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崩鄉是墨脫最南邊的一個鄉，位於邊境，距離墨脫縣城28公裡。旅館的地圖上標著那邊是亞熱帶自然風景區，有漂亮的瀑佈、盛產香蕉，木瓜等亞熱帶水果，很令人向往。在墨脫年前的最後一次出行，我打算去背崩鄉。

去背崩的路沿著雅魯藏佈江而建，經過果果塘大拐彎的圓形山。

早晨雅魯藏佈江谷地的霧氣1bb4354bd6229db0e705c394b6dca118霧氣散去

出發的那天天氣晴朗，早晨的陽光灑在蔥蔥鬱鬱的山上，遠處的雪山清晰可見。不過，雅魯藏佈江谷地飄著一層霧氣。即使是晴朗的日子，江面上常有濃霧，如仙境一般，直到中午才慢慢飄散。

從縣城沿著雅魯藏佈江往南走，一路下坡。這條路也是前往德興鄉和果果塘大拐彎觀景臺的路。雅魯藏佈江谷地的霧還未散去，走下去一下子就進入霧中，看不到藍色的天空瞭。這讓我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有另一番體驗，如同進入異界；害怕的是如果遇到危險，不能及時得到救援。不過我還是堅定瞭我要走的路。四公裡後，我走到瞭分岔路口。右手邊下坡是過江前往德興鄉的，如果去果果塘大拐彎觀景臺，也是要走那條路。左邊上坡是往背崩方向。我毫不猶豫地往上坡走。

當時才早晨九點。墨脫早晨八點天亮。九點算是很早的瞭。仍舊是霧蒙蒙的，我邊走邊給自己打氣。上坡稍微吃力，加上霧氣未散心有恐懼，我走的有些慢。往前走瞭一段時間以後，雅魯藏佈江的激流江水的聲音消失瞭。後來我才明白，我走到果果塘大拐彎的中心去瞭。那裡有個門巴族風格的木屋。木屋外面坐著一個中年門巴人。他說他是護林員。我問他去背崩的路是不是都是上坡，他說都是平路。我又問他路上有沒有蛇。他說沒有。這樣我放下心來瞭。

我休息瞭一會兒，繼續往前走，在拐彎的地方發現一種植物的葉子一直在晃，好像在跳舞。並不知道是什麼自然現象。我站著看瞭一會兒。

8bcde09b9396ba89a78b8908f2ad639b路邊本地茶農

過瞭亞讓村以後可以看到兩個瀑佈。瀑佈不大，水卻很清澈，涓涓地從山頂淌下。站在瀑佈腳下，神清氣爽。

第一個瀑佈

33f27f8e51b499432952d6794675da6d第二個瀑佈

雅魯藏佈江兩岸都是延綿的群山。江水就如同在山間爬行的蛇。一路都是沿江而行，江裡吹上來的風讓人心神愉悅。聽說夏天天天下雨，這裡都是山，路容易塌方。江水也會上漲。我想象著夏天澎湃奔湧的江水。這條路如今已經修得平坦順直，而且時時有護路公司的人維護。以前沒有修水泥路的時候，走起來那該多艱險？

我慢慢的走，邊走邊欣賞風景。看到奇異的景色就拍照片下來。讓我印象深刻快到背崩鄉時路過的一片竹林。那些竹子翠綠，幹凈，頗具禪意。我還遇到瞭一個施工隊，他們要修到娘姆措的路。還有一個電廠。墨脫全靠縣裡的電廠供電，夏天雨水多，電廠有時候無法運作，會連著停幾個星期的電。

鳥窩香蕉園

進入背崩鄉地界的時候，我看到瞭一個香蕉園，裡面是種的香蕉樹。一直在北方生活的我看到香蕉樹還是有一種新奇之感。

下午三點半，到瞭背崩鄉。背崩鄉是一個很小的鄉鎮，鄉中心就在背崩村。在入口處有一個剛剛建好的建築，建築呈圓形，中間設計的是一個循環流水的水池，還有一個叫《雅魯藏佈母親》的雕塑。幾個孩子在玩水。我沒往村子裡去，一直往前走。下瞭坡之後，路兩邊是小賣部，飯館、旅館和中國移動的店。從米林縣的派鎮到墨脫有一條徒步路線，夏天的時候國內很多人來徒步，也催生瞭很多生意人在這邊做生意，不過現在是冬天，很多店都關瞭門。

靠著雅魯藏佈江的一邊是茶田。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個兵營。我問一個正在勞動的兵，是否可以再往前走。他說可以，下面就是解放大橋，沒有邊防證無法過橋。我繼續往前走。一路下坡。

路上遇到一個小賣部，是門巴風格的小木屋。我停下想問問前面的路是什麼樣的，小賣部卻一個人也沒有。等我要離開瞭，從門巴小屋出來一個姑娘，她很淳樸，木木地看著我。我問她還有多久到解放大橋。她說就在下面。我又問她是不是在上學。她說在山東大學讀書，讀大一。我下到解放大橋，他們並不讓我過橋，我看瞭一眼雅魯藏佈江，又返回小賣部，和那個姑娘聊瞭會天。

她說她姓劉。我很奇怪，因為門巴人不是這樣的名字，一般都是藏族人的名字。她說她爸爸是四川人，媽媽是門巴人。他爸爸以前在林芝工作，搞建築行業。她媽媽去林芝打工，他們認識瞭，就結瞭婚。她現在在山東大學讀書，因為是少數民族，可以報專項，分數低些也沒問題。她報的理工類的專業，不過還是想轉專業，換文科類的。她並不很適應內地的生活，覺得內地空氣不好，和宿舍的同學也不怎麼交流。我問她畢業會不會回墨脫工作，她說當然瞭。她對這裡最熟悉。她的傢在雅魯藏佈江另一岸的村子，就在最邊境上。以前還有印度那邊的人翻山過來做生意。

和劉姑娘聊完，我找到瞭一傢旅館住宿，當時大概五點鐘左右。我放下包裡的東西，又返回瞭背崩村。

背崩村的木瓜和寺廟背崩村民居

背崩村是一個小村子，大概有五六排房子。這裡也是鄉鎮中心，有醫院，小學、寺廟。我進瞭村子，順著路在村子裡逛。走在村子裡，就像進入瞭一個世外桃源一樣。村子裡傢傢都不鎖門，在路上可以聽到他們在屋子裡嬉鬧的聲音，很快樂。衣服搭在屋子外面，花花綠綠的。他們看到我這個陌生人過來的，投來好奇的目光。村子的中心有個籃球場，我在那邊遇到一個大姐，大概三四十歲，她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她說她從來沒離開過這裡，對外面的世界很向往。我表示外面的世界不如這裡安逸。大城市空氣不好，還很吵鬧，在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生活才幸福。她好像明白我說的，但又困惑。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互相羨慕各自的生活。不過如果真的讓我一直住在這裡，我還是會覺得都市更適合我。每個人都是被他自己的經歷所造就。

關於墨脫和外面的世界，我又想起瞭另一個本地人的故事。她在縣城書店工作，父親生瞭病，去成都治病，她曾經去成都照顧她生病的爸爸，但是她極其不習慣成都的生活，加上那邊霧霾嚴重，她每天嗓子都疼，吃飯吃不好，瘦瞭好幾十斤。後來她爸爸在成都並沒治好病，去世瞭。這對他們一傢人都是一個打擊。她奶奶說，她爸爸去成都的時候還好好的，但沒多久就瘦的皮包骨頭去世，以後傢裡有人生病，堅決不會離開墨脫。

這裡很多年輕人，在外面讀書之後，仍舊想回到傢鄉。外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太復雜瞭。這裡反而是一片凈土。

黃昏

村子裡有幾個小孩在赤腳自己房前玩耍，我說要去寺廟，他們願意帶我一起去。不過一會兒他們又不去瞭。還有一個一直說著門巴話的老婆婆，像一個神婆。她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話，我並不能理解她說的什麼。但我能感覺得她淳樸善良的心。

因為背崩鄉離縣城較遠，又無法過解放大橋去其他村子。我住瞭一天第二天就返回瞭墨脫縣城。

註：此文寫於2021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