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ra望見齊穆開始走動並四處張望，心裡有些推測慢慢浮出水面。

齊穆今天應該是見瞭一些比較重要的人。

Sipolr選擇與國外品牌合作，最重要的目的還是為瞭實現海外市場的擴張。

法國時尚圈與國內的遊戲玩法不一樣，如果沒有熟人幫忙引薦，想要從白人手裡分得一些市場份額是很難的。

而她和Kevin正是依靠留學經歷進入巴黎華人圈，然後通過幾位學長學姐的幫助才能順利在巴黎站穩腳跟。

按理說齊穆完全可以選擇與她合作，但她自己現在出瞭這麼大的事，估計對方已經把自己pass掉瞭。

況且，此前齊穆一系列的奇怪舉動時時讓她感到疑惑。

她一邊留意齊穆的行蹤，一邊小心地混入龐雜的人群中。

Kara回到傢後，並沒有馬上休息，而是打瞭一個電話給公司裡的PR（公關）。

“Cathy，這個時候麻煩你瞭，我需要你指導我去準備一些應對媒體的話術，還有完整的公關稿。對，我打算再過幾天就進行公開的發言。”

“好的，我明白，”公司PR部門的Cathy答應得幹脆利落，“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拜托你轉告Kevin，如果我接下來會在媒體面前發言，我會有意識地為公司樹立新的品牌形象——對ESG（environment環境、social社會、governance公司治理）的高度重視。我在今天下午參加瞭一個網絡播客節目E wetland的錄制，並在錄制過程中多次表達瞭自己對當前環境保護的關註。包括我們品牌接下來的宣傳重點，都要往ESG這個方向靠。如果有必要，我們會給這個節目的制作成員塞錢，讓她們一起配合。”

電話那頭的Cathy一直保持安靜，直到聽Kara把話說完：“好的，我會在今明兩天做好公關方案，評估這個計劃的可靠性和可行性。如果沒有問題，我會在明天晚上給您進行公開發言和媒體應對方面的指導。您的話，我會馬上轉告Kevin。”

電話結束後，Kara本想一口氣躺在床上睡死過去，但郵箱裡發來的消息提醒她——再不做作業就要扣分瞭！

自從她出事之後，Kara就請瞭假，再也沒去大學裡上課。所有市場營銷課程的資料和作業要求，都是教授通過郵箱發給她的。

真頭痛。

她回到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瘋狂補作業。

等到她終於可以關上電腦時，墻上時鐘的指針已經轉到瞭10點半之後。

打開淋浴噴頭，不一會兒水蒸氣就在整個浴室裡彌漫開。在柑橘香味中，Kara努力回憶著之前與齊穆一次次相遇的片段。還有一樣東西……擦完身上的水珠後，她穿好睡衣，從衣櫃裡翻出一個白色袋子。裡面那件齊穆送她的白色大衣的標簽她還沒拆。這個牌子她應該是見過的。她馬上打開ins搜索。這個服裝品牌是由巴黎六位尚在大學裡讀書的華人留學生共同創立的，並且還沒有對外公開銷售渠道。因為該品牌早已通過制作電子刊物等方式在ins上宣傳，為商品預熱，又加上這個品牌base在巴黎，所以她有印象。她翻到六位創始人的介紹帖，一個一個看過去。看到第三個名字時，她的手指停下來。齊鳴……齊穆……Kara的大腦瞬間僵住。她看過齊穆的個人資料，對齊鳴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是齊穆的弟弟。Kara隻覺大腦亂成麻，沒有任何頭緒，也不願繼續思考下去。“南屏！要不要去新開的肯德基吃飯！聽說已經有很多人過去排隊瞭！啊啊啊我超想去！上海不是在00年之前就有肯德基瞭嗎？我一直都想去吃，但是沒有機會，現在它終於開在我傢這邊瞭！而且第一周在做活動，很優惠的！”Kara跟趙南屏煲電話粥時，她正躺在臥室裡吹著新安裝好的空調。書桌上還放著一張快畫完的素描。電話那頭不太安靜，時不時會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她握著翻蓋手機，焦急地等待對方的回復。剛好眼睛掃到桌子上那張素描。她想起來明天早上還要去興趣班把這個作業交瞭，便把手機開至免提，放到一邊，拿著一堆素描專用鉛筆和橡皮修修補補。“最近不是有臺風嗎？我們還是不要出去瞭……戴雯，你知道嗎，這幾天雨下得很大，我傢附近的山都塌瞭，掉下來的石頭砸壞瞭好幾輛車，我傢裡人都叫我別出門……”趙南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瞭。她有些不開心，趙南屏不肯跟她出去玩，那她一個人待在傢裡，沒勁。但這個天氣條件確實不好。“行吧，那就這樣嘍。等天氣好點我們再一起出去。”掛掉電話，Kara繼續畫素描。真奇怪，她畫這幅畫花瞭老半天，但就是無法把這幅畫畫完。外面的雨跟倒下來一樣。“最近這種長長的毛衣鏈很火哎，我們要不要買條試試?”她和趙南屏在放學後就逛到瞭學校附近一傢常去的飾品店，店裡擠滿瞭裹著肥大校服的女學生。“這條怎麼樣?”趙南屏從掛在墻上的眾多毛衣鏈裡取下一條掛著十字架吊墜的。“好看，”她點點頭，“要是十字架上再鑲滿水鉆就好瞭……”“你這是什麼審美！”趙南屏笑罵道，輕打瞭一下她的肩膀:“我是要偷偷帶到學校去戴的，當然是低調一些最好！還鑲水鉆！不怕被值周老師發現嗎？你這個非主流審美我是真受不瞭！”“好啦，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你喜歡這個就買唄……”她最近沉迷於在翻蓋手機裡看瑪麗蘇小說，趁放學時間趕緊看個幾章，沒空理趙南屏，一邊埋頭看手機一邊敷衍瞭幾句。脖子有些酸。她抬起頭，卻沒看見趙南屏。她進入瞭一個陌生的房間，看上去很像古裝劇裡的佈置。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個比她還要高很多的屏風。詭異的是，屏風背後明明沒有人影，卻還有不斷增加的筆畫。就在那幅畫快要成形、她就要看清的時候，一條孔雀藍的長裙從屏風後慢慢出來——“戴雯！”有人在背後拍瞭一下她的肩膀，她馬上回頭。是南屏。“你嚇死我瞭……”她深呼一口氣，想要撫平自己的情緒，“有什麼事找我呀?”“你們班剛轉來的那個同學，林志穎，你感覺怎麼樣？”“他不是大明星嗎？而且你一直都喜歡他，應該更瞭解才對。我又不是他粉絲。”她翻開作業本，開始做數學作業裡的幾何題。趙南屏馬上打斷她。“他原先初一在你隔壁班，初二才轉過來，這機會這麼好，你都不把握把握?好姐妹……幫我要一下他的簽名行不行……”她還沒來得及問“我怎麼要”，南屏就拿出一張超大海報，上面正是林志穎的照片:“你讓他簽在這上面就行。”傢裡的大門大開著，外面下著大雨，地上因為長年潮濕而長滿青苔，變得很綠，Kara穿瞭一件居傢睡裙，就著下雨聲配稀飯吃。天氣一變熱，她傢裡就會習慣性在晚飯的時候吃粥。奶奶早就吃完飯回房間看電視瞭，爺爺和媽媽分別坐在她的兩邊吃飯。燈光突然暗下來。“沒電瞭。”爺爺反應過來。“現在幾點瞭？”媽媽問道。沒人回答。Kara清楚是最近鬧臺風天氣，雨下得大，才會沒電。“我去看看隔壁鄰居是不是和我們一樣的情況。”爺爺出門，她看見爺爺碗裡的稀飯還剩下小半碗。外面的風夾著雨吹進來，很涼，比空調風舒服多瞭。“你爸爸又沒有回傢吃。”媽媽突然來瞭一句，話裡怨氣沖天。她瞬間覺得飯桌上的氣壓很低。媽媽和爸爸關系不好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瞭。“你們不要吵……”她嗚嗚哭著，“你們不要吵架……”Kara醒來時還在抽泣，枕頭早就被眼淚浸濕。真傻。明明就是夢啊。林志穎一個早就出道的明星怎麼可能還是她同學?雖然南屏確實是他粉絲，確實也為他買過海報。自己那個時候才初二……那就是04年（公元2004年），傢鄉附近的肯德基確實是在那年的暑假裡開起來的。暑假結束後她就升到瞭初二。夢境裡真假參半，自己睡著時倒是很難發現夢裡的很多事是假的。這個噩夢讓她難過不已，眼淚還是不斷掉下來。她打開床頭櫃上的臺燈，拿瞭幾張餐巾紙擦眼淚。暫時睡不著，先刷一會兒手機。打開屏幕後，Kara看到一條微信消息。她進入聊天頁面，點開一條語音消息。“Kara，謝謝你今天把圍巾還給我。”聲音依舊溫暖平和，沒有一絲對她今天不正面打招呼的不滿。她心裡覺得今天這麼對他有些不好意思。Kara再一次點開那條語音消息。齊穆的聲音充滿瞭整個房間。她閉上眼，沉浸在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