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时候,工部侍郎龚孝和单户部尚书,两人私交很好。龚孝的女儿秀英和单户部尚书的儿子宝童小时在一起读书。
由包拯、杨吉凤、寇准三人做媒,龚孝将女儿秀英许配单户部尚书的儿子宝童为妻,两下订了衫襟合同,作为凭证。
后来单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临行时,龚孝备了礼品,亲自赶来送行,两人依依不舍。
单户部尚书带着一家人,回到故乡泗水县,教子读书。
隔了几年,单家不幸遭遇火灾,家产烧得干干净净,户部尚书本人也被烧死,一家人只逃出了宝童和他的母亲。
母子两人从此生活非常困难。母亲便叫宝童带了衫襟合同,到洛阳去投奔他的岳父。
这一天,宝童来到洛阳,到了龚家门前,遇见老仆马金才,说出姓名,马金才请宝童在外稍等,忙进去禀报。
马金才禀告龚孝,说单宝童来了。龚孝问单宝童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金才回答说,是走来的。
龚孝心想:「这山高路远,步行来此,也许是他父亲叫他乔装来探试我的。」便急忙吩咐家人,挂灯结彩,吹动鼓乐,迎接单宝童。
龚孝和宝童到了前厅,宝童将父亲去世,前来投奔的话说了一遍,龚孝一听,惊讶了半天,勉强安慰了几句。
宝童求见岳母,龚孝的妻子王氏走出来,见宝童衣衫破烂,形容憔悴,她满脸的不高兴,睬也不睬地进去了。
龚孝其实也想毁婚,但是怕做媒的包拯等人不答应,为了自己的前程,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一面叫人带领单宝童去梳洗更衣,一面叫金才去花厅摆酒接风。
这时秀英的丫头春红,有事来到前厅,见悬灯结彩,鼓乐喧天,觉得很奇怪,又见马金才正忙着预备酒菜,便询问原因。
春红得知是单宝童前来探亲,她连忙跑去告诉秀英。
龚秀英在房里,正用手抚摸著包公送的一对茶瓶,思念著单宝童。春红跑来,见秀英呆看着茶瓶,心里好笑,便轻轻地告诉秀英:「单姑老爷来了。」
小姐,你为什么对茶瓶发笑?
它比不了单姑老爷呀!你要看单姑老爷,我有好办法。
秀英不信,春红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外面正悬灯结彩,迎接单姑老爷哩!」秀英听了,害羞得低下了头。
好一个端正大方的俊俏书生!
秀英和春红两人,悄悄来到花厅外面,春红用唾沫润湿了花厅的窗纸,把窗纸捅了一个洞,先用一只眼睛向里面望。
秀英也跟着朝窗缝里一看,见厅上坐的正是单宝童。这时,春红看见马金才手里拿着公文走来,慌忙拉走秀英。
马金才把公文递给龚孝。龚孝看了,便把情形告诉了宝童,说自己要去监工修塔。宝童说:「岳父公务在身,不要迟延。」
龚孝叫马金才送单宝童到书房去休息,他独自思索了一会,自言自语地说:「倘惹我走了之后,夫人任意而为,假如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你走之后,将 你那“高门贵婿”安置到什么地方?
留在书房读书吧!
他把王氏叫出来,说自己接到了公文,要往青云寺去监工修塔。
这次路过汴梁,顺便探问杨、寇两人,如果他们不管,我就把宝童赶走,如果管的话,就多送银两,叫宝童写下退亲文约。
王氏因为单家穷困,生了毁婚的念头。龚孝却顾虑做媒的三位大人,再三叮嘱王氏说:「事关重大,不能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作商量。」王氏听了,心里不以为然。
龚孝走后,王氏想毁掉婚约,把秀英嫁给自己弟弟的儿子,这万贯家财,就不会落到外人手里了。于是她想了一条毒计,命马金才去叫单宝童来。
马金才找到单宝童,对他说:「姑老爷初次到来,与夫人讲话,要留心一些,你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春红碰到马金才,得知这一情形,非常气愤,便站在门外偷听,单宝童和马金才走进屋里,王氏假装好意,表示要给宝童和秀英成亲,宝童推辞说:「学业未成,怎好完婚?」
王氏问宝童衫襟合同带来没有?宝童回答说:带来了。」王氏高兴异常,叫宝童拿出来看。
拿来我看!
啊,岳母,等岳父回来,一同 观看如何?
宝童正要取出,一眼看到马金才摇头暗示,就改变了主意。
啊,等你岳父回来 两年、十年。
才看,那么你岳父要 是一年、两年、十年不回来呢?
等他一年、
王氏现出不快之色,追问宝童,宝童理直气壮地回答她。
王氏恨恨地说:「你不是我的女婿,今天有了合同便罢,不然,打你个冒认官亲。」宝童无奈,在衣襟下取出衫襟合同说:「岳母息怒,让我念给你听。」
他一句句地念著,冷不防王氏站起身来把合同抢去,随即撕得粉碎。宝童气愤地质问她,她却冷笑着回答,说送宝童二百两银子,叫他回去奉养母亲。
我送你二百两银子,你给我写下退亲文约。
你原来是嫌贫爱富,好,我找岳父伸冤去!
宝童还来不及回答,王氏又进一步逼他写下退婚书,气得宝童指着她大骂。
宝童要走,王氏高喊他回来,怒气冲冲地叫马金才脱下宝童的衣服。
宝童自己愤愤地脱去衣服,扔在地上;王氏恶狠狠地命马金才把他绑到东马棚拷打。
春红听了,急忙跑上楼告诉秀英。秀英听说母亲撕碎衫襟合同,将单宝童绑到马棚拷打,不禁痛哭起来。
春红叫秀英赶快想主意,秀英急得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春红说要救单宝童,必须到马棚去,可是秀英怕羞,不肯前去。
春红急得拍桌子,震动茶瓶,秀英忙去扶;春红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办法,便说:「现在救人要紧,哭有什么用?」拿起茶瓶,准备摔碎。
我把茶瓶摔掉,你拿宝剑追我。到了马棚,我说小姐要杀我,求夫人说情,你追来,看见单姑老爷,你也求情,单姑老爷不就救下了吗?
春红说出摔茶瓶的用意。
虽然茶瓶是秀英心爱之物,但为了救单宝童,
也只好如此,她急忙说:「摔,摔,摔,你替我赶快摔!」春红拿起茶瓶,摔在地上,茶瓶顿时被摔得粉碎。
春红摔碎了茶瓶,急忙往马棚跑,秀英拿着宝剑在后追赶。
你怎么的啦?
哎呀,夫人, 快救命吧!
王氏正拷打宝童,逼他写退婚书;这时候,春红跑来了,跪在地上哀求王氏,王氏看见,吃了一惊。
我掸扫箱柜,不小心,把小姐的一对茶瓶 打碎一个,小姐生气,拿宝剑杀我来了!
那茶瓶是包大人送的,你打碎了,日后问起来,
叫我怎么说?该杀,没用的东西!
春红说出因为打碎了小姐的茶瓶,小姐追来要杀她,
求夫人说情饶恕,王氏听了,也非常生气。
得啦,得啦,不杀你,起来吧!
春红指著门外,苦苦哀求说:「夫人哪,小姐来了。
东西是新的好,人是旧的好。就是包大人知道了,也不能怪罪我小丫环呀!」
夫人,把鞭子给我。不杀我, 小姐看见鞭子, 又该打我啦!
王氏应允替春红说情,春红站起身来夺取王氏手里的鞭子。
小姐,我不小 心摔坏茶瓶,你饶了我吧!
不行!
秀英哭着进了马棚,春红假装哀求王氏,
王氏对秀英说:「别生气了,春红,看你把小姐气得这样,
真是没用的东西。明天妈给你买个新的,回楼去吧。
春红,快搀小姐回去吧!」
我不要新的,还要包三叔给我的那个,我非杀你不可!
小姐,你别 杀我了,夫人 说买新的,你别要旧的啦!
春红对秀英暗暗指著宝童,一面假装不敢回楼去。
并且怕秀英没主张,又用话暗暗示意。
春红假装害怕,往后直退,碰到了宝童,
便大喊起来,秀英乘机问王氏,王氏骗说宝童是偷门灯的贼。
马金才在旁边说是单姑老爷,王氏听了,非常恼怒,把马金才喝出马棚。
单宝童说出自己的姓名和王氏撕碎衫襟合同的事,
秀英听了,便哭问王氏,王氏知道隐瞒不住,将情形告诉了秀英,
说他家里十分贫困,做娘的不忍心让你去吃苦。
秀英责怪母亲不该撕碎衫襟合同,王氏便劝女儿,
说将来重选门当户对的好女婿。秀英坚决表示:
「不管是不是王孙公子,都不愿意。」
春红在旁冷冷地说:「原来夫人是嫌贫爱富呀!」
王氏听了春红的话,
气呼呼地说:「我们母女讲话,不许你多嘴,可别忘记了你打碎的茶瓶。」
春红便说:「茶瓶是包大人送的,这门亲事,也是包大人做的媒呀!」
王氏无话可答,春红和秀英趁此机会,求王氏释放宝童。
你打他,
我不答应。
王氏不允,反而恼羞成怒,
从春红手里拿了鞭子要打宝童,秀英上前拦阻。
王氏怒气冲冲,秀英边哭边招呼春红放人,
春红正准备去放宝童,被王氏喝住了。
啊,什么事情闹这么大?
姐姐,你娘儿俩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闹到马棚来,
一个做老人的,在儿女身上,总得让一些,你看把孩子委屈的那个样子。
这时,王氏的兄弟王洪贵走了进来。
他不务正业,把家财弄得精光,三头两日,
来找王氏借银子做赌本。他一进门,便吃一惊,询问是怎样一回事。
你别跑到这里来,跟我装人啦!
王氏正气得发抖,又见洪贵进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便迎头痛骂了洪贵一顿,气得洪贵站在一边。
舅爷,我可不是当面奉承你,你是个明白人,
这事要搁在你身上,万不能闹这么大!
春红乘机拉一拉洪贵的衣袖,
低低地说:「夫人气糊涂了!瞧不起别人还可以,
总不该瞧不起舅爷您呀!」洪贵追问是什么事。
春红悄悄地对他说。
)洪贵弄得莫名其妙,
春红问:「泗水县的单公子来了,你说应该怎么办?」
洪贵说应该挂灯结彩迎接他,
春红说:「对呀,老爷是这样做的,夫人却要拷打他!」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这不是存心找病吗?
为什么把姑老爷绑起来啦?
你听我良言相劝,快放下来!
昏头昏脑,什么都不懂,你给我滚!
春红用言语激洪贵,洪贵跑进马棚,
劝王氏放下单宝童,被王氏一顿抢白,洪贵非常生气。
春红说:「舅爷,你不管,假如事闹大了,老爷回来要埋怨的。
再说事情办好了,姑老爷将来也不会念记你。」
洪贵便准备放人。
洪贵一面放人,一面对王氏说:「好哇,我姐夫的前程,
你的性命,这万贯家财,不都完了吗?好,你不放人,我放!」
你受委屈啦,什么事都看在舅爷身上吧!
春红,把姑老爷送走,秀英别难过啦,回楼去吧!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宝童身旁解绳子,
王氏还没来得及阻止,宝童已被释放了。
洪贵对宝童表示道歉,并关照春红把他送走。
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兄弟,你也没有我这个姐姐这个门口你少来。
单姑老爷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有财有势,
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宝童、秀英、春红离开了马棚。王氏把洪贵痛骂了一顿。
将秀英许配你的儿子,这万贯家财,不就是咱们的吗?
我的好姐姐,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呢?
王氏告诉他,单家穷得什么东西也没有啦,
叫他写退婚书,好把秀英许配给洪贵的儿子。
洪贵一听,后悔得不得了。
王氏把宝剑递给洪贵,叫他马上追赶宝童,
如果他写退婚书,就放他走;不写,就杀掉他。
洪贵接了宝剑,马上去追。
春红引宝童到了花园,小姐叫他赶快到开封去找包拯大人。
春红忙着搬梯子,准备让宝童跳过墙去。
梯子刚搬好,王洪贵赶来了,春红把宝童藏了起来。
王洪贵跑到春红面前,问春红在这里做什么。
春红回答:「不是舅爷叫我放单姑老爷走的吗?」
王洪贵追问宝童到哪里去?春红告诉他到泗水县去了。
王洪贵着急,说:「快,扶好梯子,我要去追赶他。」
春红忙把梯子扶起。
王洪贵爬上梯子,跳到墙外,
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看这小子跑到哪儿去?」
天将晚时,春红把宝童叫出来,扶著梯子,
对宝童说:「姑老爷,快走吧,右边到泗水,左边到开封,
这里有小姐送的一些银子,给你做盘缠。」
宝童爬上墙头,低声说:「在小姐面前.·····」
春红对他说:「小姐那里有我,是非之地莫停留,愿你一路平安,早日回来,迎娶小姐。」
借着满天星光,单宝童跳出了龚家的花园围墙,向着到开封的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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