用手指著其中一行字,我女兒體內的金子是你老公的,我隻要把這個交給警察,你老公就完瞭!

“她識字,千真萬確。”

思來想去,她決定找劉菊蘭一趟,一是為瞭之問清楚真相,二是想借用一下她的手。

——我怎麼殺的人?

——你手段殘忍,心腸歹毒!

——我怎麼手段殘忍,怎麼心腸歹毒?

——你說呢?我女兒才十三歲,你以為你制造假意溺水的事你就能瞞天過海?

假意制造溺水,劉菊蘭沒有看過屍檢報告,據楊厲說,隻是當天哭得暈厥,後給她看報告時,她說她不識字。

她怎麼知道的假意制造溺水?

唐思琪不確定劉菊蘭是不是兇手,她唯一得到的線索是陳霜和陶建國的死跟劉菊蘭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門打開,劉菊蘭見來人是她立刻關門,唐思琪用包抵著門,“剛才你開門之前應該看到我瞭,為什麼明知道是我還要開門。”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在說什麼你心裡清楚,過來!”

唐思琪拽著劉菊蘭的手往樓下走,陰暗狹隘的樓道,她第一次這麼瘋狂,劉菊蘭瘋狂的掙紮,“你幹什麼,松手,大白天的你要殺人啊?”

“救命,殺人瞭,殺瞭我女兒現在又要來殺我,救命啊!”

劉菊蘭拼命甩開她的手,唐思琪故意仰後倒下去,劉菊蘭臉都白瞭,連忙撲上去抱著她,做出一個保護她的姿勢。

從樓梯上滾下去,劉菊蘭摔得渾身散架,唐思琪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剛才兇神惡煞的人,竟然會怕她摔著。

“瘋子,滾開,別來找我!”劉菊蘭拍瞭拍身上的灰塵,恢復瞭剛才的狠樣。

唐思琪狼狽的坐在地上,如果她剛才沒有看錯,在她故意仰頭摔下去的瞬間,劉菊蘭眼中滿是驚慌。

劉菊蘭眼中的驚慌根本不像受害者的母親對作為施暴嫌疑人的態度,她無比確信劉菊蘭怕她。

這種怕不是源於她唐思琪本身,也並非恐懼她背後的唐傢。

回到酒店唐思琪腦海中一直在想這件事。

夜色逐漸來臨,楊偉接到瞭唐思琪的電話,“唐總。”

“老楊,晚上沒什麼事一起吃個飯吧,朋城大酒店。”

“唐總有事嗎?”

“沒有,隻是單獨找你吃個飯,怎麼瞭,你不方便?”

“方便的唐總,那我收拾收拾就來。”

唐思琪定的大包廂,點瞭一桌子菜,楊偉四十歲附近,寸頭,是個五大三粗的老屠夫瞭,幫人宰豬多年,頭一回到這麼大的酒店,有些手足無措。

坐下後看瞭看包廂的燈,又看瞭看杯子,服務員過來倒茶,楊偉道瞭聲,“謝謝。”

唐思琪眼神似有若無落在他身上,“看看還要加點什麼。”

“這麼多菜瞭夠吃瞭!”

楊偉兩隻手在膝蓋上摩挲瞭一下,唐思琪朝服務員使瞭個眼神。

包廂門關上,楊偉朝著唐思琪笑瞭,“唐總,怎麼今天想起來請我吃飯,多不好意思。”

“你是老員工瞭,我爸還沒退休的時候你就在他手底下,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瞭。”

“我隻是出來早,唐總你這麼說客氣瞭。”

楊偉憨笑著,有點難為情,手心又在膝蓋上搓瞭幾下,摸瞭摸桌佈擦手。

“老陳和老項現在不在公司瞭,這兩人私下還有聯系嗎?”

這話問得毫無理頭,楊偉後知後覺才想起來,“老陳也是,也不知道怎麼跟老項的老婆好上瞭,那天動瞭刀子,要不是你及時來瞭,估計沒完沒瞭瞭,嚇死人瞭!”

“他們現在私下還有聯系嗎,這件事後來怎麼處理的?”

“唐總,你平時不是不過問這些嗎,再說都已經開除瞭……”

唐思琪喝瞭一口茶,楊偉怕她不高興,補充道,“我跟老陳關系不錯,老陳說跟她老婆離瞭,說想到老項和他老婆那點事,心裡都不舒服,是個男人心裡都不舒服。”

“老項呢?”

“他有傢庭……”

唐思琪點瞭點頭,也不知道怎的,腦袋裡想到瞭楊厲,他詢問她的時候態度冷得嚇人,毫無半點情緒,每一句話都像最終審判。

她覺得自己點頭的動作有點多餘,而後又自嘲的笑,她一個老百姓,學人裝什麼福爾摩斯。

“吃吧,動筷子,喝點酒嗎?”

“不不不,不瞭唐總,我不喝,我要開車回去。”

“買車瞭?”

“幾萬塊錢代步車。”

唐思琪動瞭筷子,楊偉也跟著開吃瞭,他穿著黑色的皮夾克,年頭過久的緣故,皮夾克有點緊,繃得破瞭皮,下身一條中式男褲,簡單的卡其色運動鞋。

那天她要跟陶建國去辦離婚,車子開到路上正是楊偉給她打的電話,讓她回屠宰場一趟,她到的時候老陳和老項已經沒有打架瞭,她那天心情不好,直接讓兩個屠夫滾蛋走人。

楊偉看上去跟這件事關系不大,隻是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吃飯吃到一半,唐思琪沒主動開口,楊偉也不說話。

“老陳和老項找到工作瞭嗎?”

“啊?”楊偉抬頭。

“他倆找到工作瞭嗎?”

楊偉連忙答,“好像都沒有。”

“老陳跟你說過瞭嗎,準備去哪傢屠宰場上班?”

“這個倒沒有。”

“那老項呢?”

楊偉搖頭。

唐思琪沒在說話,低著頭吃飯。

也不知道是她敏感,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總覺得楊偉有意無意在看她,怕被她撞見,但又忍不住觀察她的模樣。

過瞭好一會兒,楊偉清瞭清嗓子,“唐總,你是個好人,最近的事我相信跟你沒關系。”

“謝謝你。”

“不用謝!”

“我記得建國跟我說過,私下和你喝過酒,發生這種事,你心裡也不好受吧?”

楊偉愕然,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唐總,我們就是喝過幾次酒,他有次來給你送東西,我跟他聊瞭幾句,沒別的。”

“我就是感嘆,建國出瞭這種事,我這個當妻子的沒做好。”

“不不不,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唐總你是能幹人,你比普通女人都能幹,支起這麼大的傢業,你是巾幗英雄,真的!我們私下都說你有本事!”

平時團建的時候,唐思琪負責掏錢,讓幾個管理的挑大梁活躍氣氛,一般不會主動參與。

頭一次做東單獨請員工吃飯,楊偉小心翼翼,但馬屁也沒停過。

飯後唐思琪擦瞭擦嘴,楊偉主動過去給她倒茶,“唐總……”

“你跟建國喝過酒,你們就是好朋友,和我相處不用拘禮。”

這是唐思琪第二次在飯桌上提到陶建國,楊偉跟剛才一個反應,“唐總,我跟他真的沒什麼,就隻是喝過酒,沒聊別的……”

唐思琪抬頭笑道,“我知道。”

她先去瞭停車場,過瞭一會兒折回一樓,目送著楊偉離開。

回到停車場,將車子開出酒店,唐思琪回想瞭一會兒。

沒錯的,她記得某一天陶建國手機放在沙發上時,她看到過備註為:“楊偉”這個人。

她剛才是故意試探,事實上陶建國從未跟他說過任何關於楊偉的事,而楊偉也明顯有點欲蓋彌彰,主動解釋說跟陶建軍喝過酒。

唐思琪給楊厲打電話,“我剛才見瞭楊偉,我決定跟陶建國離婚那天,是楊偉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處理公事。”

楊厲住在市區某一單身公寓,點瞭一根煙,“楊偉?”

“會不會是陶建國不願意跟我離婚,所以在那天及時通知瞭楊偉,讓楊偉想辦法阻止,所以才……”

“這隻是你的推斷,陶建國跟楊偉是有過通訊,但那天沒有,”

“可……”唐思琪停瞭車,閉上眼睛想瞭想,“萬一陶建國有備用手機號呢?另一個備用手機號裡面藏瞭不為人知的秘密,可能跟他被害有關,順藤摸瓜陳霜的死因也能查到。”

“你有證據嗎?”

沒有,她要是有證據,何至於此。

掛完電話,楊厲俯瞰著城市的風景。

楊偉和陶建國有過不正當關系,唐思琪的推斷站得住腳。

9

陳霜是消失後第二天死的,她消失的那天有監控拍到她從小區裡出來,然後上瞭一輛公交車,她下車的地點離她死亡的那條河流有很遠的距離。

她在城邊下車,那附近沒有監控設備,後面發生瞭什麼,她去瞭哪裡,一概成瞭謎。

像是偶然,但跟陶建國的死一定有所關聯。

殺人兇手故意挑在沒有監控設備的地方,而陶建國和陳霜死亡時都沒有掙紮的跡象,足以說明兇手和他們都認識,且他們跟兇手存在著某種聯系。

陶建國的屍體在廣雲村,陳霜的屍體在北龍河,看上去沒有什麼聯系。

楊厲將死者的照片和人物關系圖列出來,唐思琪的照片擺在最中間,一切案件圍繞著唐思琪展開,照片裡的唐思琪對著鏡頭,眼神冷漠。

陶建國屍體慘烈,靜靜的在河邊的青石板上,河邊……

河流,北龍河,廣雲村。

楊厲微微蹙眉,像是發現瞭什麼關鍵的線索,用手機搜索廣雲村和北龍河的關聯,廣雲村那條小分流正是北龍河那邊的分流,河流,水。

楊厲絞盡腦汁,想起審問公交車上公交司機的一幕。

“每天上下車的乘客很多,小姑娘投瞭錢就坐在瞭座位上,後來的事我記不得瞭,上車下車人太多,我總不能每個人都記得,那也不現實!”

而後他又問瞭其他乘客,大多數人對陳霜都沒有印象。

在這人潮擁擠的城市裡,誰也不會過多的去註意誰,大傢努力的生活,努力的讓自己生活得更好,忙著賺錢,忙著奮鬥,哪有時間放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楊厲看著電腦裡北龍河在朋城地圖的位置,若有所思。

北龍河在整個朋城最北面,流經幾個鎮,幾個村,有頭有尾,為什麼是北龍河,這能作為什麼線索?

楊厲點瞭一根煙,叼著煙整理面前的資料,手背無意中碰到瞭電腦邊上的照片。

很久沒大掃除,有點積灰瞭,他看瞭一眼,很快將目光收回。

唐思琪又打通瞭楊厲的電話,“你傢在哪棟?”

“什麼?”

“我來找你瞭,說點事。”

“回去,我跟你不能私下見面。”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楊厲掛瞭電話,直接關機。

唐思琪試圖想物業打聽楊厲所在的位置,可小區物業安保意識很強,她什麼也問不到,最後作罷,隻能將車子從小區開出來。

當晚回傢,唐思琪將傢裡翻瞭個底兒朝天,房間裡的每一件衣服,每一個擺件,她全都抖瞭出來,恨不得拿著放大鏡把上面的灰塵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明強和楊清靜不明所以。

“思琪,你在幹什麼呀?”

“思琪啊,你大著肚子警察不能拿你怎麼辦的,你要相信清者自清!”

唐思琪看瞭一眼咳嗽著的父親,“爸,小時候你跟我說,人不能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先下手為強,現在很明顯有人想讓我背鍋。”

從她一開始答應給劉菊蘭五十萬就已經上當瞭,給自己惹瞭一身洗不清的嫌疑。

“你太敏感瞭,事情還沒有到你想象中那種地步,何至於自己嚇自己?”

“我沒有自己嚇自己,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陶建國的,他是同性鏈,這兩年和我在一起的人另有其人,一定另有其人!”

唐明強怒瞭,“你胡說八道什麼?咳咳……”

“思琪,你別嚇我們呀,你這是怎麼瞭,你跟陶建國結的婚,難道你你……”

“我沒有出軌,我每天工作,上班下班,我的生活非常規律甚至社交都少得可憐,但種種跡象顯示這兩年和我在一起的人不是陶建國。”

楊清靜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瞪大瞭眼睛,捂著嘴哭瞭起來。

唐思琪沒有心情去安慰她,安靜的繼續在衣櫃裡翻東西。

她總要找到點什麼證明自己,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找不到,沒有任何人從門外進來,沒有證據,可她實實在在的受到瞭侵犯。

和她結婚的人是陶建國,過夫妻生活的是另外一個人。

唐思琪崩潰瞭,大叫瞭一聲,“為什麼找不到??”

可以確信,唯獨找不到一點證據,難道世界上有鬼,她不信,可她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媽,除瞭大門,還有其他地方可以通往別處嗎?”

“思琪,你神神叨叨的,你到底要做什麼?”

唐明強憤怒的教訓她,一邊說一邊咳嗽。

楊清靜傻眼瞭,捂著嘴巴,“思琪,你,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唐思琪拉著母親,“媽,你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

楊清靜拉著她的手,嘆瞭一口氣,隨後轉頭給她倒瞭杯水,“思琪,你現在的頭等大事就是好好養胎,我看公司你也別去瞭,就在傢養著。”

“孩子不是陶建國的,我這兩年在跟另一個男人過夫妻生活,另一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麼殺人……”

唐思琪自言自語,捂著手裡的熱水。

“你不用管是誰,我們隻認這是唐傢的血脈。”

唐思琪閉上眼睛,拉著楊清靜去瞭房間裡關上門。

“媽,除瞭陶建國以外有另外一個男人悄無聲息的到我房間來,和我做最親密的事,沒有監控拍到,沒人知道他怎麼來的,也沒人知道他怎麼走的,這件事難道不詭異嗎?”

“這隻是你的猜測。”

“不,這不是猜測,我確定跟我在一起的人不是陶建國,他沒辦法讓人懷孕的。”

“啊?”

楊清靜想瞭想,“那,很多事沒辦法解釋的,俗話說傻人有傻福,一定要知道真相幹什麼?”

“你跟我說實話,我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唐思琪準備好瞭,什麼後果她都可以接受。

楊清靜笑瞭,“傻孩子,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唐傢的血脈啊。”

“媽……”

“人不是你殺的,陶建國的死和小丫頭的死和你沒關系,你根本不用管,你隻需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

“我怎麼能不管,現在所有證據都直指我是兇手。”

“可你是孕婦。”

唐思琪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又轉頭在衣櫃裡好好看瞭看,憑空有個男人代替陶建國讓她懷孕,來無影去無蹤,難不成長瞭對翅膀。

她打開窗戶看瞭一眼窗外的街道,自嘲的笑瞭笑。

楊清靜嘆瞭一口氣,“你早點睡吧,我給你弄點湯,喝瞭早點睡。”

“不用瞭,我要出去。”

“大晚上的你不在傢裡休息,你要去哪?”

“酒店。”

唐思琪拎著包要走,楊清靜拉著她,“思琪,你最近的狀態讓我和你爸爸都很害怕,我們一傢人這些年來日子過得多幸福,這事兒一出來你天天神神叨叨的,我們真擔心你,你好好在傢養胎,別想其他的瞭!”

母親的臉一如既往,幾分蒼老,幾分慈祥,那雙溫柔的眼睛此刻靜靜的註視著她。

唐思琪指瞭指天花板,抬頭往上看,“我沒辦法在這住。”

“這是你的傢啊!”

“有鬼。”

“什麼?”

“有鬼啊媽,有鬼,來無影去無蹤,不是鬼是什麼。”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你們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唐傢的血脈,你們不在乎孩子的爸爸是誰,可我不能不在乎啊,我孩子的媽媽,我害怕生下來是個鬼胎,長著血盆大口要吃瞭……”

“啪——”

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唐思琪的臉上,她的頭發有幾絲掛在瞭臉上。

唐思琪平靜的將頭發卡在耳後,抬眸隻見楊清靜已經嚇得哭瞭,她捂著嘴,“你,你疼不疼思琪?”

“真的是鬼胎。”

“哪有母親這樣詛咒自己的孩子,這是唐傢的血脈,你最近精神已經開始錯亂瞭,今晚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出門的,你喝點湯在傢好好休息。”

“我不喝行嗎?”

“不喝孩子怎麼長大?”

楊清靜看上去賢惠柔弱,但唐思琪知道,僅僅是表面,楊清靜一旦做瞭什麼決定,唐明強都不一定能擰得過她。

小時候就有親戚說,她的倔脾氣和母親一模一樣。

“你聽媽媽的話,喝點湯,明早媽媽帶你去醫院。”

楊清靜拉著她的手進臥室,將唐思琪推進去,她正要跟著進來,唐思琪將門用力的關上,順帶著在裡面直接反鎖瞭兩圈。

“思琪!思琪啊!”

“思琪!”

唐思琪沒開口,楊清靜在外面喊瞭幾聲,沒再喊瞭。

她放下包,沒有換睡衣,安靜的坐在瞭窗戶邊上。

除瞭陶建軍以外,傢裡隻有她和父母,母親楊清靜口口聲聲說她肚子裡是唐傢的血脈,她那樣緊張的跟她闡述事情的嚴重性,她卻覺得她精神有問題。

到底是真的覺得她精神有問題還是假的,唐思琪手腳發涼,那是生她養她的父母啊,理應什麼都護著她才對,怎麼會合夥外人害她呢?

世上沒有鬼,也沒有長著翅膀能飛進來的人,這兩年陪著她過夫妻生活的是誰,怎麼進來的?

還是陪她過夫妻生活的人,其實一直都在這屋裡呢……

她胃裡一陣惡心,沖進廁所裡吐瞭。

10

警局,有人聲稱在陳霜最後一站下公交車的的時候看到瞭她和一個中年女人一起。

她描繪的中年女人,卷頭發,高鼻梁,個子不高,有點微胖。

陳敏又是一夜沒睡,反復屍檢,范例和劉承宇瘋瞭一般到處尋找兩起案件相關的線索。

越找越雜,許多地方對不上,陽光明媚的上午,楊厲一行人全都熬成瞭熊貓眼。

也就在這天上午,楊厲收到胡局的通知,針對這起案件成立瞭專案組。

唐思琪被叫到瞭警局。

這次她面對的不是楊厲,是一個陌生的警員,看上去四十來歲,鐵面無私,兩人面對面好幾分鐘,沒有任何交流。

“我姓趙。”

“你好。”

一夜沒睡,唐思琪看上去沒什麼精神,有些頹廢。

若非這個及時電話,恐怕她此刻人已經在精神病醫院裡瞭,趙小勤還沒開口問,唐思琪嘆瞭一口氣,主動道,“昨晚我跟我媽吵瞭一架,我告訴她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陶建國的,這兩年代替陶建國和我過夫妻生活的另有其人,她不信,甚至懷疑我精神上有問題。”

“她跟我爸好像很在乎唐傢的血脈,我告訴她這件事很詭異,我並不是在糾結孩子父親是誰,我隻是想知道和我發生關系的人是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個很重要。”

另一個屋子,楊厲問楊清靜,“最近這些天,在陶建國和陳霜出事這段時間,她有沒有做出過什麼讓人無法理解的舉動。”

“這件事她私下處理,瞞著我和她爸,我們也是出事後才知道的……”

楊厲若有所思,楊清靜嘆氣,“我女兒沒有殺人,她不是殺人犯。”

唐思琪捂著頭,有些失控,“我知道我現在說的話很荒唐,但都是真的,陶建國身上很多秘密,他是同性鏈,他和我婚內期間多次出軌,他喜歡男人,和我過夫妻生活的人不是他。”

“至於他侵犯陳霜,我覺得更加可笑,我懷疑過他們是一夥的,合夥想騙我的錢遠走高飛,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談攏,劉菊蘭母女殺瞭陶建國,至於陳霜為什麼會死……為什麼你們不能一個個查清楚,兇手很有可能故意用另一個人的死掩蓋陶建國死亡的真相……”

“侵犯陳霜的不是陶建國,而是有人想制造一副這樣的假象來欺騙我,侵犯陳霜的另有其人……還有劉菊蘭,她也有問題,她問題最大……”

“幾天前有人也在我身上做瞭那種事,跟有鬼一樣,然後制造我在陳霜屍體被發現前一天夜裡出門的假象,有人想營造我出軌殺人,有人想害我,可我沒出軌,我也沒殺人,那晚出門的人不是我。”

唐思琪冷笑瞭一聲,“我知道你們不會信,但我第二天出門查監控的時候,你敢相信嗎,我順手拿瞭衣櫃的第一件衣服,和前一天晚上監控裡出來的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你的意思是有人穿瞭你的衣服,然後順手掛在瞭你最順手的第一件的位置?”

燈光照在對面趙小勤的臉上,唐思琪搖頭,“不,不是。”

“唐思琪,我希望你能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不是有人傳瞭我的衣服,而是有人穿上瞭另一件和我衣服一摸一樣的款式,從我傢門口離開,然後又有人將那件一摸一樣的衣服順手掛在瞭我的衣櫃第一件的位置,我習慣性節約時間,習慣性順手。”

“監控顯示沒有人在那天去你傢,也沒有一個和你一摸一樣的人進屋,隻有一個和你一摸一樣的人從裡面出來。”

“對,這樣就顯得我剛才的話都在胡說八道。”

“嗯。”

“那如果兇手是之前就進去瞭,一直藏在我傢呢?”

趙小勤靜靜的看著她,唐思琪閉上眼睛,“或者我傢裡還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通往別處,兇手從我不知道的地方進入我傢,從我傢出去。”

“與此同時又有人故意偽造我行房之事,給外人的感覺就像是——我半夜出瞭門,跟人偷晴瞭,順帶著殺瞭陳霜,第二天陳霜的屍體被發現,這些監控便能作為我殺人的證據。”

“兇手佈置縝密,用陳霜的死掩蓋陶建國的死,邏輯忽然就通瞭對不對?我唐思琪作為一個婚內出軌的女人,為報復丈夫陶建國將其殺害,眼看著自己即將落網,又殺瞭被丈夫侵犯的幼女陳霜……”

氣氛安靜得出奇,就連趙小勤都不得不承認整件事確實佈置得天衣無縫。

可有因為太多事實都擺在眼前,反而引起更多的疑點。

“唐思琪。”

閉上眼睛的女人忽然間睜開眼睛,視線有過短暫的不清晰,她嘆瞭一口氣,“一切都說得通,可我沒有那麼傻。”

另外一個房間,楊厲提前結束瞭和楊清靜對話,讓范例離開,親自和劉菊蘭對話。

劉菊蘭依舊是那番說辭,和之前的並無區別。

“殺我女兒的人就是唐思琪,她先是給錢平事,後報復她男人把人殺瞭,又殺瞭我女兒出氣。”

“她為什麼殺你女兒?”

“我不知道啊,可我聽說有錢人心理都很變態的,她能殺瞭她男人出氣,也能殺瞭我女兒出氣,她先找到我給我錢的,我懷疑她給我的五十萬就是想要我女兒的命!”

“你女兒出事之前有和什麼可疑人見過面嗎?”

劉菊蘭想瞭想,“沒,沒有啊,她一個小丫頭。”

“陳霜的父親是誰?”

“不知道,早死瞭吧,她是我意外懷孕生下來的,生下來就要養。”

楊厲看著她的眼睛,“你覺得會是誰的?你仔細想想。”

“過去太多年瞭,我記不得瞭。”

楊厲面無表情的看她,劉菊蘭隻覺得毛骨悚然。

“唐傢傢大業大,警察同志,你們一定不要放過殺我女兒的壞人!”

楊厲甩出幾張照片,“是哪一個,你認認。”

劉菊蘭看瞭一眼面前的照片,額頭微微發汗。

她呼吸一緊,短暫性的忘記瞭思考,瞳孔一縮,“警察同志,你們這是,懷疑我嗎?”

“回答問題,哪一個?”

劉菊蘭這輩子都想不到,楊厲能把她老底兒都掀出來,她年輕時候交往過的幾個男人,此刻都在她面前擺著。

她胡亂的指瞭其中一張照片,“這個!”

那個男人姓周。

“不對,這幾個人的dna我們都取瞭,和陳霜不一樣。”

劉菊蘭的手抖瞭一下,面色蒼白。

楊厲沒什麼反應,一如既往地嚴肅看她,沒再繼續問問題。

僵持瞭兩分鐘,或者更長,劉菊蘭有些怕瞭,“都不是。”

“嗯?為什麼都不是。”

“陳,陳霜……”

楊厲做好瞭完全的準備,他這些天並不是在忙別的,他在關註於各個小細節,一點點挖出最後的真相。

五年前因他一時疏忽犯瞭大錯,他不會讓這種錯誤再次發生。

劉菊蘭眼皮直跳,說話都變得有點不利索瞭。

“陳霜不是我親生的。”

在楊厲說出核對瞭陳霜和照片裡幾個男人的DNA之後,劉菊蘭便確信,楊厲肯定是知道瞭真相,她繼續隱瞞下去無疑是讓自己的缺點暴露更多。

“是這樣的,陳霜是我在老傢鄉下撿來的,當時一點點大,是我親自把她養大,供她讀書,對她就跟對親生女兒一樣。”

“有誰能證明你說的話?”

“沒有,當時我撿她的時候沒人看見,我跟村裡人說她是我在城裡生的,她們都以為陳霜是我親女兒。”

楊厲點瞭點頭。

他越安靜,劉菊蘭心裡就越慌亂。

情急之下她立刻解釋,“知道的人越多以後越不親,雖然是我撿的,但我把她當親女兒養,我告訴別人她不是我親生的,那人傢就會議論,以後對我跟她的母女關系不好。”

“你可以去問問的,我一直把她當我親生女兒。”

這一點楊厲也查過瞭,劉菊蘭對陳霜很好,生活方面沒有刻薄過她。

“陳霜的親生父母是誰?”

“我不知道啊,她是被我撿到的。”

“在哪裡撿到的?”

“在……在我打工的地方。”

劉菊蘭完全忘瞭剛才說的什麼,楊厲毫不留情揭穿她,“你剛才說你說的是在老傢鄉下。”

“不,不是的,我是撿到瞭後把她帶到老傢鄉下的。”

“然後你就沒有再進城,將她養到瞭三歲?”

劉菊蘭蹙著眉頭,仔細的回想,“警官,無論你怎麼打聽,陳霜都是我親女兒,她被侵犯被害,我當媽媽的心裡難受,血緣關系不能用來衡量我與她的感情。”

劉菊蘭又補充道,“兇手肯定是唐思琪。”

“你這些年試圖找過陳霜的父母嗎?”

“沒,沒有,我不太清楚是誰。”

“你這些年交往過幾個男友?”

劉菊蘭笑得有點勉強,“這跟案子有什麼關系。”

楊厲沒說話,劉菊蘭又道,“我交往過幾個,但是後來都沒成。”

“但你有個一直在交往的老相好。”

“是,但我覺得也不行,現在陳霜出瞭事,我也沒時間談戀愛,雖說我這些年交瞭男朋友,可我心裡一直有我女兒的,你可以到處打聽。”

“十三年前你多大?”

“二十五。”

“二十五未婚,為什麼收養一個棄嬰?”

“那我不能讓她餓死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

楊厲冷笑,“你可以報警讓警察尋找她的親生父母,善良不是你的擋箭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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