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帝國(294)孤城睢陽

吳楚七國之亂爆發的時候,不禁令人再次提起才子賈誼。早在漢文帝時期,賈誼就註意到瞭宗室的勢力必將發展成尾大不掉的局面,這個局面所造成的矛盾很可能就是地方與中央的沖突。所以,賈誼提議壯大梁國的勢力。

當時,梁懷王劉輯墜馬而亡。梁懷王無子,本該除國,但是漢文帝采納瞭賈誼的提議,保留瞭梁國,而且擴大梁國和淮陽國的封地,從而壯大他們的力量。

那麼誰來鎮守梁國呢?漢文帝遷皇子淮陽王劉武為梁王,遷城陽王劉喜為淮南王,然後把淮陽郡北邊三城分給瞭梁國。這樣,梁國的封地就大瞭很多,“北界泰山,西至高陽,四十餘縣,多大縣”。

吳楚之亂時,劉武已經在梁地經營瞭二十四年。劉武也非泛泛之輩,梁國也是兵多將廣,糧草充足。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漢景帝和周亞夫才有底氣去實施那個驚心動魄的戰略,也就是用梁國去消耗吳楚。如果梁國不堪一擊,這個戰略也就失去瞭意義。

梁國的都城是 睢陽(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陽區),位於古睢水之北。依照中國傳統上的方位理論,“山北為陰,水北為陽”,故命名為睢陽。睢水,又名濉河,是中國古代時期的一條比較有名的河流。按照《水經註》記載,睢水故道發源於今河南省開封市陳留鎮浪蕩渠。睢水向東流經杞縣北、商丘睢縣北,寧陵縣南、商丘睢陽區北,虞城縣南、夏邑縣、永城北,安徽省濉溪縣南、宿州、靈璧縣、江蘇省睢寧縣北,至宿遷南,最後流入淮河。

睢陽的地理位置

所以,睢陽在地理位置上處於淮河流域,更靠近黃河,地形屬於黃河的沖積平原。睢陽東接重要的軍事要地彭城(江蘇省徐州市),向西可以沿黃河到達洛陽。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自建成以來,就是比較重要的州(或者諸侯國)。根據《史記》記載,武庚之亂後,周王室把微子啟封於宋國,繼續祭祀商族先祖。”據《漢書·地理志》中記載:“周封微子於宋,今睢陽是也,本陶唐氏火正閼伯之虛也。”杜預在《春秋釋例》中指出:“宋、商、商丘三名一地,梁國睢陽是也。”

如此詳細地介紹睢陽,是因為這個不是非常顯赫的城市,在中國歷史上的兩次著名的叛亂中,起到瞭至關重要的作用。第一次,就是這次吳楚叛軍圍攻睢陽;第二次,則發生於公元755年的安史之亂。第二次睢陽之圍持續時間更長,守城之戰更加驚心動魄,更加慘烈,然而也挽救瞭大唐的命運。

cf456cb51dda4be417619f16d7d7480c西漢諸侯國

劉濞起兵造反的時候,門下的眾多賓客都被授於將軍、校尉、侯、司馬之職。但是,其中有一個名叫周丘的人被劉濞晾在瞭一邊。周丘好酒,品行也不好,可能因此被劉濞冷落。周丘不服氣,就去拜見吳王,說:“我知道自己無能,不適合在軍中任職。我也不敢要求統帥軍隊,隻希望得到大王一符節,我一定有所報答大王。”

劉濞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於賜給周丘符節。結果,這個周丘拿著符節連夜跑到下邳,殺瞭下邳令,降下邳城,一夜得瞭三萬人,派人還報吳王。然後,周丘率軍向北進攻城邑,抵達城陽時,軍隊人數已發展到瞭十多萬。《史記》中這個不是很顯眼的事情對於西漢帝國而言絕非好事,足以說明地方與中央之間存在著很深的矛盾,而吳王劉濞在地方的聲望和勢力已經非常顯著瞭,否則也不會任憑周丘拿著一個符節就發展出十餘萬叛軍出來。

與此類似的事實就是秦末陳勝吳廣起義的時候,陳勝也是給瞭一位將軍符節,獨自一人一路向西,最後竟也發展出十幾萬的軍隊。但是,兩件類似的事件發生的時代背景是完全不同的。這一點,值得漢景帝警惕。

再後來,周丘聽說吳王戰敗逃走,覺得大事難成,於是撤軍返回下邳,在途中疽發於背而死。

所以,正如鄧都尉所言,吳楚聯軍起兵之初,兵鋒正盛。聯軍渡過淮水,就在棘壁(梁國的一個鄉邑,今河南永城市西北)大破梁軍,殺數萬人。吳楚聯軍士氣高漲,乘勢追擊梁軍。梁王劉武驚恐,退守睢陽。

吳楚叛軍圍攻睢陽,睢陽城岌岌可危。危到什麼程度呢?劉武以一個諸侯王之尊,屈身哀求將士。按照韓安國後來的說法,“(梁王)跪送臣等六人將兵擊卻吳、楚。” 須知,劉武不是一般的諸侯王,他是皇帝的親弟弟,也是皇太後最喜愛的兒子。此時能夠跪求,說明情況真是危急瞭。

結果,六名將軍出戰,又折損瞭兩位。

劉武憤懣不平,明知道周亞夫率領的中央軍就在不遠的昌邑,就是不來救援。什麼意思嘛,不遠千裡是來看熱鬧的嗎!

劉武派使者去見周亞夫,請求出兵,周亞夫不同意。

劉武派使者到長安見漢景帝,告周亞夫的惡狀。劉武可能做夢都沒想到,漢景帝與周亞夫早就算計好瞭劉武,兩個人的戲演得像模像樣的。

漢景帝派瞭使者去昌邑,督促周亞夫出兵。結果周亞夫說:“復守便宜不行。”意思是說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至於是否出兵援救梁王,我得相機行事。相機的結果,就是堅守昌邑,就是不出兵。而周亞夫此後並沒有因此受到任何處罰。

梁王手下也不是沒有能人,其中值得一提的有兩位:一位是張羽,另外一位是韓安國。

張羽的哥哥張尚是楚國的相國。楚王劉戊叛亂時,張尚勸阻,反而被殺。

韓安國是梁國本地人,出生於陳留郡的成安(今河南民權縣東北),後來遷徙到瞭睢陽。韓安國跟隨鄒縣(今山東鄒城東南)的田生學習《韓非子》、雜傢等學說。後來在梁王劉武手下擔任中大夫。

韓安國與張羽領兵在梁國的東界阻擊吳楚聯軍。張羽作戰勇猛,韓安國則穩定持重。二人合力,竟然迫使吳楚軍無法通過梁地。而劉濞也不敢越過梁國向西,深怕遭到梁國的背後夾擊。劉濞也就因此深陷與梁國的戰爭,這為周亞夫的中央軍贏得瞭準備時間。

看來,求人不如求己。有困難的時候,心中要無所畏懼。無論對於國傢還是個人而言,困難也意味著機遇。吳楚之亂讓漢帝國終於消除瞭困擾中央已久的地方隱患,為後來一百多年的急速擴張奠定瞭基礎。對於韓安國和張羽而言,吳楚之亂以後,“安國、張羽名由此顯。” 韓安國後來官至禦史大夫,直到漢武帝時期依然是朝廷重臣。

劉濞的命運,則在遭遇困難後,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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