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考试了,一股不合时宜的冲动却突然从腹部猛烈袭来。这时只能急迫地赶往厕所,将肠道中废弃物的排泄干净。还不免担心刚记住的知识会不会一同被冲进下水道。
考试前紧张得拉肚子的窘况大概是莘莘学子不太美好的回忆。
紧张向来是一味有些苦涩的情绪调味剂。在生活中无论愿不愿意,都经常被强制品尝。比如即将要上台演讲,或者准备和心仪的对象约会,又或是游戏到达关键的赛点。
情景设定不尽相同,可是人们表现出来的特征却千篇一律。免不了手心冒汗、四肢颤抖、坐立不安……
这时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装作无事发生。
实际上,这些反常的生理特征,正是为逃跑做足了准备。但同时,这也可能激发的是战斗的潜能。身体针对威胁性环境做出的一系列快速的反应。最终到底是战斗还是逃离,还是取决于大脑按下的一个选择按钮。
在20世纪20年代,美国生理学家沃尔特·坎农首次把这些反应描述为“战逃反应”。
玩吃鸡游戏时,是正面出击一往无前,还是捡一套吉利服茍到天荒地老?在荒无人烟的街上遇到劫匪抢劫柔弱女子,是英勇地上前救援,还是火速逃离现场?
这就依赖于大脑做出战斗或者逃离的抉择。如果我方形势大好,那不妨打他一记措手不及。万一明显不可能压制对方,也就只好认怂逃跑了。
而无论是选择哪种模式,当务之急都是要把身体机能切换成活跃的状态。
虽然状态切换的结果固然是好的,但过程中却让人受尽折磨。比如开头出现的一系列引起不适的生理反应,就是特征之一。
来自压力的情绪转而影响对于生理的调控。看似不堪,但其实是身体为了时刻做好进击或逃跑状态而预备的热身行为。
临时出现的威胁性场景始料未及。突如其来的急性压力破坏了一个平淡的日常。而面临这种情况,大脑主要是杏仁核部位产生恐惧的情绪。
交感神经系统*在接收到大脑的信号后,随即自发地开展了唤醒行动。
*注: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相互拮抗,共同组成自主神经系统。自发而无法靠意识控制地共同支配着大部分器官的功能。
腹腔中的交感神经
目的行动如此剧烈,自然需要身体中有充足的能量储存来配合。于是在交感神经系统的支配下,体内激素也随之有序地调节释放。其中肾上腺最积极地发挥著作用。
为了缓解压力,它开始释放包括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在内的儿茶酚胺。
这些激素为身体提供了更多的能量和氧气。同时也得依靠细胞加剧呼吸作用以实现能量的转化。于是人体便有了心跳、呼吸加快的直观表现。
但要是过于剧烈,可就不能美滋滋地夸奖身体供能速率高了。也许是存在着某些心脏疾病的隐患。
在紧迫的环境中,大脑里还会自发地产生了一种警惕意识。这种意识会尽可能最大程度地调动器官,开启了人体的戒备形式。
要实行戒备,首先就从观察着手。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人具有更强的意识观察周围的环境。因此瞳孔开始扩张,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光进入眼睛。
产生的能量与激素等物质需要传输到广泛的全身细胞中使用。这也因此让血液系统的运输交通变得更加繁忙。
血液大量地流向更需要物质补充的部位,比如肌肉、大脑、四肢等。而流向身体表面区域的量则相应减少。这也就造成了紧张时常常出现脸色煞白的怪异面相。但是由于血液流往头部,因此有时也就呈现出面红耳赤的效果。
而取决于战斗模式或者逃跑模式的不同选择,血液主要集中区域也表现出细微差别。
战斗状态时,不外乎运用手臂的力量对敌方进行猛烈打击。因此这时血液主要集中在手臂和下颚。而逃跑显然只需要迈开双腿、摆动双手,大不了再举起双手投个降。这时,血液就集中在四肢以便于飞快地逃离。
与此同时,肌肉也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发出力量。要么打倒敌人,要么极速狂奔。
但在行动之前,紧张的肌肉首先产生颤抖的效果。这虽然恰恰是表现出英雄气概的相反,却是其必经之路。如果控制不住露怯的肢体,或许就只能从面部表情中展露应有的气势了。
这时你的整个身体变得紧张起来,随时准备开展行动。然而偶尔紧张过了头,还没来得及当一回英勇奋战的英雄,却率先冲进厕所释放一通。
如此大煞风景的肠胃反应可谓是战逃反应中近乎极致的体现了。这时大脑中的畏惧情绪占上风,也就更倾向于逃离。
在极度恐惧的感召下,肠胃随即作出反应。在出现结肠收缩、肠道痉挛等情况之后,一阵翻雨覆雨也猛烈来袭。
稀里哗啦地以为将不安情绪连同排泄物一并排出体外。但发现deadline前的时间越来越少,而紧张只会有增无减。同时肾脏产尿的增加和尿道外括约肌的控制力减弱,还可能出现“吓尿了”的窘迫。
这似乎也给身体找了个客观理由逃离现场虽然这个理由未免有点让人挂不住面子。
战逃反应总是伴随有紧张的情绪。但产生紧张情绪后并不一定就能完成一次出色的战斗,或是惜命但丢脸的逃离。要是机体及时唤醒了生理机能,战逃反应也有可能不会发生。这当中就是你的大脑在作祟了。
这时你的大脑告诉你:“不需要战斗或者逃离,呆呆地维持现状就好了。”或者迟迟未下达指令,直接“宕机”。于是人体虽然出现了明显的生理特征变化,却反而将处于呆滞的状态。
战逃机制也就在运行的半途失灵了。而战逃反应也白白产生,却没有发动任何实质行动。
这么说来,战逃反应并不是时时发挥出有益的效用。而过激的战逃反应反而给人以诸多不良的体验。于是人们开始寻求控制反应程度的方法。也就是希望身体能快速调整至准备好战逃的状态,但不至于吓尿。
而促使出现战逃反应的紧张情绪,就是最本源的问题。
虽然人早已在压力中或经受成长,或被压垮。这种与生俱来的情绪似乎并不新鲜。但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人们并没有“压力”这种语言来描述这种奇特的感觉。
直到一名匈牙利医生,Hans Selye发现患有不同疾病的患者普遍都表现出相同的症状。
Hans Selye
1936年,他开始研究关于压力的课题。他发现,在压力的诱导下荷尔蒙分泌出现异常。久而久之,这种荷尔蒙的变化可能使身体出现溃疡、高血压、肾脏疾病的反应。
于是他把这些症状描述为一般适应综合症。而战逃反应,就是一般适应综合症的第一阶段。
虽然在大部分时候,战逃反应只是让身体出现轻度不良的反应。顶多是把紧张情绪以显而易见的肢体形式表现出来。但如果在童年时期经常遭受威胁,频繁地表现出战逃反应却会引发严重的社会问题。比如儿童杀人犯的出现,就可能归咎于此。
英国最年轻的杀人犯,犯罪时仅10岁
对于许多犯罪行为的本源追溯,通常与早年的经历息息相关。
当儿时经常出现战逃反应,大脑杏仁核和眼窝前额皮质长期处于活跃状态。于是在日后的判断和反应过程中,更容易激活情绪反应。
说白了,就是情绪更为敏感,容易产生冲动和过激的行为。最严重的后果,不外乎失去理性,仅凭偏激情绪而犯罪。
一方面可能成为伤害别人的恶魔,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自我残杀的凶手。广泛性焦虑障碍,就是战逃反应的恶化。
一次演讲失误留下的心理阴影可能让人从此对演讲产生焦虑和恐惧。进而经过延伸和发展,在生活中更多的方面都映射和扩大当初的那一次焦虑。这时焦虑已然侵占大脑的情绪感官系统,无法自拔。
压力本身并不总是引发恶劣的问题。而关键在于人们如何运用。消极的压力是痛苦,积极的压力则是欲望。于是当它给人带来的是痛苦的感受时,运动便是一项不错的排解方式。
战逃反应关键是用激素来调节各方响应。而通过运动,则可以把用于引起焦虑的激素给消耗殆尽。
在战逃反应支配下的身体,即将英勇出征或保全自身而逃离都合理。但要是因为过度紧张而把力气用在不必要的腹泻上可就不值得了。
所以不妨做好充足的准备,让大脑自信地选择去战斗吧!
*参考资料
Fight-or-flight response.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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