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为带着一车卷心菜的斯洛伐克人，由Ferdinand Andri绘于1902年。

请注意：

• 译文仅供参考。

作者：Martin Mutschlechner，由Abigail Prohaska翻译成英文，原文地址：

作为哈布斯堡君主国中规模较小的民族之一，斯洛伐克人进入民族主义时代时过得相当艰难。在19世纪，斯洛伐克民族解放运动侧重于反对匈牙利王国内的马扎尔霸权，要求能够自由地表达他们的民族存在，并在政治上能够践行这一越来越响亮的要求。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斯洛伐克政治代表对他们民族的未来意见不一。最后占上风的是一个并非无可争议的概念——捷克斯洛伐克主义，这场运动将捷克与斯洛伐克民族团结的思想和将两族居住地合为一国的要求结合在了一起。

哈布斯堡君主国的斯洛伐克人

斯洛伐克人是多民族哈布斯堡君主国境内较小的民族之一。1910年，约有210万人宣称他们忠于斯洛伐克语言族群，占君主国总人口的3.8%。

《农民服饰：瓦拉几亚人、匈牙利人、斯拉夫人与德意志人》，由H. Weber上色，原图源自1855年在佩斯出版的《加百列·冯·皮莱：匈牙利民间生活素描（Gabriel von Prinay: Skizzen aus dem Volksleben in Ungarn）》。匈牙利各族群和平共处，一同支持着匈牙利主义，这幅光景很快将被民族间的激烈斗争取代。

上图从左至右为：一对瓦拉几亚（罗马尼亚）农民夫妇、一对穿着匈牙利-马扎尔服饰的夫妇、一对斯拉夫夫妇（这里是斯洛伐克人），以及一对匈牙利-德意志夫妇。

斯洛伐克人主要定居在君主国的匈牙利部分，占匈牙利总人口的10.7%。在内莱塔尼亚，他们没有被分别确认，而是与捷克人一起算作是捷克斯拉夫（Czechoslavic）族群的一部分。

斯洛伐克族群的核心地带位于历史上的匈牙利王国西北地区的郡国，该地区在那个年代被称为上匈牙利（Upper Hungary）。王国西部的斯洛伐克定居区与国家重叠，因为摩拉维亚的东南低地是一个处于流动过渡形态的捷克-摩拉维亚语言区。在喀尔巴阡北部与东部山区，（斯洛伐克人）与波兰和鲁塞尼亚山区人口的精确划界再次成了难题，因为当地的方言使得他们很难被精确地划分给单个语言族群。

在18世纪，斯洛伐克人参与了土耳其战争后的匈牙利再定居移民计划。一个例子是在布达佩斯周围、匈牙利平原、斯拉沃尼亚（Slavonia）和巴纳特涌现的斯洛伐克殖民者定居点。

匈牙利民族和语言地图，来自Anton Leo Hickmanns教授的《奥匈帝国地理统计口袋地图册（geographisch-statistischer Taschen-Atlas von Österreich-Ungarn）》。

19世纪末，70%的斯洛伐克人仍然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其特点主要是占地极小的佃农农场与落后的生产方式和技术。因为工业化几乎没有出现在这个地区，人口过剩导致了向外移民的强烈趋势。斯洛伐克人会移民到匈牙利中心地带和下奥地利，在当地找份农业工人的工作。移民潮还将许多斯洛伐克人带到了迅速成长的王国首都——布达佩斯。在这里，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同化压力，并被迅速地马扎尔化了。斯洛伐克移民在维也纳扮演的角色与捷克人类似。1881年，布达佩斯有6%的居民声称斯洛伐克语是他们的母语，1891年，虽然移民在继续增加，但这一数字降到了5.6%。然而，官方统计数据歪曲了事实，在1910年左右，匈牙利首都约有10万人以斯洛伐克语为母语，相当于当时10%以上的常住人口。

维也纳的斯洛伐克小贩，来自明信片系列《维也纳的哭泣》，绘于1895年左右。

这波汹涌的移民潮还带着成千上万的斯洛伐克人移居海外。1900年左右，约有50万斯洛伐克人移民到美国。

迟来的觉醒：现代斯洛伐克民族的诞生

对斯洛伐克人来说，成为民族的演化过程被困难影响着，这个小族群声称自己是中欧诸民族间的“新人”。

在同时代人的历史观中，斯洛伐克人被视为是“一群没有历史的人民”，因为他们没有古典的社会精英：斯洛伐克贵族宣誓效忠于匈牙利传统，重要城市的人口，如普莱斯堡（Pressburg）【1】和科希策（Košice）【2】的居民讲德语或匈牙利语。

斯洛伐克人在上匈牙利的小镇和村庄占有主导地位，主要位于匈牙利王国的西北部。在匈牙利王国中，斯洛伐克人并没有一个自己的自治行政单位，斯洛伐克定居区域集中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被视为匈牙利王国一体组成部分的地区。

斯洛伐克人只能算是中欧较小的斯拉夫族群，因为他们在数量上较少，再加上斯洛伐克定居区域以农村为主，社会结构由农业主导，斯洛伐克人的“民族再觉醒”进程要落后于其他民族。

斯洛伐克农民家庭（podhoráci），来自摩拉维亚斯洛伐克的瓦森诺维采（Vacenovice，德语：巴切诺维茨（Bacenowitz）），由Josef Köpf绘制。

因此，斯洛伐克文学语言的初步发展也被推迟了。长久以来，由于两语间的密切语言学关系，捷克语一直被用作斯洛伐克人的书面媒体语言。18世纪末，虽然天主教神父安东宁·伯诺莱克（Antonón Bernolák，1762年至1813年）发展出了第一种基于西斯洛伐克方言的斯洛伐克文学语言，但该语言被新教徒占多数的斯洛伐克知识分子拒绝了，他们主要由来自斯洛伐克中部山区的路德宗牧师组成。

1850年左右，斯洛伐克标准（文学）语言才最终成型，由卢多维奇·斯图尔（Ľudovít Štúr，1815年至1856年）以中斯洛伐克方言为基本编纂成文。向大众推行这一新标准语言是由1863年成立的民族文化协会——斯洛伐克母体（Matica Slovenská）完成的。

《斯洛伐克人，我们的斯洛伐克语仍然存活着！（Hej Slováci, ještě naše slovenská řeč žije!）》，基于奥尔迪希·西赫尔卡（Oldřich Cihelka）主题的宣传明信片，由布拉格的VKVK出版。穿着斯洛伐克农民服饰的一家人，象征著斯洛伐克人民和斯洛伐克语言没有中断的持续存在。

19世纪下半叶，斯洛伐克民族解放运动将精力集中于要求斯洛伐克民族的自由发展，并在政治上能够践行这一越来越响亮的要求，他们对成为自主的民族这件事感触越来越深。1861年，斯洛伐克民族党（Slovenská národná strana）在布达佩斯议会发布了其作为斯洛伐克人政治喉舌的方案。其中包括在行政和学校教育方面承认斯洛伐克语的平等地位，同时在斯洛伐克人多数的上匈牙利地区建立一个斯洛伐克自治领地，以中斯洛伐克的班斯卡-比斯特里察（Banská Bystrica）【3】为首都。最终目标是建立一个自治的斯洛伐克皇室领地，脱离匈牙利。

【1】斯洛伐克语：普莱斯波雷克（Prešporek），1919年后称布拉迪斯拉发。匈牙利语：波索尼（Pozsony）。

【2】德语：卡绍（Kaschau），匈牙利语：卡苏尔（Kassa）。

【3】德语：诺佐尔（Neusohl），匈牙利语：班斯泰策巴尼亚（Besztercebánya）。

反抗马扎尔化斗争中的斯洛伐克人：塔特拉山脉上的雷霆

这里引用了斯洛伐克国歌富有斗争性的第一段，表达了在文化和政治领域的匈牙利-马扎尔人霸权压迫之下，斯洛伐克人实现民族解放的努力。

《塔特拉山脉上的雷霆！（Nad Tatru sa blyska!）》，宣传明信片，由J. Kočí绘制、LP出版于1920年左右。斯洛伐克国歌的第一句象征著斯洛伐克人为保证他们受威胁的民族持续存在而进行的不懈奋斗。

斯洛伐克国歌，1844年版

在1867年妥协之后，匈牙利在二元君主国中获得了慷慨的自治权，年轻的斯洛伐克民族主义运动将焦点转向了对抗匈牙利国家咄咄逼人的马扎尔化政策。然而，民族主义运动各派的立场在细节上有所不同。最初是由与捷克民族团结的思想，即捷克斯洛伐克主义占主导地位，但在19世纪，这场运动因为不同的态度而蒙上了阴云，其中之一就是对捷克文化霸权的抗拒。

另一方面，匈牙利斯拉夫主义的拥护者宣称要对匈牙利国家有一种原则性的忠诚，然而，这个国家必须从根本上改造成一个容纳不同民族的联邦制国家。但是，由于匈牙利政治的顽固和马扎尔霸权的压迫统治，这场运动也很快就失去了动力。

斯洛伐克的精英们认为自己是一个与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对手作战的小民族，也没有海外的同胞作为保护力量向他们施以援手。因此，斯洛伐克民族运动表现出了某种躲进乌托邦式的倾向，即倾向于俄罗斯的亲斯拉夫心态。

特尔纳瓦（Trnava，德语：特瑙（Thyrnau））地区的斯洛伐克服饰，由Ladislaus Kimnach绘于1898年。

19世纪最后几十年里，来自马扎尔化政策的压力越来越重。这在学校教育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根据宪法权利，斯洛伐克人可以用母语学习，但是匈牙利人却以极为压迫的方式来解读这一权力。因此，几乎不存在所谓的斯洛伐克单语小学；他们主要都是以匈牙利-斯洛伐克双语教学，而且特别强调匈牙利元素。1874年/1875年，学校教育的马扎尔化开始了，当时3所现存的且有斯洛伐克语教学的公共文法学校被关闭了。现在，只有那些懂匈牙利语的斯洛伐克人才能进入公立教育领域的高等教育。另一个沉重打击是禁止民族文化协会，如最重要的斯洛伐克文化机构——斯洛伐克母体。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斯洛伐克政治舞台上的一位重要人物是米兰·霍达（Milan Hodža，1878年至1944年），他与农民运动结盟，属于王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的政治顾问圈子，以奥匈妥协的反对者闻名。另一支重要力量是斯洛伐克人民党（Slovenská ľudová strana），由天主教神父安德烈·赫林卡（Andrej Hlinka，1864年至1938年）领导。赫林卡因为1907年的切诺瓦（Černová）悲剧成了民族的殉道烈士。匈牙利当局禁止牧师为当地乡村教堂举行献祭仪式，他们认为这会鼓励民族主义煽动行为。面对村民的抗议，匈牙利警察回之以暴力镇压，造成15人死亡，更多人受伤。赫林卡被宣布为国家公敌，并被判处多年监狱监禁。这一事件被称为“切诺瓦大屠杀”，向整个世界宣传了匈牙利斯洛伐克人的严酷处境。

《血祭圣殿，泛斯拉夫主义的受害者（Templomszentelés vérfürdövel, A pánszláv izgatók áldozatai）》，切诺瓦事件，绘图源于匈牙利报纸《小报（Kis Újság）》，1907年出版。

起初，支持捷克斯洛伐克主义的赫拉西运动（Hlasist，源于杂志《赫拉西/声音（Hlas）》）没有什么影响力。他们的支持者主要是城市中产阶级，人数不多。虽然斯洛伐克人主要居住在农村和小城镇中，但在1918年捷克斯洛伐克建立后，历史最终证明了那些信奉捷克和斯洛伐克民族合二为一概念的代表们是当时的胜利者。

附录

君主国的其他民族：

哈布斯堡君主国教育政策的影响，由普查统计数据衡量：

章节参考资料

哈布斯堡君主国的斯洛伐克人

• Holotík, Ľudovít: Die Slowaken, in: Wandruszka, Adam/Urbanitsch, Peter (Hrsg.): Die Habsburgermonarchie 1848–1918, Band III: Die Völker des Reiches, Wien 1980, Teilband 1, 775–800
• Rumpler, Helmut: Eine Chance für Mitteleuropa. Bürgerliche Emanzipation und Staatsverfall in der Habsburgermonarchie [Österreichische Geschichte 1804–1914, hrsg. von Herwig Wolfram], Wien 2005
• Rumpler, Helmut/Seger, Martin (Hrsg): Die Habsburgermonarchie 1848–1918, Band IX/2: Soziale Strukturen, Wien 2010

迟来的觉醒：现代斯洛伐克民族的诞生

• Holotík, Ľudovít: Die Slowaken, in: Wandruszka, Adam/Urbanitsch, Peter (Hrsg.): Die Habsburgermonarchie 1848–1918, Band III: Die Völker des Reiches, Wien 1980, Teilband 1, 775–800
• Křen, Jan: Dvě století střední Evropy [Zwei Jahrhunderte Mitteleuropas], Praha 2005
• Rumpler, Helmut: Eine Chance für Mitteleuropa. Bürgerliche Emanzipation und Staatsverfall in der Habsburgermonarchie [Österreichische Geschichte 1804–1914, hrsg. von Herwig Wolfram], Wien 2005

反抗马扎尔化斗争中的斯洛伐克人：塔特拉山脉上的雷霆

• Gogolák, Ludwig: Ungarns Nationalitätengesetze und das Problem des magyarischen National- und Zentralstaates, in: Wandruszka, Adam/Urbanitsch, Peter (Hrsg.): Die Habsburgermonarchie 1848–1918, Band III: Die Völker des Reiches, Wien 1980, Teilband 2, 1207–1303
• Holotík, Ľudovít: Die Slowaken, in: Wandruszka, Adam/Urbanitsch, Peter (Hrsg.): Die Habsburgermonarchie 1848–1918, Band III: Die Völker des Reiches, Wien 1980, Teilband 1, 775–800
• Křen, Jan: Dvě století střední Evropy [Zwei Jahrhunderte Mitteleuropas], Praha 2005
• Rumpler, Helmut: Eine Chance für Mitteleuropa. Bürgerliche Emanzipation und Staatsverfall in der Habsburgermonarchie [Österreichische Geschichte 1804–1914, hrsg. von Herwig Wolfram], Wien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