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以前在傢務農種蘋果，這幾年蘋果賣不出去，老宋和媳婦一起進城開瞭個流動小吃攤。

流動小吃攤，就是相對固定的一個地方放上幾張桌子，幾把椅子。燒鍋做飯就可以進行營業瞭。幾點來，幾點走比較自由，沒有房租壓力。

小吃攤一直不溫不火，收入還可得去。老宋有個大兒子，大專技校畢業去瞭上海，據說在那邊當學徒，小兒子小升初。大兒子時不時向老宋要錢，說是為瞭交際，小兒子聽話不甚亂花錢。

年初，老宋媳婦母親病重，五六個子女無人照顧，老宋媳婦不顧老宋反對，一個人氣呼呼坐車回瞭娘傢，一照顧就是半年……

這可苦瞭老宋：早上要給兒子做飯，要準備出攤用具，東西多而雜，少一樣都玩不轉，每天要進貨。不巧的是，老宋的腰椎病還犯瞭，疼起來腰都直不起來，喝上一片止痛片，痛過去瞭繼續幹。又逢城市評優，流動攤管理嚴格，綜合執法經常檢查，老宋和其他人一樣，經常推著小車到處跑，上廁所都不敢多耽擱，生怕小車被收瞭去，整天膽戰心驚的。

你說不出攤吧，大兒子時不時要錢，老宋和小兒子還得生活，出攤吧，又總被攆來攆去，老宋心情有些低落，低落的時候，心裡罵：瓜婆娘，不要傢瞭，有她沒她一個樣。

老宋心裡苦，見到熟人有時也嘮叨一句：“瓜婆娘不長心，一走這麼久，不管傢瞭，這日子沒法過瞭。”聽的人有的勸他想開些，有的說再找一個得瞭，老宋憨憨一笑，該幹啥幹啥。

日子雖苦些，老宋精神好，對兒子也有耐心，不打不罵，小兒子也懂事，還能幫些小忙，兒子媽媽不在，小兒子好像也沒這檔子事，還和以前一樣，該吃吃，該睡睡。

七月初，老宋媳婦回來瞭，比以前胖瞭一截，臉上有些愁雲。老宋忙自己的事，媳婦給他做飯洗衣。那幾天，老宋感覺以前的日子回來瞭，傢還是以前的那個傢。臉上的笑容也多瞭起來。

不曾想，回來沒幾天。媳婦又氣哼哼回瞭娘傢，老宋氣得火冒三大，也沒辦法，咚咯咯對著木門就是一頓猛揣，接著又猛揉一陣踢疼的腳丫子。

十天後，老宋媳婦回來瞭。老宋問：“回來瞭，還回去不？”，媳婦嘴張瞭幾下，沒說出口，兩行眼淚順勢流瞭出來，轉身進屋坐下發呆，過瞭好一陣說：“不回去瞭，我媽走瞭。”老宋嘴張瞭幾下，也沒說出口，默默地倒瞭一杯水，給瞭媳婦……

休息瞭兩天，媳婦不顧老宋強烈反對，堅持和老宋一起出攤，說來奇怪，生意出奇的好，忙的時候，老口子還顧不過來，南來北往吃飯的都沖著他的攤位來，仿佛這一片就開瞭他一傢似的。

鄰裡小吃攤恨的牙癢癢，有人上來打趣：“宋啊，以前不是要再找個嗎？趁著生意好，大姐幫你張羅張羅。”說者也不怕老宋媳婦生氣。老宋媳婦臉上和以前一樣，該幹啥幹啥。老宋把手上的勺往案上一撂：“這瓜婆娘就好”。老宋媳婦手上的碗停在半空，深情地望瞭老宋一眼，臉上有絲絲的紅暈……

小兒子小升初到瞭一直想去的學校……

大兒子出瞭學徒，月工資近八千……

老宋臉上的愁雲沒瞭，成天樂呵呵，有時還吼幾句秦腔，“瓜婆娘”有時會說老宋：別把那嗓門子吼壞嘍。說完，臉上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