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後退瞭兩步,推開他的懷抱。
“你看清楚,我不是她。”
周瑾淮一把抱住我,眼淚滑落,“你是阿虞,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阿虞。”
謝景雲一直以為他與我的相遇是偶然
其實所有的偶然都是我的蓄意接近。
“謝景雲,祝你年年有餘”
“謝景雲,願你年年無虞,哪怕歲歲無虞”
第一次遇見謝景雲是在村裡的小河邊,他挽著褲腳,笨手笨腳的在河裡撈魚,魚兒身姿靈活,可是那麼容易好抓? 眼看著他連撲瞭幾個空,我不禁在一旁偷偷的笑瞭聲,他順著聲音向我望來,卻也不惱,低低的報瞭拳,無奈開口道“傢母身體欠恙,想吃點河裡的魚,奈何在下有成全之心卻無成全之法” 我微微挑瞭挑眉,雖是一身粗佈卻難掩他周身的清貴氣質,人長的唇紅齒白,聲音也是格外的清冷好聽。我清瞭清嗓子 “我倒有個法子,比你徒手捉魚說不定更容易”
說是更容易的法子,其實也沒那麼容易。首先找一段竹子,中間打通,竹簽削成一頭寬,一頭窄,在用線將竹簽並排串起來,再將它圍成一個圓圈,放入水中,就可以靜待魚兒上鉤瞭。果不其然,約莫一刻鐘過去瞭竹筒困住瞭一條巴掌大的魚,雖然不大,但是煲湯綽綽有餘。
“多謝姑娘,在下謝景雲,不知該怎麼稱呼?”
“我沒有名字,大傢都叫我小乞丐,既然你我因魚相識,你就叫我阿魚吧”
“歲歲無虞,阿虞,到是個好名字。”
天色漸晚,斜陽歪歪斜斜的掛在樹梢,慵懶的灑下一片暖黃色的餘暉,給世間萬物鋪上瞭閃閃的金光。謝景雲急著回傢給母親煲湯,匆匆辭別後提著魚往東街的一個小巷子裡去瞭。我手裡摩挲著他因捕魚而掉在河邊的玉墜,戲謔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謝景雲咱們來日方長。
石頭扔進平靜的河流激起一層層漣漪,驚得魚兒四處逃散。我斜躺在樹幹蔭下假寐,忽聞到一股淡淡的墨水香,心下瞭然。我睜開眼,微微一笑道“謝景雲,你今日怎麼有空來這?”他順勢在我身邊坐下,“上次捕魚掉瞭一枚玉墜子,多次找尋未果,所以想來你這裡碰碰巧。” 我從兜裡掏出玉墜子遞給他“那日一別後撿到這個玉墜子,四下無人便猜測是你掉的”
“多謝”謝景雲朝我深深抱瞭一拳。
“大恩不言謝,不如你請我吃包子吧,就城門口那傢”
“好”
謝景雲很大氣的給我買瞭四個大肉包子,我喜滋滋的抱著包子和他返程時,遠遠地看見東街的一個巷子裡冒出瞭滾滾青煙,我看見謝景雲神色凝重,不知不覺間加快步伐,漸漸地向濃煙處狂奔起來,我也心頭一緊,緊緊地跟在後面。著火處正是謝景雲傢的廚房,待我們趕到時,眾人已將火勢控制住,謝景雲的母親孟夫人正擺在庭中院子裡,謝景雲跌跌撞撞地跑進院子,臉色蒼白,看到孟夫人雙目緊閉的時候像被抽去瞭靈魂一般,一下子跪在地上雙目無神。
應該是一氧化碳中毒 我快步走上前,探瞭探孟夫人的鼻息,鼻息尚存。 “有沒有新鮮蘿卜?”我轉頭向眾人問道。
“我這裡有新鮮的蘿卜”一個年邁的老婦人聲音沙啞。
“謝景雲,你去取新鮮蘿卜二兩,榨成汁,為孟夫人喝下!”
約莫半個時辰後,看見孟夫人的眼皮微微動瞭動,我提著的一口氣才卸下。
“雲兒”孟夫人悠悠睜開眼,聲音沙啞。謝景雲端著一碗溫水,快步走到床前。我扶著孟夫人微坐起身,待喝完半碗水後,孟夫人才註意到我。 “這是?”孟夫人疑惑地看向謝景雲。 “母親,這是阿虞,是她救醒瞭你。”
“阿虞,庭中的棗子熟瞭,去打些下來吃吧。” 孟夫人站在房門口,樂呵呵的開口道。
自那次火災之後,孟夫人落下瞭咳嗽的毛病,那時謝景雲正要參加鄉試,便委托瞭我照顧孟夫人。日子一長孟夫人索性留我住瞭下來,說是彼此都有瞭個伴。算算日子,這也是謝景雲離開小鎮進京參加會試的第二年。
我將洗凈的棗子用托盤乘著放在樹蔭下的桌子上,倒上一壺熱氣騰騰的金銀花茶,“孟夫人,謝景雲又來信啦”
“這孩子有心”孟夫人微笑著微微搖頭,可收到信時眼底的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眉梢。
“孟夫人,信裡都寫瞭些什麼啊?您的欣喜都快將這個院子溢滿啦”
“你倒是會揶揄我”孟夫人輕輕點瞭點我的鼻尖,“阿雲說呀,他呀現在已經是大理寺少卿,在京城買瞭間宅子,讓咱們去京城呢。”
“太好啦,孟夫人您這下可真是真真的享清福啦”
進京的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到達京城時已是十二月。鵝毛般大的雪花飄飄灑灑,落在紅墻綠瓦上格外的美麗。我伸出手接住一片,冰冰涼涼的在指尖融化。“我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雪呢。”我欣喜的掀起馬車的簾子,欣賞著雪景。馬車停在瞭謝府門前。謝景雲手持油紙傘立在門前,那淡然出塵的氣質仿佛謫仙,隨時可飄飄然離去。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
“阿虞,看什麼這麼入神?”孟夫人輕輕拍瞭拍我的肩膀“快下車吧”
我回過神,暗惱自己剛剛那不爭氣的樣子。
這是一個三進三出的宅子,孟夫人在主院,我和謝景雲的院子分別在主院的兩側,還分配瞭兩個丫鬟給我,一個喚挽琴,一個名清秋。
“雲兒,阿虞初來京城,你可多帶她出去逛逛多熟悉熟悉。” 晚飯時孟夫人叮囑道。
“年關將近,街上也熱鬧,孩兒正有此意。”
京城的夜晚著實熱鬧,街道兩旁店肆林立,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行至小橋,突然聽見“撲通”一聲巨響,河面激起層層浪花。
“有人落水啦!”橋上突然沸騰。
“你在此處等我。”謝景雲解下鬥篷交付予我,飛奔至河邊,跳進水裡奮力的向落水者遊去,我莫名的彌漫上不安,著急的向河邊張望,突然後頸一疼,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再次睜開眼,是一張美的雌雄莫辨的臉。我下意識的往床裡縮瞭縮,卻被他一把握住胳膊。他做出心疼狀,似可憐巴巴的開口,“看見我就躲?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有話好好說”我心下警鈴大作,面上不顯,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的掰開他握住我的手指“什麼救命恩人?”
他拍拍手,立馬有侍女端著衣裙首飾等魚貫而入,“你先梳洗,然後陪我吃飯,我在慢慢告訴你”
鏡中女子面若桃花,明眸善睞,淡紫色長裙勾勒出修長的身軀,衣袂飄飄,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一位侍女帶領我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入膳廳後又靜靜退瞭出去。他抬頭看我,有片刻的失神,似乎在透過我望向另一個人,他眼眸中的情緒太過於復雜,但很快他變轉回瞭他那萬年不變的紈絝般的笑容。
我找瞭一個離他較遠的位置坐下,“綰綰,別來無恙。”他抬手捻瞭一塊紅燒肉放入我碗裡,“嘗嘗”
“我不是什麼綰綰,你認錯人瞭。”
他眼裡充滿揶揄,戲笑道:“綰綰說不是便不是吧。”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用筷子加起一塊魚肉放入我碗裡,“方才在街上,見有歹人趁亂擊暈想帶走你,便出手救下瞭你。想著等你醒瞭再把你送回傢。歹人已派人經交給謝少卿審訊。”
“謝謝你。”
“綰綰不客氣。”
吃晚飯後他心情大好,非拉著我去賞煙花。
登上庭院裡的那座六層樓閣,站立在頂樓周圍的景色一覽無餘。視線越過圍墻,遠處燈火闌珊,熱鬧非凡。“怦”一束煙花猛地沖上夜空,巨大的花束在夜空中綻放,天空突然明亮有泯滅於黑暗。緊接著一束又一束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月似懸。
我轉頭看他時,他也正巧望向我,忽明忽暗的煙花落在他的臉上,他眼裡隱晦不明,情意湧動。一股危險的氣息彌漫著周圍。“綰綰”他輕聲開口,短短兩字卻說得情意綿綿。“你看清楚,我不是她!”我警惕的往後退瞭兩步,“什麼時候送我回去?”
“走吧現在送你回傢。”他勾起嘴角,可眼裡卻有悲傷蔓延。
“記住,我叫周瑾淮”下馬車前,他塞給我一塊刻著“瑾”字的玉佩,“日後若遇到事情,可隨時憑著玉佩到城東的周王府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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