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裡罪案》，黑暗中又不失光明。這部劇的意義已經遠遠超過劇本身，但永遠不想再有這樣的戲。願逝者安息。

（全文4617字，閱讀用時約12分鐘）

2012年23歲的喬蒂，就讀於印度德裡大學醫學系。12月16日當晚，她與一名男性友人阿溫德拉在新德裡知名的購物中心看完電影後返傢，摩托車司機覺得帕拉姆太遠，隻把喬蒂和阿溫德拉送到瞭市區的主幹道，然後在夜晚8點左右被哄騙搭上這班屬於民營業者的“黑公交”，當時車上包括司機在內有6個男人。

這輛車開著開著，卻偏離瞭本身的路徑，向著偏遠的地方駛去，意識到情況不太對的兩人當即提出瞭要下車，可是公交並沒有停下...喬蒂反復跟司機喊停車，可是司機無動於衷。隨後，喬蒂被車上除司機以外的五個陌生男子圍住，他們質問喬蒂為什麼這麼晚瞭還單獨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逼問喬蒂她和男友做瞭什麼，他們也想做同樣的事，接著對喬蒂動手動腳...據同行的男友人回憶，當時他們二人拼命反抗，可是寡不敵眾，他被三個男人圍毆，被鐵棒擊昏，關在瞭駕駛室，而喬蒂被他們拖到瞭車尾處，第一個強奸喬蒂的人是未成年的拉朱，其次是拉姆，緊接著是塔庫爾...

他們把喬蒂脫光，拿L型鐵棒（後被警方證實為汽車千斤頂的配件）擊打喬蒂的腹部和背部，接著，襲擊者將生銹的L型鐵棒連續插入瞭喬蒂的陰道和肛門。其中一名襲擊者還將手伸進喬蒂的體內，扯出瞭喬蒂的腸子。

在漫長的一個小時中，車輛一直在行駛，這些暴徒事畢將他們二人從前排的窗戶扔下瞭車，之後馬上掉頭，沖著他們開過來，打算碾死喬蒂，毀屍滅跡，喬蒂朋友阿溫德拉有瞭意識，他看著公交車掉頭朝他們開來，立刻忍著身體的疼痛抱住喬蒂，帶著她滾到瞭一旁，順利躲過瞭公交車的碾壓。

後來，路過的路人發現瞭躺在街上的兩人，看到他們衣冠不整，失去瞭意識，於是趕快報警，二人被立刻送往瞭醫院。

到瞭醫院後，醫生發現喬蒂朋友阿溫德拉，全身受傷，四肢骨折。但喬蒂情況不容樂觀，她身受重傷，奄奄一息。醫生震驚地發現，喬蒂體內的腸子隻剩下瞭不到5%，推測是因為被生銹的鐵棍粗暴抽出所致...巨大的摩擦力拖出瞭腸子，而使受害人受到如此重創。

接下來的幾天，喬蒂體內的各項器官都在快速衰竭。

10天後，喬蒂被送進瞭新加坡一傢治療創傷管理和器官移植的醫院。

2012年12月17日，喬蒂在醫院重癥監護室靠呼吸機維持生命，情況危急。

現代醫學沒有魔法，2012年12月28日新加坡私立醫院伊麗莎白醫院說23歲的印度輪奸案受害者因搶救無效已於當地時間早上4時45分去世。

印度當地警方在2012年12月17日清晨1時15分接獲電話報案後，已立案調查。據警方透露，已扣押兩輛公交車，涉案車輛已被吊銷行駛證、取消運營資格；並逮捕瞭包括汽車司機在內的4名罪犯，至少6人涉案：20歲的健身教練助理維納尹·沙瑪（Vinay Sharma）、19歲的水果銷售商帕萬·古普塔（Pawan Gupta）、準備去新德裡找工作的28歲的阿克沙伊·塔庫爾(Akshay Thakur），以及17歲的拉朱（Raju），因其未滿18歲，將在青少年法庭審判。

5名被告被關在一個特別的監獄裡，警方擔心他們遭到其他囚犯的侵害而將他們單獨關押。他們拋下喬蒂後，立即對公交車進行瞭沖刷清理，想要毀滅證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施暴者落網後，警方立馬對他們展開瞭審訊。其中一名強奸犯，穆克什。他是當天的駕駛員，28歲，沒有上過一天學，並且和其他5個強奸犯都是朋友。

當問起他們“為什麼會做出侵犯女孩的舉動”時，兇手表示喬蒂對車行駛的方向提出質疑，讓他們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瞭挑戰，於是，他們開始毆打阿溫德拉，然後襲擊瞭喬蒂。“我們沒有錯，是這個女孩自己不檢點，正經人傢的女孩哪裡會晚上和異性出門，我們隻是給她一個教訓而已。”事後，一名罪犯在面對媒體時居然揚言：“她不反抗就不會死，她就應該安安靜靜地接受。這樣在強奸過後她就能被放走，其他人隻會打那個男的。”

2013年1月6日，印度輪奸案受害女生的父親接受英國傳媒訪問，公開瞭女兒的名字：Jyoti Singh Pandey。Jyoti意為光。她確實像光一樣：雖然出生在貧窮的傢庭，但是勸父親讓她用自己的嫁妝讀書，

英國《星期日人物》稱，死者的53歲父親巴德裡（Badri）向該報表示，“希望全世界知道她的真實姓名。我的女兒沒有做錯什麼，她在保護自己的過程中死亡。我為她感到驕傲。公開她的名字，為的是給予受到相同傷害而存活下來的女性勇氣，她們可以從我的女兒身上得到力量。”

12月16日喬蒂離開傢之前對父母說：“爸爸媽媽，現在你們再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瞭，你們的女兒即將成為醫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今天要去看電影，開始實習後恐怕就沒有時間瞭。”喬蒂一直夢想未來能夠成為一名醫生，在她缺乏醫療機構的傢鄉建起一傢醫院。她也一直是父母的依靠與期待。

晚上10點多，喬蒂還沒有回傢，於是他們開始打電話給喬蒂和她朋友，卻都沒人接聽。直到晚上11時15分接到德裡醫院的來電，才知道女兒出事瞭。

巴德裡說：“我看到她（喬蒂）時，她閉著眼躺在床上，我摸著她的額頭輕喊她的名字，她慢慢睜開眼睛，流著淚說很痛苦。我強忍淚水，告訴她別怕，一切都會沒事的。”喬蒂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她清醒時還盡力安慰傢人。

2013年1月3日開始審理黑公交輪奸案嫌疑犯，印度警方建議法院以強奸、謀殺等罪名判處6名嫌疑犯中的5人死刑。未成年少年犯，打算在少年法庭上進行宣判。而在印度的法律中，少年犯的最高刑期也才不過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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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德裡警方當天向位於新德裡南部薩基特地區的一個法庭提交瞭一份長達千頁的起訴書。起訴書收錄瞭受害人、喬蒂男友阿溫德拉和約30名目擊者的證詞。5名被告當天沒有出庭，當天上午，法庭外面聚集瞭很多媒體和抗議的民眾。這些民眾呼籲政府能夠從嚴從快對6名嫌疑犯進行懲處。（印度處理強奸案平均時長7—9年）

2013年3月11日，印度新德裡提哈監獄一名官員稱，2012年12月新德裡黑公交輪奸案主要嫌疑人之一的拉姆·辛格當天凌晨5時左右在獄中上吊自殺，但辛格的傢屬則認為另有隱情。辛格的父親表示，自己兒子不可能是自殺，他說，之前探監時曾聽兒子說，他曾遭到其他囚犯的性侵犯，而且生命面臨危險。

喬蒂的父親說：“我們不理解，警方為何沒保護好辛格。他們明知他是我女兒案件的主要被告……他們怎能允許他自主選擇死亡的方式?”

2013年9月13日，印度法院判處新德裡輪奸案4名被告死刑後，其中2名被告的辯護律師辛格（A.P. Singh）表示，受害的女大學生此前已有過婚前性行為，他接著說：“如果我的女兒有婚前性行為，且夜間同男友外出，我會把她活活燒死。所有父母都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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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的發言在印度引發抗議浪潮，據印度《每日新聞與分析報》9月16日報道，多個組織已向新德裡律師委員會投訴。女性權益活動傢蘭賈娜·庫瑪利說，辛格的觀點是“塔利班式的”，她呼籲政府逮捕辛格，並撤銷他的律師從業資格。

很明顯，印度男人的思想還活在父系社會中，企圖用過去的思想去禁錮女性的成長。在印度根深蒂固的父權統治下，強奸是一種通過性暴力來達到征服目的的行為，印度女人被高度物化，社會中許多人都認同，天黑之後，女人獨自出現在街上就無異於給罪犯“喂食”。

2020年1月7日，印度新德裡法院對2012年新德裡“黑公交輪奸案”的四名罪犯發出死刑執行令，他們將於當地時間本月22日早上7點被執行絞刑。

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由於他們不停的上訴，直到2020年3月20日黎明時分，黑公交輪奸案四名罪犯在印度首都新德裡郊外的一個監獄被執行死刑。當天，大量民眾在監獄外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印度警方在監獄外安排瞭數百警力維持秩序。一人因未成年被關押在少年感化院3年後，於2015年釋放。

“黑公交輪奸案”事發半個月，印度再曝輪奸慘案。一名婦女在加爾各答市附近一座小鎮遭6名男子輪奸後喪生。當晚受害婦女與丈夫在回傢途中遇到襲擊，婦女的丈夫被潑酸性液體，襲擊者隨後輪奸瞭這名婦女並將其殺害。

黑公交輪奸案一周年後 印度平安夜再發輪奸案2013年12月27日，印度一名20歲的女子在平安夜遭到輪奸。受害者告訴警方，她與朋友在港口城市開利開爾觀光時被3名男子綁架，然後遭到多名男子強奸。

警方一位高級官員告訴表示，一共有15人受到指控，除瞭3人已經“潛逃”之外，其他人都已被捕。報道稱，這些被告初步的罪名包括綁架、輪奸和刑事恐嚇。這一事件發生時，2012年震驚印度的黑公交輪奸案一周年紀念日剛剛過去8天。

實際上喬蒂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2012年12月17日），印度就爆發瞭一場空前絕後的抗議。但當時的抗議行動並不順利。他們很快就被警察攔截瞭下來。

20分鐘後，現場變成瞭“戰場”。男性士兵不允許女性發出這樣的抗議，他們動手把群眾塞在車底,用高壓水槍催淚瓦斯驅散人群，企圖不讓他們發出任何質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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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役持續瞭一個多月時間，不僅僅在德裡，還擴展到瞭印度的很多城市，加爾各達，班加羅爾和孟買。這也是印度有史以來爆發的最嚴重的一場抗議瞭。

但是，直到2012年12月31日，印度輪奸案引發的全國性示威活動仍在繼續，印度官員及商人呼籲取消新年慶祝活動，以表達對死者的敬意。

2013年1月6日，印度新德裡，一名男子為抗議輪奸案連續13天沒有進食，身體狀況嚴重惡化，被送往醫院。

此案的發生已經改變瞭印度社會。過去，印度男人對待女性就像開放性遊戲，強奸時有發生，警察和法庭很少會嚴肅對待。根據印度國傢犯罪記錄的數據顯示：

2012年全印度報告瞭2.4萬多起強奸案，其中進入審判程序的不足三分之一，結案的隻有15%左右。

2014年共報告36735起強奸案，其中2096起發生在新德裡。

2015年新德裡平均每4小時報告一起強奸案，平均每2小時報告一起性騷擾案。

2018年，印度警方就登記瞭3萬多起強奸案，也就是每20分鐘，印度就會有一名女性被強奸。

從全國看，印度平均每3分鐘發生一起針對女性的暴力犯罪，每22分鐘就發生一起強奸案。首都新德裡更是以高發案率被冠以“強奸之都”的恥辱稱號。

為什麼強奸事件在印度會頻繁地發生？這與印度國內的法律、社會態度以及人口結構與分佈都是不無關系的。

1.強奸定罪不明確法庭執法不嚴格

在印度刑法中，對於強奸犯的判決規定並不很明確，法庭的自由裁量權非常大。過去10年中，對強奸罪的判罪率隻有26%。強奸案件審理時間長也是一個問題，印度審理一起強奸案經常要7-9年。

2.社會容忍強奸犯受害者反遭責難

很多印度人認為，強奸隻是個人的恥辱問題，不涉及犯罪。即使強奸犯被判入獄，出獄後也不會承受太大的社會和經濟壓力，很容易再找到工作。對強奸事件，人們會習慣性地偏向施暴者，反而對受害婦女的道德意識、著裝打扮等吹毛求疵。正是因為社會對強奸犯的極度容忍，印度約一半的強奸受害者最終隻能忍氣吞聲。

3.人口結構和分佈不平衡

根據調查發現，在印度被流掉的胎兒中99.9999%是女孩，印度婦女地位低下，男女比例失衡，以及貧富差距不斷加大等因素，也在客觀上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喬蒂死亡後，巴德裡已經帶領全傢離開瞭新德裡，搬到位於印度北方邦的老傢。巴德裡說：“開始我想親眼看到這些罪犯被繩之以法，但現在我無力面對瞭。我隻希望聽到，他們已經受到懲罰瞭，他們將會被處以絞刑。他們都是禽獸，應該受懲罰，以此表明我們的社會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印度社會需要更多像喬蒂一樣的女孩，需要更多在黑公交事件後發出聲音的青年男女，更需要印度政府的努力，需要全體印度人的共識。現實苦悶，而我們依然相信理想與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